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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後宮升職寶典

作者:甜餅

文案

重生歸來她並不記仇因為該報的已經報了

這一世,她只希望能平安喜樂度過一生

◆可是那冤家躲也躲不開,繞也繞不過,罷了罷了,總歸是我前世欠你的,今生償還就是!

◆架空架空架空,無邏輯無考據

◆高冷男神和萌萌噠女主的寵妻日常。

內容標簽: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丁靈 ┃ 配角: ┃ 其它:

☆、重生

坐在馬車上的丁靈啃著半截玉米,看著外頭不斷變幻的景色,眼神飄乎,顯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和她旁邊連睡著都嘴角帶笑的婦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頭趕車的男子一手執著鞭子,一手拿著另外半截玉米往嘴裏塞,眉眼恨不得下一刻就要飛起,若不是車裏的婦人再三提點他穩住,怕是已經興奮的飄到天上啦。

苦讀了半輩子的老爹終於跨過了讀書人的天塹,沐浴著科舉的金光,被點為一方縣令。

對於丁家無疑是改換門庭的大喜事,整個丁家沸騰了。只可惜撥來算去丁家就剩下二個半人,妻子馬氏,女兒丁靈,還有一個是妻弟馬馳,勉強算半個湊數的。

升格為官家女眷的母女倆,帶著馬馳和全部家當,幾箱書本和破衣裳去投奔當家人。

這一路都是娘親和舅舅的歡聲笑語,只有丁靈常常從惡夢中驚醒。沒有人知道,她重活了一世,清清楚楚知道他們這是又往黃泉路近了一步。

“舅舅,有兔子。”

強迫自己忘卻的丁靈,正在趕路的途中指揮舅舅去掏兔子窩。

“看你把她慣的,女孩子家家整天鉆天打洞,像個什麽話。快點滾回來,誤了我的好事,仔細你們的皮。”

停車打算在野外方便一下就走的馬氏,看到這麽一會兒功夫又折騰出新花樣的兩個人,氣的叉腰就罵。

好容易當上官家太太,她是巴不得立刻飛去衙門裏過癮,哪裏肯在路上耽擱時間。這心裏呀,是抓肝抓肺的癢癢呢。

“你娘這是趕早去紮籬笆墻,生怕晚了有不開眼的狐貍精鉆進去偷吃,我們趕緊的。”

馬馳一把拎起丁靈,怕小姑奶奶沒抓上兔子不高興,給她講大道理呢。

果然,一聽到這個,小姑奶奶就笑開了花,脆生生沖她娘招手,“娘放心,我們跟你一條心,真有狐貍精,我幫你剝了她的皮。”

馬氏待他們走近,揚手就朝馬馳劈裏啪啦打下來,連削帶打這嘴裏也沒閑著。

“叫你胡說八道,叫你教壞我閨女,看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

抱頭鼠躥的馬馳,一邊哎喲喲喊救命,一邊求饒,“我的好姑奶奶,咱這就走,保證不耽誤功夫。”

低矮的城墻外,等著他們的是衙門裏的小吏,熱情的迎上來帶路。今生的丁靈倒比前世看出更多的東西,比如這小吏,偷瞄著將他們的行李和一行人的穿著打量了個遍。

眼底露出的鄙夷,就是前世的丁靈絲毫沒有察覺出來的東西。

前世的丁家人,一直沈浸在老爺做官的巨大幸福裏,遲遲不能醒來。少看了許多本不該忽略的東西,被人吹捧著架到火上而不自知。

殊不知,這一切全是為了讓他能得皇帝佬兒的青睞,下旨讓他去梁都斷案。

丁老爺被聖旨砸中,只恨不能用身家性命報答萬一。也不想想,在他之前,全天下的官兒難道都是吃幹飯的,非他不可嗎?

案子斷了,皇帝滿意,皇後滿意,人人都滿意。貴妃不滿意怎麽辦,好辦吶,誰辦的案子,推出來讓貴妃息怒就是。

於是,沒有任何後臺,不跟任何勢力有所牽扯的丁老爺因為收下一塊價值僅二百兩的玉佩被獲罪,全家被流三千裏。

丁靈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看看母親和舅舅這一身撲都撲不滅的火熱勁,她開始發愁了,這火要怎麽滅才好。

“老爺去鄉下查訪案情了,後院這幾個粗使婆子都是給您使喚的,還有什麽不足的,夫人只管吩咐,小的保證給您辦的妥妥貼貼。”

後院裏等著的倒是熟人,丁老爺一直帶在身邊的書童,這會兒一身新衣,也跟著抖起來了。

一聲夫人叫的馬氏是渾身舒坦,眼睛笑的瞇成了一條縫。

手伸到衣裳裏摸了半天,最後掏出五個大子,“賞你的,好好辦差,老爺虧不了你。”

到了晚上,馬氏喜滋滋的用箱底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給自家老爺看。

“快看看,這是我走的時候,當地鄉紳老爺送的儀程,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咧。”

馬氏說著還抓起一塊,放到嘴邊咬了咬,她前半生幾乎沒和銀子打過交道。結果丈夫一朝高中,銀子收到手發軟,叫她這顆心仿佛被炭火燒著,怎麽涼的下來。

丁老爺笑瞇瞇的看著這幾十兩銀子,只覺得好笑。若是叫她知道自己一來,便收了上百兩,怕是晚上都睡不著覺了。

“快收起來吧,給自己和靈兒收拾幾身像樣的衣裳,以後呀,咱不缺銀子使。”

當天晚上,丁靈一個人睡在陌生的地方,又和往日一樣,夢到了前世的一切。

她的手好痛,痛的她每條神經都在痙攣,痛的她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害怕牙齒將舌尖咬破被人看出端倪,改為咬住被角不敢弄出一絲響動,生怕被人發現。

她告訴自己,再痛也要忍住,哪怕痛到骨髓裏,痛到她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也要忍住。

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再也不能替父母報仇。

“貴妃放心,奴婢這手藝是家傳的,每天這麽按摩,保證您的皮膚越來越緊實光滑如同十六歲的少女一般嬌嫩。”

貴妃的皮膚果然恢覆了少女的光澤和嬌嫩,皇上來的次數也變多了,親口誇讚貴妃冰雪為肌,私下稱之“雪美人”。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重新寵冠六宮風頭更盛從前。

貴妃食欲不振。

貴妃吐血啦。

貴妃死了。

貴妃死,鳳藻宮宮女玉指感念貴妃大恩,身死殉葬,得後宮讚譽一句忠義。

爹、娘,你們的仇女兒已經報了,這一世女兒活的太苦太累,只望下一世做個憨兒,呆傻一生也強過熬幹精血心機算盡。

四皇子……應該會很開心吧。他愛慘了,也恨慘了的女人,終於死了。

欠你的,我用這條命還了,奈何橋的另一邊,我便不等你了。下一世,遇不到我,才是你的幸運。

丁靈從沈沈的黑夜裏睜開眼睛,摸了摸枕頭,早就濕漉漉一片。前塵往事,一遍遍讓她從睡夢裏驚醒。

丁靈啊丁靈,你還想這些做什麽,你該想的是怎麽把父親從當年那件案子裏摘出去。

不管是仇是怨,上輩子已經報了,愛和恨就象一把點了油的火把,將你燒的連灰都不剩。這輩子,你就老實當個憨兒,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吧。

夢醒了,丁靈再也沒有辦法睡下去,睜著眼睛到了天亮。第二天才見到自家老爹,一家人才聚到一起吃個中飯,就把妻弟馬馳借了出去。

馬氏倒是高興壞了,弟弟整天游手好閑不物正業,能跟著丈夫做事,她也放了心。

很快舅舅就會打入盜匪內部拿到證據,然後老爹借了人去剿滅了這一窩江洋大盜。

緊接著便是各種造勢,傳成什麽樣的都有,最後一道聖旨召他入宮。

丁靈在後院裏邊轉悠邊想對策,卻聽到前頭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她不想不停的被人拜來拜去,順勢躲到了院裏一顆大樹的後頭。想等他們走了,自己再出來。

粗使婆子引著路,後頭是個管家娘子模樣的人,手裏拎著一串鑰匙。打開後院一間鎖著的屋子,賞了粗使婆子便叫他們下去。

管家娘子招手叫自己身後的人,“搬的時候仔細些,都是夫人的心愛之物,磕了碰了扒了你們的皮也賠不起。”

下人魚貫而入,搬起一箱箱封存好的行李往外擡。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也作勢要搬,被管事娘子一把拉住。

“我的好姐姐,有他們在,哪裏敢讓姐姐動一根手指。”

“都是給夫人辦事,分什麽彼此。”

管事娘子和大丫鬟有一搭沒一搭的客氣著,躲在樹後的丁靈若有所思。她一來就聽說,前一個縣令走的匆忙,還有一屋子行李沒搬,看樣子,是派了人來搬行李的。

“爹,前頭的縣令是不是刮走了三尺地皮。”

“少胡說。”

丁老爺疼孩子,但這種話卻不許女兒胡亂說。

丁靈卻不依,“我才不是胡說,幾十個大箱子呢,聽說他們走的時候,還送了不少東西賞人,連粗使婆子都得了好幾件衣裳。”

“他們家大業大,好幾個族人同朝為官,不比你爹沒有根基。”

丁老爺說到這裏,忽然放下筷子,飯都沒吃完,匆匆去了書房。

“啪。”

丁靈正慶幸自己點了題,就被馬氏一筷子唰到背上,“吃飯呢,跟你爹瞎顯擺什麽。”

鼻子一皺,丁靈做了個鬼臉,端起一盤點心就跑,“我給爹送去。”

丁老爺被女兒這麽一說,還在沸騰的心產生了那麽一點點的疑問。

他們辦理交接的時候,前任的大人是怎麽說的來著,“身體不適無法為君分憂,日日都盼著有人接任好放他回鄉靜養。”

走的時候輕車簡從,簡直象有鬼在追一樣。虧他當時還覺得這位大人講的是真話,現在一想,倒象是找到人來頂雷,自己腳底抹油一般。

☆、烈火烹油

“爹,娘讓我送點心來,您吃吃看,滋味好著呢。”

丁靈拿著點心往桌上一放,就撲在老爹身上不肯下來,非要叫他講講京城裏是啥樣子。

“聽說皇宮的地上都鋪著金磚呢,墻上鑲著夜明珠,晚上都用不著火把照亮。”

“噗。”

正在煩惱的丁老爺吭哧吭哧笑了,只能一攤手,“你老子也沒能進宮呢。”

真是憾事啊,再多考進幾名,他才有進宮的資格,哪怕就這一回呢,進過皇宮也能在兒女面前炫耀一輩子啊。

“唉,爹沒進宮都能當個縣官老爺,那進了宮的,豈不是更大的官。”

丁靈小大人一樣嘆著氣,瞅著老爹的眼神似乎在說,你怎麽就不能再多爭一口氣呢。

丁老爹吹胡子瞪眼把女兒給嚇唬跑了,抽出京城裏同年的一封信。整封信都是酸嘰嘰的,所以他瞧了一眼就給放下了,這會兒重新拿起來一看,砸砸嘴,又品出另一番滋味來。

同年裏頭,象他這樣立刻補了實缺上任的還真沒幾個,大多還在梁都候著,等出缺呢。

不少人都在猜,丁安生不顯山不露水,是走了誰的路子,又使了多少銀錢。不少人來信求他指點一條門路,藏著掖著不象話啊。

只有他自己知道,別說門路了,他連梁都幾條街幾條路都分不清。至於銀子,就更不用提了,若不是有了官身一路上可以免費在驛站吃喝,他連路費都湊不出。

之前是沒想到,這會兒想到了,一顆心就象剛從油鍋裏撈出來立時扔進冰窟窿裏,心裏別提什麽滋味了。

立刻裝病棄官,不行,他丁安山苦熬了半輩子,等的不就是這麽一天嗎?

不管針對他的是什麽,他都接下了。這麽一想,心緒才慢慢平覆下來,也驚覺到這段日子以來,一直處於亢奮之中似乎辦錯了不少事啊。

拿出同鄉同年的來信,他不再敷衍,一一認真回覆,語氣誠懇。

馬馳拿了賊贓回來,他也一改往日的興奮,讓他繼續臥底,查探這幫江洋大盜的底細。

馬氏久久不見弟弟歸來,不由抱怨,到底什麽案子這般難辦。

最棘手的案子是哪樁,小河村有個宮裏回來的太監,收了個養子在家鄉養老。結果半年前家中進了賊,老太監被害,家中財物被盜。

養子天天往衙門跑,要縣令老爺為他們作主,丟了宮裏娘娘們賞賜的寶貝,他沒法跟宮裏的貴人交待。

“交待個屁,哪個貴人娘娘認識他是哪根蔥哪瓣蒜,不就是白叫了一個太監好幾年爹,什麽都沒撈著心裏不痛快嗎。”

馬氏中氣十足的在家裏罵找他丈夫麻煩的苦主,若不是這樁案子纏身,老爺也不至於連吃頓飯都不安生。

丁老爺正和新請的師爺在書房裏議事,這師爺是上一任大人走時丟下的,被丁老爺當寶貝一樣尋了來。

果然,前任縣令大人無病無災,身體強健,家中無事。接了這樁案子,也沒當回事,按步就班的讓人下去查。

沒多久,收到京中族兄的信,立刻收手。他也不是真的回鄉養病,而是調到了另一處更貧瘠的縣城同樣當起了縣令老爺。

搞得這位師爺,還以為這位新上任的大人是什麽厲害人物,特意讓人騰了位置待他來。沒想到,竟是個光標司令,連個可依靠的家族都沒有。

“屬下以為,蹊蹺怕是就在這段案子裏。”

不用師爺說,丁老爺也知道必是這案子有問題,可現在的問題是,他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辦呢?

四皇子生下來便有頭疾,晚上入睡艱難,你好生伺候四皇子。若是敢肖想其他,不用等娘娘知道,嬤嬤就能讓你生不如死。

宮殿裏,一個小丫頭正跪在地上聽訓。

四皇子又不吃東西了。

四皇子又不理人了。

四皇子……

“你的手指不錯,以後就叫玉指吧。”

“你的手指好涼,正好壓住了我身上的熱氣。”

“玉指,我喜歡抱著你睡覺,一定是老天看到我的不足,把你賜下來給我。”

“為什麽這麽傷心,別怕,等我出宮建府,一定會帶你走。”

“玉指玉指,我都離不開你了,怎麽辦?”

“玉指,你為什麽不跟我走,你就那麽留戀宮裏的一切,寧願去伺候貴妃也不肯跟我走,你明知道,我已經求了娘娘讓你做我的良娣……”

“我恨你,恨死你了,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我,踩著我的臉面當成晉身梯,爬到貴妃面前搖尾乞憐,我倒要看看貴妃會不會把你送到父皇面前。”

對不起,四皇子,我讓你失望了。我就是一條毒蛇,雙手塗滿毒液的毒蛇,等待著適當的時機,吐出我的毒液。

貴妃娘娘就是我的獵物,就算一起死,用我這條賤命換她一命也是值得的。

你是我殘破的人生裏唯一一盞明燈,讓我還能想起自己是一個人,讓我的心底還殘存一份溫暖。

你配得上最好的人,而不是一個充滿了仇恨的我。

“又是夢魘。”

丁老爺知道女兒總是睡不好,愛做噩夢,一看到妻子半夜起床,就知道定是女兒有事。

“沒事沒事,已經睡下了。”

自從老爺成了官老爺,她就不愛拿家裏的事擾他。以前在家裏,丈夫常年泡在書堆裏,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帶著女兒一起睡。

現在不成了,只好讓婆子給女兒值夜。剛才看到女兒發了一身汗,眼睛睜的大大的,驚恐的縮在床角,就覺得對不住女兒。可是讓她放下老爺去陪女兒,她更擔心。

“舅老爺回來了。”

書童來後院報信,馬氏趕緊去迎。馬馳一身酸臭味,差點熏了馬氏一個跟頭。扯起嗓子叫人擔了水,讓他洗幹凈了再滾過來說話。

江洋大盜果然和京城有關系,一手拿著馬馳偷回來的信物,一手拿著還在梁都的同年寄來的信。

因他熱情的回應,呆在梁都補缺的同年本著多相交一個是一個的態度,一封封信回過來。這其中就有一個長舌頭,講起了梁都發生的新鮮事。

說的是太子府中一個懷了孕的良娣,吃了太子從宮裏帶回來的食物流了產。仗著受太子寵愛,話裏話外指責統管後宮的貴妃暗害太子。

太子將其仗斃,又進宮給貴妃道歉。沒想到,一向寵愛貴妃的皇上,卻奪了貴妃統管後宮的權力,重新交到皇後手上。

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卻讓丁安山濕透了兩層夾衣。後宮鬥法已經愈演愈烈,看似妻妾鬥法爭奪皇上的寵愛,實則是太子與二皇子之爭已經到了捂不住蓋子的階段。

皇後無寵卻有嫡長子,生下來便被封為太子。貴妃有寵也有兒子,二皇子僅僅比太子晚出生幾個月。

三皇子之母是宮婢,自幼便是小透明。四皇子之母倒是出身顯貴,也得皇上寵愛。但四皇子出生便帶有不足之癥,失去了競爭的資本。

如此覆雜的局勢之下,一個回鄉的太監死在這個當口,就越發引人深思了。

案子破了,江洋大盜全數被擒,看到如前世一樣的發展,丁靈眉頭緊鎖。父親明明已經生了疑心,怎麽還是這麽快破了案呢。

接下來的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她閉著眼睛也能數出一二三。一直到全家上京,她還耷拉著腦袋,不停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該出點什麽事,讓他們顧不上查案子。

“乖囡囡,是不是在擔心爹得罪貴人。”

趴在客棧無精打彩的丁靈被老爹的話,嚇的一激靈。

“爹知道我們囡囡自小便是個有靈氣的姑娘,跟你娘不一樣,她是外頭看著精明,實則是個憨的。你是……”

丁靈一臉怒容,老爹敢說她外表憨傻,她就死給他看。

丁老爺一縮脖子,“我女兒是外表天真爛漫,實則心裏有數。”

好險好險,差點就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

“爹知道你懷念老家的日子,不稀罕爹給你掙榮華富貴。”

老家人人都怕你,有個潑辣娘和無賴舅舅,逮著誰欺負誰,你能不懷念嗎。

“可人活一輩子總要有個盼頭,你爹要是考不出來也罷了,都考出來了,又臨陣退縮,怎麽也不甘心吶。”

丁靈懂了,她是真的懂,多少人倒在科舉這座大山之下,可上山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好容易爬上山,輕飄飄一句有危險,你下山罷,換了誰能願意呢。

有靠山的人退了,可以謀求東山再起。可若是丁安生退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她開始懷疑,前世,到底是父親一丁點疑心也沒有的辦差,只當自己運氣來了,還是有了懷疑卻不肯放下呢。

恐怕,她已經找不到答案了。

“如果風險是全家人的性命呢,爹也覺得值得嗎?”

☆、願無歲月可回頭

丁安生無法回答女兒的問題,沒有事到臨頭,總覺得倒黴的會是別人,不會是自己。

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決定按原定的計劃,再加一層保險。

在梁都安頓下來的馬氏帶著女兒,去丁老爺的同年家裏坐客。

“囡囡喜歡跟他們家的小哥哥一塊玩嗎?”

“老的心術不正,小的一臉油滑,這種人,你若高高在上,他能哄著你好一輩子,一朝摔落,第一個便讓你瞧見他們的嘴臉有多臭。”

“呵呵,我們囡囡真是……”

女兒嘴毒,主意也正,丁老爺一聽便歇了定親的心思。之前看他們覺得處處熨帖,女兒一說,又覺得他們的確是外憨內狡之相。

“爹爹不是要辦差嗎?何不舉薦他跟你一起辦。”

丁靈知道老爹的計劃是什麽,前世他怕別人搶了功勞,一個人頂下所有。功勞別人是搶不走了,但出了事,也一樣沒人跟你分。

這一回,老爹一進都城,便開始四處拜碼頭。進宮面聖時,也趁機拉了不少人跟他一同辦差。

那些被他拉了壯丁的大人,俱是一臉青紫,丁安生一看便知道自己果然是個頂缸的,越發心虛。

給女兒定親,也是怕有個萬一,自己的寶貝疙瘩有人照顧。可聽女兒的意思,似乎想給自家拉個頂缸的。

“那些大人哪個不是位高權重,說是和爹爹一起查案,您逮得著誰呀。倒不如找個差不多的,還能支使的動。”

最關鍵的是,這種人一定會使勁搶功勞,搶的越多,老爹的危險就越小。

誰叫他們前世在自己家遭難後,第一個跳出來揭老爹的短,這還不算,退婚什麽的不要太爽快。

丁老爺剛提了一嘴,江家打蛇隨上棍,速度纏了上來,打點上下,很快成了丁老爺的左右手。

丁安生冷眼旁觀,看著江大人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恐怕,那些大人們看向自己的時候,也是這般心思吧。

可是丁家的警報還是沒有解除,若是能徹底從這件案子裏摘出來就好了。梁都現在是事非之地,光呆在這裏就讓丁靈覺得膽顫心驚。

看女兒沒精打彩,馬氏只當是女兒無聊了,趕了馬馳去駕車,要帶女兒出去松快松快。

“你現在好歹是官家小姐,娘要給你挑個好的。”

馬氏一腔熱情全部傾註到了給女兒找婆家的大事上,這地方是她特意打聽過的,單身男女都喜歡來這兒踏青。

踏青嗎?她也曾來過這裏,跟著四皇子出來看桃花,花兒開的真艷呀,風吹落的花瓣嬌嫩的就象少女的臉龐。

落了一地的花瓣鋪就了一條粉色的花路,清香幽靜。

他用寬大的衣袖遮住手,先是偷偷勾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摩挲,見她臉兒紅紅卻沒有甩開,仿佛得了某種鼓勵般,將她的手緊緊握著。

她好希望這一路走下去,時間靜止永不回頭。

可時間終究是無法靜止的,他們也終究沒辦法走下去。

“這會兒就發呆了,快醒醒,一會兒看到真正的公子哥,你可給我打起精神來。”

“娘。”

丁靈無奈的嘆氣,她已經聽到了馬車裏別家少女的輕笑。若她真是這個年紀的女孩,估計已經又羞又惱躲了起來。

“快點,把你定個好人家,娘才能騰出功夫收拾你爹。”

馬氏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從前,只有一個女兒也罷了。可現在老爺成了官身,再沒有兒子可就說不過去了。

先補補老爺的身體,爭取自己生一個,若是生不了,也只好納幾房美妾給老丁家生兒子。

但是在這之前,她要安排好女兒的親事才能放手施為。

“你快四處轉轉,看上誰了,我叫你舅舅去打聽,再叫你爹上門去提親。”

馬氏拎著女兒吩咐著,梁都可是天子腳下,多少好男兒聚集在此。怕女兒面嫩,她拼命灌輸著自己的歪理,遇上好男人不嫁那是暴殄天物,千萬矜持不得。

嫁,自己要嫁也不能嫁到京城,一想到離四皇子這麽近卻無法相見,她的心都開始抽痛了。

桃花真的開了,風一吹便有花瓣飄落。丁靈伸出手,柔柔嫩嫩的花瓣落到掌心,帶著若明若暗的幽香,可再美也終有零落成泥碾作塵的那天。誰也逃不開,躲不掉。

她當時說過什麽嗎?她的手被他握著,心都快化了,哪裏還說得出話來。四皇子好像念過一句詩,他是怎麽念的來著。

願無歲月可回頭,且以深情共餘生。

在一顆桃花樹下,以手當筆,在樹幹上一筆一筆寫下這句詩。好像這樣,她就可以回到從前,被他握著手走過這條路的從前。

如果你知道我會背叛你,傷害你,你還會說願無歲月可回頭嗎?

你一定後悔了吧,後悔對一個背叛者用盡自己的溫柔。愛的有多慘,恨的就有多深。

摩挲著樹幹上的紋理,她不想讓任何人瞧見她現在的模樣,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紅了眼眶。

“這位姑娘,你可以讓讓嗎?”

太子有些頭痛的按按自己的額頭,他答應了皇妹給她尋一枝最美的桃花插瓶。

看來看去,總算找到一枝最順眼的,卻有個姑娘家牢牢抱著樹幹不撒手,擋了他攀折的路。

丁靈認得這聲音,在宮裏呆了那麽多年,她怎麽會不認得太子的聲音。

咦,這姑娘家長的倒是不錯,不過,糊了一臉的眼淚是怎麽回事。還有她的目光,癡癡的看過來,不好,原來是個花癡。

“太……大哥。”

太子顧不得眼前這個花癡的姑娘家,一回頭,竟是自家那個不愛理人的四弟。

四皇子老早就看到了太子,於情於理他也必須來打個招呼。可就在他走近,一道目光從太子的肩頭直直朝他投射過來。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幾乎全被太子擋住了。僅能看到她潔白飽滿的額頭和一頭烏壓壓的黑發,還有一雙黑幽幽,承載著滿滿憂傷的大眼睛。

她在哭,為什麽?

來不及細想,太子已經迎了上來。

太子對弟弟從來都是親切有加,立刻上前執了他的手,親親熱熱說了半天。

“……就是那一支,你覺得可好。”

一回頭,樹下的少女早已不知去向。太子沒有放在心上,四皇子有些失望的掃了一眼,立刻垂下眼眸,“這一支,很美,想必皇妹一定很喜歡。”

說完一拱手,根本沒打算與他的太子哥哥同行。

看著四弟的背影,平日只覺得仿佛被千山冰山籠罩著,拒人於千裏之外。可今日,怎麽又多了一絲落寞孤寂的味道。莫非,四弟也有了心事。

太子摸著下巴,開始了琢磨。

丁靈捂著嘴,不讓自己的哭聲被人聽到。嗚嗚咽咽拼命壓抑到嗓子裏,眼裏的淚卻無法控制,撲撲撲往下滾落,片刻便在前襟留下一小片濕乎乎的水跡。

四皇子來桃林裏來回走動,不時搖搖頭,又點點頭,擡頭低頭,眉頭越收越緊,讓一旁伺候的人,心一抽一抽的跟著緊張。

“明明是這樣,可怎麽一點也不像……”

四皇子喃喃自語,他的夢裏,明明有一條鋪滿了花瓣的桃林。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看不清,也聽不見,卻能感受到,有那麽一個人,跟在他的身邊,將他的心填的滿滿的,不留一絲空隙。

找不到,夢果然只是夢,夢裏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自己空虛寂寞的投影,幻化出來滿足自己想像的虛影。

可笑自己還當了真,以為真的有那麽一個地方,有那麽一個人等待著自己。

他頹然靠住身後的樹幹,身體裏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幹了,興沖沖的出宮,就是一個笑話。

他的手反撐住身後的樹幹,是什麽帶著毛刺割著他的手。

一回頭,樹幹上一行歪歪斜斜的大字,“願無歲月可回頭,且以深情共餘生。”

“轟”的一下,四皇子腳底打了一個趄趔,立刻被身後一個侍衛扶住。他的身子穩住了,腦子裏卻如同投入一個巨大的煙花,炸的他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幻境還是在現實。

“找到刻字的人。”

四皇子嘶啞著嗓子,他本能的覺得,這句詩莫名的熟悉。並不是他背誦過的那種熟悉,而是仿佛扯住自己心弦的那種的熟悉感。

此時的丁靈剛扔了帶著尖角的石塊,嘆了口氣,希望沒人看見,真的……寫的太醜了。

還是回去抹掉吧,算了,被人發現更不好意思。早知道應該聽老爹的話好好練字,練一手簪花小楷,也能唬唬人。

☆、心有千千結

看到女兒這麽乖巧在家練字,丁老爺偷偷拉了妻子一把。

“你又訓她了。”

馬氏斜了他一眼,冷哼道:“還不是因為你,官老爺……”

尾調拖的長長的,外加白眼一對。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丁老爺摸不著頭腦,還好有妻弟可以解惑。

馬馳古裏古怪的笑,看到姐夫拿眼瞪他,才縮了縮脖子。

“梁都的規矩多,官家小姐要有一手好字呢。大姑娘去踏青,參加個啥勞什子詩會,被人笑話了,眼睛都哭紅了呢。”

說完捂了嘴直樂,一點也沒有外甥女被人笑話了他該同仇敵愾的自覺。

“早說讓她練字,這會兒才知道往回找補。”

丁老爺想了想,似乎也不算晚,又高興起來,女兒願意上進總是好的。再看看妻弟,一把揪住他。

“靈兒這般年紀都有氣性,知道不能被人小瞧了去。你呢,就打算混一輩子?也該多念幾本書,不指望你科考,總要有點學問,才……”

馬馳最怕姐夫念叨他,他寧願被姐姐又打又罵,也受不了姐夫的魔音穿耳。

跳起來道:“我才想起來,約了人飲茶幫姐夫打探消息呢。”

說完腳底抹油,溜了。

“爹,你不去衙門嗎?”

丁靈聽到動靜,跑了出來。勾住老爹的衣袖,歪了頭問。這幾天老爹有時間呆在家裏,可真是稀奇呀。

要知道幾天前,還日夜宿在衙門裏,忙的不可開交。

看到女兒如黑色琉璃般的大眼,俏生生立在自己身邊,睫毛撲閃撲閃仿佛每扇一下,都有光從眼裏溢出來。

連日來煩悶的心情,一下子開朗了。輕搭女兒的肩,有些洋洋得意的想,女兒這是像誰呀,竟生的這般好看,一定是老丁家的精華都給了女兒。

“爹。”

看到他爹的表情,丁靈就知道自家老爹又開始腦補些有的沒的了。趕緊推了一把,讓他清醒過來。

江大人果然是好樣的,熟悉了案情,就將有提攜之恩的丁安生擠到了一邊。現在衙門上下,幾乎都被他攏到手裏,平日對丁老爺恭敬的不得了,但半點事情都不讓他沾手。

“那還不好嗎?下回進宮面聖,爹幹脆成全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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