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獎賽的開始拉開了新賽季的帷幕。因為報名的第一站是國內站，無需遠行，於是又多出了一些準備時間。

黎華依然杳無音訊，新任經紀人朱莉四處打聽卻始終無疾而終，對此她很郁悶，認為自己“八卦莉莉”的稱號受到了辱沒。

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約了歐凱文吃飯。畢竟最初承諾過若能參加比賽一定請他來現場，現在又怎好因自己對比賽毫無把握而食言。

“過幾天比賽就開始了，你現在應該很忙吧？”歐凱文對我在這時候主動約他吃飯感到驚訝。

“還好，離比賽越近，訓練反而沒有那麽緊張，主要以調整為主。”我從包裏拿出VIP包廂的票遞給他，“說好國內的比賽要請你來看的。”

他遲疑著沒有接過票，面露為難與靦腆之色：“其實……我已經買了觀眾席的票。”

“啊，真不好意思，我應該早點把票給你的，害你破費了。”

“哪裏，因為我想坐在觀眾席感受一下現場的氣氛……倒是我不好意思，浪費了你的一番心意。”

“沒關系，我送給經紀人好了。”朱莉一定會非常樂於以此“賄賂”她遍布各行各業的狐朋狗友。

我和歐凱文雖然從事著截然不同的工作，見面也不太頻繁，但相處的時候從不會尷尬，總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不同的話題，感覺很輕松。

正吃著飯，餐廳的燈光突然暗下，僅有的一束燈光匯聚到不遠處的一桌。

剎那的詫異後，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男孩一手捧著潔白的百合，一手拿著戒指，單膝跪在女孩面前。女孩臉上的神情不斷地變幻，驚訝、激動、感動，最後淚盈於睫，笑著點頭。

他們在掌聲中緊緊相擁，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和淚水。

我和歐凱文也情不自禁地為他們鼓掌，彼此會心一笑。

“真為他們高興，”我想到那個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男人，心下悵然，感嘆道，“愛情要是都像看上去的這樣簡單就好了，一枚戒指，一束鮮花，就是一生一世。”

“我覺得是可以的，也許是我在這方面的想法比較簡單，我覺得最簡單的愛情，才是最雋永的。”

他的話令我很觸動，再次看向那對情侶，女孩捧著鮮花，純白的百合襯得她格外嬌艷，年輕得像是不會受傷害。

“對了，”我對歐凱文說，“這一年多裏，總是有個神秘的冰迷給我送花，每次都是這樣的白色百合，很簡單，但是很漂亮。”

歐凱文垂著眼簾，仿佛在出神地想著什麽，然後他扶了扶眼鏡，緩緩地問道：“若綺，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我被問得措手不及，想到那個人的不告而別，想到他堅定到近乎絕情地說不想公開，我賭氣般地回答：“沒有。”

可是歐凱文接下來說的那句話驚得我半天沒回過神：“其實那些百合花都是我送給你的。”

“你說……你就是那個神秘的冰迷？！”

“剛開始，我是被你的堅強和勇敢感動，雖然運動員的意志力大都強於一般人，但在我遇到過的病人裏，很少有像你這樣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回歸賽場的。後來漸漸和你有了些接觸，發現你不但是個意志堅韌的運動員，也是個美麗、熱情、善良的女孩，我沒有辦法不被你吸引。我知道我們的身份存在著差距，但是我依然希望可以在你身邊，若綺，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他的真誠令我無言以對，此時此刻再反口推翻自己剛才說的話多麽傷人，可我不能給他一個虛假的希望：“對不起，我……”

“抱歉，”他溫和地笑道，“是我太冒昧了，不該在你參加大賽之前增添你的麻煩。”

他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我自然也不願多過糾結，但心中不免愈加惆悵——連人與人之間要保持簡單的交往都是那麽困難的一件事，更何況愛情。

******

比賽前一日，我再次收到了白色的百合花，這一回，歐凱文附上了小卡片，短短幾個字，雋秀如其人。

“若綺：

祝比賽順利。

歐凱文”

我頭一回對著這些百合花感到無所適從。在手機上寫下感謝的短信，最終還是刪除。他應該會明白，沒有回應便是無聲的拒絕，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無所支撐地堅守。

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放棄。

短節目的比賽離我上一次走上賽場竟已相隔一年半，排山倒海的歡呼聲熟悉而又陌生。我繞著冰場做最後的熱身，同時抱著渺茫的希望在看臺上搜尋熟悉的身影。

然而，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加劇著我內心的恐懼。沒有黎華，甚至也看不清歐凱文，只有那麽多不明真相仍舊對我期望滿滿的觀眾。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滑出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套節目，糟糕到我連回想任何一個動作的勇氣都沒有，最終位列短節目第十五位。

更衣室人來人往，熟悉的、不熟悉的選手紛紛向我表示安慰。我強顏歡笑地應對每個人，身體裏最後的力量都被耗盡。

接起電話，我癱坐在凳子上，歐凱文溫暖的聲音夾雜著喧囂聲從聽筒裏傳來：“若綺，別難過，還有明天的自由滑。”

是啊，還有明天。

可是我的腦子裏塞滿了過去，同樣是在冰場的更衣室，同樣是沮喪而茫然的我，那時身在威尼斯男人，在電話裏嚴肅卻充滿寵溺地對我說，若綺，告訴我，你怎麽了。

那時我卻沒來得及對他說，我很想他，非常非常想他。

思念在心底肆虐，頃刻將我淹沒。周圍一片喧囂，卻再也沒有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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