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中央音樂學院繼續教育學院鋼琴教師，今年三十六歲的他，已經擁有十多年的鋼琴教學經歷，算得上是中央音樂學院的中青年教師主力了。

今年他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打電話來的是曾經跟他上過數次課的一個學生，不過卻不是一般的學生，而是一家市值數十億的上市公司的老總學生。對方要求讓他通過網絡即時通訊，來給一場臨時的鋼琴比賽當裁判。他當鋼琴老師這麽多年，這樣奇怪的要求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一萬元人民幣的勞務費，足以讓他忘掉這件事情的奇怪。畢竟，只是十多分鐘，聽兩首曲子，就能輕松拿到這樣一筆錢，就算是以學費高昂著稱的中央音樂學院教師，也是不經常遇到的。

打開企鵝軟件，連上對方指定的帳號，很快聲音通訊就建立起來，裏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背景音。王路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條件下想要聽出誰好誰壞，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明白為什麽對方不順便打開攝像頭。

和王路同時接到這個奇怪請求的，還有另外兩個中央音樂學院的鋼琴老師，分別是李中和馬勝男，這兩位是王路的同事，平時來往也比較多，所以也認得王路的這個富豪學生，當時兩個人還半開玩笑地讓王路去追那個女富豪，不過顯然王路並沒有那個意思。教鋼琴的，多少還是有些傲氣的，並不是那種見了富婆就走不動路的。

遠隔數百裏之外，秦海市，大唐國際酒店vip1號包間內，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賽已經隨著服務生擲出的硬幣。拉開了序幕。

在服務生翻開手掌的那一刻，閃著光亮的正面同時被楚揚和蘇丹兩個人看到，隨即蘇丹便淡淡掃了楚揚一眼，轉身向臺上走去。

寬大的罩衫呼啦呼拉地，看上去很有股子藝術家的氣度。拉開琴凳坐到鋼琴前的那一刻，蘇丹整個人立刻流露出了一股自信的霸氣！

她在華西音樂學院鋼琴系幹了二十多年，從一名普通的老師一路走到主任這個位置上。其間也不知道給多少學生上過課，又參加過多少場演出，像今天這樣的小場面，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小意思中的小意思！

雖然和楚揚之間簽了一個不小的賭約，對她來說，一旦輸了比賽，就等於是賣身給楚揚差不多。不過蘇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這個問題。

這首《幻想即興曲》，楚夢涵彈不了，不代表她也彈不了。蘇丹可是正經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科班畢業的，雖然沒有成為大家，可是專業的底子還是**的！

“三位評委老師請註意，一號選手已經準備完畢，比賽現在開始。”一位臨時找來的主持人，對著話筒說道。他的聲音透過專業的音響設備。清晰地通過網絡傳到了燕京三位鋼琴老師的家裏。

頓時，王路、李中和馬勝男三個人面容一肅，開始認真傾聽了起來。

演奏曲目已經先一步告知了他們。對於《幻想即興曲》這首作品，他們每個人都熟悉得很，了解每一個細節的處理，擔任這場評委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件很輕松的事情，甚至有些大材小用。

“咚！”蘇丹的左手，重重地落到了琴鍵上，頓時砸響了一聲沈重的和弦！

比起剛剛楚夢涵演奏的時候，這聲和弦明顯比她演奏的更重，力度更大。但聽上去卻沒有一點噪的感覺，反而給人一種很沈重、通透之感！

和弦過後，蘇丹的左手在琴鍵上一陣輕微的起伏。一陣如同波浪般的短琶音便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之前一直靜靜趴在琴鍵上的右手，也突然動了起來！

右手飛起的手指大動作，帶起一串串激流般的旋律，清晰而又流暢，華麗無比！

琴聲透過網絡，同步傳到數百裏之外的燕京，三位中央音樂學院老師的耳機或是音響中。

王路靜靜地閉著眼睛，品味著這首他熟悉無比的《幻想即興曲》。

只是聽了一個開頭，王路便有了判斷。

這是一個專業鋼琴手，不但專業，而且技巧熟練、老到，一絲不茍。幾個細微地方的處理， 是正宗中央音樂學院的學院派處理手法，他們能夠聽得出來。

“踏板運用得當，音響層次分明，右手的基本功也很好，這首《幻想即興曲》可以打九十分。”王路的心裏暗忖道。他本身也是教鋼琴的，一首曲子是好是壞，自然是上耳就能聽個差不多。這首曲子，王路相信就算是學院裏那些專業的學生來演奏，也不一定比這個人彈得好。或許技巧上能做得差不多，不過從裏面透出的那股熟練、老到的味道，卻不是那些剛入學校不久的學生能做到的！

“這個人應該是個鋼琴教師？”聽著演奏，王路居然將蘇丹的身份猜了個差不多！

事實上，不單是他有這種想法，另外兩個同事也有著差不多的猜測，實在是蘇丹的演奏手法，帶著太多鋼琴教師所特有的嚴謹了。可以說這首《幻想即興曲》從教學的角度上來說，挑不出一點明顯的毛病。

回到現場。

幾個人聽著蘇丹的演奏，表情不一。

江浩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蘇丹此刻的演奏，就連他這個不懂鋼琴的外行都能聽得出來，比起之前她的那個女學生來，那是強得太多了。而且蘇丹的演奏帶著一股子霸氣，單是這股氣勢，江浩都覺得楚揚完全沒有辦法比。看看人家那範兒，往鋼琴前面一坐，那就是一大師風度，哪裏是像楚揚這樣的毛頭小子可比的？

楚夢涵看著老師的演奏，眼裏閃過興奮的神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師演奏這麽厲害的曲子，聽著蘇老師彈的《幻想即興曲》，她才知道自己剛剛彈得有多差。不過她一點也不氣餒，反而是覺得很是揚眉吐氣！

“哼哼，楚揚，我讓你裝大尾巴狼，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和蘇老師比？人家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的！”楚夢涵心裏冷笑道。

另一個學生馬鐵不說話，只是專註地看著老師的演奏，眼裏閃過渴望與激動的神情。同楚夢涵的機靈乖巧不同，馬鐵是一個只知道死練琴的學生，不太懂得這些變通世故，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練琴的時候一點雜念不起，反而是整個華西院鋼琴系最厲害的男生。如若不然，以他這樣的性格，蘇丹也不會把他帶過來。

唐虹聽著蘇丹的演奏，眼裏閃過讚嘆的神色。她是識貨的人，自然知道這首曲子，這位蘇教授彈得是極到位的。到了這時，唐虹也不禁有些為楚揚擔心。雖然見過楚揚的琴技，可是單就這首曲子來說，唐虹還真不知道楚揚能不能勝過蘇丹，畢竟在她聽來，蘇丹已經將這首曲子彈得太好了，幾乎就挑不出毛病來。

急速的小快板結束，全曲進入柔和的慢板部分，這一塊兒蘇丹彈得極熟，她甚至不需要去低頭看琴鍵，雙手起伏間，這段慢板的旋律就流暢地從指尖奏出。

不過這段慢板，卻聽得楚揚搖起了頭。

“熟則熟矣，可惜沒有了味道。唉，原本以為是一場有挑戰性的比賽，不過現在，有點失望啊。”楚揚摸了摸鼻子想道。

“彈得著急了！”

“再慢點會更好。”

“這裏的味道少了那麽一點。”

幾乎是同時，遠在數百公裏之外的三位臨時評委，也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

在業餘鋼琴愛好者中往往存在一個誤區，認為速度越快的曲子越難，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那些需要用很慢的速度處理的，表現細膩柔美情緒的地方，其實想要彈好的難度一點也不亞於那些快板的地方。快的地方只需要有足夠的技巧，便可以演奏得像模像樣，可是慢的地方想要彈出“味道”，卻需要藝術修養，那些資深的鋼琴家都知道，到了一定的程度，藝術修養比技巧往往更為重要。

接下來的演奏依然很準確，不過這樣的演奏落在這三位專業評委的耳朵裏，也就是停留在“沒有明顯毛病”這樣的水平，雖然也算很不錯了，可是這種水平的學生，在中央音樂學院的鋼琴系裏一抓一大把，卻也沒有什麽讓他們眼前一亮的東西。

三分鐘後，蘇丹的演奏結束了，按照唐虹的要求，三位評委將當場通過網絡打分，同時一位評委對蘇丹的演奏進行點評。

點評的是王路，基本上就是例行公事，說了兩句“演奏很專業，技巧到位，慢板的地方需要再好好雕琢之類的，說得蘇丹不住點頭。這三位老師她都聽說過，雖然論資歷蘇丹比他們還老，不過人的名樹的影，人家中央音樂學院的老師，自然是有資格點評她的演奏的，而且人家說的的確在點子上，她也服氣。

最後，蘇丹得了一個54分的分數，在三位評委每人20分，60分滿分的標準下，這個分數算得上是一個高分了。

點評完畢，蘇丹走下小舞臺，楚揚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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