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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見她那般急切的樣子……是重要的故人麼?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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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望見他們過來,他眼裡幾分欣喜,「哎真是,這楊刺史賞了我這把琴,可王某也不懂琴好壞,更不擅音律,不過喜好欣賞爾爾。今方能聽聽姑娘奏琴,也算是王某福氣了。」悄悄覷了一旁正垂頭不知想著何事的李白,他再看了看他們十指緊扣。哦,看來……這是好事不遠了?

聽著這話,孫可君踏步過去望了望那古琴,細細撫了撫,隨後揚唇一笑,「那麼沫澄便嫌醜,試試這琴了。」

隨意地彈了一小段她已記不起名字的曲子,王昌齡聽罷,忙揚著笑臉讚道:「姑娘果真好琴藝!不如,這琴便送給孫姑娘罷?」他想想自己總之並不大會彈琴,擺著也是浪費,倒不如送給有緣人?

她一楞。送她?「這倒是把好琴,可沫澄不敢白白受王公之禮……」

「不會、不會,王某放著才是浪費了這琴,送給姑娘才好……哎,我想起來還有些摺子未批,姑娘和太白便自個兒方便吧。」不給她拒絕機會,王昌齡將古琴直接送了她,看了看兩人,神色暧昧地笑笑,便匆匆藉故離開了。

一下子前廳只剩他們二人,孫可君莞爾。這王昌齡倒是個好助攻啊。

李白望了望外頭月色清明,沈默一陣,突然開了口道:「既有此機會,不知太白,可向沫澄請教一曲?」在她身畔微微蹲下身子,他勾了勾唇角淺笑,一時興起便想試著學學。

聞言,孫可君詫異地擡眉,「太白想學琴?」她困惑側頭望他,燭火下,他的側臉微微幾分幽暗,卻被月色照得清明。

可她卻不甚清楚,現在的李太白,又究竟正想些什麼?

「嗯,我教你練武,你教我彈琴……便算是相互為師了?」微微偏頭,他開口,也不由得幾分緊張了起來。

他忽然這樣問,是否過於唐突了?

「聽起來挺劃算。」不禁噗赤一笑,她開心他愈來愈會同自己開玩笑,好像相處起來也不再那麼小心。「好啊,太白想學什麼曲子?」揚揚眉,她其實挺好奇他怎麼突然想和她學琴。是突然想到什麼了麼?

提議學琴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李白並未細想過想學什麼曲。但聽她這麼一問,他卻是想也未想,開口便回:「便學那曲《青花瓷》吧。」

她映照在他腦海的記憶,最為清晰,約莫便是月色下,她彈奏這首曲時,好似是踏杳濛濛煙雨而來,一顰一笑,都深深牽動他心弦。

他是那麼害怕會再次失去她,卻又覺得她更適合到京城去和王維相聚。王禦史那麼關心她,又是一表人才,和沫澄……也是郎才女貌。

不願放手,卻清楚明白該放手……或許,待到他確信她安全之時,他便真的該和她相別了吧?

但在此之前……他也能夠多貪心幾回麼?

「青花瓷?」訝異他的回答,她楞楞想了想。是因她彈過麼?但,依李白的見識,應當不可能只聽過她彈琴……還是純粹喜歡?晃了晃腦袋清理思緒,將身子往旁移動,她向他招招手,彎唇笑道:「那你坐過來些,我好教你呀。」

聞言,他乖乖將身子挪動過去,還隔著段間隙分別,卻被她一把拽得更近。「學琴是親力親為,哪有學生離先生這麼遠的道理?」眉頭一挑,她說得理直氣壯,就怕他又搬出「男女有別」那套來說嘴。

心裡自知理虧,他只得默默咳了聲,藉著月色掩去耳根的紅,「對不住。」低斂了斂眸子,他試探地將手放上古琴,觸得小心翼翼,隨即便又被她給直接捉著放到位置上。

「太白既沒學過琴,那自然也得從基底打起了。」裝得一本正經,她藉故大方禽住他修長的手。因長期練劍,上頭佈滿了細細粗繭,和她的纖弱玉手幾乎對比。

原來練劍的人,真的會這樣的?她覺得挺新奇,卻也幾分心疼地想……這繭這樣厚,初始練劍的時候,一定挺疼的吧?

屬於姑娘纖細嫩白的柔荑覆在他手上,他燙手一般地微微一彈,面頰更紅了些。「……有勞沫澄。」清冷嗓音出現幾分動搖,他開口,有些不自在地羞赧起來。

學琴原來需要這樣親近?心裡雖然隱隱覺得奇怪,可他沒學過琴,也不知怎麼挑毛病。

但接下來,她倒真的認認真真教起了古琴音弦,沒再繼續捉弄他。

那夜,月色傾倒,一湖心弦盪漾。

他細細將琴音努力記熟,不出幾月,竟也已能夠將一曲《青花瓷》給彈得熟稔。

他記得刻骨銘心,卻沒想過,許久以後,再記起這曲琴,卻亦是刻骨銘心的痛。

拼命抓攫,卻如同泡影。

明明努力記起──卻再想不起來。

☆、章回九《一心人》(1)

「嘿、喝!哈!」

一掌一拳過招,一來一往間,約莫有數十下來。

神情仔細專註,秀麗女子出招迅速,拳腳隱隱透著分狠戾。她力氣不比清冷男子,動作卻俐落機靈,幾次都閃避過他出拳,趁勝回擊。

回身間,她看著男子腹部露出空檔破綻來,一下暗自竊喜,快速揮拳過去,卻沒想反被他抓住了手,反向壓制過來,令她又是動彈不得。

他手掌橫在她脖頸前打住,隨後便收了手,站回原地。

「出招須快且準,切莫過急,急則亂,亂則生破綻。」收氣站穩,李白神情認真地開口叮囑,十足像個給學生訓話的老師。

「哎喲,知道啦──」實在受不了嘮刀,孫可君立刻開口打斷了他話根,隨後是揚著燦爛笑臉賣乖起來,「可我今天過了你將近五十招啦,是不是進步很多?李師父──」抓著他胳膊玩鬧地撒嬌,她歪了歪腦袋,語尾拉得嬌甜。

他亦實在受不太住她的撒嬌,只得別過眼,默默咳了一聲,無奈道:「好了,快些去換衣服,等會用過午膳,可便要動身上路了。」胡亂伸手輕拍拍她腦袋,他點了點她額心,滿臉的無可奈何。

聞言,她倒挑了挑眉頭笑,「其實也不必換啊,你看我這樣,不是也挺帥氣麼。」兩手抓著馬尾,她神清氣爽地轉了一圈,雙手叉腰,揚著眉耍帥。

他只能淡淡扯著唇歎了口氣。望著她那副得瑟模樣,他是想開口唸個兩句,卻又奈何不得……「你隨意便好吧。」萬般無奈地望著她開口,他說罷便旋身步回館子,卻幾不可見地微微勾起唇角。

「哎?我開玩笑麼,太白等我一會兒啊──」

春去秋來,時值孟秋,中秋佳節方過不久,王昌齡預備回江寧,而李白和孫可君則望東魯而去。

李白有幾個好友在徂徠山隱居,為怕那刺客再襲,他盤算著先帶她至東魯暫時避世……或是再讓王維來帶走她。這數月來,他經常看見他們信鴿來往關切,似乎不曾間斷。

她年也將至花信,是以差不多該尋個好人家了。

雖然……他其實真的不想放手的。

到房裡把衣服換下,孫可君細細梳了頭環髻,把面容打理得漂漂亮亮。女悅己者容麼,她對她的身材臉蛋可還算是自信的,至少來到這兒,她可還沒看過誰比她漂亮……當然,她堅持自己這是自信,不是自戀。

嫋嫋聘聘地背著包袱步出房門,才到桌前落坐,便見王昌齡笑意深遠地揚了揚眉,開口道:「哎,這孫姑娘可真是傾國傾城……是吧?太白。」毫不避諱地開口讚美她,他說罷,還不忘瞥了眼李白調笑。

被喚得忙收回目光,他輕咳了聲掩飾赧然。這些日子忙著習武練拳,她通常總是一身俐落整齊,已經許久未曾打扮……今日這麼看著,他卻不禁失了神。

「不回答,是太白嫌我難看了?」眉頭一挑,她盤腿落坐,耳際一對白玉水珠的耳環,淺淺哼了哼聲,似乎不大高興。

聞言,李白忙揮了揮手撇清,幾分慌張急切起來,「自然不是,沫澄……沫澄原來就十分漂亮的。」耳根有些紅,他這聲誇得不甚自在,卻是由衷之言。

孫可君聽見這話,立刻咧嘴笑了開來,還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拜謝,「多謝二位稱讚。」笑得燦爛,她輕揚柳眉,眼底幾分得逞的得意。

而見他們如此,王昌齡不禁亦撫掌大笑幾聲。哈哈哈哈,看來他這舟……推得也還不錯麼?

他給他們雇了輛馬車離開,別離前,孫可君望著那瀟灑自若的男子,心裡卻直覺……他們恐怕,不會再見。

她記得,史書上,王昌齡將死於安史戰亂──在返鄉途中,被叛敵的刺史殺害。

張唇欲言又止,她猶豫了許久。該說些話提醒他麼?可莫晨星那時說來,歷史改變,是得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再會,王公。」最終,她掙紮一陣,終究只含笑說了如此一句。

她不能改變歷史。即使王昌齡待她不薄,但……那是他的命運,是她不能輕易動搖的……

「少伯兄,後會有期。」一旁李白亦跟著作揖道別。

「太白,再會。」給好友笑笑作揖別離,王昌齡卻趁著李白不註意,偷偷塞了張紙給她,還給她低聲囑咐道:「待到東魯時再看便好,切忌給太白看見。」揚眉笑得神秘,他站穩身子,最後再再對兩人禮貌拱手,「那麼,二位,後會有期了。」

恍恍然坐上了馬車,孫可君還沒糾結完關於王昌齡的死期,手裡被硬塞進去的一方薄紙卻令她不解,立時便轉移了註意力。是什麼東西要這樣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還不能給李白看見?

不顧王昌齡臨別前的叮囑,好奇心驅使她想打開來看,卻聽得一旁李白困惑的出聲問:「沫澄,你縮在那兒看什麼?」好奇她幹麼不坐好,偏要自閉似地窩在一方角落,他探望過去,卻見她立時坐正起來。

「沒……沒什麼,方才不小心撞了頭,有些疼罷了。」乾笑著摸了摸腦袋,她方才是忙將紙給胡亂塞進了包袱裡,眼底卻透著幾分藏不住的心虛。

好險,差點便要被他看見了──雖然她半眼也還未看見什麼。

他聞言,神色卻立時顯出了幾分擔心來,「撞了頭?是怎麼撞的,可是撞了哪裡?很疼麼?」憂心忡忡地望過去,他伸手想探看她是否哪裡撞腫了,卻被她幾分尷尬地擋下。

「沒事兒,我現在已經不疼了。」眨眨眼,她有些無措地笑,拼命盡量顯得自然無謂,隨後是扭了扭頭,證實自己確實並不感覺疼痛了。

心底雖有幾分狐疑,但見她如此,李白亦不好再多問,只好便信了她。

孫可君只得哀歎。唉,看來……她得等獨自一人時才能看了?

既是不能給太白看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王昌齡一直對於撮合她和李白不遺餘力,難不成又是什麼鬼主意?

唉,好吧,她似乎沒什麼資格說別人的。

出城時,她望見城外不遠立著一個小廟,看上去有些稀落,卻隱約可見那香爐上頭,倒挺是香火興盛。

一時興起,她想起這些日子,自過年以後,也已有許久未曾到廟裡拜拜……於是她側過頭看向他:「太白,咱去那廟裡拜拜,祈個平安,可好?」

她記得李白應是道教的信眾,喜好仙術也是由此而來……只是不知這唐時的道教風俗,是否和她現代認真有所差異?

「如此甚好。」聞言,李白微微楞了一楞,隨即便笑笑答應下來。

讓車夫把馬車停到廟宇旁待著,孫可君拉著裙擺跨過門檻,緩步踱入偏門。清點過香,她將之點燃,跪在土地公前,虔誠地拜過三次。

為什麼突然想來祈福?她也不甚清楚。只是腦海突然閃過那一絲想望,便突然想……如果將心願告訴神明,她的盼望,是不是便就真的能夠成真了?

她的心願,她的心願……

因還得趕路至村落入住,他們很快插好香,便雙雙出了廟門,匆匆上車離去。

「沫澄,你向福德公求了什麼?」待是馬車繼續前行,李白回首瞥了眼逐漸遠去的土地廟,望向她,萬般好奇地開口問了句。

聞言,孫可君揚揚眉,撐著腮幫子笑起來,「你先問我的,自然你先說啊。」啟唇輕笑,她說得直接,頗有幾分耍賴味道。

「我祈求,這一路能夠順遂平安。」以及,盼望她此生幸福安好……後半句他只默默道在心中,卻仍對她彎了彎唇淺笑。「沫澄呢?」

他對福德公說,他只盼她此生幸福安康……即便不是他所給予,他也想她能夠無憂無慮,日日快樂開朗如同這樣。

如此,他便也就……能夠真正放心了吧。

☆、章回九《一心人》(2)

「一路順遂平安啊……」聽了他的願望,她無趣地撇撇嘴,微蹙了蹙眉頭。怎麼他卻祈了這樣無趣的福?「我祈的願啊……嗯,改日再告訴你吧!哎,太白,我好像有些乏了,借我小瞇一會啊。」咧嘴燦笑,她直接賴帳,不給他繼續發問或拒絕,縮著身子便往他身上靠,閉眼,淺淺地打起了盹兒。

感受臂膀承受上她的重量,李白慌亂一陣,忙想將她扶起推開,見了她裝睡卻沈靜的臉龐,無奈地失措慌張一陣,最後仍默許了她的舉止。

真是,她怎麼又是這般亂來。也不怕別人誤會說三道四……

「真是,又給你賴帳了啊。」勾起唇角,他淺淺一歎,眼底卻帶著寵溺。

她是真的有幾分疲憊了,只是更多原因,是她的願望……暫時還不能告訴他。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她只但盼,她的一心人,是李太白。

一心一意廝守此生,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是她頭一次覺得,她想嫁給他……即便失去她一直最愛的自由,她也半點無所謂。

因在不知不覺中,他在她心目中,竟已變得比什麼都要重要。

他待他好,亦只待她好──那麼他興許,也是有那麼幾分喜歡她的,對麼?

「李郎君、李郎君,你到底是如何寫出那些詩的?」

望著眼前一個約莫不過及笄的清秀少女嬌滴滴地挨著李白不斷讚聲撒嬌,孫可君額角的青筋動了一動,就差沒真的直接上前把她給拽下來。

禍水!誰說男人不是禍水的!該死的禍水!

她在心裡連聲咒罵,咬牙切齒。

話說這事兒,該回溯到昨日夜晚──

且說車夫照著吩咐趕在天黑前帶著他們到山腳一處村落裡的小客棧入住。那客棧老板久未逢新面孔,畢竟窮鄉僻的,幾乎只有登山客偶爾經過。

結果,李白就這麼和老板高高興興飲酒作樂暢談整夜,還吟了幾首詩來助興,好不愜意自在。她原先沒怎在意,反正他經常這樣,先前和王昌齡也常喝得東倒西歪的。

可她沒料到,這客棧老板有個年方十六的姑娘,尚未定親。如此這般的,那姑娘竟然被他的詩詞文采和出眾面容給迷住了……而且真正成了跟屁蟲,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還和老板極力挽留他們再留下一夜。

嘖,她看那姑娘根本比較想留他一輩子──或是直接跟了一輩子。

對,她就是嫉妒吃醋!

「林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請休要如此。」一張臉漲得紅透,那姑娘就這麼挨著,他推開又怕碰了不該碰的地方,不推開又是唐突了她清譽。況且……他便連視線也不敢過去。那個領口……

「郎君,可奴家不願離郎君太遠麼……」林曉爹聲爹氣地挨得更近,好像深怕沒法將整個人貼上去似的。唐代的衣著領口本就低,她發育得好,一雙圓潤幾乎緊貼著他,一點兒也不知羞。

孫可君額際青筋又是跳了一跳。「林姑娘,男女有別,你沒看著太白被你煩得困擾麼?」美眸微微掃瞥過去,她挑著眼,火藥味濃厚。

她那是□□麼?她一個現代新新女性都沒弄得這樣,到底是多想把人拐上床!

「哎呀,原來這兒還有個姐姐?」聞言,林曉滿臉驚訝地望過去,同時總算稍離開了李白一些。

李白實在受不住,趁著機會推離了她,「林姑娘,請自重些。」

聞言,孫可君眼底登時浮現幾分得意,盤著手走向兩人,望著她的神色還帶些挑釁,「聽見沒?林姑娘,你還尚未定親,便如此放肆,成何體統?」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她倒忘了自己也是挺放肆的性子。

不過就是年紀小了些,論身材臉蛋,她哪個比她差?

林曉倒也不介意,只打量地瞥了她幾眼,「李郎君,這位姐姐是郎君的夫人麼?」側眸望向他,她軟著嗓音問,大眼睛眨得甚是無辜。

聽見這話,李白擡袖重重咳了幾聲,忙開口撇清:「不是,沫澄是我好友,姑娘莫要誤會了。」深怕她清譽因他受什麼影響,他耳根又是微微泛紅。

「原來姐姐不是郎君的夫人?」故作訝然地掩唇瞠目,林曉打探地望過她,作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可……姐姐生得不差,但恐怕也有了些年紀……至今尚未嫁人,莫非……是有什麼隱疾麼?」話說得輕緩小心,她同情地上下打量她,好像十分可憐她的模樣。

孫可君嘴角一抽。

有了些年紀?她有什麼年紀?二十四在現代還是很青春的好麼!她這是花樣精華的年紀!

「誰說花信年華就定然得要嫁人?林姑娘沒聽過女兒當自強麼?」眉頭一挑,她決定跟她槓上。想跟她玩潑辣?她還有菜刀沒拿出來呢!

「可……」聽了她的話,林曉只是微微擡袖起來,像是躊躇不定,「姐姐,若是女兒當自強……姐姐都要成了老太婆了。」一翦水眸微斂,她刻意放緩了調子,好似十分為難。

孫可君額角青筋暴跳。

老、太、婆!

她說誰是老太婆?她竟然說她是老太婆?

「林姑娘也是小家碧玉一枝花,年有及笄,至今卻仍未定親,也無人提親……莫非,是這整村的男子都患有隱疾?」佯作驚訝地驚呼一聲,她裝模作樣地四顧一陣,倒是幸好酒家並無客人。

林曉登時一陣氣急。「你……!」

「沫澄。」眼裡飽含無奈,李白開口喚了她一聲。她這性子就是這樣烈,半點讓不得人……但這姑娘被寵得這樣,也確實該要訓一訓。

知道他意思自己適度教訓就好,孫可君輕哼了哼聲,乖乖打住了話。

看在李白面子上,她就饒她一回。

林曉氣得直跺腳,牙一咬,她抿唇,又是不甘地望向她:「那姐姐可是李郎君什麼人,憑什麼管郎君和奴家在做什麼?奴家喜歡李郎君,莫非還得經得姐姐的同意?」盤手斜睨著她,她不甘示弱,倒是說得氣勢洶洶。

「我……」

開口想反擊,孫可君心裡上火,想說話狠狠痛擊她,卻是不由得一楞。

對啊,她還真不是他什麼人。她不是他情人、更不是他的妻子……他要跟誰廝混,她哪裡有資格管?

李白見她這話實在說得重了,心頭一急,「林姑娘,你怎麼如此說話……」

「好啊。」心裡一陣悶火無處發洩,她不怒反笑,「那你們慢慢培養感情,我瞧得心悶,且出去透透氣、散散心,晚點回來。」笑彎一雙眸子,她幾乎咬牙切齒才揚著笑臉完整說完,隨後生生踏著步子便走出了店家門口。

「沫澄!」忙邁開腳步欲出去追,李白心裡幾分著急。外頭便是山巔,十分危險,她若是迷路了該要怎麼辦?

「哎,李郎君,姐姐都說要出去散心了,晚膳前便會回來的。」眼底帶著勝利笑意,林曉勾手將他軟軟拉了回來。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豈會輕易放走他?

他卻忙想抽手,「不成,若是她遇著什麼危險……」

「哎,這村落不過這樣大小,沒什麼關系的。」店家老板忙完事,正好步下樓,倒也樂得給女兒湊一段好姻緣,「來來來,李郎君,咱這兒還有上好的酒,昨日可還有許多話沒說完呢!」攬著他肩頭便將人往裡頭帶,他笑呵呵地拉走了人,順帶側目了女兒一眼。

林曉忙跟著附和,「是呀,爹爹的酒可是最香醇好喝的……」

被半推半就地拉回客棧,李白心裡擔心她,但拒絕又怕失了禮,只得勉強應承了父女兩人。

但願真不會出什麼事才好。

一邊推卻老板不斷遞過來的酒,他望了望外頭天色,心底卻微微浮著不安……

☆、章回九《一心人》(3)

臭李白、死李白,可惡的太白粉!

什麼詩仙?他根本是藍顏禍水、禍水!

心裡怒火無處發洩,孫可君只好找路上無辜的小石子洩憤,踢著踢著,卻不住覺得喪氣,眉眼也默默低垂了下來。

她不是他的誰,充其量就是朋友,其餘什麼也不是。

她很清楚,也很有尊嚴的。

在這年代,她確實也是老大不小了。要說她還會有人要……大概,也只有遠在長安的王維能證明了吧。

她到底喜歡上他哪一點?木訥又悶騷,一點兒也不乾脆,和她全然沒半點相似。除了喝醉時,他那性子,有哪裡像史書上浪漫豪情的謫仙?

要論溫柔細心,她仔細想過,王維要比這個,是絕不會輸他半分的。

可她……她就是沒法不對他認真專註替她綰髮的模樣動心,就是沒法不覺得他清冷肅殺練劍的模樣帥氣。

好歹她當時在大學裡也是個出名的交際花,想釣哪個帥哥都不成問題,處處吃得開。可是怎麼,她卻落得今日這副狼狽模樣?

這樣不乾不脆的……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她啊……

思及至此,她只能默默歎息苦笑。

唉,這真是報應呢。

「姑娘,你可是要往哪裡去?」一旁傳來疑惑問候聲,她回神望過去,發現是村子口賣水果的店家老板娘,一個和藹的中年婦女。「那裡是往山邊的路,很危險的。」說著,她關心地勸戒。

孫可君楞了楞,往前面那條小路望了一望,想著自己該是要回頭了,轉頭看過去客棧,卻又不想看見那姑娘黏著李白的幕景。

於是她聳肩笑笑,「沒事兒,我去散散心,晃悠一下便回來了。」實在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一靜,她彎彎唇,隨後是感激地對婦女拱手拜謝,「多謝夫人關心。」說罷,她便又繼續望山巔走去。

望著年輕姑娘往山路走,那婦人心裡有些急切,忙又開口喊:「姑娘!」

那邊山路人煙罕至……隨意過去晃悠,可是很危險的啊!

她想上前阻止,卻奈何自己走不開,也不曉這姑娘來歷,只好心裡默默著急。

孫可君並無聽見婦人的叫喚,興許心情太糟,她幾乎一直恍神。

一路漫無目的地瞎晃,她踢著石子發悶,不時地唉聲歎氣,卻因想得太過專註,沒察覺自己已然逐漸和村落隔了段距離。

也沒察覺,已然有人悄悄盯上了她。

山路了無人煙,卻頗微清幽。她走了一陣方頓住腳步,仰頭望了望天色,想想這氣也消了一半,是以差不多該回去了。

要不然,他會擔心的吧。

卻在欲轉身時,她瞥見那裡一個老人橫臥在地上,神情痛苦地不斷哀號:「唉育,我的骨頭啊……」

見狀,她連忙快步奔了過去。「老爺爺,您怎麼了?」心底幾分著急,她看著眼前倒臥狼狽的老人,伸手便想攙扶他。

那老人望向她,「唉喲,我這老骨頭了,方才不小心摔了跤,可拐杖也給飛了,站不起來啊……」暗暗打量地瞥著她,他一面哀號,神色有異,她卻沒註意。

「拐杖?」聞言,她往一邊望過去,果真看見路旁橫著一把木製的杖,連忙過去撿了起來。「我拿過來了。爺爺,我扶您起來吧。」

小心翼翼攙著他起身,孫可君緩緩將他老人家扶起,然後忙將拐杖遞給了他,「爺爺,您住哪兒,我送您下山吧。」笑得溫順,她想放著他一個老人在荒郊野外實在不放心,反正也不趕著回去,不如好人做到底。

站穩了身子,那老人深深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多謝了,小姑娘真是善良啊。」

覺得他那笑容有些古怪,她眨了眨眼,才想開口回應,卻感覺後腦驀然傳來一陣劇痛和敲擊聲響。

最後所見是一群人模糊不清的面孔,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申時末,天色漸暗,李白望著外頭空落門口,念著遲遲未歸的孫可君,心頭如火燒般愈加著急了起來。

再一個時辰就要天黑了……她是去了哪裡,怎麼一個時辰不見人影?

「哎,李郎君,你再作首詩給奴家聽聽啊……」

輕揮開林曉又要纏勾上來的手,李白正色起身,對二人拱手道:「沫澄對這兒不熟,我還是出去找她吧。」眉間微微地蹙,他拍了拍衣擺。這樣久也未回來,她不是真的生氣,便定然是出事了……若只是生氣還好說,可若她……

不成,她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

「哎呀,天要黑了,興許姐姐很快便回來了麼。」不甘心地再度想拉回他,林曉微微都嘴撒嬌,擡眸,卻被他盈滿眼底的憂心給震懾。

「若不親自尋到她,我放心不下。」沒再繼續和她糾纏,李白拂袖離去,腳步卻微微透著匆亂。

見狀,林曉垂下眼。什麼嘛,原來是她輸了啊……

「好啦,人家李郎君心有所歸,你且棄了這念頭吧。」無奈拍了拍女兒的肩頭,老板看著他離去身影,多少懂了箇中道理,只是安撫地笑。

她撇了撇嘴,未再答話,只是不甘心地鼓起了腮幫子。

那邊李白正慌亂地在小村落四處找尋她身影,奈何這村落雖小,他敘述過幾次她的樣貌,卻無一人有印象。

他心急如焚。怎麼辦,她到底是去了哪裡?馬兒還在,她是不可能離開的……

「對不住,請問可有見過一個姑娘,清秀漂亮,約莫花信之年,穿著身粉色羅裙……」

步到村口的店家,他再度向賣著水果的店家老板問,卻又是見他無奈搖了搖頭,「對不住啊,老夫並無看見此人。」

一陣喪氣憂心,他抿唇,禮貌地拱手拜謝,裡頭一個婦人卻驀然叫住了他:「郎君啊,你尋那個的姑娘,頭上可是還簪著個白玉釵子?」緩緩踱出門,她望著面前慌亂著急的郎君,試探地啟唇問。

他心頭一喜,忙開了口應答:「是,確實如此。夫人可有看見她?」

他高興終於有人看見她,卻豈料婦人下一句話便令他如墜冰窖──

「那小姑娘啊,往旁邊上山去了,說是去散心呢。」婦人憂心地往山邊小路指了一指,隨後又是一陣歎息,「這山頭上住著一幫山賊匪子,若非採藥,平時根本無人膽敢上山,這麼段時間了,也不見那姑娘下來,不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山賊?聽著婦人刀刀念念的憂心話語,他面色一白,匆忙向她道謝:「多謝夫人。」隨後便惶惶忙忙奔往山巔小路。

山賊,這兒竟然有山賊……她生得漂亮,若是被山賊給看見……

一路急急顧盼著她蹤跡,他一面走,一面不時地喊她的名:「沫澄!」

──她怎麼會往這兒走,他怎麼會沒追出來?

心裡一陣懊惱後悔,他才愁著未尋見她蹤跡,便發現路旁一個反光,約莫是什麼飾物,忙奔了過去,蹲下身子拾起。

──是他送給她的白玉簪。

臉色愈加蒼白,他收起髮釵,咬牙,起身迅速往山巔輕功奔去。

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他應該追上去的,那時候,他怎麼能拋下她一個人?

栓緊了腰際長劍,他一遍遍默唸她的名,只一心但盼她安然無恙……

☆、章回九《一心人》(4)

孫可君在一陣後腦疼痛中醒來。

吃痛地輕「嘶──」了聲,她疼得有些發暈,想伸手摸摸發脹的地方,卻發現自己的手給緊緊縛在身後,還有粗繩摩擦的觸感。

試著動了一動,她定睛一看,發現自己不僅是手,便連腳也被綁住了,腰際還給固定在後頭木柱子上,動彈不得。

──她被綁架了?

腦中登時迅速回溯起暈倒前的記憶,她一頓,忙睜眼擡頭一看──眼前不遠坐著一大群粗漢飲酒暢歡,四周是一片荒涼草堆,看著應是間草房。

外頭天色已昏暗下來,她估計應該已是酉時,而李白該是急瘋了。

這裡是哪裡?他們又是什麼人?

「唉喲,姑娘醒啦?」後頭傳來一聲粗啞嗓音,她擡眸,望見一個留著落腮鬍的粗礦男子神情猥瑣地在她面前蹲下,骯葬的手直直抓上她小巧下頷,「這可真是……美人胚子啊。」打量過一陣,他目光由她臉蛋緩緩下移至胸口,登時更興奮起來,便差沒流口水。

「是吧,這可是咱特地帶回來給老大享用的……」一旁幾個男人立刻阿諛笑著上前來討好,同時是貪婪地瞥了瞥她,「不知……小弟我們……」搓了搓掌心,他們試探地開口,側目望向山賊老大。

那老大聞言望過去,登時哈哈大笑數聲,「放心,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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