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規定，有罪之人接受審議時要下跪。但庫婭是否有罪仍無定論，若審議結果為無罪，此番下跪，豈不是對我莫大的人格和尊嚴的侮辱，相信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這兩者對於一個人，尤其是一個軍人的重要性！”

“更重要的是，我一旦彎下我的膝蓋，就等於認了自己有罪，如此，各位今天來，又有何意義？”

“庫婭·卡洛爾，”紮卡裏扶了扶眼睛，說道，“你是為了國家宣誓奉獻生命的士兵，對吧？”

“是。”

“嗯……那麽，審議結果出來前，你就站著吧。”

“是。”

“好，那就開始吧。”紮卡裏拿起面前的文件，一字一句清晰地開始了最初的說明，“這次在本審議院受到指控的被告，庫婭·卡洛爾，雖然你現在依然是憲兵團總部分隊隊長，但本次庭審並不會因此而有任何偏頗。”

眾人安靜而神色各異地聽著。

“我可以向被告保證，根據你被指控的罪狀和性質，本審議將根據所提出的證據和所適用的法令進行最慎重的審議。你有異議嗎？”

庫婭淡淡地望著前方。

“沒有。”

“那麽，控方準備好公開敘述了嗎。”

“是的，大人。”駐屯兵團的分區隊長拿出文件，大聲念道，“駐屯兵團羅塞之墻南區隊長保羅·喬治，對審議院提出指控。指控對象為憲兵團總部分隊隊長庫婭·卡洛爾，間接殺害起訴人下屬下士尼古拉·伊萬內奇，犯間接殺人罪，系雙方均為軍籍人士，請依法判其死刑。具體事實如下：瑪利亞之墻淪陷當天，在萊比錫區，卡洛爾為報幾日前沖突之仇，以對方性命相協，強行奪走伊萬內奇下士的立體機動裝置，伊萬內奇因害怕而當場逃走，並在城墻大門將裝備被搶之事告知同伴，之後在原地等待乘船時遭遇巨人襲擊，因未攜帶裝備而被巨人殘忍殺害。”

喬治話音一落，全場再次嘩然。

“安靜！”紮卡裏用力敲下法槌，“庫婭·卡洛爾，你承認自己有罪無罪。”

“無罪。”

“那麽，憲兵團的說法是什麽。”

奈爾·德克舉起手中的文件，卻不料開口的是庫婭。

“請等一下。總統轄大人，瑪利亞之墻淪陷至今，我並未同憲兵團師團長等高層有過接觸，他們的調查與我本人無關，請允許我為自己申辯。”

紮卡裏聽後點頭，“允許。”

“首先，我的確強行搶奪了那個駐屯兵的裝置……”

“你不尊重死者，請稱呼他的名字！”喬治喊道。

庫婭抱歉地頷了頷下巴，“對不起，我只見過那名士兵兩次，只記得他的臉而並不知道名字，所以剛才你的長篇大論聽下來，並沒有記住他的名字。”

“你撒謊！你明明在之前同他起過沖突，又怎麽可能只見過兩次！總統轄，這個人滿口謊言，講話根本沒有可信度！”

“抗議。起訴方根本沒有給我反駁時間就單方面作結論，這是人身攻擊！”

紮卡裏說：“抗議有效。保羅·喬治，註意用詞。”

“喬治先生，我這裏的版本跟你的完全是兩樣，我的確只見過……對不起，死者的姓名是？”

“……尼古拉·伊萬內奇。”喬治悻悻地說。

“謝謝，”庫婭頷首致謝，繼續道，“我的確只見過伊萬內奇先生兩次，一次是遭遇巨人，他剛好跑到我身邊，一次是碼頭旁他被巨人抓住，我去救他，卻未成功。”

喬治懷疑地盯著她，“你怎麽證明？”

“那幾天我都跟同事在一起，並沒碰見什麽駐屯士兵。”庫婭看向紮卡裏。

紮卡裏看了看手中的資料，“嗯……當時跟你在一起的，是同屬憲兵團總部的分隊隊長安德莉亞·赫卡忒和上等兵馬蒂·格林對吧？”

“是。”

“赫卡忒和格林，卡洛爾所言屬實嗎？”

“均是事實。”安德莉亞和馬蒂說。

“總統轄，這二人均是卡洛爾的好友，他們說的話不能成為證據！”

“嗯，”紮卡裏點頭，“的確如此。卡洛爾，你還有什麽證據嗎？”

“沒有了，但我有一些疑問。”

“你問吧。”

“我很疑惑，伊萬內奇先生已過世，喬治先生當時應該不在萊比錫區，又是如何知道他見過我兩次以上，還發生了我並不知情的所謂紛爭的？”

喬治不以為然，“我的部下告訴我的，伊萬內奇被你搶走武器後逃到碼頭，把事情都轉告給正在組織居民撤離的同事，就是他，”他指了指身旁的士兵，“他又轉告給了我。”

“抱歉，他們的證人也是自己人，可信度有待討論。我之所以搶奪他的立體機動裝置，是因為他臨陣退縮。”

紮卡裏要求道：“你詳細敘述一遍。”

“是。當時我正在便服休假，墻壁被破開之後，我發現駐屯兵團群龍無首，便決定去投入戰鬥……”庫婭不緊不慢地回憶了一遍，“……他瞧見我們了，卻不打算救，至少應該救那個小女孩，於是我便奪了他的刀，逼他把裝置給了我，然後我砍死了那頭巨人。”

“你果然是強搶！而且是用性命威脅，簡直是殘忍的瘋子！”喬治揮著手臂誇張地喊道。

庫婭也厲聲說道：“抗議！這是對我的侮辱！”

“抗議有效。喬治，我警告你。”紮卡裏皺眉說道，“卡洛爾，如果你的敘述屬實，那你完全可以勸說伊萬內奇去殺掉巨人，而不是硬搶。”

“總統轄，恕我失禮，”庫婭沈下了臉，“他既然要逃，就不是幾句話能勸回來的，只怕我還沒說完，就已經成為巨人口中食了，況且就算我說服了他，他也不一定能夠成功，倒不如由我代他應對，並且結果證明，當時三個人都活了下來。”

議論聲再次嗡嗡響起。

“我抗議！她這是在狡辯，是歪理！”

“安靜！”紮卡裏敲了敲法槌，“抗議無效。一項一項來。我們撇開此番舉動的正確性，先弄清楚你的動機。卡洛爾，你可有證據證明你事先並不認識伊萬內奇下士？”

“有的。”另一邊的安德莉亞突然開口，“請允許傳喚證人，當時也在場的那個小女孩——莉莉。”

紮卡裏點頭同意。執行官隨即喊道：“帶證人莉莉！”

現場一片騷動，大門打開，兩個憲兵帶著一個長相可愛的小女孩走進來。

“小妹妹，介紹一下你的名字，年齡和當時的經歷。”

莉莉攥緊了裙角，膽怯地望著紮卡裏不說話。

“……小妹妹？”

“總統轄大人，證人明顯受到脅迫而出庭！”

喬治一喊，莉莉驚嚇地轉頭，卻在中途看見了庫婭。

莉莉瞪大了眼睛，突然松開裙角，甜甜笑開：“姐姐！”

看著她的笑容，庫婭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你還記得我呀。”

“記得！姐姐救了莉莉，莉莉當然記得！”她忽然又不解地問，“姐姐為什麽被銬著？”

“還記得姐姐怎麽救你的嗎？姐姐用了一個士兵的裝置。”見莉莉點頭，庫婭又說道，“他們覺得姐姐不該那麽做。”

“為什麽？不那麽做我們就被吃掉了呀？”

此時在場不少旁聽者已經得到不少信息，相互交換了一番新判斷。

喬治又喊道：“抗議！她在刻意引導證人！”

紮卡裏說：“抗議有效。卡洛爾，註意你的提問方式。”

庫婭無奈，說道：“總統轄先生，還是您來問吧，我不想同她那樣說話。”

紮卡裏點頭，問莉莉說：“小妹妹，剛才為什麽不說話？”

莉莉明顯瑟縮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開口：“你……你長得好嚴肅……嚇人……”

審議院內一片哄堂大笑。

紮卡裏的面部表情出現松動，他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敲錘，“安靜！”繼而他又問，“瑪利亞之墻淪陷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我和媽媽跟其他人一樣，往碼頭逃，但是……”她的表情耷拉下來，“但是媽媽摔了一跤，後面的人卻不肯停下來，怎麽都不肯……等他們都走了之後，媽媽……媽媽……就躺在那不動了……”

全場漸漸安靜下來，有人悄悄摸了摸眼淚。

意外地，莉莉沒有哭，只是攥著裙角繼續說道：“然後，姐姐就出現了，她要我快逃，但是……但是巨人來了，我聽到它的腳步又沈又響，一下一下地，就在不遠處……”

“是姐姐救了你嗎？”

“是！”

“怎麽救的？”

“那個巨人在追一個叔叔，姐姐攔下了他，說能不能借他的那個什麽什麽裝置，他不肯給，還罵了姐姐，最後姐姐還是把它搶了過來，差一點就被巨人吃掉了。”

“後來還有嗎？”

“後來，後來姐姐問什麽什麽裝置能不能借給她用用，還問他能不能送莉莉去碼頭，他就答應了，莉莉跟著他去碼頭，一路上他還說他很走運，他扔掉了印著玫瑰花的外套，他還說——這下正好可以假裝我的爸爸，不用去砍巨人了。”

“轟——”議論聲頓時響起，紮卡裏又使勁敲法槌。

“你們的報告看起來大相徑庭啊，喬治隊長。”

“總統轄大人！”喬治慌忙喊道，“伊萬內奇下士根本沒有提到過這個小孩，她在說謊！”

“喬治先生，請不要用主觀臆測事實。”庫婭睨他一眼。

喬治被噎地一臉尷尬，“……難不成撒謊的還能是伊萬內奇。”

庫婭微微擡眉，似乎對他的話感到驚訝，“為什麽不呢？我說的都是事實，他才是撒謊之人。”

“你胡說！你……”

震天的槌聲打斷了他，“好了！這裏是審議院，不是吵架的地方！”紮卡裏接著問庫婭，“卡洛爾，有跟你關系遠一點的人來證明你的說法嗎？”

庫婭沒有答話，她的確再沒有了，只不知調查兵團會在什麽時候介入。

“……卡洛爾？”

廳堂內的嗡嗡聲越來越大，庫婭卻只是定定站著，腦子在飛速轉動。

忽然，另一個聲音從她上方響起，“……其實，我可以證明。”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駐屯兵團的隊伍裏，有個人猶猶豫豫地舉起了手。

喬治震驚地轉頭。

紮卡裏扶了一下眼睛，待看清那人後，說道：“自我介紹。”

“是。我叫托比·蓋勒，跟尼古拉同屬一個分隊的下士。”

“根據你的了解，伊萬內奇下士是否說了謊。”

“……他，事實上……並不是……”

“你只需要答是或不是。”紮卡裏打斷了他。

“是。”

“那麽，兩人在之前並不互相認識了？”

“是，呃……也，也不算是，尼古拉知道她。”

“噢？講清楚。”

“那天……就是瑪利亞之墻淪陷那天，白天的時候，我們曾經見過她。就是那種遠遠地瞧見，她並沒有看見我們。當時我和其他隊友正在討論被告人，尼古拉走過來聽了幾句，也加入了我們的討論，看起來不像是認識被告人的。”

“說說你們的討論內容。”

“內容……”蓋勒明顯猶豫了幾秒，“內容就是……誰去搭訕會成功……”

韓吉突然感到一絲惡寒，轉頭發現利威爾手上青經暴起，眼底翻滾著殺氣。捅捅他，韓吉眼神揶揄：“怎麽樣，要提前出手嗎？”

“不、必。”利威爾立刻斂去眼中異色，若無其事地拿過韓吉手中的紙筆，“再看看有沒有什麽要改的。”

另一頭，喬治懷疑地問：“你怎麽肯定你們談論的對象就是被告人？”

蓋勒的臉紅紅的，“肯定不會錯……因為……她太美了，我過目難忘……”

“啪！”

聽到異響的韓吉側過頭，只見利威爾面無表情，將斷作兩截的筆塞進了衣兜裏。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爬上來了……昨天去買東西，今天親戚聚會，明天還要去逛街買衣服= =

P.S.明天肯定更不了了，買完衣服還要去同學會嗯（目前存稿君又洗洗睡了QAQ），還有，原作審議過程感覺不太拘謹，所以也就沒太仔細查資料（但我還是找了很久=v=），所以相關專業的妹子們手下留情（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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