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看看失魂落魄的蕭景睿，再看看擔憂蕭景睿的梅長蘇，收起軟劍道，“先生和蕭公子進去吧，先生還不將你江左盟的人叫出來，這麽多屍體我一人要弄到什麽時候？”

梅長蘇看看冷霜，“霜兒果然好武藝，我還沒來得及叫下屬，人就已經沒了呼吸。黎鋼。”

院子陰影下走出一男子，對著冷霜深施一禮“見過冷谷主。黎鋼在此聽候調遣。”

蕭景睿問道，“這些屍體你們要怎麽處理？”

冷霜走到蕭景睿面前，“你既是貴公子謝家長子，又得卓頂風的真傳，也算半個江湖人。怎麽還會如此問？”

梅長蘇剛要說話，冷霜看看梅長蘇，梅長蘇閉口不言。

冷霜冷笑一下，“若是按我以往行事規矩，半夜找人堆在主謀的門前，在發一道殺令。若是按江湖的規矩，那就是找個荒山野嶺埋了，若是有良心之人，還會再去挖出自己人好好安葬。蕭公子，江湖也好朝堂也罷。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恒古不變。望你珍重。”說完就將梅長蘇和蕭景睿請到屋內，將門關緊。

黎鋼叫手下將屍體擡走，順便看了看屍體上的傷痕。每個人都只有一道傷痕，位置也相同，皆是在脖頸處。

黎鋼心中大驚，這樣的手法絕非一般的門派會使，只有殺手才會只為殺人而練這樣的身法。

黎鋼來到冷霜身邊，施一禮問道，“冷谷主年紀輕輕就這般武藝高強，不知師從何人？”

冷霜轉身，目光犀利的盯著黎鋼，直到黎鋼後背冒出冷汗，才將目光移開。“問那些做什麽，都是些已經亡故之人。你還是好好聽你家盟主的話，不要來試探我，我真的不介意消失一兩個人。”說完冷霜便走向已經出屋拜別的兩人。

蕭景睿看冷霜走進，下意識渾身緊繃。“冷。。”不知作何稱呼。

“忘了今天，我還是冷霜。若是以後江湖相見，也可叫我冷霜。你是先生的朋友，我冷霜必善待之。”

“沒想到一夜就將我之前的認知都打破了。我一直知道你不是普通女子，卻沒想到你會武功還如此高強。。”

“蕭公子，你也不必驚訝。就是先生也未必知道我會武功，我此來的目的本就是要給先生治病，不是打打殺殺。”

“那冷霜你到底是什麽人？”

“幽冥谷谷主。”

“幽冥谷？”

“蕭公子，還是早點回去吧。”冷霜不願再說。蕭景睿只好同梅長蘇和冷霜見禮後離開。

梅長蘇看著蕭景睿的身影，“此事才剛開始，不知景睿能不能撐得下去。”

“有先生記掛著他，一定能。”冷霜看著梅長蘇，“雪越下越大了，先生還是回屋吧。”

兩人剛進屋內，黎鋼就進來了，他看到在一旁的冷霜，欲言又止。

梅長蘇對黎鋼說，“無妨，冷霜不是外人。以後上報均可不避她。”

黎鋼這才說道，“十三先生來了。”

“我與十三叔已經十多年沒見了，今日候府上下如此安靜，正是招他見面的好時間。讓他進來吧。”

門再次開啟，一個鶴發老者走了進來。他與梅長蘇兩人相扶各自細看，老者對梅長蘇行一禮，紅著眼眶激動不已，“十三見過小主人，十多年不見，小主人樣貌已經難尋昨日音容。”

梅長蘇目光堅毅，“樣貌雖變，心志難移。我此來金陵的目的，十三叔應當明白。”

“十三，定全力配合，萬死不辭。”

梅長蘇點點頭，“這麽多年，妙音坊全由十三叔和宮羽支撐，其中辛勞自是難言，您不負母親多年托付，我心中甚慰。”

“十三不敢言功。”十三先生在次施禮，擡頭就看到冷霜來到梅長蘇身邊，將小塊棉被蓋住梅長蘇腿上，又給梅長蘇和十三先生倒上水，能看出兩人關系甚是親密，十三先生有些疑惑梅長蘇身邊女子是何人了。

梅長蘇看十三先生盯著冷霜打量，介紹道，“這是冷霜，父親身邊冷叔父的女兒。江湖身份是幽冥谷谷主，現在是我的大夫。”

“幽冥谷。”十三先生大驚，別人不知道幽冥谷，但是他卻清楚得很。十三先生看著冷霜，戒備的很。“姑娘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幽冥谷的谷主？想那曹千秋如今也不過五十多歲，那人武功高強行事詭異很辣，權欲極大，怎麽會放棄谷主之位，讓給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女娃娃？”

冷霜低頭看著杯子，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幽冥谷自古以來谷主之位都是有能者擔任，不問年齡，不管出生，只要沒人反對就行。至於前谷主，他已然長眠地下。這位置就算不想讓，也是帶不走的。”

十三先生一聽，趕忙護住梅長蘇，對梅長蘇說，“小主人小心，幽冥谷的人一向狠毒，殺人不眨眼，做事全憑心情不論道義。”

冷霜一動不動，連看都沒看十三先生一眼，“十三先生對我幽冥谷甚是了解，不枉公孫琴對您念念不忘。”

十三一聽公孫琴的名字，直接抓住冷霜的手臂追問道，“她如今怎麽樣了？不不不，她早已喝下斷筋散，哪能活到今日。”

冷霜因為手臂的疼痛微微皺眉，梅長蘇趕忙分開兩人。“十三叔，你不必著急，讓霜兒慢慢說。霜兒待我一片志誠，她必不會傷害我，也不會騙十三叔你，十三叔還不信我的判斷嗎？”聽完梅長蘇的話，十三先生才略微冷靜下來。

冷霜品了一口茶，“公孫琴與先生三十年前相識江湖，一曲定情。我可說錯？”

“不錯。”

“幽冥谷不準與外人結親，除非此人能入谷終身不出，但是十三先生舍不下外面的親人，又打不過前谷主。公孫琴被抓壓回谷中，按谷中規矩被判喝下了斷筋散，此藥不僅廢人武功，每月十五月圓時，服毒著必要承受如全身經脈寸斷一樣的痛苦。一般服藥後活不過三年，公孫琴整整活了三十年也算生不如死了吧。”

“你說她還活著？”

“纏綿病榻神志不清與死和異？十三先生若是想見她，最好即刻啟程，也許還能再見見。”

十三先生聽完便不語了，“十三先生怎麽不說話了？想必是因為你的小主人大仇未報不能前去，或是其他的‘大義’拌住了你的腿。反正錯都是幽冥谷的，是我幽冥谷不該按規矩辦事，不該讓你選擇，更不該讓谷中人愛上你。”冷霜一笑，“這世道對女子在冷酷也沒有男人所謂的‘不能’傷人。”

十三先生咬咬牙，對著冷霜叩拜，“我十三此生對不起公孫琴。”

“好好好，不愧是十三先生，做事果斷。”冷霜笑了笑，拿出一封信。“我與公孫琴之子歐陽輕玹打賭，你若不去幽冥谷為我勝，這封信就給你，他此生也絕不出幽冥谷半步。”

十三先生顫抖著接過信，熟悉的筆記讓他放聲痛哭。

梅長蘇終是看不得十三先生難過，對冷霜說，“霜兒，我不信你會打這樣的賭。說罷，還有什麽內容。”冷霜聽著梅長蘇肯定的語氣，心中一暖，終是不做惡人了。

“先生偏心，我只不過小小的替公孫姨婆出出氣，先生就這般著急。”冷霜看看癱倒的十三先生，淡淡地說：“若想出谷除非血隱令送出。”冷霜說完在不理這對狠心的主仆。

梅長蘇從身上解下血隱令，遞與十三先生看。“十三叔，切莫悲傷。這血隱令霜兒早已經給我，想必先生一家團圓指日可待。”

“血隱令不是血隱宮的令牌嗎？”

“那只能說明我和你的兒子都是血隱宮的人。”

“江湖傳聞血隱令是血隱宮宮主的姻緣令，持令者可調動所有血隱。這血隱宮和幽冥谷南轅北轍，怎能是一家？你是幽冥谷谷主又是血隱宮宮中，還是冷將軍的孩子。和小主人又有婚約！”十三先生說完自己也不信。

梅長蘇則低頭看著手中的血隱令不語。

“你家主人是江左盟主又是麒麟才子，還是妙音坊的主人，之前身份更是尊貴，那請問十三先生，您信嗎？再者先生毫無武功一身病骨還能做堂堂第一大幫的主人，我以武為能，做個避世古的谷主，殺手的頭子就不成嗎？”

冷霜說完看看偷笑地梅長蘇，“先生，這樣算來我們可是相配的緊。”

梅長蘇攙扶起十三先生，笑著說：“十三叔，既然幽冥谷已是自家兄弟，那麽您也不要難過了。今日你先回去，有事我們以後再說。”

送走十三先生，梅長蘇看冷霜盯著門外的雪不知在想什麽，緩步走到她身邊，一手輕輕搭在冷霜的肩上，透過薄薄的布料，溫熱的體溫直達梅長蘇的內心。

“怎麽穿的這麽少？”

“我內功深厚，而且此功練成是不懼寒冷的。”

“蘇某甚是羨慕。”梅長蘇擡起手將冷霜的一縷頭發捏在手中。

冷霜回身抓住梅長蘇的手，看著梅長蘇鄭重地說道，“我允許你不愛我，允許你不和我成婚。但你若是哪天因為什麽大義離我赴死，我便毀了這大梁。”

梅長蘇掙開冷霜的手，憐惜地看著冷霜，“你會不，你若愛著的是梅長蘇，你便不會。”

冷霜一下子撲到梅長蘇身上，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先生，霜兒怕。”

茫茫飄雪的夜晚，兩人身上傳來一陣陣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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