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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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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賜婚,無可挽回,只能想法子將庶出的三小姐送去做貴妾了。

只是怕許慕辰看不上,所以鄭老夫人精心設了一個局,想讓許慕辰不得已將鄭月華擡回家去做貴妾:“明日務必要成,你可別因著春華不能嫁去許家便心生恨意,將這樁好事給破壞了。”

屋子裏頭沈默不語,看起來鄭大夫人心疼女兒,一直不肯說話。

柳蓉在屋頂上聽得清楚,這鄭老夫人的主意還真不錯,要是鄭三小姐進了鎮國將軍府做貴妾,那自己可以一腳將許慕辰踢到她屋子裏去,免得他晚上賴在自己屋子裏不出去。柳蓉心中高興,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可要祝那許慕辰與鄭月華兩人恩恩愛愛天長地久,纏綿到死都別分離。

第二日一早,陽光便從雲層裏透出些影子來,柳蓉出乎意料的起得早,在園子裏頭溜達了一圈,看著那日頭慢慢的爬了上來,哈哈一笑:“天氣真好。”

綾羅有幾分奇怪:“姑娘,今日寧王在別院大開荷花宴,當然天氣要好才行。”

“哼,我才不跟著去。”柳蓉輕輕哼了一聲,轉過臉望了望湖面,要是跟著去了,自己的計劃就不好辦啦。

綾羅有些莫名其妙,可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柳蓉去了主院。

柳蓉先向蘇老夫人請安問好,然後扶了綾羅的手走到椅子旁邊坐了下來,腰桿挺直,頭微微低下,似乎含羞帶怯一般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在蘇國公府呆了快一個月,沒事的時候綾羅便關起房門教她規矩禮儀:“笑不露齒坐莫搖身,行得端正言語細細。”

柳蓉領悟力高,此時她坐在椅子上頭,已經完全就是那蘇國公府的大小姐蘇錦珍。

蘇老夫人笑著道:“珍丫頭,今日寧王府荷花宴,你怎麽穿得這般素淡就出來了?頭上的簪子都沒配一套。”

柳蓉捏著嗓子輕聲答道:“祖母,想來許侍郎也會去,珍兒還是回避的好。”

“唔,珍丫頭考慮得周到,這未婚男女在成親前一個月是不該見面的。”蘇老夫人擰起了眉頭:“照著許侍郎的性子,這種場合他不會不去,那珍丫頭你便留在府裏罷。”

哼,那渣男怎麽會放過招蜂引蝶的機會,這場合他肯定是會去的了。

“是。”柳蓉低低答應了一聲,粉面含春。

等著蘇老夫人帶著蘇府的女眷前腳才出門,柳蓉便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起來,問綾羅要了一套衣裳,對著鏡子精心易了容,才一會兒,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小丫鬟,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滿臉稚氣。

綾羅吃驚的望著柳蓉,嘴巴都合不攏來:“姑娘,你現在白天也要出去了?”

柳蓉點了點頭:“我今日有大事要解決。”

她急需要為渣男許慕辰找一個心上人,免得到時候他纏著自己不放,既然鄭三小姐有意,自己當然要成全她,柳蓉拿著鏡子左看右看,確定沒有紕漏,這才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寧王府別院實在有些大,虧得柳蓉提前踩了點,才沒有弄錯方向,分花拂柳的在青石小徑上走著,她飛快的來到了水榭附近,那邊站了一位小姐,腰若約素,十分的窈窕,旁邊伴著一個小丫頭,正不住的在張望。

柳蓉走過去,低聲喊了一句:“鄭三小姐?”

鄭月華眼神慌亂,將臉避了過去,怎麽寧王府的丫鬟竟然知道她是誰?她身邊的丫鬟柳兒大喝了一聲:“你是誰?怎敢與我家姑娘來答話?”

柳蓉不理睬她,只是望著鄭月華笑:“鄭三小姐,你是不是想嫁那許侍郎?”

鄭月華的矜持登時不翼而飛,她擡眼望向柳蓉,聲音戰戰:“你就是我祖母安排好的那個丫鬟不成?”一瞬間,她的臉頰通紅,星眸如醉,神情搖搖,仿佛不能自己。

柳蓉朝鄭月華笑了笑:“鄭三小姐,你且到這裏等著,我就去將許侍郎找過來。”

一柄紈扇遮住了美人臉,半透的紗裏露出了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鄭月華望著柳蓉飛快的朝你跑去的身影,低低道:“也不知祖母究竟給了她多少銀子,瞧她那模樣,甚是賣力。”

柳兒扶著鄭月華,看了看那一池子湖水,皺起眉頭:“姑娘,這湖水不知道有多深,跳下去好像不大穩妥。”

鄭月華眼神堅定:“再深我也要跳,這可是我進鎮國將軍府的機會。”

自己的嫡姐想嫁許侍郎都快瘋了,只可惜她身份金貴,做不得貴妾,家裏為了能靠上鎮國將軍府,又不舍棄嫡女這枚棋子,就將主意打到了她身上。鄭月華笑了笑,莫說是給許慕辰去做貴妾,就是給他去做丫鬟,自己也心甘情願。

瞥了一眼波光灩灩的湖面,鄭月華微微一笑,跳下湖水又算什麽,舍了半條命,換個貴妾的身份,這買賣值!

要找許慕辰實在容易,只要看看哪裏女人多就知道了。

柳蓉飛快的在園子裏頭跑了大半圈,終於見著一群花花綠綠的身影裏有個穿白色衣裳的身影。她不以為然撇了撇嘴,這許慕辰就是臭美,怎麽總是穿件白色衣裳,要知道白色是最不禁臟的,隨隨便便就蹭了灰。

走到許慕辰面前,柳蓉低頭行禮:“許侍郎,我們王爺有請。”

許慕辰瞧了下柳蓉,只覺這丫鬟有幾分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她。

旁邊幾位小姐個個臉上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一個個苦大仇深的盯著柳蓉,那涼颼颼的眼神幾乎如一把把小刀,要將柳蓉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各位小姐,在下先去見了寧王再說。”許慕辰瀟灑的朝眾家千金笑了笑,一幹小姐頓時頭暈腦轉,完全忘記了要朝柳蓉下刀子,全對著許慕辰笑靨如花:“許侍郎,見王爺事關重大,等會再一道欣賞這園中風景便是。”

口裏雖然這般說,可卻還是戀戀不舍的跟著在背後走,眾位小姐不敢靠得太前,只能隔了一丈開外,時走時停,一雙雙眼珠子盯住前邊的兩個人:“那小丫頭子真是無恥,竟然跟許侍郎走得這般近!”

“可不是?不該走到幾步開外?”有小姐咬牙切齒:“愚蠢奴婢,也想到許侍郎身邊多站一陣子沾沾光?”

“下回咱們可要跟許侍郎說說,他身份高貴,可別跟那些奴婢們走得太近了些,免得墮了他的威名。”有人撚著衣角不停的搓揉著,真恨不能揪住柳蓉的頭發拖了過來,好好扇她兩巴掌才解恨。

☆、5一雙同命鴛鴦鳥

柳蓉與許慕辰肩並肩的走在青石小徑上,一邊暗自打量著許慕辰,個子很高,自己還只到他的耳垂邊上,生得確實不錯,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她斜眼看了過去,許慕辰正在對她笑,那一剎那間,簡直有千萬朵桃花擠著從他的眼睛裏蹦出來一般。

難怪這麽多女人喜歡他,人渣還是有他的長處,柳蓉回敬了許慕辰一個笑臉:“許侍郎,你幹嘛偸看我?”

許慕辰一楞,這丫鬟說得好理直氣壯,分明是她在偷看自己,自己才對她笑了笑,現在她反過來說自己偷看她,真是豬八戒倒打一耙!“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許慕辰笑得氣定神閑,對付這種小丫頭,不是小菜一碟?

“我走得好好的,忽然覺得有人在偷偷的看我,那是感覺,感覺你懂嗎?”柳蓉皺起了眉頭:“我知道我生得美,每日都有偷偷看我的,可像許侍郎這種看了不認賬的卻還是頭一遭遇著。你看了便看了,我又沒讓你賠銀子,何必否認?”

許慕辰聽了這話,幾乎要笑出生來,這個小丫頭實在太有意思了,竟然大言不慚的讚她生得美,自己垂涎她的美色才去看她,實在是有趣,寧王府竟然還有這等有趣的丫鬟!他含笑看了柳蓉一眼:“這位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什麽你管不著。”柳蓉快走了幾步,就見著水榭尖尖的角:“王爺就在水榭裏邊,許侍郎快些跟我來。”

許慕辰看了看前邊,湖面上波光粼粼,湖邊金絲柳垂了下來,點點綴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湖邊有一座水榭,朱紅廊柱,飛檐畫角,瞧著十分精美。

水榭一旁站著一位美人,許慕辰掃了她一眼,唇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這看起來是有人在這裏布了局,寧王喊他去水榭,水榭旁邊卻站著一位嬌滴滴的小姐,這裏邊有什麽古怪,他一眼便看得出來。

京城不知有多少貴女想嫁給他,即便知道他已經有了皇上的賜婚,還是有人願意接近他,願意給他做貴妾,眼前這個,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根本不想成親,也不想與女子同床共枕,可過了幾日他便要娶那蘇國公府的小姐了,免不得要兩人同處一室。許慕辰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或許他是該擡一個貴妾進鎮國將軍府,到時候也好拿了做幌子。

他與鄭月華越走越近,鄭月華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緊張,她拿著紈扇遮住臉,盯著往這邊一步步走過來的許慕辰,又瞟了一眼身後的湖水,正在猶豫要不要跳下去。

忽然,一聲驚叫。

柳蓉跌坐在路旁,一只手撐著地,臉上有痛苦的神色。

許慕辰轉臉哈哈大笑:“小丫頭,你竟然走個平路都能摔倒,實在太沒用了。”

柳蓉呲牙咧嘴,眼睛恨恨的盯著許慕辰:“你真不是個好人,見我摔跤竟然能笑得這樣開心。”她伸手揉了下腳,眼淚珠子滴滴的落了下來:“好痛。”

許慕辰笑得一臉愉悅:“還不是想讓小爺來拉拉你的小手?哼,真是裝模作樣。”

見著許慕辰半分同情心也沒有,柳蓉氣得從地上站了起來,直撲撲的往許慕辰身上撞了過去:“讓你笑,讓你笑!”撞過去的一剎那,她手腕上戴著的那個鐲子機關已開,一柄小小的匕首輕輕從許慕辰的腰帶上劃了過去。

“哎哎哎,你這丫頭是怎麽回事?寧王府的管事媽媽沒有好生教你怎麽才是待客之道?”許慕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趕緊往前邊走,想要擺脫掉柳蓉的糾纏,就聽“喀拉”一聲,他的腰帶忽然就斷了。

這腰帶是上個月才買回來的,怎麽就斷了?珍瓏坊裏的東西越發的假了。許慕辰暗自嘀咕了一聲,彎腰就去撿那腰帶。柳蓉裝出一副嚇壞了的模樣,從地上將那腰帶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邊的灰,恭恭敬敬遞給許慕辰:“許侍郎,你的腰帶。”

不起眼的銀光閃過,纖纖玉手收了回來,可指環上邊一根小銀針已經飛快的從許慕辰的衣襟前邊劃過,將他系在側面的帶子割斷。

這些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柳蓉很歡快的望著許慕辰朝水榭走了過去,暗自念著“一、二、三……”

許慕辰的衣襟應聲而開。他渾然未覺,繼續往前走,站在湖邊的鄭三小姐目瞪口呆的望著許慕辰走過來,衣裳飄飄,露出了胸前白色的肌膚,就連這時候她該要做什麽都忘記了。

按著計劃,鄭三小姐是要裝作含羞帶怯的走開,結果踩住了自己的裙袂,不慎溜進了湖裏,就等許侍郎來英雄救美了。可現在鄭三小姐卻只會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張大嘴巴狂叫出聲:“啊啊啊……”

聲音高亢而尖銳,似乎要劃破雲霄。

跟在後邊的小姐們個個莫名其妙,不知道鄭三小姐為何如此激動,眾人趕緊朝前邊快走了幾步,忽然間一件白色的衣裳飄飄的飛了過來,將走在最前邊的一位小姐的臉孔兜住。

“啊啊啊啊……”走在後邊的小姐們也驚呼了起來,一個個掩住了臉孔。

那玉樹臨風的許侍郎,此時上衣已經不見,裸出了背部,下邊僅僅只著中褲,露出了腰間一抹白肉,還有兩條光溜溜的腿!

這實在太、太、太不雅了!

而且實在也太、太、太難以令人相信了!

京城八美之首的許侍郎,見了大理寺卿家的三小姐,竟然色心大發,當著她的面寬衣解帶,做出各種猥瑣行徑來!

鄭老夫人與鄭大夫人聽了這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兩人一邊走一邊用極低的聲音交談:“怎麽著事兒完全走樣了呢?莫非是你沒交代清楚?”

鄭大夫人心中酸溜溜的,那鄭月華怎麽比得上自己的春華,怎麽就那樣入了許侍郎的眼?竟然大庭廣眾之下將衣裳褪去要調戲她!唉,想來想去,也只能自我安慰,許侍郎這樣的人不是個好夫婿,幸虧自己的春華不用嫁他。

“母親,我也覺得奇怪,我分明交代得清清楚楚,見許侍郎過去,月華便跳入水中……可究竟怎麽成了這模樣,媳婦也不知道。”鄭大夫人本來還想算計著庶女到湖水裏頭泡上一泡,回去以後少不得要被折騰得臥床幾日,現兒倒好,庶出不僅不用遭罪,而且那許侍郎對她一見鐘情。

“不管怎麽說,反正這樁事情算是成了。”鄭老夫人歡欣鼓舞,眉毛都飛了起來。

“是呢是呢。”鄭大夫人滿口苦澀。

“辰兒……實在太胡鬧了!”鎮國將軍府的許老夫人與許大夫人眉頭緊鎖,不安的往蘇老夫人那邊看了過去:“還過幾日便要成親了,這節骨眼上卻出了這種事情,這怎麽好跟親家交代!”

要什麽女人沒有,偏偏要在這寧王府的荷花宴上做出這等醜事來,辰兒究竟是怎麽想的!許大夫人捂著胸口,氣得胃都痛了,幸得蘇大小姐今日沒有來,否則她若是親眼見著,還不知道會有多麽尷尬。

許老夫人有幾分坐立不安,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走到蘇老夫人面前:“蘇老夫人,這……實在是對不住了。”

蘇老夫人拉長著臉,只是也不好拂了許老夫人的面子,只能悶悶不樂的回答:“只盼許侍郎婚後收斂些,也盼老夫人與大夫人多疼愛我家珍丫頭一些。她素來不欲與人爭執,只怕是會要吃虧。”

“蘇老夫人盡管放心,我會將蘇大小姐當自己的親孫女兒看待的!”許老夫人只能將姿態放得低低:“若是晨兒敢欺負蘇大小姐,我必然不會饒他!”

蘇老夫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有許老夫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哦?還真有這樣的事情?”窗戶邊上站著一個四十餘歲的男人,頭戴紫金冠,身上深紫色的錦衣,正透過那雕花格子窗朝外邊張望:“那鄭三小姐生得美貌若此?竟然引得許侍郎當眾脫衣?”

“回王爺的話,小人也未曾見過那鄭三小姐,可許侍郎委實當眾脫衣了。”一個管事站在旁邊笑得格外猥瑣:“京城都說那許侍郎貪好美色,果然沒有說錯。”

寧王將手上套著的一個玉扳指撥了撥,淡淡的綠色光芒一閃而過,映著他臉上怪異的笑容:“嗯,許侍郎,果然有點意思。既然他這般喜歡鄭三小姐,本王也該促成他的美事才行,他定然會感謝本王。”

“只是……”那管事猶猶豫豫:“皇上不是已經替許侍郎賜婚了?”

“男人嘛,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你方才說那個鄭三小姐是庶出的,去做貴妾不是剛剛好?”寧王爽朗的笑了起來:“走,本王去瞧瞧這一對情投意合的鴛鴦鳥。”

☆、6夏日炎炎好拜堂

水榭旁邊站了一大群人,嚶嚶哭泣的鄭三小姐此時已經止住了哭聲,正拿著紈扇擋住臉,不敢看旁邊的人。許慕辰站在那裏,臉色鐵青,手中拿著他那根斷掉了的腰帶。

腰帶是新買的,怎麽會斷!他摸著那斷裂的地方,心中極其憤怒,在刑部做了一年多,要是還看不出來這是被人割斷的,那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方才跟他有過接觸的就是那個來傳話的小丫頭,這絕對是她做下的手腳。許慕辰一張俊臉上全是寒冰,眼睛朝旁邊的人一望,眾人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許侍郎生氣了,後果肯定十分嚴重!

那小丫頭到哪裏去了.?四周全是討好的笑臉,唯獨不見那個古怪精靈的小丫頭。許慕辰仔細回憶了一番,那張臉瞧著有幾分眼熟,可真要仔細去想,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究竟是長什麽樣子了。

那是一張平淡的臉,沒有半分與眾不同的地方,就好像一滴水,掉進湖泊裏就再也找不到。許慕辰心中有隱隱的怒火,這小丫頭究竟是誰?怎麽他竟然會覺得有熟悉的感覺?

“許侍郎,趕緊穿上衣裳吧。”有個婆子將許慕辰的衣裳拎著過來,旁邊的人紛紛轉過頭去,許慕辰板著臉,不聲不響的將衣裳穿上,伸手想要去系帶子,這才發現帶子也已經被割斷,短得根本不能系在一處。

婆子很體貼的湊了過來:“許侍郎,老婆子給你打個結罷。”

許慕辰沒有吭聲,任由那婆子一雙手在自己胸側與腰部擦來擦去,心中的那隱隱的怒火已經蓬勃的燒了起來——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小丫頭子,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頓不可!

只是,許慕辰忽然一驚,這小丫頭子的身手實在了得!竟然在那麽短的一瞬間,能將他的腰帶割斷,還能將他衣裳上三根帶子全部割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毫無感覺!

這個小丫頭子究竟是誰?許慕辰眉頭緊鎖,江湖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號人?實在不可小覷!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走得最快,那便是風言風語。

寧王府別院的那件香艷事情慢慢的在京城巷尾流傳開來,經過而耳相傳口口相傳,最終的故事變成了這樣:許侍郎與鄭三小姐真心相愛,孰料得了皇上賜婚聖旨,兩人心痛如絞,相約跳湖殉情,卻不想命不該絕被人救起,現在就看蘇國公府大小姐的表態了!

“若是那蘇大小姐是個賢淑的,那便該成全了這一對,讓那鄭三小姐進了鎮國將軍府做貴妾才是!”有人一臉惋惜:“雖然有聖上賜婚,可真愛難得!”

“只是剛剛成親就擡貴妾,那不是在打蘇國公府的臉?我瞧著鄭三小姐少說也得一年半載才能進鎮國將軍府了,雙方都是有名望的,肯定不會做出這種傷體面的事情來。”有人不住搖頭:“這事兒可真是麻煩!”

蘇大夫人愁眉不展的望著柳蓉:“珍兒,這可怎麽辦才好?”

紙包不住火,這事情女兒遲早就知道,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讓她也好有些準備。蘇大夫人一只手按著胸口,只覺得裏邊有些生疼,幸虧珍兒沒有跟著去寧王別院,否則見著那兩人的樣子,還不知道會憤怒到什麽地步?

柳蓉挑眉一笑:“母親,沒什麽大不了的,許慕辰既然喜歡鄭三小姐,我便遂了他的心願便是。”

自己剛剛好想要找個人拖住許慕辰,晚上才能出去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鄭三小姐這般奮不顧身的跳到這個局裏來,不讓她滿意怎麽行呢?再說了,古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兩人郎有情妾有意,自己不成全他們,也對不住自己的良心哪!

“珍丫頭說得對,這才是當家主母該有的風範,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只要正妻的位置坐穩了就好。”蘇老夫人很是欣慰,自己這個孫女果然是個賢淑的,就連這事情都能忍得下,心也夠寬的,以後哪裏會愁日子不好過?

蘇大夫人默默無語看了一眼柳蓉,哽咽道:“珍兒,若是那許慕辰欺負了你,一定要回府告訴娘,娘一定要替你討個公道!”

柳蓉趕緊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多謝母親憐惜。”心中卻是鄙夷,那個許慕辰還當得自己去爭風吃醋?自己只是先在鎮國將軍府住下,權當省了客棧的費用,白吃白住,還能通過鎮國將軍府的關系去將京城勳貴們的底兒摸清,這事是百益而無一害,柳蓉表示,沒有比這個更劃算的了。

第三日艷陽高照,蘇國公府門口喜炮連連,一頂紅色步輦停在了門口,許慕辰背著一個大紅花球站在那裏,皺眉瞧著兩個丫鬟扶持一個婷婷嫋嫋的人。

頭上蒙著喜帕,他看不出新娘長成什麽模樣,使勁一想,以往那些游宴裏好像沒怎麽見過蘇大小姐,跟在自己身後的貴女一串一串的,可裏邊卻沒有她。

忽然間意識到這個事實,許慕辰微微有些奇怪,京城裏的貴女們誰見了他不是心生愛慕,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這蘇大小姐還真是有些與眾不同。他看著那穿著大紅嫁衣的身影越來越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發小可真是厲害,在自己逍遙自在的時候被他狠狠算計了一把,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有妻室的人了!

大紅步輦從京城的大街小巷穿過,路邊擠滿了人,大家都跑出來看京城八美之首許慕辰成親的盛事。鞭炮聲都壓不住那心碎一地的聲音,柳蓉坐在步輦上,就聽著到處都是淒淒慘慘戚戚的哭泣。

“許侍郎,你怎麽能成親哇!”

“許侍郎,你成親以後,走在街頭還會看我們一眼嗎?”

柳蓉憋著一肚子氣,難怪蘇錦珍寧願死都不願意嫁給這許慕辰,果然是她的道理,若是正常人,成親的時候聽著這樣的話,只怕還沒撐到鎮國將軍府就已經氣死在半路上了。她鎮定自若的摸了摸胸口:“還好還好,與我何幹。”

步輦終於停了下來,柳蓉掀起喜帕看了看,前邊有一座高大的府邸,看起來鎮國將軍府到了。兩個喜娘趕緊過去伸出手來:“蘇大小姐,我們扶你下來。”

鎮國將軍府門口放著個火盆,根據大周的規矩,新郎必須背著新娘跨過火盆,那就意味著以後的日子會過得紅紅火火。喜娘扶著柳蓉走到許慕辰面前笑瞇瞇道:“恭喜許侍郎,趕緊將夫人背著過火盆吧!”

身後響起一陣絕望的哭泣聲:“許侍郎、許侍郎……”

開始還是小聲的抽泣,慢慢的那哭聲越來越大,抽泣的聲音越發的肆無忌憚,最後鎮國將軍府面前一片鬼哭狼嚎:“許侍郎要成親了!嗚嗚嗚,許侍郎要成親了!”

其中有個胖胖的姑娘哭得最是傷心:“許侍郎,你難道不記得金明池畔的朱圓圓了嗎?你每次騎馬走過京城,圓圓都送上了瓜果,上邊都刻著圓圓的名字哪!”

這不是瓜果店裏遇見的那位胖姑娘嗎?瞧她哭得這驚天地泣鬼神的模樣,柳蓉心裏十分同情,還不是身邊這渣男給害的,讓人家大姑娘對她神魂顛倒,自己拍拍屁股去成親了,渣男,實在太渣了!

幸好不是蘇大小姐嫁過來,要是她瞧見了這場面,只怕都會要暈過去,柳蓉站得筆直,望著一旁的許慕辰,心中暗自琢磨,成親以後自己要替京城各位受傷的姑娘們好好收拾了這渣男才行,免得他再去招蜂引蝶傷了別人的心。

許慕辰站在柳蓉身邊,沒有蹲下身子背她的意思,只是連打了幾個噴嚏,喜娘見著,有幾分尷尬,正準備說話,柳蓉將喜帕微微掀開半邊,一雙眼睛犀利的看了許慕辰一眼,又迅速將喜帕放下。

兩個喜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莫名其妙。

新郎不準備背新娘過火盆,新娘還沒進洞房就自己掀起了紅蓋頭,這這這……她們可還是頭一遭遇著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你心中喜歡的是鄭三小姐。”柳蓉裝出了委委屈屈的聲音:“你不用勉強自己。”

“你知道就好,我心中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許慕辰回答得冷冰冰的,心中卻是竊喜,沒想到這流言倒也是傳得快,竟然就連蘇大小姐都知道了。

這樣挺好,讓她提前做點準備,免得她總是一副怨婦的眼光看著自己。

“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她,不想背叛與她的山盟海誓,不想背我過火盆……”柳蓉覺得自己越裝越純熟,說起話來還真有些大家閨秀的口吻了:“那我還是自己過去吧,省得你覺得委屈了自己。”

她一把撩起了自己的大紅嫁衣,露出了潔白的兩條小腿,喜娘與旁邊的綾羅錦緞都驚呼了一聲,撲著過去想要制止她:“姑娘,姑娘,你可不能這樣!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

話音未落,柳蓉已經大步從火盆上跨了過去,她將裙子放了下來,回頭看了火盆那邊的許慕辰一眼:“怎麽?你難道還要我來背你不成?”

許慕辰震驚得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圍觀禮的人此時也是驚訝無比,那些抽抽搭搭正在哭泣的姑娘們都停住了哭聲,睜大眼睛望著他們兩人,誰也不再開口說話。

“你再不過來,那我就自己先進屋子去了,日頭這樣大,曬得人頭昏眼花的,我還穿著這麽厚一件衣裳站著,你是故意想累死我吧?”柳蓉瞅了瞅許慕辰,透過朦朦朧朧的紅色蓋頭,她見著許慕辰撩起長袍一角,大步跨了過來:“走走走,拜堂去。”

那口氣,好像是一個局外人趕著去參加旁人的婚禮一般。

柳蓉微微一笑:“走走走,拜堂去。”

兩人的語氣如出一轍,實在默契。

作者有話要說:

☆、7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深,本該人靜,而此時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屋子裏有兩只蒼蠅正在嗡嗡嗡的吵鬧個不休——準確的說,是兩位喜娘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著柳蓉:“蘇大小姐,新娘子是不能這個姿勢坐著的,須得坐得端正。”

都已經快坐了小半個時辰了,她累都要累死了,還不能放松下?若不是不想破壞蘇大小姐的美名,柳蓉恨不能趴到床上,給兩個喜娘一個後腦勺看。現在她斜靠著床欄桿休息都不行了?一動不動坐上幾個時辰,她又不是廟裏的泥雕木塑!

兩個喜娘見柳蓉不搭理她們,只是扯了蓋頭蒙住臉,隨便她們怎麽說也不挪挪姿勢,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扶柳蓉:“新娘子真不能這樣坐著……”

話音未落,柳蓉站起身來,一手拉了一個喜娘笑瞇瞇的往外邊走了去,那塊紅蓋頭從臉上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蘇大小姐,蓋頭掉了,掉了!”這蓋頭可是要夫君拿著喜秤挑起的,就這樣落在了地上,可不是大吉之兆!喜娘全身觳觫,彎腰就想去撿,卻被柳蓉一把拎了起來,將腳踏在了蓋頭上邊,還用力碾了碾:“掉了就掉了,難道誰還真想與他好好過日子不成?”

原來蘇大小姐還是介意那位鄭三小姐的哪,兩個喜娘互相望了一眼,這般幽怨的口吻,嘖嘖嘖……以後這日子該怎麽過哪,鎮國將軍府恐怕會是雞飛狗跳!

“蘇大小姐,你要將我們帶到哪裏去?”喜娘跟著柳蓉走到了門口,有幾分莫名其妙,難道這位蘇大小姐還想帶著她們去游園不成?這可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只能呆在洞房,哪裏都不能去啊!

柳蓉將兩個喜娘往門外一推,朝她們揮了揮手:“你們就到外邊呆著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裏邊傳來各種響動,喜娘側耳聽了聽,臉上都是驚恐神色。仿佛……蘇大小姐將床褥底下放著的那些桂圓紅棗蓮子都扔出來了。

桂圓紅棗蓮子,寓意早生貴子,蘇大小姐這意思很清楚,她根本不想跟名滿京城的許侍郎過日子!

蘇大小姐好可憐,兩個喜娘站在緊閉的洞房門口,不住的搖頭哀嘆,還不是許侍郎的所作所為太傷她的心了?好好的一個千金大小姐,還沒過門就知道了自己夫君心裏有別的女人,肯定苦悶得要吐血了吧?哎,這世上的事情,有誰能說得清楚?

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得柳蓉被一陣敲門聲吵醒:“蘇大小姐,蘇大小姐,你快開門啊!”拍門聲裏還夾雜了錦緞的哭聲:“姑娘,你可不能想不通啊!”

這是什麽意思?想不通?柳蓉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翻身起來,踏著一地的桂圓紅棗蓮子往門邊走了去,也不知道誰在床褥下邊放了這些東西,她剛剛躺上去的時候被硌著了,抖了好久才將那些東西全部抖幹凈。

打了個呵欠開了門,外邊黑壓壓的一群人。

“你們……”柳蓉吃了一驚,見著穿了大紅吉服的許慕辰,這才想到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新娘子怎麽沒有罩著蓋頭?”後邊有人議論紛紛,一雙雙眼睛往柳蓉身上瞄,柳蓉落落大方,站在那裏朝許慕辰嫣然一笑:“原來是夫君來了。”

這就是那位傳言中柔弱嫻靜的蘇大小姐?好像有些不對。許慕辰盯著柳蓉看了幾眼,根本就沒有發現她有半分柔弱的氣質,相反的,那雙眼睛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強幹練。

“看熱鬧的都散了罷。”柳蓉伸手將許慕辰拉了進來:“我們春宵一刻值千金,就不勞你們圍觀了。”

到處是一片“刺啦刺啦”的聲音,眾人的眼珠子都快掉落到了地上,直到洞房的門關上,這才將眼珠子塞回了眼眶:“這……都還沒鬧洞房哪!”

許慕辰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桂圓紅棗,啞然失笑:“蘇大小姐,你怎麽將這些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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