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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道鐘聲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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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夫輕易就打破了他好不容易積澱下來的從容不迫。多年積攢起來的對克裏夫的信任在一夕之間就變得搖搖欲墜,費斯塔三世難得的感到手足無措。

是要繼續相信他,還是直接把他當成敵人處理?他的心中天人交戰。

察覺到了老皇帝的神色變換,克裏夫標準的微笑中悄然升起了一絲苦意。

“你在郵件裏說過你會和我當面解釋具體細節。”良久的沈默後,費斯塔三世終於開口。

克裏夫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

“我當然會,陛下。”他回答道,“不過這個故事很長,我想我們最好坐下來說,請問您需要來杯紅茶嗎?”

洛琳沒有想到,在軍紀部對她如此嚴密的監控之下,她居然還會有訪客——雖然來人她並不是很想見。

“你那是什麽表情!”羅維特站在門口氣急敗壞的吼道,“我這是偷了我爸的手環篡改了我的權限才進來的,要是被死老頭子抓到我就死定了,你說我為了見你一面容易嗎!”

洛琳掃了一眼他沾滿了不明汙漬的軍裝,羅維特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有一道門打不開,我後來是從下水道爬進來的。”

“那你過會兒怎麽出去?”洛琳問道,羅維特要是敢穿著這樣一身軍裝走在軍紀部裏,這相當於明晃晃的告訴別人他很可疑。

“我有帶備用的衣服。”羅維特晃了晃右手上的提包。

關押洛琳的房間雖然不是囚室,但是安保措施卻絲毫不亞於帝國的任何一所監獄。洛琳的活動區域僅僅是整個房間中央不到五分之一的空間,其餘的地板和四周的墻壁都閃著熒藍的光芒,那些區域都被通上了高壓電。

軍紀部對於洛琳的作戰能力不敢小覷,他們幾乎用上了現有的全部防範措施。羅維特只敢暫時黑掉房間內的監控,關掉地板和墻壁上的高壓電的動靜太大,必然會引起衛兵的警覺。兩人只好隔著很遠的距離隔空喊話,不一會兒羅維特就已經覺得他的嗓子在冒煙了。

“你不應該來的,這樣太危險了。”洛琳搖頭說。

“你以為我是自願的嗎?”羅維特抱怨道,“要不是因為門羅將軍的命令,我才不會費這麽大勁潛進來。”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洛琳很清楚在這種事情上,除非是羅維特自願,否則門羅再怎麽下令都沒用。

“好了,我們長話短說。”羅維特從提包裏拿出了一個東西,向著洛琳扔了過來。洛琳揚手接住,那是一個指甲大小的扁平金屬扣,上面有一個暗紅色的按鈕,看上去像是某種信號發射器。

“將軍讓我把這個給你。”羅維特解釋道,“軍部對於你的秘密審判很快就要結束了,判決結果絕對不可能是樂觀的。將軍說,如果你無法接受判決結果,那就按下那個按鈕,他自然有辦法接你出去。”

洛琳立刻理解了門羅的意圖,恐怕羅維特說的“接”不會是以一種和平的方式。

“就算他能接我出去,那又能改變什麽呢?”洛琳將金屬扣夾在指尖把玩著。

“好吧,本來我不應該和你說這個的,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羅維特有點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還記得霍迪爾費奇茲嗎?他在知道你被從先鋒軍中召回之後就聯系了將軍,表示如果軍部無法容忍你的存在,他願意招攬你進入歐德林軍隊。作為交換,在同戈納的戰爭結束之後,先鋒軍內的所有宇宙之盾都將交付給卡爾凡納。”

“他是怎麽知道我的情況的?”洛琳皺眉。

羅維特攤開手:“你眼睛變色的事情在先鋒軍內不是秘密,登陸白砂星的部隊基本上都知道了,這其中就有歐德林的人,我猜是他們向霍迪爾匯報了這件事。”

洛琳望著手中的金屬扣陷入沈思,羅維特則看了看手環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他該撤退的時候了。

“我先走了。”他帶上了軍帽,用力將帽檐壓低遮住眼睛,“將軍還讓我告訴你,不要考慮太多,他和我都有脫身的辦法,只要你想要離開這裏,他就一定能做到。”

“我知道了。”洛琳點頭,“謝謝你。”

羅維特回應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應該的,當年我在學校裏被關禁閉的時候,你也沒少給我偷偷送東西。”

說完,他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洛琳將金屬扣在指間轉了幾圈,最後將它捏在了拇指和食指指間。她凝視了上面的暗紅色按鈕一會兒,然後兩指突然發力,原本完美的圓形外殼被她猛然捏碎,細小的零件和電線從破裂的外殼中爆出,在空氣中跳起幾顆有氣無力的火花。

洛琳面無表情的將金屬扣的殘骸收緊袖子裏。她的確不甘心就這樣向軍部和他們做出的判決低頭,但是她不希望將其他無關的人牽扯進來。門羅想要將她救出去,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在她被從軍紀部轉移出時襲擊押送隊伍,而這毫無疑問會讓他背負上叛國的罪名。至於羅維特,如果洛琳被救走,他潛入軍紀部的事情很快就會暴露。到時候就算有萊利將軍維護他免受軍事法庭的審判,羅維特的軍事生涯也就此到頭了。洛琳很清楚羅維特在天火號上傾註的心血毫不比她在遠星號上傾註的少,她已經失去了遠星號,她不能連累羅維特失去他的天火號。

她已經有了她自己的計劃,就算這個計劃的失敗率很高,就算失敗的結果就算死亡,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在幽靈部隊駐藍淵星的基地裏,門羅看著光屏上那個突然消失的紅點,無奈的嘆了口氣。

出人意料的是,對洛琳的秘密審判之後在被費斯塔三世臨時叫停之後就再也沒有繼續召開。四天後,由皇帝親自簽發的判決書被送到了軍部各個高層手中,沒有人知道費斯塔三世為何突然自己做了決定,甚至連有誰參與了判決書的草擬都是一個秘密。

終身監/禁。

這句話在判決書的結果上萬分醒目。

而就在判決結果公布後的一小時內,一隊押送隊伍就出現在了軍紀部門口。按常理說,參與押送的部隊應該由軍紀部自行派出,可是這次費斯塔三世卻直接派出了直屬於他的親衛軍執行這次押送任務,負責交接的萊利將軍雖然對此感到訝異,但是也並沒提出什麽異議。皇帝給出的判決結果正好符合了他的期望,萊利自然不會在這些細節上計較過多。

“你們這是要把她押送去哪裏,是廢土空間站嗎?”萊利看似無意的問負責押送的親衛軍將領。廢土空間站是建造在卡爾凡納荒涼邊境的一座監獄,每一個被送進空間站的人基本上都不會再有走出來的一天。

“不好意思,萊利將軍,安澤希上校的去處是最高機密,我不能透露任何信息。”親衛軍將領回答。

萊利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去廢土空間站的話,那估計就是去機密的實驗室了,畢竟洛琳身上的戈納血統是求之不得的研究樣本。

武裝完備的押送車隊已經停靠在了軍紀部的地下車庫中,每一輛浮空車從外表上看都一模一樣。洛琳被隨機送入了其中一輛車廂內,跟隨她一起坐入車內的還有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

車門被關緊上鎖,萊利目送押送車隊開出地下車庫,在最後一輛車消失在他視線中後,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放下一件心事。

而在押運車上,洛琳正閉著眼睛計算自己的心跳,她正通過這種方式計算押送車出發後經過的時間,再以此大致推斷出他們走出了多遠的距離。費斯塔三世不可能讓她被囚禁在帝國首都內,所以他們必定會搭乘飛船離開藍淵星。押送車的空間太小不利於格鬥,而只要到了飛船上,在茫茫宇宙之中,她就能有逃脫的機會。

洛琳的手腕上被拷上了沈重的電磁手銬,看上去這是限制了她的動作,但是手銬的重量在另一方面也能成為她的武器。至於手銬中防止犯人逃脫的電磁脈沖,洛琳只希望自己受過的訓練可以幫助她在想法破壞手銬之前抵抗住電流的痛苦。至於奪取了飛船之後要逃去哪裏,她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她並不打算接過霍迪爾遞來的橄欖枝。

她只是在計劃逃亡,不是叛國。

就在這時候,押送車突然一個急剎。洛琳猛的睜開眼,在她身旁的士兵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一半的激光槍指向車門,另外一半的激光槍則指著洛琳,還有一人起身從瞭望孔向外看去。

“怎麽了?”一個士兵緊張的問。

“好像有人攔住了車隊。”觀望的士兵回答。

在押送車隊之前橫停著一輛浮空車,它從半路突然殺出,硬生生逼停了開在最前面的領頭車。另外兩輛車上立刻跳下了兩隊士兵,將這輛浮空車嚴嚴實實的包圍了起來。

只是車身上醒目的森莫文格斯皇室標徽讓他們端起的槍遲遲不敢扣下扳機。

浮空車的車門緩緩打開,海瑟恩從駕駛位上站了起來,對著一排槍口冷冷的說:“我要見她。”

他的出現在押送士兵中引起了一陣騷動,領隊的軍官匆匆趕來,強作鎮定的向海瑟恩敬了一個軍禮。

“殿下,您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說。

“我要見她。”海瑟恩用更加威壓的語調重覆了一遍,“這是命令。”

在得知判決結果的那一刻,海瑟恩只感覺到難以壓抑的憤怒。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父親會做出這樣冷酷無情的判決,就算是為了所謂的人類的未來,這樣的結果也太過殘酷了。他試圖找到費斯塔三世讓他收回成命,至少他需要一個解釋,卻被老皇帝關在了書房門外。而當他開著浮空車沖出皇宮的時候,海瑟恩只有一個想法,他要去救洛琳出來。

他就帶著這樣瘋狂的想法逼停了押送車隊。

負責押送的軍官十分為難,他們是直屬於帝國皇帝的部隊,押送的又是極度危險的犯人,照理來說是不需要理會海瑟恩的命令的。但是帝國王子現在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攔在押送車隊之前,士兵們不可能對他開槍,也不敢做出將他制服的舉動。思量再三之後,軍官打開了通訊器,對著另一頭下達了一句指令。

“我們只能給您五分鐘的時間,殿下。”軍官在關上通訊器後說道,“請您理解,我們這是在執行機密任務……”

海瑟恩並沒有理睬這名軍官的話,他只看見其中一輛押送車的車門被打開,洛琳從裏面走了出來。海瑟恩立刻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洛琳輕微的瑟縮了一下,掌心內傳來的痛感讓她意識到,她的指甲在過度緊張中已經刺破的手掌上的皮膚。海瑟恩註意到了她的反應,立刻小心的將她的手掌翻了過來,再看見掌心裏醒目的血痕之後,他顫抖著吸了口氣,然後俯下身在洛琳耳邊輕聲說道:“我帶你走。”

洛琳搖了搖頭。

海瑟恩握著她的手突然用力,然後又害怕弄疼她而放松了力道。

“你不相信我嗎?”他問。

“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想毀了你。”洛琳回答。

就算是帝國王子,犯下劫走要犯的罪行也是不能被饒恕的。她可以忍受在漂泊和躲藏中度過一生,但她不希望海瑟恩的未來也陷入這樣的泥潭之中,這本不是他應該背負的命運。

“我不在乎。”海瑟恩決絕的說。

“但是我在乎。”洛琳回應道,“再說,就算我真的跟你走了,我們又能去哪裏?”

海瑟恩燃燒的思緒逐漸冷卻了下來。

他能帶著她一時逃亡,但是再逃亡之後呢?洛琳失去的不僅僅是自由,還有她的尊嚴和本應屬於她的榮譽,這些東西他又該如何彌補?

海瑟恩第一次意識到,雖然頂著帝國王子的光環,但是他的力量仍然薄弱不堪。要是他想要保護洛琳,他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海瑟恩痛苦的閉上眼,他放開了洛琳的手,然後抱住了她。

“等著我。”他說,“我會救你出來的,我發誓。”

說完他擡起手按在洛琳頸後,將她更用力的擁進懷裏:“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應得的一切都還給你。”

直到登上離開藍淵星的飛船之後,洛琳還是處於一種迷茫的狀態。她早已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她從來都不對他人的承諾抱有任何希望。但是這一次洛琳迷惑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海瑟恩留下的承諾。

而在臨走之前,海瑟恩還問了她一個問題。

“我知道我們一開始的相處並不愉快,那是我的錯。”他說,“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有多麽重要。現在談論這個問題或許並不恰當,但是我想問一句,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你能接受為成為你一生伴侶?”

“我會試試。”這是洛琳在遲疑中給出的回答。

“我會期待的。”海瑟恩說。

洛琳在感情方面幾乎是一個白癡,她一直以為自己將會孑然一身孤獨終老。現在命運給了她一個全新的選擇,但是她一時還看不清自己對於海瑟恩到底抱有什麽樣的感覺,更不知道身心俱疲的自己是否還能承受住一段情感。

在她思緒不寧的時候,押送她的兩名士兵已經將她領到了一間艙房門口。其中一個士兵拿出了識別卡,打開了她手上的手銬。

“請進去吧,安澤希上校。”那名士兵說。

洛琳表面平靜,心中卻早已被鋪天蓋地的疑惑所覆蓋。她推開艙門,一間舒適的會客室出現在她的眼前,而更讓她驚訝的是,房間內早已有一個人在等著她。

“你好,安澤希上校。”克裏夫坐在一張扶手椅裏向她問好。

“克裏夫主管?”洛琳對於克裏夫的印象還停留在森莫文格斯皇室忠誠的管家上,她一時不能理解克裏夫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是我。”克裏夫點頭,“請坐吧。”

洛琳在克裏夫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她環視了一周,發現整個房間真的只是一間會客室,想象中應有的對待囚犯的措施一個都沒有出現。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洛琳決定開門見山的開啟話題。

“雖然陛下在名義上判處了你終身□□,但是這只是你接下來任務的掩護措施。”克裏夫回答,“而我則是以你的導師的身份出現在這裏的。”

“導師?”洛琳懷疑的問。

克裏夫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原本棕色的眼眸已經被血紅色取代。

“再次自我介紹一下。”克裏夫向著驚呆了的洛琳伸出手去“我叫契夫,是戈納的前任首領,蘭德·克裏夫是我替自己取的人類名字。從今天起,我將擔任你的導師,教導你學習如何使用你的戈納血統所帶來的能力。”

【以父之名 END】

☆、進化

和璀璨奪目的中心相比,銀河邊緣的光芒總是那樣稀疏而黯淡,金水星就是這一片黯淡之中的一顆不起眼的行星。作為邊陲小國耐俄岡境內的一顆礦星,它本來應該被淹沒在星圖上成千上萬的光點之中。但如今,每一張作戰星圖上都少不了它用紅色標識高亮標出的身影,昔日資源枯竭的廢星現在已是人類在前線戰場上最為關鍵的據點。

人類與戈納之間的戰爭已經進入了第四個年頭。

在白砂星基地陷落之後,戈納多年來的研究資料都毀於一旦,這讓人類在戰場上一度處於優勢地位,在這期間,人類軍隊甚至將戰線推進到了耐俄岡首都黑曜星附近。可惜這樣的優勢一瞬即逝,戈納的異蟲部隊在短暫的沈寂之後立刻對人類軍隊展開了更為兇猛的反攻。先鋒軍在新型異蟲軍隊的攻勢下節節敗退,要不是聯軍的後援部隊及時趕到,連金水星都差點重新陷落進戈納的手裏。

最後,聯軍終於將異蟲入侵的攻勢成功阻攔在了金水星之前的隕石帶之後。

“目前為止,聯軍已經成功擊退了多次異蟲群發起的突襲,金水星要塞就像一面堅固的盾牌,將銀河系的中心保護在自己的身後。我們有理由相信,在聯軍猛烈的攻勢之下,不久後我們就能一舉消滅掉這些威脅到銀河系安危的敵人,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以上的內容每天都會出現在新聞之中,遠離戰場的普通民眾因此對於這場戰爭保持著十分樂觀的態度。特別是那些曾經被異蟲群襲擊過的行星,那裏的民眾在見識過了異蟲群的恐怖之後,就更加願意相信這些正面內容的報道。

而真正的戰況只有兩大帝國的高層和駐紮在耐俄岡的聯軍部隊才清楚。

人類和戈納之間的戰況事實上早已處於膠著的狀態。聯軍的確擊多次擊退了異蟲群的進攻,但同樣的,人類對戈納防線的進攻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之後也無一例外的鎩羽而歸。更讓人不安的是,有很多小股的異蟲群成功繞開過人類的防禦成功突襲後方部隊,甚至連卡爾凡納和歐德林邊境上的住人行星也被長途奔襲的異蟲部隊襲擊過。

光是要將異蟲群攔在耐俄岡境內就已經讓聯軍應對不暇,更不要說對戈納部隊發起反攻。而前線的每一個軍官都很清楚,一旦聯軍的防線被撕開一個口子,洶湧而入的異蟲部隊將對人類居住地發起毀滅性打擊。

“你所說的不樂觀就只是這些嗎?”金水星要塞的指揮室內,海瑟恩皺起眉頭問要塞總指揮林頓將軍。他不久前才從藍淵星趕到這裏,在闊別前線戰場將近兩年後,再次回到前線的海瑟恩已經準備接任聯軍的總指揮職位。

費斯塔三世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卡珊已經開始逐漸接替老皇帝處理國務。而海瑟恩在兩年中則盡全力向他父親和軍部高層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駕馭更高的權力,費斯塔三世承認了他的努力,在他出發之前,他父親已經將手中大部分軍權移交到了他手上。

但是光有軍權並沒有用,海瑟恩深知他要想真正的制住軍部高層,就必須掙到更多的成就和威望,這就是他執意要回到前線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在徹底結束和戈納之間的戰爭之後,他才有可能將洛琳從漫長而無止境的監/禁之中解救出來。費斯塔三世拒絕讓他知道任何和洛琳相關的信息,甚至連她被關押在哪裏都不透露給他。每當海瑟恩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內心總是被無盡的焦慮和痛苦層層纏繞,壓得他幾乎難以呼吸。

不過,此時此刻他暫時沒有精力想這麽多。在遠離一線戰鬥這麽久之後,海瑟恩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了解清楚戰事的真實狀況。

林頓面色嚴肅的道:“當然不止。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我們大可直接要求更多兵力支援。真正讓我感到棘手的是異蟲群的變化。”

他揚手打開桌上的光屏,調出一段作戰錄像。

“你之前和異蟲群接觸過很多次,那你肯定能看出這些異蟲的不同。”林頓指了指錄像上的一只異蟲,“就以飛掠者為例,它們的體型比以往的品種大了將近一倍,表面的甲殼厚度也比之前要厚很多,但是它們的飛行速度絲毫沒有收到影響。”

說完林頓關上了錄像,又打開了一份報告:“還有噴毒者,這是最近的噴毒者屍體解剖數據,可以看出它們毒囊的存儲量較之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而毒液的腐蝕性也更為可怕,甚至可以灼傷戰艦的裝甲。”

“然後就是鉆地者。”林頓又打開一份報告,“以前的異蟲鉆地者是無法飛行的,它們基本都是靠飛掠者搬運移動的。因為這樣移動的速度很慢,目標又很大,以前我們的應對措施是直接將其擊落就行了。但是現在已經出現了帶翅膀能夠飛行的鉆地者,它們現在甚至可以降落在戰艦上鉆透外殼。”

“這些異蟲進化了。”海瑟恩得出結論。

“進化還只是一部分。”林頓一口氣調出了好幾張照片,上面的異蟲屍體全是海瑟恩從沒見到過的,“這些都是和我們交戰過的新品種異蟲。”

“這種異蟲我們稱之為隱形者。”他指向一張照片,“蟲如其名,它們擁有可以融入環境的外殼。這個是幹擾者,可以釋放幹擾設備的電磁脈沖波。這種異蟲是我們上星期剛剛發現的,還沒來得及命名,它們的再生速度十分驚人,除非將它們徹底轟成碎片,否則它們的傷口都能在短時間內痊愈。”

“這樣的情況是多久前開始發生的?”海瑟恩問。

“我們是一年前開始註意到的,不過根據推斷,這些變化從兩年前就開始了。”林頓回答。

“那就是在戈納的白砂星被我們攻破之後。”海瑟恩望著光屏陷入沈思,“但是既然他們有能力讓異蟲在短時間內就產生這樣的進化,為什麽不早一點開始呢?”

“我們恐怕要花很長時間弄清這個問題。”林頓回答,“現在你已經知道前線的戰況有多麽危急了,我想要再次重覆一遍我的建議。金水星要塞隨時處於危險之中,就算您是聯軍的總指揮,也沒必要呆在如此接近前線的地方。”

海瑟恩搖了搖頭,這已經是他第四次決絕林頓提出的讓他撤離到後方大本營的提議。林頓知道他心意已決,只能嘆了口氣不再勸說。

海瑟恩透過指揮室的窗戶向外望去,金水星的地表溝壑縱深,除了一些巨巖頂上的零星的灌木,其他地方都被貧瘠的黃土所掩蓋。一陣狂風卷著地面的浮土,掀起了一大片昏黃的塵暴,一架剛剛起飛的飛船則呼嘯著從塵暴中脫出,筆直的向著金水星大氣之外飛去。

“那艘飛船是幹什麽的?”正好看見這一幕的海瑟恩問。那很明顯不是人類聯軍麾下的飛船,海瑟恩甚至覺得自己看見了飛船機翼上皇帝親衛軍的徽記。

林頓探過頭去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回答道:“那是陛下的親衛軍,他們是來接俘虜的,前幾天我們生擒了兩個戈納。”

“父皇的親衛軍怎麽會在這裏?”海瑟恩的腦海中滿是疑慮,“他們要戈納俘虜幹什麽?”

林頓知道他的顧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們確認過他們的身份,他們的確是陛下親自派出的。至於他們為什麽要戈納俘虜,這個我也不知道,這是陛下的命令,我無權過問。”

海瑟恩看著飛船在天際消失成一個黑點,他明白就算自己去問費斯塔三世也不會得到答案,但是隱約中他覺得,這個答案對於他來說或許很重要。

搭在著戈納俘虜的飛船離開金水星要塞,一直飛向金水星不遠處的小行星BX187。先鋒軍剛剛到達耐俄岡的時候曾在這顆小行星上建立過臨時基地,而在金水星要塞完工之後,BX187上的臨時基地並沒有被拆除。現在費斯塔三世親衛軍的戰艦火翼號就停靠在這裏。

飛船在火翼號的停機庫內停穩,艙門打開之後,一隊親衛軍押送這兩個戈納從船艙內走出。

“把他們送到B7號審訊室。”在機庫等著他們的一名軍官說道。

“別白費力氣了。”其中一個戈納不屑的說道,“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裏知道任何事情。”

“我們也沒指望你們能告訴我們什麽。”軍官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兩個戈納皺起了眉頭,沒給他們再次發問的時間,兩名戈納就被押送進了旁邊的電梯。剛剛開口說話的戈納正在深思著人類的目的,他的同伴則環視了電梯內部一圈,對這種在他們看來很落後的技術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如果不是為了情報,人類的目的是什麽?直到來到審訊室門口,這名戈納也沒能思考出答案。

人類士兵將兩名戈納押入審訊室,將他們安排在了兩張金屬椅上。兩名戈納坐下之後,椅背和扶手上立刻彈出金屬扣將他們緊緊的錮住。這樣的措施似乎有點多此一舉,在滿屋人類士兵的情況下,這兩名戈納就算持有武器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你們想幹什麽?”一名戈納高傲的問他們一路領到這裏來的那名軍官。

“只是單純的請你們談話而已。”那名軍官回答。

“你想談什麽?”戈納繼續咄咄逼人的問道。

“我不是和你們談話的那個人。”軍官說完之後向押送的士兵打了個手勢,然後帶著他們走了出去,還不忘關上門。

兩名戈納面面相覷,隨後,一個他們十分熟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好久不見,納爾,達文加。”審訊室另一端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要不是被捆在椅子上,被喊出了名字的兩人幾乎要直接跳起來。

“契夫……首領?”達文加難以置信的開口。

“您沒有死!”納爾的情緒則更為激動。

“這不可能!”達文加有些語無倫次,“你的精神力明明,明明已經從血系之樹上消失了啊!”

血系之樹是其實是一套跟蹤記錄各個戈納生命狀態的系統,它可以偵測到所有或者的戈納大腦釋放出的精神力,而精神力從血系之樹上消失就意味著一個戈納的死亡。

蘭德克裏夫,確切來說應該是戈納前任首領契夫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在兩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沖他們擺了擺手。

“我的精神力的確消失了,不過那是我故意的,也只有這樣,厄斯才會以為他已經殺掉了我。”他解釋道,“雖然我還活著,但我的大腦已經失去了身為一個戈納所擁有的能力。”

納爾激動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他開口問道:“您現在是投奔了人類嗎?”

“投奔算不上,我只是為了躲開厄斯的眼線而混進了卡爾凡納的皇宮中罷了。”契夫說。

“可是你現在就站在人類那一邊!”和納爾不同,達文加對於契夫並沒有那麽深的崇敬之情,“你背叛了我們!”

契夫的臉色驟然冷了下去。

“你以為我這麽做是背叛嗎?”他質問道,“如果我真的要背叛你們,那麽早在厄斯發動戰爭的時候,我就該將戈納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人類。我雖然遭到了背叛,但絕對沒想過要背叛自己的族人。要不是厄斯做的太過分,我也不會想到要和人類合作!”

“這還是背叛!”達文加吼道。

契夫冷笑了一聲。

“如果我這麽做是背叛,那厄斯呢?”他冷冷的說,“他這種對種族未來不管不顧的行為難道不是在背叛所有人?你們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創造一個仙女星系出來嗎!”

☆、星移

此言一出,整個審訊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納爾又驚又疑的望著仍在氣頭上的契夫。他年級很輕,對戈納內部的事物暫時還沒有過多的了解,自然無法理解契夫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和契夫年紀相仿的達文加則不同,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

“你這是危言聳聽。”他惡狠狠的說,語氣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氣勢。

“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你自己不清楚嗎?”契夫氣極反笑,扭頭去問還在呆滯中的納爾,“我問你,最近異蟲的孵化速度是不是比以往快了很多,還出現很多進化過的和變種的品種?”

納爾點了點頭:“沒錯,因為我們對異蟲基因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

契夫打斷了他:“異蟲基因研究的突破是誰告訴你的?”

“是厄斯首領。”納爾遲疑了一下回到。

“你們就沒人想到質疑一下這件事嗎?”契夫說。

達文加立刻憤怒的反駁道:“你是什麽意思?”

“我在笑你們的無知和自欺欺人。”契夫瞥了他一眼,“異蟲在大毀滅之前的很長時間內都沒有過這麽快速而激烈的變異了,難道我們現在的設備和技術比那時候進步了那麽多嗎?”

納爾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看達文加,後者則急切的告誡他:“你不要聽他胡說!”

契夫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他並沒有理會達文加吃人一樣的目光,而是接著問納爾:“最近是不是有很多族人莫名失蹤之後死亡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契夫!”達文加幾乎是在尖叫了。

納爾猶豫不定,他的眼神在契夫和達文加之間轉了幾圈,最後還是點了頭。

契夫沖著達文加攤開手:“看吧,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說自己不是自欺欺人嗎?”

“他們都是被人類殺掉了。”達文加咬牙切齒的回應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不至於走到要和人類合作去阻止厄斯的地步。”契夫說,“達文加,你別忘了,我也是和戈納之心有過共鳴的人,就算我的精神力已經枯竭了,戈納之心的任何變化我仍然能感受到。”

達文加的氣焰終於被契夫打壓殆盡,他像是被抽離了全身力氣一樣癱坐在椅子上,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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