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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信他清白◎

三角梅被她放回了臥室陽臺。

夜裏, 雷聲轟轟,暴雨不休,沈清央吹完頭發躺到床上, 過了好一會兒才睡著。

她睡得並不安穩, 輾轉反側。徐行知的話到底還是對她產生了影響,她夢到了七年前的那個暑假,風雨連廊下, 她主動送上去的那個吻。

青澀而試探,她踮腳, 只知道碰上去,回應是徐行知給的,他扣住她後頸, 低頭,給了她一個纏綿濕潤的初吻。

她那時還不會換氣, 短暫地親了一會兒,便臉紅心跳快要窒息, 雙手揪著徐行知的衣服嗚咽。

他松開她,垂眼看她狼狽喘氣的樣子,少女面龐白皙粉紅, 眉梢眼角都是濕漉漉的光。

他用指腹不輕不重地抹了下她的唇。

一個無比簡單的動作, 卻因為二人之間剛接過吻的氛圍, 被他做得無比暧昧。

沈清央那時根本不敢看他。

滿腦子都是懵的。

下巴卻被人擡起, 徐行知看著她的眼睛, 眸色深黑, 拇指一下一下揉她殷紅的唇。

“央央。”他附耳親昵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這是你想要的獎勵嗎?”

從那天起, 兄妹情變質。

人前無關, 人後偷歡。

沈清央至今都不知道,當年的越矩,到底是因為她的思慕主動,還是徐行知的刻意放縱。

因為後來那麽多個縱情的日日夜夜。

她從來都不能信他清白。

-

暴雨一連下了幾日,滿城風絮盡掃,溫度也隨之上升。

這幾日裏,沈清央和喻哲的聯系比之前多了起來。

起因是周一上午,她冒著雨趕到律所時收到喻哲的問候信息,回了他之後二人閑聊幾句,喻哲得知她沒來得及買早飯,於是主動給她訂了一份樓下咖啡店的外送。

一杯拿鐵,一個藍莓貝果。沈清央轉賬過去,他不收,讓她沒有辦法。

於是後來的幾天,喻哲便常常給她訂下午茶和早餐。

平心而論,她並不討厭喻哲。

甚至,他是她這幾年裏遇見過的,最有好感的男人。工作好,相貌周正,性格溫和,是很適合長久發展的那種人。

是而,他對她的好,她才不抗拒。

這一點,徐行知也看出來了。

然而盛情過度,沈清央還是略微有點負擔,午休打電話過去,跟他說下次不用了。

喻哲在電話那頭問:“是我訂的不合你胃口嗎?”

她取出一顆膠囊放到咖啡機裏:“不是,是覺得太破費了。”

“還好。”他笑著說,“不用有負擔。”

機器亮起一圈藍色工作指示燈,萃取好的咖啡液流入白色馬克杯,沈清央靠著墻想了想:“那你周六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喻哲調侃:“沈大律師終於有時間了?”

前兩個月他約了她幾次,她不是在出差,就是在飛機上。

沈清央很淺地彎唇:“其實這周也要出差,只不過周六下午能回來。”

喻哲:“那晚上不見不散。”

“好。”

約好時間,沈清央提前訂了一家孟希推薦過的餐廳,將地址發給喻哲。

他回了個“OK”的手勢。

之後兩天,沈清央在杭州見客戶。

周六,她返程。

從機場出來,來接她的人是徐行恪。

行李塞進後備箱,沈清央坐進副駕駛,低頭系安全帶:“其實我自己打車就可以的。”

“左右我不加班。”徐行恪轉著方向盤左轉,笑道,“不來接你爸又要念叨了。”

沈清央無奈地笑。

徐教授一直這樣,覺得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總耳提命面要徐行恪和徐行知多照顧她些。

車開過東三環,迎面是日落大道,正值傍晚時分,暮色傾瀉,漂亮無邊。

沈清央無心欣賞路景,忙著回覆工作郵件,剛才她在飛機上,錯過了幾條客戶和鄒瑾的信息。

一一回覆完,她擡頭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徐行恪在這時出聲問:“晚上想吃什麽,帶你去超市買。”

“不了。”沈清央關掉手機,“晚上約了朋友。”

“誰?”

“大哥你不認識。”

徐行恪偏頭看了她一眼,像是隨口問:“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沈清央:“男性朋友。”

說著又補了句:“只是朋友。”

徐行恪收回目光:“你這麽年輕,多接觸接觸其他男孩子挺好的。”

沈清央正擡下巴對著化妝鏡查看自己鼻尖上長的那顆痘痘,聞言視線一頓。

她忽略畫外音,眨眨眼笑道:“我的事不重要,倒是大哥你,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嫂子?”

徐行恪唇角笑意平穩:“緣分到了自然會有。”

他今年31歲,這麽多年一直溫和持重,潔身自好。

沈清央從未見徐行恪身邊出現過不倫不類的女人。

不過想想也是,一來他工作原因,二來大約是因為眼高於頂。

車子平滑駛過路口,拐入小區,沈清央下車拉著行李箱進門,客廳中,方琴正在給白瓷瓶裏的插花換水。

“琴姨。”

“清央回來了。”方琴擡頭,“晚上想吃什麽?”

“我晚上約了朋友。”沈清央走過去,看到方琴手邊另放著一束鮮艷生動的花束,像是花店精心包裝搭配的。

“對了。”方琴說,“這是你朋友送的。”

沈清央手剛碰上去,楞住。

方琴用剪刀修掉瓶插花的枯葉,笑著說:“送來的時候我在廚房,是你哥開的門,我也不知道是你哪個朋友,你去問問他。”

徐行知?

“他在家?”

“在樓上。”

沈清央心底隱隱有預感,視線在花束中逡巡一圈,並未看到任何卡片。

她拉著行李上樓,剛到臥室,手機震動一聲,是喻哲發來的信息:[花收到了嗎?]

果然是喻哲,沈清央目光動了動:[收到了,怎麽突然送花?]

喻哲:[慶祝你出差回來,待會見。]

擱下手機,沈清央把那束花抱到窗臺,她其實並不喜歡鮮切花,無論多精心養護,至多也就活過一周的時間。

天氣熱,為了不耽誤和喻哲約好的時間,沈清央先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她簡單塗了個防曬和口紅,換上衣服便準備出門。

樓梯口,遇上剛從臥室出來的徐行知。

他似乎也準備出門,一身運動服,拎著車鑰匙,臂間搭了件黑色的防風外套。

狹路相逢,沈清央停步,讓他先走。

其實樓梯寬敞得容得下幾個人並行,她偏偏等在那兒,連聲哥也不喊。

徐行知看著她:“要出門?”

她點頭。

他一只胳膊倚上欄桿,漫不經心地跟她說話:“出門跟喻哲約會?”

沈清央垂眼,沒吭聲。

靜了幾秒,徐行知說:“你打算跟我當啞巴?”

沈清央這才擡頭,看到他不知從哪裏摸出張卡片,長指把玩著。

沒等她看清那是什麽,徐行知擡手,念出卡片上的內容:“出差辛苦,一束心意,希望你喜歡。喻哲。”

是那束花上的賀卡。

沈清央眸光一閃,然而只是轉瞬即逝,她恢覆平靜,擡頭看他:“剛才沒找到,原來在哥哥這兒。”

徐行知微彎唇:“你倒是坦誠。”

“不然呢?”

沈清央低頭往樓下看了一眼,輕聲說:“琴姨也看見了,哥哥總不能當著琴姨的面扔掉我的花。”

徐行知笑意斂起。

樓下傳來方琴和徐行恪的交談聲。

他朝她走過來。

沈清央下意識後退。

退到墻後面,光線黯淡的地方,她清白的面龐下意識繃緊:“徐行知,大哥和琴姨在樓下。”

“現在知道怕了?”徐行知盯著她。

沈清央偏過頭,不與他對視。

須臾,心跳快要跳到嗓子眼的時候,方琴忽然在樓下喊她的名字:“清央,你的出租車到了。”

沈清央猛然松了一口氣。

“清央——”方琴又喊了一聲。

“這就來。”她轉身回應。

沈清央樓梯下得很快,沒有回頭看一眼,仿佛慢一秒,就會被他為難。

徐行知看著她的身影,唇角勾起冷淡的笑。

靠著欄桿,他滑動打火機,將那張賀卡點燃。

眨眼功夫,紙張便凐滅於火苗中,無影無蹤。

-

傍晚時分的北城交通堵塞,沈清央在路上足足堵了接近兩刻鐘,到地方時,比約定時間晚了十分鐘。

喻哲已經抵達,餐廳位於亮馬河畔,是孟希推薦的一家意大利菜。

沈清央撥開散步的人群和直播的網紅,“抱歉,我遲到了。”

“沒關系,路上堵車吧。”喻哲了然笑笑,招手叫來服務生,“我沒點菜,你來點吧。”

她翻開菜單:“你有什麽忌口嗎?”

“可能不太能吃辣。”

沈清央微點頭,她很愛吃辣,但主隨客便,對此沒有什麽意見。

簡單點了幾樣菜,合上菜單,服務生先送上一杯淺綠色的飲料,茉莉味,味道還不錯。

鄰著湖,對岸霓虹晚色倒映於波光粼粼的水中,微風拂過,一圈圈漣漪看得人心曠神怡。

沈清央從湖中玩皮劃艇的人身上收回視線,發現對面的喻哲在回信息。

“工作嗎?”她順口問了句。

“不是。”喻哲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機,對她笑,“朋友。”

沈清央輕點頭,沒過多去觸碰隱私。

倒是喻哲主動跟她聊起工作上的事,說他最近接手了一個新項目,合作方是維斯,忙到頭禿。

沈清央捏著玻璃吸管慢慢攪動飲料。

“維斯的人做事實在是太精益求精。”喻哲苦笑說,“和他們對接,我快被逼成強迫癥了。”

她彎彎唇,沒說話。

“你哥平時生活中也是這種風格嗎?”喻哲用詞委婉,“完美主義者。”

沈清央動作一頓:“你經常跟他接觸嗎?”

“沒有,只見過一兩次,但從員工的行事風格裏能感覺得到。”喻哲貼心遞過來一張紙巾,“畢竟維斯是你哥一手創立的。”

“我不清楚。”她擦拭指間水霧,“我平時和他接觸不多,不太熟。”

“親戚關系比較遠嗎?”

“差不多。”

喻哲挑了挑眉:“那就好,否則我還不敢在你面前罵甲方呢。”

沈清央被逗笑,氣氛瞬間融洽了許多,服務生恰好在此時端上來兩份茉莉冰激淩,同時抱歉地告知他們點的烤雞和松露菌菇披薩還要再等十分鐘左右。

“沒關系。”喻哲溫和道。

“你介意嗎?”

沈清央搖搖頭。

夜幕降落,餐廳的人陸陸續續變多,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天,中途,喻哲忽然進來一個電話,他看了一眼,說是工作電話,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接。

沈清央請他隨意。

五分鐘後,喻哲接完電話回來,桌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食物。

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沈清央主動給臺階下:“你有急事嗎?”

喻哲坐下來,揉揉額頭:“抱歉……我上司臨時讓我回公司一趟。上午和維斯那邊對接確認的需求,有細節方面出現了偏差。”

“很著急嗎?”

他嘆了口氣:“要我現在就去。”

沈清央輕蹙眉,手裏的銀勺輕輕刮著冰激淩表面,片刻,她大方一笑:“工作重要,飯什麽時候都能吃,你趕緊去吧。”

喻哲充滿歉意:“清央,真的對不住。”

她說沒事。

喻哲走後,座位上只剩下沈清央一人。

湖邊風色俱佳,她切出一小塊披薩,平靜地看著冰激淩在夜色下慢慢融化。

有男人過來搭訕,被她微笑婉拒。

沒過多久,沈清央結賬離開。

建國門附近新開了個室內網球俱樂部,徐行知應邀和幾個認識的朋友一起捧場,其中就有星啟現任老大關柏言。

二人最近有工作上的往來,能聊的話題自然也多。

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個多小時,關柏言先叫停,準備休息一會兒。

“你深圳那邊園區談得怎麽樣?”休息椅邊,關柏言彎腰撈出兩瓶冰水,一瓶遞給徐行知。

徐行知出了汗,一身黑色運動衣,額發被浸濕,擰開喝了一口才回答:“沒談攏,下周我會過去。”

“我有位叔叔在那邊,改日介紹給你認識。”

“好,多謝。”

“客氣了。”關柏言順口調侃道,“其實你用不上我吧,我可聽說成小姐追你追得緊呢。”

成嘉瑩從前追他在國外,如今回了國依舊我行我素,北城圈子就這麽大點,她又一向行事高調,自然很快傳開。

徐行知搖頭笑笑。

他不愛在私下聊女孩兒的事兒,這舉動卻被關柏言誤解,拍拍他的肩促狹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二人隨口聊了幾句,準備去休息室洗澡,走到一半有侍者追上來:“徐先生!”

徐行知和關柏言留步。

“徐先生,前臺有人找。”侍者說。

關柏言懶懶散散:“你還約了朋友嗎,讓他直接進來不就行了。”

侍者面露為難:“那位小姐說,要您出去見她。”

關柏言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來了興趣:“女孩子?叫什麽?”

侍者:“她不肯說。”

徐行知神色平靜,像早已預料到一樣:“她來得倒快。”

關柏言挑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徐行知看了眼運動手表上的時間:“她既然不願意進來,就弄點吃的,讓她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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