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從指令當然是規則之一。可是，即便國王發布了違反規則的指令，所有雯靈也不會遵從。”

澤淳義接話很快，打了揚啟一個措手不及，卻也讓揚啟摸清了“規則”的套路。他發現，雯靈口口聲聲所說的“違反規則”，其實可以用現實世界的“不義、不合理、不合法”取代。古代的東西方，擁有高尚品德的人也會拒絕接受不義的指令。只是這樣的人物在歷史上並不算大多數，而雯靈卻個個都不願行不義之事。

這樣的物種太美好，也更容易被殘酷的世界淘汰。揚啟想保全這些受自己牽連的美好物種，至少是現在。摸清套路的他正好也有了說服他們的辦法。

“你們都說得對。我們不該接受不合規則的指令。但是營救王子偷襲敵營，是阻止違規之舉。”在無數道狐疑的眼光中，揚啟鎮定的說道：“敵方扣押王子，是不是違反規則？我們把王子救回來，難道不是阻止他們違反規則？”

接下來的形勢發展果然如同揚啟所料。眾雯靈不過思量了片刻，便都點頭表示了讚同之意。不止是讚同，他們還真如揚啟見過的狂熱教徒一般，想通了便開始行動。在所有雯靈都起身佩帶武器時，揚啟及時阻止了他們。

“畢竟是偷闖敵營，危險性很大。一個不小心，危及我們事小，王子沒救成事大。我這裏有一個萬全的計劃，你們不介意先聽我把計劃說完吧？”滿意的看了看圍到身邊來的護衛們，揚啟壓低問題：“你們誰去過敵營？”

眾雯靈搖頭，並且肯定的回答：“誰都沒有去過敵營，除了目前在那裏的王子。”

揚啟痛苦的撫額：“沒誰去過？不了解敵營的情況不好辦啊。”

“想了解敵營的情況還不容易？等我畫給你。”一個棕長發的女雯靈趴在桌邊，拿起筆便在白紙上開始繪圖。

“祈國開始紮營時就按照交戰規則，送來了他們的營區地圖。”滄桑感最重的男雯靈趕緊向揚啟解釋——澤淳義去找他們時，第一時間把央杜思維出錯，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通知了大家。

揚啟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戰爭時期所有的信息都是機密。誰掌握的信息更多，誰的勝算就更大。主動送把營區地圖送過來？如果敵方沒有可愛到和雯靈一樣傻，絕對是故意使詐。雯靈正直善良，肯定不會懷疑敵方送來的戰營地圖。可我不傻，不但不傻還接受過專業的戰爭培訓，我怎麽能相信敵方主動送來的信息？

掃了一眼正在繪制中的地圖，揚啟決定以國際大戰的心態對待這次小小的營救行為。

你已經連累了這麽多雯靈，不能讓他們受到更大的傷害。懷著這樣的心態，他正色問道：“敵方是誰？我們為什麽開戰？直到現在，我只知道他們是人類。”

“都怪我，不記得告訴你這件事。”主動承認錯誤之後，澤淳義走近了兩步說道：“這次我們與人類王國祈國戰鬥。去年年底，祈國用活人祭祀祈求神靈回歸。陛下收到消息後立即開始與祈王交涉，可惜百勸無果。殘殺生命這種事雯靈怎麽能容忍？而且就在咱們身邊發生。澤國所有的雯靈都要求用戰爭解決問題，陛下在三個月前向祈國宣戰，祈王收到宣戰後當即表示應戰，便有了這場‘活祭之戰’。”

“活人祭祀？不會是掏出活人心臟、割斷孩子喉嚨，甚至是焚燒孕期女性吧？”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正義君子的揚啟也不禁被觸動，拍了一下桌子道：“沒想到會有如此殘忍的事。”

“不止你說的那些。人類祈盼神靈回歸的狂熱，讓他們願意活活燒死自己。其中還有不少孩子。”正在繪圖的女雯靈停了一下，神情悲憫的說：“人類真傻。神靈嚴禁殘殺，又怎麽可能因活人祭祀而回歸？”

“人類認為，能成為祭品是莫大的榮耀——只有士族以上可以成為祭品。”坐在帳門邊的一個雯靈痛苦的搖頭，無奈的說：“從這方面來說，人類對神靈有著可怕的虔誠。方式卻實在為雯靈所不容。”

在我生活的世界，活祭早在幾千年前就被禁止了。其血腥與殘暴程度連生活在封建社會的人都看不過去，又何況是你們這些又傻又可愛的雯靈？難怪雯靈雖然心懷正義，也會做出幹涉他國主權挑起戰爭的事。戰爭會死人，遇到這種問題不用武力解決，卻會有更多的人死於酷刑。只是，戰爭的目的真的這麽簡單？

揚啟相信普通的雯靈是為了阻止活祭。從占有這具身體一直到現在，他們一點沒對自己起過疑心。如此品質的雯靈不可能帶有其他目的發起戰爭。可是揚啟不信雯靈王的戰爭目的也如此單純。

從古至今，每場戰爭都會有足夠正義的借口。權利家擅長為戰爭附上正義的借口，並以此鼓動士兵為之流血賣命。但借口終究只是借口而已。提升權利擴張領地是真，正義的借口只是用來增加勝利的手段。作為一個帝王，雯靈王就算是為了阻止活祭，也改變不了戰爭勝利他會獲利的事實。身陷敵營的王子正是查覺到了雯靈王的真實目的，才冒著風險進入敵營勸和？如果真是這樣，王子絕對要救。

“只有我們勝利，並且接管祈國才能禁止人類繼續活祭？”無意識的看著依舊在繪制的地圖，揚啟極具暗示的感慨。

“接管祈國？隊長真是病得不輕，想法也非常奇怪。”一個滿臉稚嬾的男雯靈調笑著道：“戰爭很簡單，輸的一方滿足贏的一方任何條件。‘活祭之戰‘我們要是勝利了，祈國就會中止活祭。我們若是敗了，就不許再對活祭說任何反對的話。接管祈國怎麽可能？這個世界，崇尚財富的鎏國都不會接管異族領地，又何況是雯靈？而且，陛下不喜歡我們與異族有過多的接觸，特別是獸族。對了隊長，你一定要記住不可與獸族有接觸。這是我們澤國的國策之一。”

這個世界的國王都沒有擴張領地的意識？到底是他們把這個世界說得太美好，還是國王真的如同春秋時期的國君一樣，有著卓越的品德？回憶了一下不久前才見過的“怪物”國王，揚啟很難將他與高尚品德聯系到一起。

雖然對方的確給了我信任。直到現在，我這個莫名闖入王子營帳的人都沒事……

看著身邊由始至終都給予自己充份信任的雯靈，揚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用懷疑回報信任，此時的他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隊長，你要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話，不會連戰鬥也不會了吧？”繪完地圖的女雯靈站了起來，不容置疑的說：“你別去了。我們去就好了。”

這是要保護我？

大男子主義並不嚴重的揚啟沒覺得被一個女雯靈保護有什麽不妥。“穿梭者”裏面不乏女性，一些特定的穿越任務，女性完成得甚至比男性要好。可他也做不出來眼睜睜看著他者冒險的事。特別是這些冒險的雯靈還是受自己牽連，不得不去完成這項任務。

“戰鬥我應該還可以。”

隨意展示了幾下所學的搏擊技藝，雯靈在微楞過後發出了讚美聲。

“法肢有問題弄得暫失記憶的情況從前也有，像你這樣連常識都沒弄清楚，卻擁有奇怪戰鬥技能的情況倒真是不多見。”澤淳義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點著地圖道：“既然隊長沒問題了，那就一起去吧。問題是，我們應該到敵營哪個位置找王子呢？”

“在國王居住的區域找。”將視線落在簡易繪制的地圖上，揚啟下意識的說：“王子身份尊貴。沒有開戰前，敵方國王必然會以禮相待，也會安置在身邊以便更好的控制。”

“有道理。”隨著一支白晳修長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的某個位置，滄桑感最重的雯靈解釋道：“這是祈國王帳所在。我們直接到王帳去問祈王要王子。”

偷闖敵營不是這樣玩的！大搖大晃走過去，直接站到敵方國王面前要人？這話也許三歲的小孩能相信，揚啟卻不相信。

“不行。”不自覺提高了一些聲調，揚啟鄭重的說道：“為免被敵方發覺，我們要趁著夜色分散潛入敵營。在定好的集合地點碰面後，再統一行動。”

“不需要這麽覆雜。”坐在帳門邊的男雯靈按著佩刀起身。丟下一句：“直接過去找祈王要回王子。”便掀簾而出。整個商討過程，他沒有看地圖一眼，只給揚啟留下了一個披風飛揚的背影。隨著他的離開，揚啟對局勢完全失去了控制。因為所有的雯靈都起身向外走，澤淳義還沒忘把他往外拉。

“我們不能這樣。”揚啟急得直冒冷汗，卻也只能邁著腳步追在澤淳義身邊說道：“直接過去，還沒進入敵營入口我們便被俘虜了。聽我說，這件事……”

後面的話揚啟再也說不出來了。

一個從盔甲外形上就看得出來地位非同一般的將領站在了他面前。

“央杜，你沒事了？”充滿英氣的女聲自將領嘴中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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