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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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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如。”

所以想要死的理由。

“殺你不難,挖你的心也不難。”李鳳扆面帶微笑,一直聽著,即使桑菟之和桑國雪都說到眼露痛苦之色,他仍舊眼神清晰,風標清雅,“但救不了你。”他持簫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放了下來,“難的是……活下來,比死……比野狗還不如的活下來。”

那個人的左眼終於向李鳳扆看了一眼,“你吃過人肉嗎?”他的右眼看了一眼桑菟之,冷冰冰的,語調帶著一股奇異的哀傷和不屑,“你不過和男人鬼混,一生之中,從來也沒有做過半點壞事。”

桑菟之再度無言。

“我吃過。”李鳳扆含笑,言下溫厚,十分平靜。

那個人的左眼流露出一絲驚訝之色,李鳳扆慢慢的說話,“我吃過我最好的……朋友。”再說下去,聲音依然溫和,卻有些冰涼,“他死了,我吃了他,因為……”因為什麽,他沒有說下去,一雙典雅溫柔的眼睛,靜靜的回視那個人的左眼,微微一笑,“你要活下去,因為有些事只有你能做。”

“什麽事?”那個人的左眼很迷茫,右眼冷冰冰的看著李鳳扆,卻似並沒有什麽神采。

“有些問題,比如說……木法雨的身體在這裏,當年他在戰場上被炸而遺失的心臟……在哪裏?”李鳳扆平靜的說,“他的身體不會死,心臟自然也不會死,他的身體會尋找旁人的心臟,心臟自然也會尋找旁人的身體。”

桑菟之“哎呀”一聲,“你是說食人者不只一個?”

李鳳扆莞爾一笑,“我只是如是想而已。”

“如果他的心臟找到了新的身體,那麽肯定要來找他原來的身體。”桑菟之說,“國雪你要守住啊!這果然是很重要的事。”

“只有你能控制木法雨的身體,”李鳳扆溫和的說,“控制這副身體裏的力量,不讓它傷害別人,也不交給木法雨的心臟。”頓了一頓,他又徐徐的說,“殺你不難——”剎那間他眉梢微微一揚,“挖你的心亦是不難,你若要死,誰都殺得了你,但你——真的就此認了?桑國雪當真如此而已,是甘願一死了之的男人麽?”他身子微微一挺,極其瀟灑的雙手負後,面上神色依然不疾不徐,語調很平淡從容,“我卻不信。”

不信?

那個人左臉泛起了一陣激動的表情,“不信?”

“我不信。”李鳳扆溫和而有耐心的說,十分安祥。

桑菟之說做了超出自己原則的事很可怕,但逃避只會走上不歸路,應該勇敢一點,帶著錯誤走回來。

李鳳扆說他不信他在最後走不回來,不信他願意一死了之。

他的臉頰一陣痙攣,雙眼突然都閉了起來,顫聲問:“為什麽你們從來不怪我?”

“啊?”桑菟之帶笑,語調很是稀奇的啊了一聲。

“為什麽你們從來不怪我?”他的雙手在顫抖,“在我吃人的時候,沒有人怪我……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怪我,你們都相信桑國雪絕對不會錯,可是我錯了……”

他終於承認了他是國雪。桑菟之眉毛上揚,嘴角勾起,“哎呀,人家不罵你你還要生氣嗎?國雪真的很奇怪。”

“信任是一種壓力,是麽?”李鳳扆微笑,“其實我用九龍鎖鎖你的時候,並沒有期待過它能鎖得住你,也沒有太多的期待過你能永遠克制住吃人的欲望,畢竟你的身體是一只食人獸。我沒有期待你不做錯,所以就沒有意思責怪你,只是當時沒有說……”

“國雪肯定比我們想象的痛苦,我都不敢和國雪說話哩。”桑菟之說,“心裏當然會想怎麽能吃人什麽的,但想一想換了是自己一樣做不到,所以也就沒有辦法怪你啦。”他眉眼俱飛的笑,一雙眼睛跟明珠似的很是漂亮。

桑國雪一陣顫抖,“我咬了……綠章……”

“你恨她沒有怪你?”桑菟之笑,“我明白你的心情啦,你想說:我做錯的事你們要說!是不是?那我先說啦,國雪,你吃人真的很可怕很殘忍,以後要想別的辦法解決,不可以再吃人啦,想一想死去的那個人家裏會有多悲傷?被你吃掉的時候他會有多害怕?會有多少人傷心?你要付出代價的,你要補償,還要付出代價。”他笑得艷艷的指著桑國雪的胸,“你以後要救一百個人來補償。”

“蒼天是公平的,自己造的孽,做過的罪,日後定有報應。”李鳳扆溫和的說,“記得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在你償命之前,你若能做桑國雪,我敬你。”

桑國雪的雙目緩緩睜開,睜開之後雙眼眼神都很清澈,“你本就不信我不能,不是嗎?”他沈聲問李鳳扆。

李鳳扆笑得很有些頑皮,“不錯。”

“我不死了。”桑國雪凝視著李鳳扆和桑菟之,“不殺木法雨,我便不死。”

“君子一言,”李鳳扆舉掌以對,桑國雪心裏陡的興起一股豪邁悲壯的情緒,擡手“啪”的一聲和他一拍,只聽李鳳扆含笑繼續說,“快馬一鞭。”桑國雪點了點頭,右眼緩緩合了下去,他的左眼清澈,仿佛又重新看見了藍天,背脊挺直。

“你把自己的骸骨怎麽了?”桑菟之問,“聽說你把自己的骸骨吃了?還變成了朱蛾?”

桑國雪皺眉,“我的骸骨?”

桑菟之奇怪的看著他,“你不是把自己的骸骨吃了,還化成朱蛾了嗎?”

桑國雪左眼眼色沈穩,“沒有,我剛去看了墓地,綠章在那裏。”

“沒有?”桑菟之更加奇怪了,“那——那只‘戾’說木法雨把你的骸骨吃了還變成了朱蛾——誒?”他突然明白過來,“剛才的猛獸是你召喚來的嗎?”

“不是。”桑國雪說,“我在鐘商山躲了幾天,今天才去墓地看了一次,然後就來了這裏。”

“那就是說——”桑菟之哎呀一聲叫了起來,“那就是說,有另外一個‘木法雨’吃了你的骸骨還把它變成了朱蛾?他還指使猛獸攻擊異味館?”

李鳳扆仍然溫顏微笑,神色一點都沒變,“我必定救你,不必——在意。”他手中竹簫徐徐負後,左手一伸將桑菟之和桑國雪擋在身後,眼神帶著微笑看著某個窗口,“來者是客,請進。”

在桑菟之和桑國雪啞然的時刻,異味咖啡館西北向的玻璃窗“咯啦”一聲慢慢裂出蜘蛛網般的裂紋,時間似乎只是過去一瞬,又似過去了千年萬年,第一塊古老的淺綠色碎玻璃“當”的一聲跌落下來,接著“叮當”碎響,如狼牙般的碎玻璃跌了一地,在幹凈的青石板地面上灑了一層帶有銳利鋒角的青綠色光澤,陽光下十分溫柔美麗。

那層美麗光澤,只要人踏上去,必定血肉模糊。

隨著窗玻璃碎了一地,窗外有一個人。

一個留著精細的胡須,相貌難以辨認,戴著一副墨鏡的男人。他穿著一件藍黑色的大衣,衣服寬大,看不出是胖是瘦,衣擺很長,褲腳也很長,連鞋子一起遮住,也看不出是高是矮,頭發很長,看起來毫無光澤,不是是真發假發。

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陌生人。

沒有氣勢,沒有聲音,沒有容貌,沒有氣味。

一個人站在外面,卻仿佛是空的。

他的面前,濺了一地的玻璃有淡淡的青綠色,很美麗。

“閣下……”李鳳扆的平靜的語調頓了一頓,往上揚起卻變得更愉快了些——桑菟之發現這個溫厚的男人骨子裏喜歡挑釁,“先生貴姓?”

“我姓木。”那個人的聲音很普通,既不好聽,也不難聽。

李鳳扆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微笑得更加平靜舒適,“木法雨?”

“我原來叫木嘉傑,現在叫木法雨。”那個人說,“李先生和桑先生我在電視裏看過幾次,鐘商市幾次怪獸危機,兩位先生都有參與,我本來很羨慕。”說話的時候,這個人居然很謙虛,然後他墨鏡下的嘴笑了一下,“但是現在我只對桑國雪桑先生感興趣。”

桑國雪的左眼看了他一眼,緩緩閉了起來,挺秀的雙眉微微蹙起。桑菟之關心的看著他,只見桑國雪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胸口顫抖得更加厲害,劇烈的心跳仿佛隔著挺拔的西服都能看見,過了一會兒國雪左手壓住胸口,右眼驟然睜開看了木嘉傑一眼,那只眼睛在笑。

木法雨的身體和心臟相互召喚,要把國雪的心驅逐出去了!桑菟之伸手按在桑國雪胸口,“駮”獸的靈息緩緩從胸口透入桑國雪體內,感覺到桑國雪胸口的血管肌肉都在極力的排斥那顆心臟,仿佛原本連接的地方都在硬生生自我分裂,身體要將心撕裂或者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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