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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礙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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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在一家小酒館裏,伍秉鑒帶著碧珠與葉上林見了面。雖然只是幾日不見,但已能感覺得到葉上林態度上的疏遠,往日那般的親近好似付之東流不見了蹤影,這讓伍秉鑒在心裏不免唏噓失落。

“我家老四夜郎自大飾智矜愚冥頑不靈,又不以為恥將葉兄多有得罪,我在這裏代他向葉兄賠罪了!葉兄乃氣貫長虹寬宏大量之人,自有函蓋充周幕天席地明月入懷之不凡氣度,萬望葉兄大人不記小人過,屈就再次回到行裏面助兄弟一臂之力!”說完,伍秉鑒自斟自飲連幹了三杯酒,算是代秉釤謝罪。

葉上林不為所動,搖了搖頭,“你我弟兄一見如故,做起事情來更是相輔相成彼唱此和得心應手,即使意見相左之時,心中也並不存過芥蒂,至始至終上林對秉鑒你既是感激又是佩服之至五體投地!”

同樣是連幹了三杯酒後,葉上林接著說道:“但此次你家老四出言不遜惡語傷人戳心灌髓,奈何我葉上林是忍辱負重含垢包羞之人,也是不堪其辱,亦不勝其怒。我去意已決,秉鑒你就不要再勸了。”

碧珠在一旁說道:“葉掌櫃,你是在給東家做事,何必為了他人而氣惱?有東家在,你還在乎他做什麽?東家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碧珠鬥膽說一聲,就是看在東家這份情面上,葉掌櫃你也是要回到行裏的。”

葉上林聽後苦笑一聲,“碧珠,你這個就不懂了,秉釤為何那麽敢三番二次對我囂張跋扈,高高在上視我葉上林為打雜跑腿可有可無的下三濫之人肆意辱罵?還不是因為他自認為也是東家身份嘛!恕我直言,‘元和行’自認為東家的,除了秉釤,還有秉鏞,伍叔,甚至還有坐在家裏的大奶奶,這麽多人跟著指手畫腳,就是回去也是難免再有磕碰,還不如借此一了百了,免得讓秉鑒在中間難做。”

伍秉鑒一拱手,“葉兄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秉鑒聽來既是感同身受,又是慚愧不已,都怪我平時疏忽這個層面了。但說來這個都好解決,也請葉兄放心,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一鳥九頭讓葉兄煩心的事情。”

“葉掌櫃,你看東家都給你做了保證,你也就不用擔心什麽了。”碧珠自認為葉上林此次也是受了自己的連累,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又加上平時累加的莫名好感,她是極力想讓葉上林留下的。

葉上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當真人不說假話,秉鑒你也不要氣惱,你和秉釤關起門是親兄弟,我到何時都是個外人,這次你替我出頭說話,難免下次你就對我心生怨言,俗話說疏不間親就是這個道理。我葉上林無意讓你們兄弟間鬧生分,也沒有必要在你們兄弟間難做人…..”

伍秉鑒聽到葉上林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知道葉上林已經是鐵了心要離開“元和行”,再怎麽勸也是無濟於事了。

碧珠急了,“葉掌櫃,到底東家怎麽做,才能讓你回心轉意?”

伍秉鑒聽碧珠這樣問,不免也心中一動。

葉上林皺了一下眉頭,緩緩說道:“等與咪唎堅人這三船生意完成之後,秉鑒若是能將‘元和行’與家人寶釵分股割席分坐,或獨立門戶再創行號,我當然是不忍放棄與秉鑒這份難得的合作默契的。”

碧珠聽明白了,葉上林這是要伍秉鑒分家,在生意上與家庭徹底脫離,擺脫桎梏掣肘,其實明眼人或許都會這麽想,也都會這麽做,她也早希望秉鑒這麽做,只是她不能說的話,葉上林給說了出來。可秉鑒心裏是怎麽想的呢?又到底會怎麽抉擇呢?碧珠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伍秉鑒聽完低下了頭,好似在仔細考慮葉上林剛才的話,忽而擡起頭來,“葉兄,抱歉,你說的我做不到。”

這個答案也好似在葉上林的意料之中,他聽完,點點頭,故作輕松地說道:“好吧,我理解。秉鑒,你可記得我曾和你說過,因為生意上的事,分分合合都是再正常不過,我們以後不能在一個門裏共同謀事,卻還是有往日那份兄弟情誼在,天高海闊,來日方長,我敬你一杯!”

伍秉鑒也高高舉起杯子,不勝感慨地說道:“葉兄在我內外交困之時來到‘元和行’,與我風雨同舟患難與共,於我而言是一生的貧賤之交感激不盡,雖然只有短短的二月相處時光,你我兄弟卻是一見如故誼切苔岑相得無間,眼見著這就要到了累足成步可操左券九轉功成之時,葉兄卻要棄我而去,唉,這讓我心裏真是難過……”說到最後,秉鑒已經哽咽了起來,與葉上林撞過杯子後,一飲而盡。

碧珠聽著心酸,轉過頭去,偷偷抹了幾把眼淚。

葉上林也動了感情,“秉鑒於我惺惺相惜志同道合貴在知心,雖時日短暫,然‘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此番計出無聊,不得不爾。但秉鑒也不必傷感,待有青林黑塞舊雨重逢之時,我們兄弟定還是班荊道故推心置腹情比金堅。”

“葉掌櫃日後可有什麽好的打算?”碧珠也不知道此時問這個問題是否合適,只是想問,她也是代秉鑒在問。

葉上林搖搖頭,“還沒有想好,或許是去與蘇長青等人販賣毛皮,或許是去閩、皖之地收售茶葉,或許去京城與人開上一家售賣棉紗絲綢的鋪子,總之,只要肯出力氣,肯動腦筋,是餓不死人的。”

帶著酒力,葉上林又對秉鑒說道:“待上林也有飛黃騰達之時,定是會轉過頭來向你求一件事的。”

伍秉鑒聽了驚詫,“葉兄,有事何必要等到飛黃騰達,你此時說來便是,兄弟能做到的,定是竭盡全力。”

“此時時機尚未成熟,到時再說。”葉上林故意賣了一個關子,說完之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碧珠。碧珠見葉上林的眼神中流有異樣的情愫,臉一紅,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酒已喝幹,話已說盡。三人走出了酒館,然後依依惜別。

望著葉上林遠去的背影,伍秉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樣一位臥龍鳳雛的人物就這樣被自家人硬生生地給擠兌走了,真是如自斷手足一般。未來必會再相見,日新月異,只是到那時又會是怎番情景,真就是不好說了。

碧珠見秉鑒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安慰著說道:“東家,真如葉掌櫃所言不用這般傷感,我剛才聽他說日後可能要做的那些事,多數都與我們的行務相關,說不定幾日之後就會再找上咱們的門上來求生意談合作的。”

“你還是不了解他。”

碧珠聽了不明所以,但見秉鑒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也不便再追問,把秉鑒頭上戴的那頂草帽又往下壓了壓,然後低著頭跟在了後面。

一陣微風吹過,仰望高天流雲,聚而又散,散而又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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