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6

和墨不可能答應。他道：“我去跟李老師說家裏有事，我今晚回家，這樣我在三平壩住一晚，明天再回來。”

說完，和墨便真的轉身進學校去找李清華了。

楊徽心下升起自責的情緒，她太沖動了，說是想來看看和墨，現在反倒給他添麻煩了。

因為這樣的情緒，回三平壩的路上，楊徽沈默寡言的，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秋冬夜空的星象雖然沒有夏夜繁盛，可依舊銀河有樣，星辰淺淺地反射太陽的光芒，一閃一閃的。

楊徽擡起頭來看天空中的星星，它們就像是人的眼睛，會一眨一眨的。

她忽然想起兒時的夏夜，她與和墨坐在界河邊的草叢裏看星星，然後捉螢火蟲，和墨還會給她講許多星星的故事。

那時楊徽問和墨，人死了真的會變成星星嗎？

那是她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故事，說每個人最初都是天上的星子，到人間來生活一段時間，然後又回到天上去了。

那時和墨跟她說，笨蛋，怎麽可能，星星就是星星，是跟地球一樣的球體，只是因為離我們遠，所以看著很小。

那之後，和墨便給她講宇宙、銀河系、太陽系、行星的事情，她那時還小，怎麽聽得懂，只覺得，原來星星這麽厲害，每一個都有名字的吶。

“徽徽，人死後真的會變成星星嗎？”

在安靜的氛圍中，只有風吹過道路兩側的樹林和草叢發出的“簌簌”聲，以及不知躲在哪裏的小動物偶爾的叫聲。

和墨的腳步緩一緩，再緩一緩，最終停住了。

他擡頭看著那片星空，仿佛想用這雙肉眼去看透星河的秘密。

楊徽也停了下來，將和墨說的每個字細細揉在心口，磨成細碎的粉末，融進肺腑中。

“嗯。是吶，人死以後都會變成星星的，他們在天上發光，就是想讓我們看到他們，讓我們知道他們一直在看著我們。”

楊徽堅定地說。

和墨又問：“那阿叔是哪一顆星星呢？”

楊徽胸口間仿佛被刺了一刀。

她也仰著頭，看那片星空。

可肉眼怎麽能看見星河的奧秘？

楊徽還未想到哪一顆星星是和鴻，便又聽見和墨的聲音隨著風傳過來：

“我第一次知道人會死，是在童話書上看到的。是阿叔送我的《安徒生通話》，裏面有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她在雪地裏凍死了。”

“我那個時候太小了，看不懂，就去問阿叔，小女孩不是看到烤鵝，看到聖誕樹，還看到奶奶了嗎？她不是和奶奶一起，在光明和快樂中飛走，飛到沒有寒冷、沒有饑餓也沒有痛苦的地方去了嗎？為什麽別人都說她死了？死了是什麽意思？”

“阿叔跟我說，人都會死的，老了會死，生重病會死，也可能因為沒有飯吃餓死，也可能是受傷了死了。死就是不能再留在這個世界上，不能再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起玩了，要去別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誰知道在哪裏，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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