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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洞庭茶香輕訴思念,舊夢依稀嫁娶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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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祁華妝這句話,晴儀看了看身旁神色莫名的席澤,露出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來。朝著她招手:“要不怎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呢,正趕上這好時候。華妝你來,這裏有新沏好的茶。”

說著,徒手化出一個精致的茶盞來。

“前兩日叫你重新品了品桃花釀,如今這上好的洞庭茶怎麽能錯過了。”

華妝知道她不是正經為著這茶,卻也從善如流地走過去,在一個石凳子上坐了。晴儀細細執了茶壺為她倒茶,茶水倒出壺口,分明還帶著熱氣。定是她又新換的。

拿起來細細撇了茶末,卻也不吹,只慢悠悠用茶盞蓋子掠涼了,方才淺淺吃了一口。只這一口,便舒展了眉目。目光亮晶晶地看向晴儀,“下界姑蘇的嚇煞人香?怎麽忽然想到吃這個?”

“想著你在下界,是在姑蘇應劫,故而尋來與你吃。這味道還好?”

華妝頷首,“自然比我在下界時候吃的更好一些。”想來也是,晴儀尋來天界吃的,定然是好茶。在下界時候用的,不過是人口相傳,怎麽能比得上這般正宗。華妝原並不渴,只是禁不住那茶香氣撲鼻,茶水入口甘甜,竟慢慢撇著茶末,將那盞茶盡數喝了。

她這廂認真吃茶,席澤卻認真瞧著她,好整以暇,不禁讓人覺得,這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華妝原先還強忍著,只是被人這樣熱切註視的感覺太過怪異,最後卻不能忍住,放了茶盞朝他回視過去。“怎麽你這樣看著我?”

“幾日不見,我有些想你了。”席澤笑嘻嘻開玩笑。

“你不是為著這個,我覺得你的目光很有一些深意。怎麽,你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

席澤頓時有幾分委屈,“我說的是真的,你怎麽不信我。”

並不是她不想信他,實在是他在自己這邊,原本也沒什麽可信度而言。“百般風月知其味,最應無用是相思。相思這種東西,實在並沒什麽好說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這樣看我。”

不防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席澤面上有些異樣。只是到最後,仍舊默然說了實話:“只是覺得你喝茶的模樣很好看,我從沒見過人,喝茶還這樣斯條慢理。那茶水燙,吹涼了就是,偏生是你,還要這樣,慢慢掠涼了。”

聽到這裏,晴儀再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不怪你,真不怪你。妖界之人,大多狂放不羈,怎麽會想到這樣刁鉆精細的法子。”

華妝也忍不住抿著嘴笑,笑了一時,方才停住。“這吃茶的道門,卻是我跟舒姐姐學了來的。說是咱們體內的,都是濁氣。吃茶的時候,最忌諱吐出來,汙了茶的香氣。”

“六界之中,也就只有她有這個閑情逸致,件件事情都想的這樣精細周到。”便是連席澤,提到舒帝姬的時候也不由有些感嘆。“原本她不是這樣,後來為了雲子棱硬生生將自己變作了那樣。真是,如今竟然變都變不回來。”

“好了,這些事情,以後都不要再說了。”說到過去的舒帝姬,怎麽能不讓人想念?只是華妝知道再也回不來,故而選擇了遺忘。

晴儀端起一盞茶,“你如今能這樣清閑,想必將姮娥上仙請來了?”

“她像是一早預料到我是要去找她的,方才將她請到天界,便在天門外遇見趕過來的舒姐姐和師父,便將姮娥上仙交給舒姐姐他們,我自往三十三重天去。原本是想去看一看緋裳,只是路上聽見你在三十二重天,便先過來回你話。”

“華妝……”晴儀扶額,一臉頭痛的表情。

“怎麽?”華妝瞧著十分無辜。

“舒帝姬她來了很重要……這件事你應該最先告訴我……”

華妝眨巴著眼睛,“是你先叫我過來吃茶……”眼裏分明是在控訴……

晴儀覺得自己有些無力,是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覺得,這麽些年華妝在下頭走了一遭,便將往日的那些惡劣因子盡數收去了。其實她不過是隱藏得更好了一些,內裏……仍舊是那個有些無恥的華妝王姬……

自然,她便是再多不滿,也不能發洩出來。只能恨恨咬著牙去了,臨走前還將茶壺裏頭的茶水換了。

剩下華妝同席澤兩個人,氛圍略微有些凝滯。

席澤望著華妝許久,像是要說些什麽,只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華妝伸手要去那茶壺,只是茶水倒出來去,雖然仍舊是燙的,卻不如方才的甘甜。無奈地搖了搖頭,“晴儀算是秉承了舒姐姐的良好傳統。”放下茶壺茶盞,回視席澤。

席澤的眼睛真是好看,眉毛長長地飛入發中,眸子隱約有些像是丹鳳,只是卻比丹鳳更好看一些。眼中的神采霸氣又不失妖孽,讓人很容易望了就陷進去。

她一時不慎,竟然也有一些晃神。只是片刻,便又讓自己清醒過來。“你有什麽想說的?吞吞吐吐可不像是你的做風。”

席澤動了動嘴:“你如今知道我是什麽作風了?”

他終究還是抓錯了話裏的重點,華妝覺得自己有些心累。“一貫知道。只是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不是……”百戰不殆的席澤帝君,如今算是栽在她手上。便是人前的霸氣也盡數消失殆盡,甚至還帶著說不出的慌亂。“我想說的是……你不生我的氣了麼?”

他倘若仍舊是先前那樣唯我獨尊目下無塵的模樣,華妝覺得自己還能夠冷硬對待他。只是他如今這樣軟語相問,甚至還略微帶了一些委屈,化妝頓時就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有些過了頭。

畢竟席澤帝君他生來便是無上的尊榮,能夠這樣低聲下氣,實在叫人又吃驚又有些難言的驚恐。

清了清嗓子,華妝也不由將自己的語氣放軟。“其實我並沒有很生你的氣,當時或許有一些,只是現在,卻已經沒了……”

“你既然不生氣了,為什麽這麽些時候都不在天界?莫非是不想看見我麼?”感情是席澤帝君以為這幾日華妝不在天界,是為著躲避他。其實席澤還真是高看了自己,他對華妝,委實沒有那樣大的作用。自然,這些話,華妝是不能夠說出口的。

故而此時此刻,她只能幹笑一聲,“並不是這樣,其實是我去無音山,有一些事情找舒姐姐。”

席澤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嘗試過感情的滋味。可是如今,看著華妝這樣一個幹澀的,帶著隱瞞的笑容,他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莫名地,心裏就有些苦澀。那層苦意層層不覺地泛上來,讓他說出口的話語,都磕絆得不成句:“我很想問問你去無音山,是為著什麽事。但是我似乎知道,便是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華妝說不出話來,其實他說的很對,在確定席澤願意幫瀝澄之前,這件事情她不會告訴他一分一毫。可是即使這是事實,在他有些難過的眼神的註視下,她竟然覺得很難說出口。

“是不是?”加重音量,又問了一遍。卻帶著她不回答,他便不肯罷休的意思。

她其實是可以騙騙他的,只是她不願意這樣做。最後只能點了點頭,“是這樣。”

席澤眼中亮亮的,似乎在這一瞬間,有什麽東西破碎,又有什麽東西,默默地被決定。“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回答,只是你不說,我也隱約能夠猜出來一點。一定是……和他有關……”席澤甚至不想說出瀝澄的名字,只消想到這個,就讓他感覺有些難堪。

但是他似乎又不得不承認,華妝所有的大逆不道,所有的不能言說,都跟那個男子有關。

他占據了華妝對於愛恨的所有,而席澤,甚至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確定,能夠將瀝澄的痕跡完全抹去。他所能夠做的……似乎只能把她的人,留在自己身邊。

“你說的話,還有效麼?”

“什麽話?”

“你說過,你願意嫁給我。”

沈默了一下,“自然是有效的。”便是不嫁給席澤,也會是別人。既然如此,那麽嫁誰不是嫁?日後傳出去,神族王姬和妖帝聯姻,也能好聽一些。

“我不想再等下去,什麽時候成婚?”

這個問題,誠然華妝從未想過。她原本以為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卻原來她以為的很久,不過在席澤口中輕飄飄的一句不想等,而盡數化為齏粉。

她低下頭,目光盯著自己肘間的卷雲綾,神思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裏。過了很久,久到席澤幾乎以為她不會再回神,想要出口叫她。她卻擡起頭,眼裏有些水光瀲灩,卻是堅定的顏色。

“即位大典。等太子瀝澄的即位大典之後,我便嫁給你。”

她終究還是,要親眼看著瀝澄安好無虞,娶了他人才能夠讓自己死心。終究她還是做了這樣一個決定,要與他各自婚嫁,兩不相幹。

過去那些,不過當是做過的夢。都該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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