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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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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眼睜睜看她不緊不慢地跟著流沙主人出城了,走遠了,連城門處的例行盤問都沒敢上前去。赤練還是有些了解衛莊的,他要是打定主意想氣人,能活活把人氣死。

赤練知道,大部分的宮女,還有那些和她並不太親密的同為公主的姐妹們,都死在了那一晚。她不敢去細想,她是未出嫁而住在宮裏的年紀最大的公主了,剩下那些,好多還算是個孩子。宮裏沒跑出去那些女人,成百上千,大部分被先被淩辱再被殺死,活著的那一小部分要麽被將領們分了做妾,要麽充了軍妓。她稍微一想就渾身發冷。

想到這些她不由得想到衛莊,她想起曾經紫女形容他,“他從來都吝嗇承諾,但他也從不會讓你失望。”

她現在相信了,非常相信。

她明白,不是老天開了眼重新眷顧她,是她眼前的男人眷顧她。

她不再相信命運和上天,從今往後她要把一切都捏在自己手裏。她要成為一個強者,只有強者才能握住詭譎命運的脈門,只有強者才能保護自己,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現在她是流沙的赤練,她不能永遠做一個只能等著被拯救的人。

這裏群山合抱,草木幽深,天高雲淡,空氣清徹新鮮,足夠空曠又足夠靜默,時間仿佛流逝得分外緩慢,足夠她精神上的那些創口都慢慢愈合。

十三天,赤練記得萬分清楚,在她來到流沙總舵的第十三天晚上,她和衛莊發生了關系。

他們的身體像是生來就為對方準備,男人和女人,上與下,進入與被進入,兩具身體仿佛彼此遙遙召引了許多年,終於如願以償的貼合在一起。

很奇怪,衛莊對誰都極少直接顯露內心真實的想法和情感,所以“交心”顯然是無從說起的,但是在身體契合到極致、兩個人的汗水交匯在一起時,赤練莫名覺得他們已經交過心了。

他可以寬容她的錯誤,縱容她的脆弱和眼淚,她也可以接納他的強勢與沈默,接納他在感情表達的上缺乏,沒有承諾,沒有約定,沒有甜言蜜語,這都沒關系,他從來都是一個行動大過言語的人。

她名義上成了流沙的一員,衛莊的屬下,一個女殺手,但最起初的那些日子,她在這片被隔絕了的領地,更像是來養傷的,不需要著急,沒有人著急,她心靈上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被允許慢慢地彌合。雖然每天從黃昏到月亮升起的那段時間,還是會有窒息感和悲慟的情緒浮上來,堵在她的心口,那是一種慣性的生理上的難過,因為她在過去的幾年裏每一日都在重覆這樣的不良情緒,所以它們像是長在了她的骨血裏,就算她已經在主觀上不想悲傷了,那些慣性的難過與痛苦還是會主動從精神中滲出來。但她已經不害怕了,她知道總會一天一天好起來,沒有什麽能夠打倒她,沒有什麽能夠摧毀她。

她充分相信,過去的四年裏的淒惶,絕望,焦慮,戀而不得,都已經一去不返了。她甚至覺得不管被淒絕迷霧籠罩了多久,自己人生的底色始終是明亮的,在她人生的前十幾年,她確認自己是被實實在在地愛著,被父王和哥哥,而現在,她依然可以確認自己是被實實在在地愛著,被一個不會把愛說出口的人。

(四十八)

第一次發生那晚的半夜,赤練從睡夢中醒了,月光就靜靜照在床尾,並不想打擾到夢中人的睡眠。可她還是醒了,恍然了一會,才想起是在衛莊的寢殿裏。她一翻身,就看見他在旁邊睡著。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做愛是做愛,看著男人就躺在自己旁邊睡覺,是另一種滿足。

那一刻她感覺到自己血液裏的苦難全部流幹凈了。

她想,他從此是她一個人的了,至少在男女情愛關系上。這其實對她本來的人生軌跡來說,也是一種意外。赤練是宮裏長大的,她知道規矩。君王永遠不能只屬於一個女人,永遠不能只躺在一個女人的身邊。那些份位不高的女人,甚至無法得到一整個晚上,就算是最得寵的,在一起的夜晚也是有數的,專寵什麽的,是她父王最後幾年頭昏了才發生的事。就算她是個公主,照常理嫁到名望高官之家,也要接受夫君納妾的事實。

然而現在,她卻可以獨享一個男人的夜晚了。

她想到這裏突然高興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單純的高興了,雖然這種高興幼稚又膚淺。鬼使神差,她忍不住去摸了一下衛莊的白色長發。她發誓,她真的只是摸了一下,絕對沒有拉拽。

但衛莊竟然有所察覺似的翻了個身,也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伸手就搭在了她腰上,隔著被子輕輕拍了兩下,又沒動靜了。

赤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或者說有幾分清醒,但她還是一點一點的向衛莊挪蹭過去,把額頭抵在了他胸口上。

第二天一早赤練醒過來,天已經大亮,她身側的位置已經空了,連人躺過留下來餘溫都散了。她趕緊一下爬起來,但沒想到下體和腰腿處尖銳的酸脹刺痛感讓她下意識地“哎呦”了一聲,一下又跌了回去。

在她試探著尋找一個恰當的姿勢爬起來的時候,床幃“嘩啦”一下開了,衛莊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赤練條件反射,一把扯過被子捂在自己胸前。

動作完成之後,她也對自己有點無語,昨天睡都睡了,能看的都看了,現在擋哪門子擋。

衛莊面無表情地看著赤練,看見她身上還沒來得及遮住的地方星星點點的紅痕紫斑,以及臉上忍痛的表情,也條件反射地一下挪開了目光,輕咳了一聲,“不好受就別起來了。”

赤練後來在多次的觀察中總結,衛莊如果挪開目光再輕咳一聲,是因為他有些不好意思。當然,關於這個結論,她也只是在心裏想想,從來沒敢說出去過。而且,相處時日再長一點,這點不好意思也徹底沒了,就像她等到相處時日一長,也可以毫無羞恥地不著寸縷去迎接衛莊的目光。

赤練說不起來就不起來,縮回被子裏,把另一條被子疊了當做靠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歪在上面。

她現在比較理直氣壯,前些日她還是有點“怕”衛莊的,經過昨天一晚她那點“怕”也沒了,她覺得自己占了好大的理:反正是你把我搞成這樣的,看也看了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睡也睡了,現在我賴著你也賴得順理成章了。

睡過就得負責,管他是在宮廷還是在江湖,這個理哪都跑不掉。她再也不怕他撇下她了,要以後他膽敢扔下她,她也有足夠理由死纏爛打。

那邊赤練腦中各種胡思亂想,她發散性思維向來很強,已經一瞬間發散到了“對方如果始亂終棄她該如何如何”的地步。而這邊無辜的衛莊回身端了一個托盤過來,“午飯還得等一好會,你先吃點東西。”

赤練伸頭一看,盤中一盞銅杯幾塊糕點,糕點還是她以前最愛吃的那種,餡兒是甜的,裏面有蜜餞。

啊,她想起來了,當年她和衛莊在紫蘭軒樓頂看煙花的時候,他還不忘拎一個食盒上去,裏面裝著他的酒和她愛吃的幾樣零食——其中就有這種糕點。她那時候還跟著他蹭幾口酒喝,父王哥哥以及宮裏的嬤嬤都不讓她喝酒,一口都不行,但如果是衛莊,就敢給她喝一杯。

這是昔日韓國最精細的甜食之一了。

“誒?你怎麽弄到的?”赤練顯然很高興,她確實餓了,忙不疊伸手拿了一塊。

“這還不容易,找人來做的。”

“我還以為是你托人買的。”

“本來是,後來直接把廚子領回來了,反正我們這裏也缺人手。”

赤練一邊吃一邊點頭,她想了想,流沙看著家大業大的,這裏面人實在少的很,附和道,“人確實太少了,冷冷清清的。”

她忘了作為“主人”住在這裏的,不過也就四五個。

“現在剛搬進來不久,難免缺東少西,你若是想要什麽再讓他們添置。”衛莊想起赤練以前那個排場,遂補充道。

赤練一時還真沒想出來別的,腦中只浮現出了一個東西,“我想要一個新的床帳,粉的,上面綴著珍珠的。”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起來,“就這裏,這裏,那裏……都攢著三朵一系的珠花,用金線繡的底子,外面再來一圈小碎珠的那種。”

她說著一臉期待地看著衛莊。

衛莊又想捏眉心。

——難道我像個專門做女紅的。

他噎了半天,開口:“別跟我說,你去找賬房那裏負責采買的。”

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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