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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課下就吃了。”他回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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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噗的笑了出來,“你居然熬住沒偷吃我的份?”

流川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梅子拿起自己那份便當分給他吃。

本來以為他說要帶便當給自己只是說說罷了。這盒子顯然是專門買給她的,裏面也都是她愛吃的。說不感動當然是假的,以前交往的男朋友都不曾這麽體貼呢。

“流川……”她突然一本正經的喚他。

“嗯?”她的聲音不同尋常的柔媚,他轉頭看她,驀然被那雙極美的靛瞳放射出的光芒小小的電了一下,心頭一癢。

梅子無辜的睜大眼睛,“因為我為救你破相,所以你做牛做馬回報?”

“咳,咳咳……”流川被嗆到了。

梅子笑著幫他拍背順氣。流川避開了些,眸光有點銳利。她最近一直都是這樣用搞笑來攪亂暧昧。

吃了便當。流川拿出一信封,口氣也掩飾不住的急切,“今天早上寄到我家的。”

“是什麽?”他有點反常呢,梅子接過一看,那是一個很精致的信封,右上角印著一個很熟悉的標志。

——WestLake High。

梅子一呆。那是她就讀過的高中,在美國西海岸的洛杉磯。

流川幹脆把信封打開,把信取出給她看,“我翻了好幾遍字典。還是想讓你確認一下。”

她默默的接過來一看,有些訝異,“讓你當交換學生去美國。”

連平時呆鈍的流川都有些興奮,“他們看了我和海南的比賽錄影。”

是的。上面措辭優美的說,WestLake 高中open了一個交換學生計劃以促進日美學生的交流。看了流川在對海南的比賽錄影之後,對他潛力非常欣賞。如果他能保持狀態並打進全國大賽,那麽他們將offer他下個學期去西海岸高中就讀,參加籃球隊,並提供全額獎學金。

“獎學金……”梅子低低的說。

覺得蹊蹺,為什麽這麽湊巧?他們剛談起去美國的事,獎學金就從天而降,還是她在美國就讀的母校。

“對。只要我打進全國大賽。”流川靠坐在地上,望著遠處,淺淺的笑了,“就有機會去美國打籃球了!”

她呼吸一頓,心中的疑惑卻再也無法對他吐露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流川笑,雖然只是淺淺的,卻發自內心,好像冰雪消融一般。

但她心中,烈日仿佛被層層陰雲覆蓋。

童年時的回憶多數都是她站在講臺上對著陌生的臉孔,說著千篇一律的介紹詞。

“大家好,我是千葉明雪。請叫我明雪就好了。”

母親比她貌美,從來不肯受委屈卻又耐不住寂寞。到一個地方很快就有了新的戀情,和不同的人重覆著同一過程直至戀情夭折,於是情傷的她拖著明雪漂泊到另一個地方。

於是,她從小就經常在轉學,也學會如何在最短時間內和大家交上朋友,經常表達關心,照顧別人,帶小玩具和零食,也熟悉各種新鮮好玩的東西,伶俐的口齒,瞇著眼眸的溫暖笑容,小夥伴們都會輕易喜歡她。

所以,仙道是對的,關心別人或許就是她自我滿足,討人喜歡的一種方式,她其實也沒那麼高尚吧?

“小雪,你要多笑哦。”媽媽這麽跟她說,“笑的時候別人都會跟你一起笑,哭的時候沒有人會喜歡你。”

常年四處游走,笑能輕易破冰,引得別人的好感。所以她很會笑,也學會了放棄和逃避,如果她先背轉身的話,就不怕受到傷害,至少,不會讓對方看到自己受傷的表情。

然後,她就能繼續的笑著了。

跟梅子吵架,不想練習,也不用打工,又不想回婷奈的家,明雪沿著海邊的樹蔭下走著,站在外面看看人滿為患的咖啡廳許久,還是一個人背著琴匣,慢慢的走遠了。

酷暑之中,走在哪裏都有一絲不耐。

心底深處最喜歡春天。因為不論在哪個城市奔忙,花開的季節,她都能看見遮天蔽日的粉色。但今年的櫻花還沒好好的看過都雕謝了,就像春天停駐的時間是如此的短暫,花謝之後,風吹散了花瓣,就什麼也不留了。

然後,母親就一定會露出燦爛的笑容,安慰她,“小雪,明年櫻花還是會開哦。”

母親的安慰並不能讓她好過。她還是想好好看看今年的櫻花啊。

明年的櫻花,一定一定和今年是不一樣的。明年的自己,也一定和今年不一樣。

走著走著,一直走到天黑,這一次,連打電話給藤真的沖動也沒有。

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湘南海濱,離她以前拉琴的地方不遠。兜來兜去,還是回到原點。

幹脆坐了下來,看著漆黑的海面發呆。發呆發的太久,連路人都忍不住停下來,看她到底在看什麼?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忍不住嘀咕兩句離去。

曾經,只要她擡頭仰望一片新葉,看一朵飄過的雲,就會覺得快樂。

曾經,只要靜靜的站在樹下,聽著風的舞動,小鳥的歌鳴,就會覺得感動。

曾經,在東京灣拉出一段段感人的旋律。而現在面對大海,她也覺得蕭索無趣。

她想不通有些時候,有些人不需要努力,就能輕易得到幸福。有些人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一丁點快樂。

當她站在那個光芒閃耀的巔峰時,她以為全宇宙都會為她讓道;當她從巔峰衰落時,整個世界都棄她而去,然後她會覺得份外失落,甚至開始懷疑,世界從來都沒在她這一邊過。

手裏握著母親的信。今天,之前的房東叫她去取信,她忘記告訴母親已經不住在那裏。從信裏得知,母親竟然住在六本木半年多,看來新的戀情進展不錯。末了,還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誰也不知道,她心裏早就裂出一道傷口,從來沒有愈合。

母親特別喜歡那首歌。

……

開いたばかりの花が散るのを

「今年も早いね」と

殘念そうに見ていたあなたは

とてもきれいだった

もし今の私を見れたなら

どう思うでしょう

あなたなしで生きてる私を

Everybody finds love

In the end

……

然後就會對她說,“聽,小雪,Everybody finds love,In the end。所以,你也要相信啊。”

母親有她的時候,也還是個孩子,只比她現在大一歲。可是歲月幾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她還像少女那麼天真,一次次失戀之後,總是期待著下次戀情會更好,新的愛人出現,她依然會不顧一切的投入。

她卻無法相信。

在她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愛。信任一次,就足夠焚燒殆盡,她沒有更多的信仰和勇氣再去投入下一次。而在世界的盡頭,只有孤獨,哪來的愛呢?

夏夜的海邊,風鼓鼓的吹動裙擺和發梢,人還是覺得熱的氣都透不過來,不能久待。海邊的人漸漸散去,她依然坐著不動。

明明在這樣的酷熱之中,她的心在下雪,不管外面天氣如何,她的心卻像是凍結了。雪無聲的覆蓋了一切,湮滅了所有的詩意,和溫暖。

一滴,兩滴……

淚水順著臉頰,滴在手上,信紙上。浸濕了,暈開了。

可是還是有淚水不斷的滴落。

她一定是太想念太想念……那個櫻花盛放的時節。

魚住無奈的看著隊員們又擠在“純之屋”,美其名曰慶祝新戰略。──唉,他們真是越來越多的名目來慶祝了。看著隊員們開心的笑臉,融洽的氣氛,算了,也沒什麼不好啦。

三年級的池上平日穩重,但現在就跟下了班的上班族在居酒屋一樣,東張西望了一番,“咦,魚住,你們家那兩個高中生服務員呢?”

上一次見過的,一個溫柔可親,一個火爆美豔,都惹人喜歡。隊員們回去以後還心心念念了很久。

魚住在櫃臺後,沒好氣的揮刀,“就一個服務生,另外一個是跟過來打醬油的!走了更好。”

越野笑了,“我就說嘛,藤真那個性,怎麼也不可能服務人的。”

老實的植草憨厚的笑了,“那另一個怎麼也不見?”

坐在那裏喝茶的仙道手下一頓,若無其事的端起杯子繼續往嘴邊送。

魚住雙手持刀,刨開眼前的金槍魚,“剛開始父親不同意高中生打工,但是知道她沒一個親人是為了維持生計,才勉強答應,還特別同意晚上不輪班。結果呢?”

眾人看他面前刀光劍影,臉色可怕,“呃,魚住,有話你就放下刀慢慢說。”

魚住一下子把刀插在案板上,“結果來了個大小姐說打工傷手指,幾天前她辭職了!”害他最近也有些無聊,工作量還加重。

只聽啪的一聲,眾人回頭,就見仙道放下了手中茶杯。雖然還是平平常常的輕輕一放,但是越野卻聽出了卡在這個當口,那清脆的一聲少了一絲從容。

這個插曲自然是不能影響眾人喧鬧的氣氛。

越野從眾人中擠出,來到仙道旁坐下。原來,他覺得這個同年級又在一起打球的人,自以為比別人更親近,但是他又發現,他還是一點都不懂仙道。

他總以為懶散的仙道從不會在旁人身上花太多心思,更不會在乎哪個女孩。可是和婷奈一起的那個女孩卻明顯不同。跟她說話的時候,仙道才像是一個16歲的人。

後來,他總覺得仙道似乎多了些投入,對籃球,對隊友,對學校,對同學,但是他心裏還有個角落依然無法碰觸。

所以,當婷奈要仙道家電話,他也給了。她拜托他約了仙道來,他也照做了。心裏覺得如果仙道君更容易讓人接近,那他何樂不為呢?那麼,如果知道在這裏再也不會見到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少女,他會不會失望?

“她,呵呵,已經辭職啦。”越野以訕笑來掩飾愚蠢的話。

“約了我,自己又不來?”仙道反問。上次的事他還忘了跟他算賬。

“聽婷奈說,她是翔陽的籃球隊經理,不過現在已經離開社團了。”越野連忙直奔主題。在仙道面前還是老老實實比較好,耍什麼花槍通常自己會很慘。

仙道這才想起,之前見到翔陽隊,顯然,明雪不在其中。

“婷奈說她一個人住,辭了職,又不當經理,不知道她在幹什麼?”越野小心的把話題在明雪身邊繞,同時試探一下仙道的電波,有無什麼變化。但是,他錯了。

仙道把烤秋刀魚一分兩半,剃掉骨頭,這才看他,“這麼想知道,去問那個四號的妹妹啊。”

越野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起身,“隨便聊聊嘛。”

告別隊友,離開居酒屋,仙道沿著海邊慢慢走去。

還有幾天就要跟海南對戰。新戰略慢慢顯示出了威力,在新位置上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甚至覺得,這個位置本來應該讓他整個人都感覺責任重大且不再輕松,卻意外的讓他似乎鮮活了起來,不再是以前那個所有人都在支持他,為他傳球,他只管拿分卻置身事外的前鋒。

成為控衛,他也就成了全隊真正的核心,所有人的希冀,他更多程度上要依賴信任隊友才可以。他也能更犀利的洞察全場,能更直接的掌握全隊的情況和得分。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寫出自己的劇本,讓比賽朝著他設想的方向發展。

唇角微微的上揚,他發現他更喜歡這樣。心情愉快,總想找個人來分享。他不會跟周圍的人太過親近,原來可以分享心事的那個人現在也沒有機會了。

酷熱之中的海灘,人群湧動,但相模灣的海邊還算安靜。他坐著發呆。

他今天摔倒時候就蹭傷了皮膚。自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著實讓大家緊張了一番。差點沒把他擡進醫務室。

好笑之餘,他卻不由自主想起那曾經纏的緊緊的繃帶,那笑著瞇起的雙瞳和那一句。

“我叫明雪,你呢?”

──如果只記住我叫天才,不如就此忘卻我吧。

不是因為比賽,不是因為外號。只是單純關心著他,想要記住彰這個名字。

遇見翔陽的藤真,就像遇見海南的牧一樣。為自己想要挑戰那個王座而熱血沸騰,同時也為自己尚未處在那個位置,他們的輕忽而挫敗。

可這一次,卻再不會有人帶零食給他,一句話不多說拖他去打棒球。卻讓他嘗到正面對決贏了對手的巨大的滿足感。

也不會有人,想讓他分享海邊垂釣的心情。不去感慨落日的憂傷,不去體味落潮的遺憾,只是靜觀潮起潮落,坐看雲卷風舒,在巔峰沈寂,在谷底淡然。逼迫讓他站在礁石上喊出自己的心聲,也讓他,從心底說出“謝謝”。

她低垂睫毛給他包紮手掌的模樣。

她站在礁石上對他勾勾手指的模樣。

她躺在沙灘上熟睡的模樣。

……她轉頭一笑,說跟我來就是了。

那樣的關懷,在他看來是困擾,對於別人,說不定還是求之不得。那個小辣椒不是說,在乎她的人多的去了?

夜幕降臨,突然之間沒了興致,收拾起了漁具。他幹脆叫來一輛taxi回家。

手肘撐在車窗上,他覺得自己變了。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變的比往常投入了。

是因為這片海,因為學校,因為隊友,因為籃球,還是因為……她?

但如今,在籃球場外也不會看到她了,居酒屋也不會再看到她了。

該死,這妮子,真不會就這麼聽話的,再不來打擾,再不出現了……

……遠遠的,一個孤坐的身影,面向大海背對他,從窗外漸近,出現在視野裏。

他有些意外,探過身子,幾乎貼在玻璃窗上望了過去,視線隨著車的駛近,頭也跟著慢慢扭轉。

嬌小的身影,微微揚起的發梢,雪白細膩的側臉。並不是多麼豔光照人的容顏,他的視線卻像是被釘住,完全無法移開。

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坐在這裏,在做什麼?

他總覺得她會回頭,如果那樣的話,他說不定就叫停車子,走到她身邊去。跟她一起坐下來。

然而,頭漸漸轉到了後面。她依然保持那個姿勢,沒有回頭,沒有動,不知道在想什麼。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有腮邊,有晶亮的反光。

他腦中一片空白,眼睜睜的看著黑沈沈的夜色,將她身影慢慢吞沒。

Tbc

10.The promise

在屬於自己的舞臺與賽場彼此都沒有見過,這算不算他們扯平了?

“就知道你在這裏。”

坐在海邊的明雪擡起雙眸,發現一左一右坐下兩個人,是婷奈和梅子。

她慌忙擦掉臉上的淚痕,“你們,出來散步?”

“散什麽步!”婷奈搖頭,“看你沒回來,我就出來找。碰見梅子。”

“猜你可能在這裏,一路找過來。”梅子也沒好氣,“黑漆漆坐在這裏有什麽好看。”

“心裏不舒服就告訴我們啊,裝什麽沒事呀。我們又不會笑你。”

明雪一聽,對她們猛掉眼淚。

婷奈嘆氣,拿了紙巾替她擦眼淚。

梅子也慌了,“我道歉還不行嗎?你別哭呀。”生平頭一次跟人道歉,連daddy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明雪哭道,“媽媽……櫻花……拉不出聲……我……”

哭的都抽起來了,誰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我不該哭的,可是,我笑不出來……”她眼淚止都止不住。

婷奈心疼的把她摟住,“不想笑就不笑了。”

追求夢想的少女們一同坐在海邊,默然不語,各自想著心事。

明雪察覺氣氛不對,擡起頭,不遠處停著兩輛單車,咦,大小姐今天體驗平民生活,不坐豪車了嗎?“你們兩個怎麽了?”

“喏,我現在開始練習基礎了。”梅子托腮,“懶散太久了,我已經不懂得怎麽認真了。”

明雪不以為意,“那也總好過沒努力什麽都沒有吧。”

婷奈笑她,“你還沒告訴流川吧。”

“隔著一個太平洋呢。”明雪也嘆了口氣。在她們的年紀來看這樣的距離就好比天涯與海角。

梅子自言自語,“如果他也去美國的話……”

梅子越過明雪看婷奈,“你呢?別以為我看出來這兩天你魂不守舍。”

婷奈的臉慢慢漲紅,“我,我,……我被人吻了。”

明雪差點跳起來,“你,誰啊?”

婷奈很不情願,“湘北的三井壽啦!”

梅子意味深長的笑了。

婷奈轉過頭來對明雪嚷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最近你說仙道桑的那番話聽得太多,我為什麽會脫口而出呢!”為什麽仙道聽了就走,三井聽了她就被親了呢?

“啊咧,關我什麽事啦!”

“人家的初吻,才不要給那個痞子壞蛋!”婷奈難得羞態畢露。

“初吻是什麽滋味?”明雪露出夢幻的表情。

“我太生氣了,完全不記得!”婷奈翻翻眼睛。

“甜甜的?像棉花糖。”明雪還在幻想。

婷奈轉過來,目光晶亮,“你還沒有被親過?”

“我又沒交過男朋友。”明雪臉也紅了,“梅子,你有初吻嗎?”

梅子老神在在,“13歲!”

兩個少女皆倒。哎,敗給她了!

笑鬧了一會兒,明雪突然道,“謝謝你們!”

“別擔心了,以後有我們呢!”

就像是一句承諾一般。真好,在十五歲的這個夏天,她所有丟失的東西都在這裏找回來了。從今以後,她不必獨自強撐,也不用勉強去笑,因為有兩個很好的朋友會一直陪著她。

自從上次采訪之後,報社記者彌生小姐總來陵南報道,美其名曰是考察縣內四強。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只有那麽一個。

“老姐,你總來讓我很丟臉吶。”彥一悄聲抱怨。

“死小子,老姐來是要好好的觀察!

隨著魚住宣布訓練完畢,仙道下場。

“仙道君!”彌生遞上毛巾,“今晚縣內納涼晚會。你訓練完,要不要一起去看?”

仙道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

沿著熱鬧的商店街,背著球帶走過去。彌生小姐號稱要做貼身采訪——天才仙道的日常。

不過到底是成年人,彌生很懂得進退,也從不打擾到他。所以他也就沒有反對她跟著。

但是仙道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明雪靠在街邊欄桿上。

她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和印花裙,衣服款式質地都普通到老舊的地步。他發現她的私服打扮比起普通的高中女生不起眼多了。

她腳邊放著幾個購物袋,在那裏發呆。

上一次見她獨坐在他垂釣的湘南海濱不遠,分明看到她腮邊淚水的晶瑩反光。他沒來得及反應。車子一晃而過。沒想到又在這裏看到她,她看起來好像還蠻正常的。

突然,她無意轉了過來,兩人視線對上了。靜了片刻。

仙道緩緩露出微笑,剛想開口招呼。她卻慌慌張張的調開視線,像沒看見他一樣。

笑容僵在他臉上。

晚上要去納涼晚會演出。婷奈早就去會場幫忙,明雪也準備開拔,但是藤真媽媽卻讓她去幫忙買一下買晚餐的材料。

剛出來就看見一個人沿街走來。高高的個子,懶散的笑容,穿著圓領衫和陵南制服長褲。很想自然的回一個笑容給他,但當他打算開口時,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但這樣還是太失禮了,做了一個深呼吸,她重新轉過頭去,剛想開口打招呼。

“仙道君,你不要走那麽快啊。”一個成熟的女聲從後面傳來。

咦,是那位成熟大方的記者小姐——哦,仙道桑最喜歡的型。

“不是說好要一起去,等等我。”大耳環發射著光,實在是為很亮眼的小姐呢。

他們在約會吧?明雪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

仙道揚起眉剛想開口。

“我看差不多了。”藤真從旁邊的超商走出來。也拎著購物袋,看著購物清單,跟明雪說。

這到底是在唱哪出?輪到仙道神色僵硬。

藤真幫明雪拿起腳邊的購物袋,“走,媽媽要等急了。”口氣活像能在一起天長地久。

明雪跟上去,沒有再看他。

看著他們一同離去的背影,仙道神色冷了。

梅子逃脫在納涼晚會上表演的命運,但是沒逃脫組織的命,她負責布置會場。

“嗯,這盆花擺那邊。”“哦,這個放在這裏。”“餵,流川右邊掛低了。”“啊,誰叫的外賣?”

她那副態度好象是給比弗利山莊的富人們舉辦派對。實際上,這只是個縣內小小的納涼晚會而已。而大叔大媽就理所應當成了被她支使的對象。流川竟然也自願來幫忙。拉橫幅連凳子都不用。

正在這時,遠處開來一輛黑色轎車,從上面下來穿著西裝戴墨鏡的男子,走了過來,“這邊誰負責?”

一群圍觀者指向梅子。

“我們老板有話要問……”

梅子看都沒看他,“我在忙。你們的車擋道了!”哦,好高級的光岡轎車啊。可這也嚇不到她。

“不準失禮!你知道……”

“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梅子的禮貌都是留給親近的人。

不遠處搬音響的流川聽到了,立刻走了過來,不著痕跡的攔在梅子面前,毫不畏懼的望向那個黑西裝的墨鏡男。梅子在他背後抿嘴一笑。

“不得無禮!”後面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墨鏡男行禮退下。

一個細長眉眼的看上去非常具有藝術氣質走了下來中年男子,“這位小姐,請問,這裏有沒有一個拉小琴,名叫伍島的女孩?”

梅子眼珠一轉,“拉小提琴的不少,叫伍島的沒有!”

“抱歉打擾了。”那個人很禮貌的點了下頭。

車開走了。

“那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梅子卻想不起來。

明雪來了,目瞪口呆的看著梅子在臺上一手握著一個直板筆記,一邊指揮若定,“嗨,需要我幫忙嗎?”

梅子回頭,笑容綻開,推著她說,“去去去,到那邊晃晃,開演前過來上妝換衣服。你的節目倒數第二個。”

明雪本來準備離開的腳步頓住,“化妝?換衣服?”

“當然。”梅子湊近,雙眼一片陰影,“還是,你想穿金槍魚大叔的演出服,化演歌大媽的藝伎妝?”

“開演我就回來。”明雪一掃正在化妝的演員,腳不沾地的走了。

來到手工藝小攤前面,突然聽見好幾個女孩子擠在那裏嘰嘰喳喳。

她探頭一望,那一整排架子上都掛著按照球衣號碼和顏色排序的鑰匙鏈。今年的球勢很火爆,難怪女孩子都興奮不已的在那裏挑選自己喜歡的球員鑰匙鏈。

“哇,你看,這個小流川好Q哦!”

“我看我看。哇,真的好可愛啊。”

“你看這個阿神的也好萌啊。”

“這個紅頭發是誰啊。好惡心。”

明雪走過去一看,架子上分黃色,綠色,藍色,紅色,下面是號碼。

綠色四號,藤真的已經空了。紅色的11號都已經空了。她看到了藍色的,視線往下一垂,藍色的7號,只剩下了一個。

她心中一動,摘了下來。握著手心裏,意外的發現,做工很精致,連表情動作也很傳神。尖頭發,大大的腦袋,小小的身子,看不出本人修長的身材比例,反而可愛的一塌糊塗。表情笑嘻嘻的,右手抓著球,左手食指指天,像是安排戰略又像是鼓勵隊友。

收進手掌的時候,就不想放手了,於是想也沒想的付錢。離開攤位,拿在手裏一邊看一邊止不住的樂。看這個Q版小人這樣的可愛,其實誰也不知道本人的個性也挺惡劣的呢……

想著想著,突然垂下手臂,揚起臉,突然就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愁郁。

真的,不能見他。應該,不會太難吧?如果再給她多一點時間。

偷偷的留著這個小小的鑰匙扣,不被他知道,應該不算打擾他,更不會讓他困擾吧?

啊,不管了。

她幹脆把琴匣從肩上摘下,把鑰匙扣扣在琴盒的其中一個鎖扣上。

嗯,剛剛合適呢。

不要難過。她這樣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看著臺下黑壓壓一大群人,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觀眾,雖然都是來自娛自樂的大叔大媽,可氣氛很熱烈。

“緊張嗎?”梅子悄聲在後臺問。

“就照平時那樣就足夠嚇死他們了。”婷奈也在旁邊插嘴,以明雪的功力,只要稍稍動動手指就能讓操控旁人的生殺予奪。

明雪深深吸了口氣。輸了關東大賽之後,她得了舞臺焦慮癥候群。在探照燈正中的舞臺上,她會緊張的手足無措,拉不出完整的曲調。很多人來看她。鼓勵她。但是癥狀毫無減輕。漸漸的,沒有人再來找她。

不能演出的小提琴演奏員,等於沒有了藝術生命。流放到了遠離東京都的神奈川,沒有了大都會的繁華,沒有了耀眼的光環,沒有了期待的目光,她只是單純的為了自己才重新拿起弓,就像牙牙學語的嬰兒,重新認識自己,重新認識小提琴。

這是在那之後的第一次登臺。於從前一同演奏的都是知名交響樂團的情形不同,同臺的是一個五音不全的大叔和只會傻按鍵的大媽。沒想到會在如此可笑的地方演出,可是內心平靜的不得了。

回給梅子和婷奈一個微笑,“放心吧。”

一襲淺藍色碎花和服裹住她纖細的身體,淡淡的妝讓五官更加突出。長發挽起,發髻別了一個梳子做裝飾。她款款的走上臺前行禮坐下,梅子和婷奈相視,都覺得她生來就是屬於那裏的。

“好漂亮啊。”婷奈感慨,“好幾天都沒看到她這樣笑了。”

梅子若有所思的點頭,“只有小提琴能讓她找回自我吧。”

掌聲過後,表演開始。大叔開場的哭腔拖的居然還有幾分味道。大媽搖頭晃腦的在旁邊彈鋼琴配合。明雪在旁邊中規中矩的伴奏。觀眾們聽的津津有味。可是到第二段的時候,大叔居然忘詞,嘴巴哆嗦了幾下,連曲子也忘了。表演經驗欠缺的大媽在旁邊也停下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臺上臺下一陣騷亂。

臨臺經驗豐富的明雪知道必須做點什麼。站起身走到臺前,拉起一首家喻戶曉的老歌,小提琴婉轉的旋律依然保留著濃郁的和風,但是經過她的變化,卻帶著多了一股現代的味道。這樣一首老歌,又是在這樣的夏夜,突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臺上臺下楞了片刻,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她回頭看著大叔,用眼神示意,那大叔終於回神,一起唱了起來,大媽則賣力的伴奏。跟著臺下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大家一起合唱,將晚會的氣氛空前熱烈。

明雪淺淺一笑,功成身退,坐回座位上。

仙道是在河岸邊聽到那陣喧嘩。路上偶遇那一對好像下班夫妻的人,他完全沒有心思應付彌生,獨自閑逛卻聽到了聲音。

寧靜的縣內,只有在仲夏夜才會有這樣的喧囂。一盞盞河燈放去,各種燒烤攤前卻沒什麼人,他一路來到那個露天廣場,正在表演節目。他找到了那陣喧嘩的來源。

臺上臺下的一起大合唱,唱著一首老掉牙的歌曲,可是每個人都很開心,都很投入,仿佛他們也是藝術家一樣。

臺上的一角有一個細膩柔美的側臉,倌起的頭發露出滑膩的頸部,柔柔淡淡的笑。

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看到她。本來根本無看的,但是腳下居然挪不開了,索性靠在角落的一棵大樹下,看著一場鬧劇般的演出。

一曲結束,臺上臺下齊聲鼓掌。旁邊的大叔粗著喉嚨說,從來沒聽過拉的這麼好的小提琴。他一直以為西洋的玩意不能演奏日本的曲子呢。引起了廣泛的讚同。

“真棒!”一下臺,婷奈就沖過來抱明雪。

“你開玩笑吧。”只不過將一支經典曲目稍加變化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技巧。

“不,你挽救了演出。”梅子也走過來笑。

就在此刻,晚會的主持大哥抹著汗走過來,“梅子小姐,糟糕了!”

原定8點30分結束的演出,節目提前演完了,但是大家顯然意猶未盡,緊急的需要有人加演。剛剛明雪露那一手,讓主持大哥立刻感覺到以她的水準,表演肯定不需要準備,信手拿來。

“那就,拜托了!”主持大哥雙手合十。

婷奈笑笑的豎了豎大麼指。

明雪只得答應。

“你先脫掉這身和服。”梅子指指旁邊掛著的一套連身洋裝。

當她穿著一件深色小洋裝出現,臺下立刻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小姑娘!再來一曲!”

靠在遠處的仙道也不禁勾起唇角。他沒料到她也會這樣的受歡迎,就像球場上的自己。

主持大哥哈喇了幾句就把話筒讓給了她。站在話筒前,看著臺下期待的目光,些微的緊張,卻並不焦灼。

“有人曾經對我說,”她柔嫩的嗓音從話筒裏傳出,“西方的古典樂器是很嚴肅的,只適合演奏經典的曲目。可是我不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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