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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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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不把她納進門,讓她做外室呢?

各種疑惑縈繞在薛宸心頭,突然先前那開口詢問薛婉的張小姐又開口說道:

“繡姐姐的心都快偏到身子外頭去了,我不過是問一問她的家世,就會嚇到她,這麽不禁嚇的話,那怎麽不待在府裏,非要往咱們人多的湊趣兒呢。”

這個張小姐是太府卿家的嫡小姐,最是牙尖嘴利,她從一開始就對薛婉的身份感到好奇,一直被薛繡壓著沒問出來,如今既然問出來了,自然是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的。如今在場的眾位小姐,全都是嫡系出身,她年紀雖然不大,可也生就一副死腦筋,認為嫡庶有別,生怕自己的交際圈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庶出來。

薛繡看了看薛婉,似乎也有些疑惑,對薛婉問道:“婉妹妹,既然她們都這麽說了,那你就告訴我們你父親是做什麽的,每回表姨母過府來,都是直接找我娘的,我雖說是親戚,竟也不知道你們出自何府?”

薛繡的這句話倒是出自肺腑的,她是真不知道薛婉的身份,只知道她叫婉兒,只跟著表姨母去薛家幾回,她們原本是不熟的,可是這回東府老太爺過生辰,正好這妹妹在府裏,聽說這裏女孩兒多,就主動提出要跟來玩兒,薛繡想著,反正是來東府,也算是薛家,多帶一個人也沒什麽,就私下把薛婉給帶過來了。

薛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周圍正用好奇目光盯著她的女孩兒,突然很後悔今天跟著薛繡過來,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我,我家……自然比不上諸位姐姐的家世,就不說了吧。”

眾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出身寒門,倒也不怪她不好意思說了。張小姐卻是不依不饒,非要逼著薛婉把正經名目說出來:

“比不上也要說出來呀!咱們又不會笑話你。不過既然見了面一起玩耍,總要知根知底才好,如若不是的話,將來人家問起你來,難道要咱們糊裏糊塗的說,哦,就是那個誰嗎?”

薛婉哪裏經受過這樣的追問,當即有些惱火,對張小姐瞪著眼睛說道:

“你怎麽這樣窮追不舍的?我說了比不上你,你還要問,心眼兒也太小了,諸位姐姐都是和善溫良之人,偏你這般咄咄逼人。”

張小姐聽到這裏可就不樂意了,在她看來,這個問題多簡單回答呀,她都說了無論是什麽門第,她都不會笑話她,可她竟然還說自己心眼兒小,咄咄逼人,還把她和其他人相比,周圍的小夥伴全都註視著這一場對峙,她如論如何也不能輸下陣來。

薛宸在旁聽了,冷笑在心中,薛婉到底是薛婉,一下子就把問題上升了一個檔次,不知不覺間偷換了話題,餘光瞥了一眼薛繡,見她也是端著茶杯,並不太想插嘴的樣子。

韓鈺是個好性兒,見薛婉和張小姐就要吵起來,趕緊站出來勸說:

“好啦好啦,你們就別鬥嘴了。時辰尚早,咱們還是去池塘邊看魚吧。”

說著就要去拉張小姐的胳膊,卻被張小姐抽手躲了過去,看著薛婉說道:“韓鈺你走開,誰要去和她去看魚。我不過要她自報家門,她就說我心眼兒小,大夥兒說說,她的家門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難道是她爹是罪臣,她娘是小妾嗎?”

不得不說,張小姐的戰鬥力很不錯,沒有讓薛婉偷換話題,又把問題給引了回來。

薛婉這輩子也許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你娘是小妾’這件事吧,因為在張小姐說了這句話之後,她的臉一下就垮了下來,指著張小姐罵道:

“你娘才是小妾!你才是小娘養的……”

張小姐哪裏聽過這樣的汙言穢語,頓時就紅了眼睛,就連薛繡都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似乎也對薛婉口中說的‘小娘養的’幾個字很反感,大家面面相覷,全都覺得這四個字也太粗俗了些,都不敢接話了。

薛宸放下茶杯,站起了身,似笑非笑的擡眼看了看薛婉,說道:“妹妹何必動怒呢。寶盈妹妹不過是想親近你,可你卻這樣不近人情,也罷,咱們也不是非要知道妹妹姓甚名誰的,妹妹不說的話就算了,先前妹妹那句話,可不像個大家閨秀該說出口的,今日是咱們薛家老太爺生辰,你們是客,怎麽著,說話也得註意一些不是,這件事到此為止,寶盈妹妹別哭了,我今兒帶了幾瓶玫瑰花露來,你隨我去,我給你兩瓶,算是向你賠禮招呼不周了。”

張寶盈還是很生氣,不過也知道薛宸是東府薛家的嫡長孫女,今天她們都是到東府薛家來做客的,這個面子也的確是要給主人家的,擡眼狠狠的瞪了一眼薛婉,然後才對薛宸點了點頭,算是妥協。

薛繡一直在等薛婉出手,這些姑娘裏,她的確是年齡最大的,可是這裏不是西府,是東府,薛宸不在也就罷了,可薛宸在,這件事就非要交給她處理,除非薛宸主動求助,要不然薛繡是不會出手的。

如今薛宸開了口,薛繡自然喜聞樂見,將薛婉今日的表現記在心中,面上卻是分毫不漏,就著薛宸的話題說道:

“玫瑰花露是多難的的東西,拿著十兩銀子去波斯商人那裏,還不一定能拿到現貨,妹妹可不能偏心,咱們這裏這麽多全都是客人,你若是只給寶盈妹妹的話,那就是厚此薄彼,咱們可是不依的。”

薛繡說完這些話之後,姑娘們也全都炸開了花,紛紛說道:“就是就是,宸姐姐不能厚此薄彼。”

“對對對,我們也要玫瑰花露,上回我跟我娘說要買一瓶,我娘還跟我嘀咕半天,宸姐姐真大方。”

這麽一番討論之後,先前的劍拔弩張也給順利化解了,看著眾姑娘簇擁這薛宸和張寶盈喜笑顏開的離去,薛婉站在亭子裏僵硬著身子,怒目而視。

她就是薛宸。是薛家的嫡出小姐。她可知道她是誰?為什麽同樣是爹爹的女兒,就因為她的母親是正妻,所以她就是嫡小姐,而她就只能躲在陰暗之中,連想見一見親爹都要費盡心思,排除萬難。

憑什麽她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說她是薛家的小姐,而她卻連說出自己爹爹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薛宸,憑什麽所有好事都要被你占了去?

玫瑰花露,十兩一瓶,十兩……是她和她娘半個月的開支,她卻這般無所謂的拿來送人。是為了跟她炫耀嗎?炫耀她有爹,炫耀她有錢?

哼,這些東西,她一定全部都會……奪過來的!到時候,定要她也嘗嘗這種一無所有的滋味!

在客苑之中,薛宸命人將她事先準備好的玫瑰花露拿出來送給各位小姐,這東西雖不是最貴,可是卻無疑是最深得小姑娘歡心的,小小琉璃瓶子,透出內裏液體的顏色來,看著晶瑩剔透,聞著芳香沁人,還有各種香氣可供挑選,實在是叫人想不喜歡都難。

張寶盈得了兩瓶,對薛宸感謝的恨不得當場就認她做姐姐,薛繡和韓鈺也各挑了一瓶,韓鈺大大咧咧的當場就試用起來,薛繡看著手裏的東西,倒是對薛宸又一次刮目相看了。

姑娘們得了東西,全都心情好的很,韓鈺再提出去池塘邊看魚,大夥兒也都積極響應,三兩成群的往池塘邊走去。

薛家的這片池塘不算大,難能可貴的是,這池塘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處美景,池塘分為兩邊,由一塊碩大參天的太湖石夾在中間,生生的將池塘劈成了兩半,分為東西,東半邊滿是荷花映水,西半邊則是浮萍碧綠。

姑娘們對浮萍可沒什麽興趣,就集體去了東面那半,一邊賞荷,一邊賞魚,倚靠在欄桿旁,玩耍起來。

薛宸一個人靠坐在太湖石旁的突石上,並沒有與姑娘們一同去亭子裏玩鬧,黑如點漆的眸子擡了擡,正好對上了張寶盈,黑眸如珍珠一般耀眼,看著就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張寶盈實在不討厭這個既漂亮又大方的姐姐,見她一人坐在那裏,就走了過去。

薛宸眼角餘光瞥見張寶盈走來,唇角不著痕跡的向上勾了勾。

☆、冤枉

“宸姐姐,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張寶盈此時恨不得能跟薛宸拜把子結金蘭,對她的態度何止是親昵。

薛宸微微一笑,然後調轉了目光,落在池塘荷面上,沈吟片刻後,好聽如黃鶯出谷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先前那件事,並不是我想幫著她,只是今日是老太爺的生辰,不能因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而吵鬧起來,妹妹是大家閨秀,又是嫡女,想必應該明白這裏的難處,不會怪我吧。”

薛宸的聲音不高不低,傳不出去,卻也清脆的讓張寶盈聽的分明。

張寶盈聽薛宸這麽說話,就知道她是在向自己打道歉,言語中也分明是偏袒自己的,頓時覺得更加暖心,搖手說道:

“不不,姐姐處置的再妥貼不過,我怎麽會怪姐姐呢。都是那個婉兒的不是,鬼鬼祟祟,沒一點教養。”

薛宸但笑不語,說道:“她沒教養,咱們可不能像她似的沒教養。為了那種小事與她鬧起來,最後還成了咱們的不是,為了她一個沒教養的人,害的咱們受她連累,可不是得不償失嘛。”

張寶盈義憤填膺:“就是就是,現在想來,好在宸姐姐阻止了我與她對峙,要不然現在定是和她一樣沒臉了。”

薛宸深吸一口氣後,語氣又轉了:

“只可惜,便宜了她牙尖嘴利,沒有教養,當她說你心眼兒小,又咄咄逼人的時候,我真恨不得上去扇她一個嘴巴子,寶盈妹妹這般人品,竟容她詆毀,別說是妹妹了,就是我現在想起來,心裏頭也是窩火的。”

張寶盈聽到這裏,心頭才剛歇下去的火又沒由來的竄了上來,薛宸說的沒錯,她張寶盈長到這麽大,還從沒有當面受過這樣大的委屈呢,想起那個賤婢的嘴臉,張寶盈咬牙暗恨在心。

“姐姐快別說了,若不是今日在府上做客,怕饒了老太爺清凈,我是定要她好看的。如今只能等下回遇上再說了。”

張寶盈確實想教訓教訓那個敢那樣對她的薛婉,卻也是真的想給薛宸這個面子。

薛宸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突然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來:

“我先前阻止妹妹,那是怕妹妹卷入其中,可若妹妹無需卷入,或者由他人代勞的話,縱然事情鬧得再大……”薛宸話說到這裏,語調頓了頓,轉過頭來,看向了張寶盈,那一雙點漆般的眸子裏盛滿了狡黠:“又與咱們有什麽相幹呢。”

張寶盈看著這樣的薛宸,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薛宸的意思,人家這是要她有仇就當場報了的意思,她這個主人家都說了,那她如果再不抓住這個機會,真要等下回,可下回誰知道什麽時候再遇見那賤婢,哪裏有當場報了仇來的舒爽?

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湊近薛宸的耳旁說道:

“宸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了。對付那種人,的確不該咱們親自出手,你且等著看,我自有法子叫她向咱們磕頭認錯。”

薛宸看了她一眼,勾唇說道:“妹妹在說什麽,我可聽不懂。”

張寶盈嘿嘿一笑,然後就站了起來,對薛宸說道:“行行行,姐姐聽不懂便罷了,橫豎這件事與姐姐無關,權當是妹妹自作主張好了,這口氣,我今兒是出定了。”

“……”

說完那句話之後,也不等薛宸反應,張寶盈就轉身離開了湖邊,往亭子裏去說了幾句話之後,正巧薛家的丫鬟前來通傳,說是可以入席去了,姑娘們聞之也就散了,有人來喊薛宸,薛宸卻是搖搖頭,指了指自己襟前的麻布,眾姑娘知道她有孝在身,便不再喊她。

薛宸坐在太湖石旁,等到亭子裏的姑娘們全都散開了,她才從石頭上站起來,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裙擺,然後端莊秀美的離開了池塘邊。

太湖石西邊的池塘邊上,一坐一躺著兩個人,坐著的那個,斯斯文文,濃眉大眼,穿著一身普通的布衣,手裏抓著魚竿,此刻他正用難以置信的神情盯著這塊碩大的太湖石,仿佛要把它看穿一般。而躺著的那個,窄腰長腿,穿著細布斜織紋直綴,卻是毫無形象的躺在一塊突石上,臉上蓋著本書,看不出模樣,翹著二郎腿,雙手墊在後腦,姿態悠閑的很。

“主子,您剛才聽見了嗎?那些姑娘,是不是想害誰啊?”

坐著的那個用一臉‘女人真恐怖’的神情說話,到現在也很難相信,就在剛才,他竟然親耳聽聞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挑撥離間戲碼,算是見識了一些女孩兒背地裏的陰暗面,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

奈何,躺在突石上的人,並沒有多餘反應,李敢拿著魚竿就直接站起來,貼著太湖石稍稍的探了探腦袋,發現東邊池塘的姑娘們全都已經離開了,哪裏還有絲毫‘密謀’的影子。

他是東府薛家管家李福之子,原本不在府裏當差,只不過今日輪休,主子突發奇想,竟然想跟他回來瞧瞧薛家是個什麽樣兒,他一個拿人錢財的跟班兒能說什麽,只好把人往府裏帶,想著反正今兒府裏人多,也不差他們,帶主子回來玩玩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可誰成想竟然讓他們聽到了這麽一番話,他倒還好,就怕主子今後對薛家的姑娘要敬而遠之了。

李敢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那兩個‘密謀’的姑娘到底想害誰,轉頭看了一眼好像什麽都沒聽見的人,見他依舊閑適的躺在那裏,李敢不禁走過去,試探性的問道:

“主子,這件事兒,您怎麽看?”

等待他的是無聲的漠視,李敢頹敗的松了口氣,他爹還要在薛家做事,他當然不希望薛家鬧出事來,原以為主子睡過去了,沒聽見說話,正要去收拾東西,卻聽見書冊下面傳出一聲極其慵懶的聲音來:

“有點兒意思。”

“……”

李敢一頭的黑線,這主子還真是獨樹一幟,看人看事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角度。

幽幽嘆了口氣,下回一定讓孫仁帶主子回去玩兒,他可不想再帶了。

幾個粗使的婆子擒住了薛婉的雙臂,將她連拖帶拽起來,不由分說,就從她身上搜起東西來,薛婉被嚇壞了,她哪裏遇到過這麽粗暴的對待,想反抗,可是她那小胳膊哪裏拗得過粗使婆子的力氣,被她們這麽一搜,竟然真的從她身上搜到了‘贓物’。

張寶盈從婆子後頭走出,兩個婆子立刻將搜到的‘贓物’送到了她面前,張寶盈接過之後,這才冷哼著說道:

“哼,我就說你不敢報家門呢。原來是存了心要偷咱們東西。這玫瑰花露你眼饞就跟我說,我不會不給你,可你偏偏要來偷我的,這就說不過去了。”

薛婉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難以置信的看著張寶盈,怎麽也沒想到她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汙蔑她,她看著四周聚攏過來的人,薛婉臉上一陣臊的慌,想躲開這一場災難,可張寶盈派來的兩個婆子力氣大的很,根本掙脫不開。

連連搖頭,說道:

“我沒有!你氣我罵你,就想汙蔑我偷東西嗎?張寶盈,你卑鄙下流,太無恥了!”

張寶盈勾著笑,將先前那婆子搜出來的東西舉得高高的,然後朗聲說道:

“人贓並獲,你還想狡辯,東西在你身上,當場給搜了出來,我怎麽就是汙蔑了?我算是知道你不敢說出你叫什麽的原因了,就是怕事情敗露,現在好了,我連你叫什麽都不知道,還真沒法送官法辦,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薛婉氣得直喘氣,咬牙切齒,幾乎想要撲上去咬斷張寶盈的喉嚨,眼眶裏立即聚攏了水汽,碩大的眼淚珠子就這麽掉了下來。

薛宸坐在二樓的雅間之中臨窗而立,冷眼看著庭院中正發生的這一幕,眉峰蹙了起來,然後才回身,面無表情的走到樓梯處,喊了一個丫鬟上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那丫鬟就應聲而下,回到窗邊時,正好看見那丫鬟去到了張寶盈的身後,將薛宸要說的話,告訴了張寶盈,張寶盈擡頭向上看了一眼,然後就調轉了目光,越發狠戾的對薛婉說道:

“我既不能將你送官法辦,就在這裏辦了也成吧,我就充當一回官老爺,好好審一審你這偷東西的賊。”張寶盈說完,就大喝了一聲:“來人吶,給我上鞭子,對付一個賊,不用客氣,給我打!”

張寶盈的話音剛落,周圍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在另一邊主院的二樓雅間內,也正有兩道目光盯著這裏發生的一切。

李敢一拍窗欞,憤然說道:“真是無法無天了。竟然在府裏就敢動私刑。現在的姑娘心腸怎麽這樣歹毒?下面鬧事的還猶可恕,上面出謀劃策的才叫真的可惡!主子,怎麽辦,咱們要不要去救一救那個女孩兒,她被冤枉,太可憐了。”

窗前掛著半敞的竹簾,那人半個身子隱在竹簾後頭,依舊看不見容貌,只聽他用極其平淡的聲音說道:

“救什麽救?你跟她是親戚啊?”

一句話,就把熱血的李敢給堵死了。憋紅了臉,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我就是覺得那女孩兒可憐,她……”

“可憐?”聲音稍稍頓了頓,然後才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有點兒意思。”

“……”對於這樣的主子,李敢簡直要當場抓狂了有木有!

而在下面的院子裏,薛婉的眼珠子裏瞪滿了血絲,色厲內荏的以為張寶盈不敢在薛家對她怎麽樣,可是偏偏她猜錯了,兩個婆子果真拿了一條黑漆漆的鞭子過來,那鞭子上還有皮刺,這要打在她身上,那疤痕這輩子估計都難消掉了。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吃這麽大一個虧。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薛婉掙脫了那兩個婆子,拔腿就往主院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

“爹,爹,救命啊。爹!”

☆、風波

薛雲濤正隨在薛柯身後,以茶給諸位賓客敬酒,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女孩尖銳的喊叫:

“爹,爹,我是婉兒,救命啊。爹——”

賓客間一陣騷亂,薛柯立刻招來管家李福,可還沒等薛柯吩咐完,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跨過門檻,跑了進來,門口的家丁連阻止都來不及,她就那麽目標明確的跑到了薛雲濤身旁,抓住了薛雲濤的胳膊,躲到他的身後。

薛雲濤和薛柯都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給驚呆了,薛雲濤回頭盯著薛婉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精彩來形容,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眉頭皺的幾乎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聲音冷漠隱含怒氣:

“你來幹什麽?誰讓你過來的?”

薛婉感覺出了薛雲濤話語間的洶湧怒氣,嚇得松開了手,驚恐的看了看四周正對她指指點點的賓客,感覺耳中嗡嗡的響,隱約知道,自己可能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大錯。

偷偷的擡眼看了看薛雲濤,薛婉試圖解釋:

“有,有人追我,她們,她們要打死我,我,我……”

薛柯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對,讓李福出去看看,李福很快回來稟報,說道:“外頭並沒有其他人。”

薛婉大驚,說道:

“怎麽可能沒有!你……”

薛婉的話還未說完,就給薛雲濤粗暴的打斷:“你給我閉嘴!滾回去!”

薛婉呆呆的看著這個從來都沒有對她大聲說過話的父親,就算知道自己可能犯了錯,但是他是她的父親啊,為什麽要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對她兇?就因為她是外室之女嗎?

旁邊有兩個薛雲濤的同僚站起來問道:

“薛兄,這位姑娘……是令嫒千金嗎?”

薛雲濤為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旁邊就立刻有人說道:“看著不像啊,薛大人的千金我見過。”

隨著這兩個問題,賓客間頓時熱火朝天的討論起來這個突然跑進來認爹的女孩的身份,一時間,薛婉的心撲通撲通的跳,這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場合跟薛雲濤站在一起,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就希望薛雲濤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她認下來,她不要在做外室的女兒,她要走進薛家,她也是薛家的女兒不是嗎?憑什麽薛宸就可以在薛家來去自如,她薛婉就不可以呢?

只要她爹能當眾認下她,一定就能讓那些欺負她的人大跌眼鏡,讓她們看看,她也是薛家的女兒,她也是薛家的主人!

又向前走了一步,這一回她緊緊抓住了薛雲濤的衣袖,語調清晰的對他喊道:

“爹,我也是您的女兒啊。你告訴他們,我是您的女兒薛婉呀!”

這句話又在賓客間引起了滔天巨浪,大家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疑惑的聲音傳遍。

“薛婉?我記得薛大人只有一個女兒,叫薛宸呀!難道是妾侍生的?可也沒聽說過呀。”

“不是妾侍生的,薛大人只有一個妾侍,那妾侍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嫡小姐,叫薛宸。”

“那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兒?不會是……外室生的吧?”

席間的流言愈演愈烈,饒是薛雲濤也給這一出鬧得頭疼欲裂,薛柯倒是沈得住氣,瞥了一眼仍舊抓著薛雲濤胳膊的蠢貨,對李福使了個眼色,李福就派人上前來把大喊大叫的薛婉拖入了後宅,交給老夫人處置,他和薛雲濤在賓客間周旋一番後,薛雲濤也急急趕去了後宅處理這件。

青竹苑中,安靜的針落可聞,薛雲濤急急的腳步經過抱夏,自己打了竹簾走進去,就看見薛婉跪在地上,寧氏滿臉的怨憤,旁邊的女眷賓客也給請了出去,只剩下兩位姨娘和薛氏,環顧一圈後,薛雲濤毫不意外的還看見了薛宸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上,正默默的盯著跪地不住抽泣的薛婉,感覺到薛雲濤的目光之後,薛宸才冷冷擡起了點漆般的雙眸,冷冰冰的掃了一眼薛雲濤。

只那一眼,就讓薛雲濤幾乎想要奪門而出。

低著頭走到了薛婉身旁,拱手對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寧氏依舊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意味不明的先是掃了一眼薛宸,然後才對薛雲濤問道:

“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麽回事?這丫頭是誰啊?”

薛雲濤看著寧氏,嘴角動了動,然後才掀起了袍角,對寧氏跪了下來,抱拳請罪道:

“兒子不孝,連累了父親母親,讓薛家蒙羞。”

薛雲濤是東府薛家的長子,薛家子嗣艱難,薛柯只有薛雲濤一個兒子,無論是才學還是人品,向來都是薛柯引以為傲的,他從來就只會帶給家族榮耀,可像今天這樣,在賓客雲集的時候,鬧出這麽一出醜聞來,實在是有失顏面的。

因此寧氏在這件事上並沒有表現出對兒子的寬容來,而是越發冷聲對他問道:

“我問你的是,那丫頭到底是誰?”

薛婉也忘記了哭泣,跪在薛雲濤身旁,看著這個從來在她印象中都是高如大山般的父親,可是在這位祖母面前,也只能俯首認錯,不敢有絲毫忤逆,心裏的不安漸盛,母親總和她說,父親總有一天會把她們迎進門,可是薛婉也隱約覺得,也許這件事被她這麽一鬧,會有點不順利了。

“她是……我和素娥的孩子。”薛雲濤再不敢隱瞞,和盤托出。

寧氏蹙眉,顯然是知道素娥這個名字的,說道:“這麽多年,你和徐素娥還有聯系?”

薛雲濤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猶豫半晌之後,才又說道:

“她一直跟著我,婉兒就是我們的女兒,還有,還有一個兒子,今年九歲,叫薛雷。”

聽到這裏,饒是寧氏都沒法子淡定了,一拍床框,指著薛雲濤怒道:

“你個混賬東西!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竟然學那些紈絝子弟養外室,你的妻子屍骨未寒,你就讓外室之女給鬧到了府裏來,你對得起你的妻子,對得起你的女兒嗎?”

寧氏說這些的時候,目光是瞥向的是雷打不動坐在那裏看戲的薛宸,就說明她這些話,分明就是說給薛宸聽得,由此可見,這老太太定是早就知道薛雲濤在外面養了外室,並且生了兒女的。

薛宸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些明白這老太太為什麽會打破陳規,讓薛雲濤打著真愛的旗幟,將徐素娥迎進門了,怕就是為了她那個兒子吧。

也許盧氏在寧氏眼中最大的錯誤,不是商戶之女,而是她到死都沒生出個兒子來,薛宸心頭又是一陣悲哀,替她的母親盧氏。

薛雲濤被寧氏罵得不敢擡頭,他也知道自己這件事做的有多不地道,可是當年他和徐素娥兩人暗生情愫,私定了終生,家裏卻莫名其妙給他安排了個盧氏做妻子,頭兩年他很擠了盧氏,哪裏肯和她好好過日子,就是那個時候,他才和徐素娥好上,可等到後來,他發現了盧氏的好,想要和徐素娥斷了的時候,她已經替他生下了一子一女,卻又不肯入府做妾,他無法只好兩頭瞞著,想等到盧氏的孝期過了之後,再去考慮該怎麽安置她們,可沒想到今天,卻被這麽個莽撞丫頭給徹底揭開。

兩個嬤嬤上前給寧氏順氣,寧氏坐在上首,環顧下面一圈後,才對薛雲濤問道:

“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話雖然是和薛雲濤說的,但是寧氏的目光卻是若有似無的瞥向了薛宸,薛宸鼻眼觀心,安靜的仿佛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只聽薛雲濤直起了身子,卻是不擡頭,對寧氏認命說道:

“全憑母親處置。”

薛婉嚇得看向薛雲濤,他說全憑別人處置,那若是別人要他拋起她們,他難道也會照做嗎?薛婉只覺得今天一天所受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從小到大,她雖是見不得人的外室之女,可是她有母親,有弟弟,還有偶爾會去看她們的父親,可如今,她不過是想爭取一些東西,就淪為了讓別人來決定自己命運的後果,這讓她怎麽也無法想通。

寧氏此刻可管不了薛婉心裏怎麽想,她順了氣之後,就越過了薛雲濤,直直的看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薛宸,對她招了招手,說道:

“宸姐兒,到祖母這裏來。”

薛宸端莊站起,目不斜視走到了寧氏身旁,寧氏抓住了薛宸的一只手,放在手裏端詳片刻,幽幽的嘆了口氣,語氣憐愛的對薛宸說道:

“好孩子,今日之事,你可看明白了嗎?這個丫頭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她也是你爹的孩子,你看這件事,該怎麽處置才好呢?”

薛宸擡眼看了看寧氏,目光清明的似乎能倒影出寧氏此刻齷齪的內心,讓寧氏不由自主就垂下了眼眸,不敢再去盯著這一雙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美麗眼眸。

薛宸的目光又再次回到薛雲濤和薛婉身上,在薛雲濤愧疚,薛婉恐懼,寧氏期盼的目光下,薛宸才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來:

“要是我說,留子去母,祖母和爹爹會答應嗎?”

“……”

在場眾人無一不對薛宸的這句話表示出了震驚。就連薛雲濤都難以置信的擡起了頭,看著這個像是一朵佛前清蓮般清麗不可方物的女兒,實在很難相信,那句‘留子去母’是從她這樣一個純美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

而寧氏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孫女,因為那四個字,現在就連她抓著的那只溫潤如玉的手,似乎都有些冰冷起來。她只是想借這丫頭走個過場,彰顯一番她作為老夫人的仁慈公正,可這丫頭竟然還真敢開口。

☆、較勁

寧氏的嘴角有些抽動,旁邊的兩個姨娘面面相覷,只有薛氏依舊端正的坐在那裏,似乎對薛宸說的這句話並無任何異議一般。

看著面前這個嬌俏的像個小仙女一樣的孫女,寧氏內心極其矛盾,先前的確是她把這把刀送到了薛宸手中,原本是想讓她再把刀遞回來,因為她已經明確是說了,那個女人雖然是外室,可是她畢竟給你爹生了兩個孩子,要是聰明善良一點的話,很容易就會說出‘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的話,再不濟也能把這事兒交到她這個祖母手上,到時候怎麽處理,也就是她的事了。

說白了,寧氏把這個話題給薛宸,為的就是不讓別人抓住她的話柄,說她這個老夫人做的不公平,但如果她對薛宸進行了詢問,那麽今後,無論事情發展到什麽地步,她都能推說,是這丫頭同意的,事先問過她了。

可是如今呢?這丫頭拿著雞毛當令箭,說出這麽一句讓人如鯁在喉的話來,這讓她怎麽往下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薛宸賺足了所有人的驚愕,在一片凝重的氣氛中,突然笑了起來,是那種冷冷的哼笑,聽著叫人毛骨悚然,奈何她容貌生的太好,就連這種詭異的笑容都使她加分不少,憑添了艷麗之感。

薛雲濤站在那裏對薛宸為難的開口說道:“辰光,這件事不是兒戲,你切莫信口開河,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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