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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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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過了秋分時節,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就已經沒有那麽燥烈了。

林雙雙輕輕推開兩院之間的木籬笆門,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東院。

這道木籬笆門還是前幾年分家的時候才裝上的,原本他們一大家子是住在一起的。五間寬敞的大瓦房,在他們大隊也是數得著的人家。

分家以後,爺爺奶奶跟著大伯住在東院,分到了三間正房。林雙雙一家住在西院,一家四口卻只有兩間正房,至於三叔一家則是多分了些錢在後院新蓋了兩間瓦房。

林雙雙覺得最吃虧的還是他們家,不過,她娘說了,大伯只有林喬一個閨女,以後這房子早晚還是他們家的。這麽一想,林雙雙心裏才好受一些。

今天小姑林寶雲從縣城回娘家了,現在就在東院呢。林雙雙疑心小姑是不是背地裏又給林喬買什麽好東西了,所以偷偷過來看看。

剛踏進東院,林雙雙就聽到了小姑爽利的聲音。

“大哥,我和你說,這個小夥子條件沒得說,配咱們家喬喬挺合適的……”

林雙雙的腳步一頓,臉上的神色立刻就有些不太好看。又是林喬,她就知道無論是什麽好事小姑最先考慮的都是林喬。

屋子裏林奶奶的聲音也有些急切:“小夥子是幹啥的,你快說說。咱家喬喬又漂亮又能幹,要是這個小夥子不像你說得那麽好,我可不答應。”

“娘……”林寶雲先笑了起來,“喬喬是我親侄女,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可是頭回給她介紹對象,要是條件不好,我這關也過不去呀!”

林雙雙從鼻孔裏輕輕哼了一聲,氣得咬緊了牙關,小姑就是這麽偏心。她也是小姑的親侄女,怎麽條件這麽好的小夥子,沒有先介紹給她?

她還是林喬的堂姐呢,就算是去相親也應該長幼有序,怎麽也該是她挑完了才能輪到林喬才對。

“寶雲,我也不在乎什麽條件,關鍵是小夥子人品要正直,要有責任心。其他的我都可以給喬喬,不比別人家差什麽。”

林寶國的聲音低沈,不過,說出的話卻是擲地有聲。尖子山大隊誰人不知,林寶國是把閨女捧在手心裏養大的。

林寶國可是他們尖子山大隊最有出息的一個,他從小被送到縣城的老木匠那裏學手藝,解放後就進了國營的家具廠當工人。那可是吃公家飯的,按月領工資,村裏人都羨慕得很。

不過,林喬三歲的時候,林寶國的媳婦就因病過世了。這些年,林寶國又當爹又當娘把閨女拉扯大,也是不容易。

村裏人沒少打他的主意,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給他說媒,想讓他再娶。林寶國唯恐委屈了閨女,楞是一個也不同意。

眼看著林喬都十九了,林寶國還是孤零零一個人。不過,林寶國卻很知足,他閨女多好呀,長得漂亮,人又貼心,對他這個爹更是孝順。

去年,林寶國在廠裏上班的時候,被原料木堆上滾落的木頭砸到了腿,人差點就癱了。

這一年多來都是閨女在照顧他,帶著他去市裏的醫院做手術、跟著大夫學習按摩的手法,幫他恢覆傷腿,凡是他的事情都是閨女親力親為。

現在他的腿快要養好了,閨女卻瘦了一大圈。林寶國心疼壞了,覺得都是自己拖累了閨女。

這次妹妹給閨女介紹對象,林寶國也是同意的。雖然,他是舍不得閨女這麽早就出嫁,可是一想到自己受傷的時候,閨女一個人撐起整個家的日子,林寶國就心疼得緊。

找了對象,閨女還能多個人照顧她,也沒什麽不好的。

林寶雲當然知道自己哥哥是怎麽想的,她笑著和大哥保證:“大哥,你放心,人品那絕對是沒問題的。”

林寶雲低頭喝了一口搪瓷杯子裏的水,順手把杯子放到炕桌上,繼續和家裏人介紹男方的情況。

“這孩子叫郭明磊,是老徐同事的兒子。我也見過這孩子,濃眉大眼的,人物標致得很。小夥子也出息,高中畢業後招工考進了咱們縣的肉聯廠做檢驗員。”

這條件,林奶奶聽了也覺得滿意,她笑著點了點頭。

林老爺子林滿倉一聽是縣肉聯廠的,原本正瞇著的眼睛瞬間就睜開了。他手裏舉著煙袋,眼裏放光。

“肉聯廠的?那吃肉不就方便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咱們現在說的是給喬喬介紹對象的事,你眼裏就只有肉。”林奶奶沈著臉白了他一眼。

林滿倉一看老婆子生氣了,立刻就不敢再問了,低下頭又吧嗒著嘴抽煙去了。

林奶奶收回目光,轉過頭又問起閨女。

“工作是不錯,家裏情況怎麽樣?”

“家裏情況也不差,他爹和老徐一樣在五金廠上班,也是正式工。兄弟姐妹五個,兩個姐姐在外地插隊做知青,下頭的兩個弟弟也都不小了,沒有太大的負擔。”

林寶雲對郭家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畢竟是丈夫同事的兒子。介紹給自己侄女,她總要打聽打聽。

“老徐說了,老郭那人是他們廠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兒子錯不了。”

林奶奶聽了卻不放心了,“咱喬喬心善,凡事不爭不搶的。郭家孩子這麽多,喬喬的脾氣以後怕不得吃虧呀?”

“哎喲!我的娘來,這還沒見著面呢,您老想得可真長遠。”

林寶雲有些哭笑不得,“肉聯廠有職工宿舍,那小郭以後結了婚不得申請一間宿舍呀?不和家裏人住在一起有什麽矛盾?”

林奶奶一想也是這麽回事,心裏不禁又滿意了幾分。

林寶國倒是沒覺得兄弟姐妹多有什麽不好,他就喬喬這一個閨女,這次他摔傷了腿就全靠著喬喬一個人照顧。

有時候他也不禁想,要是當時喬喬還有個弟弟妹妹多好,遇到事也能幫著她分擔些。

“吃虧不吃虧的,喬喬是不會計較的。關鍵還是要兩個人見面相看一下,看喬喬能不能滿意。”

“那是一定的,咱們喬喬也不著急,肯定要好好挑挑。她要是不喜歡,說啥都沒用。對了,大哥,喬喬怎麽還沒回來?”

林寶雲進門就沒看見林喬,不過她著急和哥哥商量相親的事,也沒來得及過問。

提起閨女,林寶國的臉上不自覺就掛上了笑容:“這孩子想跟著廣白學醫,上山采藥去了,估計也快回來了。”

“是嗎?喬喬肯定是因為大哥腿受傷的緣故才想學醫的吧,這孩子就是懂事。”

林寶雲是真心疼這個侄女,大嫂走的時候,侄女才剛剛三歲。當時一場大病也差點要了侄女的命,還是在縣城的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才救回來。

從小這孩子就比旁的孩子要懂事,人也貼心。誰對她有一分好,她都記得,總是想著十分的去回報別人。

家裏的孩子多,喬喬也從不爭搶。對著誰都是甜甜一笑,那笑容能讓人暖到心裏。

林奶奶也是讚成閨女的話,林喬是她一手帶大的,難免要偏愛幾分。

再加上林喬的娘去得早,對她的事情自然要比別的孫子孫女多操些心,當下就和兒子商量起林喬相親的安排。

院子裏,林雙雙的眼圈都紅了,她就知道小姑偏心林喬。縣肉聯廠的檢驗員,這麽好的條件,小姑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林喬,根本就不替她考慮。

林雙雙和林喬是同年出生的,只比林喬大了三個月。村裏像她這麽大的姑娘都開始相親找婆家了。

她和林喬一樣是高中畢業,她娘也給她打聽了不少人家,但是像小姑介紹的家裏條件這麽好的卻還沒有。

在林雙雙看來,她一點都不比林喬差。她爹是生產大隊的會計,她娘也是婦女小隊長。她哥在五金廠做臨時工,家裏的日子比一般人家都要好。

林喬呢?大伯雖然是家具廠的正式工,可是他的腿受了傷,以後能不能再幹重活還不一定呢。

她娘說了,大伯沒兒子,家具廠的工作早晚都是要她哥接班的。林喬以後還要靠著他們家照應呢,居然什麽都和她搶。

不過,這話林雙雙是不敢和屋裏幾個人爭辯的,尤其是小姑。小姑的嘴巴可不饒人,林雙雙打心眼裏怵她。

屋子裏小姑和奶奶還在說著郭家的情況,大門那裏卻傳來一陣響動。林雙雙一驚,扭頭看了過去。

“大黃,把門打開……”

這聲音清脆甜美,林雙雙立刻就聽出是她堂妹林喬的聲音。

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一條大黃狗站立著身子,前腿還搭在門板上。隨著大門被它推開,大黃狗也把前腿放了下來,瞬間就擠進了院子裏。

“汪、汪、汪……”

“大黃真棒,一會就獎勵你。”林喬笑語盈盈地進了家門。

林雙雙的心情很是覆雜,林喬的穿著打扮和她沒什麽不同。梳著兩條麻花辮,穿著一件娃娃領格子罩衣,背著一個藤編的背簍。

可是她進門的那一刻,卻依舊讓林雙雙感覺到了一種不一樣的韻味。

林喬的皮膚白皙,即使每天都往山上跑,也絲毫沒有被曬黑。她的個頭高挑,身子纖細瘦弱,眉眼帶笑,讓人見了就有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林喬比她們生產隊的許多女孩更顯洋氣,即使是新來的知青也比不過林喬。

“汪汪……”大黃對著林雙雙叫了起來,林喬也註意到了她。

“雙雙姐,你怎麽過來了?”

林雙雙後退一步,離著大黃遠遠地。這條死狗,每次見到她都要叫喚,林雙雙一點都不喜歡它。

“嗯,我聽說小姑來了,過來看看。”

“小姑來了!”林喬很是驚喜,臉上瞬間就掛上了笑容。她的嘴角上揚,好似一彎月牙,兩個酒窩浮現在臉頰上,也帶著甜甜的笑。

林喬趕緊把背上的背簍取下,還沒來得及放到地上,屋子裏林寶雲就已經迎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文了,小天使們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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