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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躑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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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以後,黎華依然來看我,只是不會每天都來,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生活而忙碌。Flora也一樣,受傷之後,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她為我收拾。

每天都來的人只剩下我的主治醫生歐凱文。身為這樣一家著名的私家醫院的醫生,他顯得有些過於年輕,但他身上所透出來的溫和與沈穩,讓人覺得可靠。

也許是怕我寂寞,他每次來都會與我說上兩句,有時還會帶一些書來讓我打發時間。他說話時聲音溫和,語速不疾不徐,眼睛總是認真註視著對方,這樣的人很容易贏得信賴。

那天護士陪著我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歐凱文正站在病房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換下醫生袍的他,雖然穿著襯衫的他同樣溫文爾雅,但總覺得那件白大褂與他更為相稱。

“歐醫生,你怎麽沒穿醫生袍?”我好奇地問他。

“今天休息,到醫院來拿點東西,順便來看看你。”

“休息還特地跑來醫院,真是太敬業了。”

他笑得靦腆:“反正在家也還是看看書,今天天氣不錯,推你出去走走吧。”

夏末的四五點鐘,陽光柔和,天空澄凈如水,白雲悠悠浮動。回生醫院的草坪上寧靜祥和,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如果這不是醫院,我想我會喜歡這裏。

“外面的空氣真好!”我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以後你可以常常讓護士推你出來。”歐凱文把輪椅停在樹蔭下,在我身邊的長凳上坐下。

“每天什麽事都要麻煩她們,連自己上洗手間都做不到,怎麽好意思再給她們添麻煩。”

“忍耐一下,情況好的話,再過兩個星期就拆石膏了,到時會比現在好很多。”

“我知道,現在我能做的只有等。”

“對不起,你進醫院的那天我還那樣說……”他始終對自己的失言耿耿於懷。

我看到他過分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想笑:“你已經為此向我道歉過三次了,我真的完全沒放在心上。”

“我實在覺得很不好意思,都怪自己平時除了工作,很少關註其他方面,所以之前不認識你……”

“不,我能理解,其實我也差不多,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關註其他的事。不過,像黎華這麽有名的人你還是認識的吧?”

他露出一個我有些看不懂的笑容:“嗯。你們很熟吧,你入院的那天,他跑到醫院來,氣急敗壞地問你的情況。”

他的話令我陷入沈思。說實話,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定義我和黎華之間的關系,我好像到現在都不怎麽了解他,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對他似乎已經放下防備。

“方小姐?”

“抱歉,”我回過神,“我跟他合作過電影,算是朋友吧。”

“是嗎,原來你還演過電影。”

“純粹是玩票性質的,不過我在演戲方面好像很沒天賦呢,還是花樣滑冰比較適合我,雖然我現在……”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裹著石膏的腿,無奈地苦笑。

“只要之後做好覆健,你一定能回到賽場上的。”

“可是時間不會等我,那時也許曾經落後我許多的選手水平都已在我之上……”

“方小姐,我有個建議,不知你會不會考慮去美國進行覆健?”

“美國?”

“在芝加哥有世界上最好的康覆中心,很多受傷的運動員都會去那裏進行覆健,我曾經的教授現在正在那裏工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聯系他。”

“我需要和我的經紀人商量一下,但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

“不過覆健的過程可能會相當辛苦,而且你一個人在國外,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不會那麽好過。”

“我一點也不怕,這十幾年,我有過很多不同的傷病,早已習慣了,身體上的任何痛苦我都能忍受,只要能盡快回到賽場上。至於一個人出國,對我這樣的運動員來說就更是家常便飯了。”

“方小姐,我真的非常佩服你。雖然我從醫的年數不長,但也見過不少病人,能像你這樣堅強面對的人並不多,何況你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

“哪裏……我剛進來的時候也是讓你看笑話了……”我吐了吐舌頭,表示不好意思,“歐醫生,請不要再叫我方小姐了,你可以叫我若綺。”

“那你也叫我凱文吧。”

“但你的確是我的主治醫生。”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把我當作你的朋友。”

“當然!凱文……這個名字好特別,是英文名字嗎?Kelvin?”

“其實只是剛好諧音,不過後來大家都這麽認為,索性就用了Kelvin做英文名。你呢?名字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嗎?”

“我媽媽的名字是‘綺瑤’,‘綺’是取自她的名字,如果我還有妹妹的話應該就會叫方若瑤了吧。凱文,你有兄弟姐妹嗎?”

前一刻還進行得很愉快的對話毫無征兆地中斷了,歐凱文垂著眼睛,若有所思。

我茫然地回想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麽,遠遠地卻看到黎華朝我們走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嚴肅,仿佛心有不悅,可是當他走到我的面前,神情還是一貫的淡然,剛剛也許只是我多心。

他站在我面前,夕陽在他背後悄悄鋪開,將他襯托得熠熠生輝:“我去病房找你,護士告訴我你在這裏。”

歐凱文如夢初醒地從凳子上站起來:“你來了,那你推若綺回病房吧,我就先走了。”

黎華敷衍地點了點頭,兀自在他剛剛坐過的位子坐下,等到他離開才轉過頭來問我:“你跟他很熟?”

我笑:“剛剛他也問了我一樣的問題。”

他無視我的話,不依不饒地望著我,等待我的答案,燃燒正盛的夕陽落進他的眼睛裏,我卻不知為何覺得寒意陣陣,下意識地抱了抱手臂。“還好吧,現在他是我每天見面最多的人,聊著聊著就熟了,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他突然起身走到我的身後推著我的輪椅:“晚上冷了,你該回病房了,帶了湯和熱菜給你,放在保溫壺裏,回去吃光。”

完全不詢問我的意見,霸道得不行,但我也並不想反駁,仿佛對此已經習以為常,而且每次他帶來的食物都很可口。

“歐醫生建議我去芝加哥的康覆中心進行覆健,我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你說呢?”

身後的人半天都沒動靜,我扭頭去看他,他回神道:“的確可行,我在那裏有熟人,可以替你安排一下。”

居然再次與歐凱文說的話不謀而合,我差點脫口而出說真巧,但還是把話咽了下去,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不太願意和歐凱文有什麽接觸,盡管這種直覺很奇怪。

“明天我要動身去法國拍電影,估計會在那兒呆一個月左右。”

我一楞,答:“到時我應該已經拆了石膏在做覆健了,你就不用再來陪我了。”

女人就是如此,明知口是心非,也依然會口是心非,然而這樣的小伎倆,在黎華面前從不奏效,想從他那裏找到一絲動搖,簡直異想天開。

他容易讓女人幻想,也可以輕易讓你絕望。

我以為自己對他從不抱有幻想,卻發現,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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