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蘭！”

海曇看了看四周情形，又壓低了聲音，說：“看來這第三道巫術之陣的威力，強大到超過了我們的想像，我們先下山，再從長計議。”

海曇扶著夜蘭，尋了一條稍隱蔽些的路下山而去，因為夜蘭觸動的巫術之陣爆發後，那一記雷實在驚天動地，引來山上山下無數人駐足觀看，海曇擔心那些看眾裏隱藏著昭時的部下。於是海曇帶著受重傷的夜蘭匆忙下山，在東沽酒肆旁邊的一家客棧裏住了下來，她一邊給夜蘭療傷，一邊安慰她，“你先安心養傷，接下來的事，由我想辦法。”

夜蘭雖然重傷，仍然心系此事，她聲音微弱，“那巫術之力太強了，它爆發的瞬間，我完全沒有對抗或者躲避的能力。我們同出一個師門，巫術力量差不多，你能有什麽辦法？”

海曇沈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方才我們坐在東沽裏喝酒時，我不是中途離開了嗎？我覺得有個人一定會對我們此次攻破震陣有幫助。”

夜蘭稍稍回想了一下，“你是說，雲歇？”

海曇說：“是的。雪蓑的弟子，西涯的同門師弟，雲歇。”

“可是，我們處於敵對的身份，他又怎麽幫我們？”

“目前正是這樣一個好機會，雲歇雖然知道‘明’，但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也就是說，即使我們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我們就是來自‘明’這個組織。”

夜蘭說：“方才打探清楚了嗎？也許他知道你是故意接近他，而將計就計呢。”

“那麽，我準備再去打探一番。”

夜蘭極疲憊地說：“我如今受傷，只怕要相當長一段時間才能好，也幫不上什麽忙，而且即使我沒有受傷，我們二人合力，也無法憑巫術力量將那道陣法攻破。如今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借助別人的力量了，雲歇作為雪蓑的弟子，你選擇利用他來對付這道陣法，也是很明智的，只是如何借其力量，還得靠你了。”

海曇替夜蘭蓋了一層薄被，輕輕拍拍她的手，說：“我說過，你安心養傷，接下來的事，我自去想辦法。”

西涯和雲歇的相遇，是在走出東沽一個時辰之後，一個露天的茶棚裏。

當時西涯坐在一匹棗紅大馬上，背一個包袱，馬蹄飛快，但經過那個茶棚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一襲白衣，他立刻勒住了韁繩，然後翻身下馬。“雲歇！”西涯朝著那獨坐飲茶的白衣公子走去，“你怎麽會在這裏？”

雲歇見到來人亦是一楞，隨即恢覆了一慣風流倜儻的模樣，雲淡風輕地一笑“因為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呀，西涯公子。”他又指著粗糙木桌面上的那只茶壺，說：“坐下來喝一碗解解乏？”

“不了，我還有急事，北方有個城鬧饑荒，我前去賑災。”頓了頓，西涯又說：“上次本想跟你說殺手組織‘明’的情況，但你說要離開一兩個月，因為你碰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娘，這都過了兩個月了，想必花前月下的日子過得也差不多了吧？那麽接下來，你就要做點正事了，我們的三大殺手已折了兩個……”

雲歇一聽這話就感覺不妙，唯恐西涯又將什麽困難的事攤到他頭上，急忙打斷他的話頭，微笑地說：“真不巧呀西涯殿下，今天我又遇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娘，正在想像著與她下一次的遇見呢，所以有什麽緊急任務，先派別人去吧。”

“天啊，又來了。”西涯皺眉道，“又是哪家姑娘那麽倒黴，遇見了你？”

“那是我生平見過的最美貌的姑娘，我發誓，她真的跟別人不一樣，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西涯輕嘆，“你夠了。”

“師兄。這一次真的會不一樣，我有預感。”

“好了，不想接任務就算了，我要急著趕路，也不能在你這耽誤太長時間。不過我要簡單地跟你說一下‘明’的情況，這個殺手組織有兩個成員，都是年輕美貌的女子，分別叫做夜蘭和海曇，海曇是焱陽殺手，夜蘭是暗夜殺手。而我要特意跟你提到‘明’的原因，因為她們如今就在這一帶，如果你遇到或者聽說過這樣的兩個女子，一定要多加小心。”

雲歇滿不在乎地對著西涯的背影說：“我們師父的八卦陣法天下無雙，任他最厲害的殺手組織，也極難攻破。退一萬步說，即使這個‘明’強大到能夠全部都破解了，那絕對不是短時間的事，所以我應該還有一段游玩的時間。不過還是要謝謝西涯殿下的提醒，我會註意的。”

西涯走後，雲歇望著茶棚陸續走過的行人，心裏想著，“什麽時候，能再遇見江姑娘呢？”

一段時間以後，夜蘭的傷漸漸好起來，有一天海曇照例出門去了，她起床下地緩緩走至窗前，雖然她看不見，但通過花香變得萎靡而稀薄，她猜測那漫山遍野的油桐花，此時應該變得稀疏了很多。

而此時海曇亦坐在東沽酒肆一張靠窗的木桌前，一邊獨酌，一邊觀看著外面的一片雕謝之景，說書先生還沒有來，她覺得有些無聊。突然間，眼角的餘光瞥見一片白色，她知道那是誰，暗喜起來——等了多久的機會，今天應該是來了。

她知道雲歇一直待在這一帶，他應該是有尋找過她的，因為她曾在幾個不同的地方見過他的身影，看似漫不經心地游玩，然而神色卻有了與他對飲之時的不同。身為女子，心思細敏，那俊郎面容之上，眉眼裏一抹淺淺哀愁，正是年輕人為相思而苦的神情呀，而一向對自己美貌極為自信的海曇，甚至確定自己正是那抹哀愁的引子。

但她不能太著急露面，因為她謊稱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平時深藏於閨閣裏做女紅，偶爾出游須經過幾番巧妙設計，那麽如果時常與他碰面，必然會引起他的懷疑。正在思索之間，那片白色已飄至她眼前。

“江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海曇聽出他聲音裏極力壓制的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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