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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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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很快被打碎,正如陳風笛料想的一樣。陳風笛打了火,提檔踩油門上路,車子紋絲不動,再一瞧,油量表上的數差不多清零了。油都讓狗吃了麽?這車上手怎麽都超不過二十四小時!陳風笛肚子一點兒不餓,要不她真以為自己開車開得昏天黑地去了。

喪屍的力氣巨大,且不知痛感。探進車裏的那只,它胳膊上許多腐肉教尖銳的玻璃給剔除下來,深處直可以見骨。經過了這幾天的提心吊膽,陳風笛養成了手邊準備好各式各樣武器的好習慣,所以她很快抽出之前特意卸下來的掃把柄朝那家夥的眼窩釘了過去。那玩意兒不過是一層鐵皮裹的,一下子折在了頭骨裏,又是中空的,起了引流的作用。沒把它弄死,陳風笛倒是被糊了一臉粘液,狼狽萬分。

陳風笛沒亂,右手使勁扶著鐵皮把喪屍往車外推,騰出一只手摸了剪子往它完好的另只眼珠再釘過去。陳風笛擡腳踩住它的臉把剪子往出拔,喪屍的軀體借著這股勁倒向了車門外邊。那扇玻璃就是全部都碎了,也容不下兩只喪屍往裏鉆的,陳風笛坐在車裏守株待兔。

殺第二只喪屍,陳風笛用了二十秒。第三只喪屍接任而來,陳風笛前後左右的玻璃被砸得震天響,而第三只喪屍探進腦袋的同時,陳風笛聽見身後一聲脆響。這下好了,腹背夾擊,她傻乎乎待在車裏的笨方法徹底流產了。

無勇無謀。陳風笛對自己的評價就是如此簡單粗暴。而這樣沒有才能的她,憑著運氣到了A市,她其實早就滿足。

生活中,不斷地灰心喪氣,又一次次地重振旗鼓,挫敗的情緒惺忪尋常。只是這一回,她可能沒有時間再尋回勇氣同信心了。她淡漠的眼神像是浸了冰,眼底的生機隨著她揮舞菜刀的機械動作一分分流逝。

——媽媽。救我。把我從這個噩夢中喚醒。

在註意力需要高度集中的時刻,陳風笛還是走了神。她見到了什麽?向自己跑過來的男人,好像自己的父親。

聽說人死的時候,會產生幻覺。她還沒死呢,怎麽就有幻覺了?

“砰——”

槍聲過後,陳風笛循著痛處,捂住了自己的左腹。眼前的喪屍被槍子破了個洞,陳風笛聞到了一股蛋白質熟透了的味道。倒黴的是,這位喪屍兄弟的身板瘦小,起到的緩沖作用有限。陳風笛算是殃及池魚,一並倒了黴。她最是害怕流血受傷的,不知是否心理因素占了主導,動了動手指都覺得腹痛如裂。

她瞪著眼睛,漸漸把眼前的景象看了清楚。

爸爸來了……不只是他一個人……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

進入末日以來,陳風笛第二次哭。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淚腺正在不斷制造鹹澀的液體。哭,並不總是和軟弱掛鉤,它更是宣洩情緒的一項合理途徑。或許是時隔多日忽然安心下來的因由,陳風笛手上的力氣卸得幹幹凈凈,只有一雙眼霎時間被淚水洗得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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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父失控一般沖進了喪屍群中,雖然一連砍翻好幾只喪屍看起來相當威猛,沈智難掩失望。喪屍進攻的強度要遠遠高於陳父的反擊,他作為一塊肥肉也只能吸引掉極少一部分的註意而已。那群喪屍圍攻汽車制造的噪音實在太大了,陳父他們壓根沒被放在眼裏。

“砰砰。”沈智連發兩槍,一槍崩掉因陳父疏漏而近其身的倒黴鬼,一槍幹掉威脅女孩的喪屍。

選擇陳父這個同伴,未嘗不是想給自己省一份力。沈智沒料到陳父也有給自己拖後腿的時刻,還來得這麽快!沈智道:“我掩護你,你回車子那邊去,隨時幫助我和她逃跑!你知道我……我一個人就可以救她。”

沈智開槍又接連幹掉陳父身邊幾只喪屍,陳父仍舊不在狀態。剛剛女兒她還在反抗,現在似乎已經完全喪失行動力了。

“快走!”沈智比陳父冷靜,對形勢把握更準確。陳父對付不了這麽多只喪屍,即使是沈智自己也沒有那個能耐。他可以救下女孩,萬一陳父受傷,他同時還要保護陳父,那他必須舍棄掉一個人!救援就沒有意義了!

沈智冰涼的眼神把陳父刺得清醒了點,他幾乎是踉蹌往回跑。沈智用槍聲吸引到極大部分喪屍的註意力,再加上他為陳父清理好了逃生路線,因此,在陳父離開之後,沈智反而游刃有餘。

喪屍們齊齊盯住沈智的畫面固然駭人了點,但沈智早就試驗過自己這副特殊體質,喪屍根本是看不見他的。有的,不過是對槍聲的本能反應。

沈智掃開幾只喪屍很快到了車門前,一個喪屍正在陳風笛身後張大牙口不齊全的龐然大嘴,他的子彈正中它的眉心。女孩已經昏迷,她的腹部被彈片劃傷,出血量有點駭人。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喪屍們的進攻。他把手夠進車門裏,把車門打開,一開始他是準備抱著女孩沖出去的。她看起來瘦,分量卻不輕,沈智不得不用子彈繼續開道,把陳風笛給扛到了肩上。

喪屍看不見他!可看得見這塊流血的肥肉!沈智跑得賣力,一點兒不敢松懈,陳父就等在路口,沈智把女孩放在後座,自己坐進去趕緊關上車門。

陳父冷靜了這一會,與沈智的配合總算默契了起來,幾乎在沈智上車的一瞬車身就動了起來。沈智沒坐穩,一腦袋磕在椅背上。陳父顫聲問:“我女兒她怎麽了?”

看年紀,沈智也猜到知道這位是陳父的女兒了。他適才伸手按住女孩的傷處,試圖阻止她的快速失血。稍作查看,他發現她的傷勢並沒有表面上駭人,就沒有給她處理傷口。

“可能是嚇到了。”沈智不確定地說,他畢竟不是醫生。

陳父在後視鏡裏看得一清二楚。陳風笛身上,透過冬天幾層厚衣服那一大片鮮紅的血漬!陳父整個人都是懵的。

好在,陳父是懵,不是傻,腦子是在轉的。他急切地對沈智說:“你不是在藥店拿了不少東西麽?看看我女兒傷得怎麽樣了?該包紮的包紮,晾著她幹嘛?”

沈智和陳父有一個毛病都是顧慮太多,總有時候這顧慮會撞錯時機。陳父的話打破了沈智給自己添的束手束腳,他把陳風笛的羽絨服拉鏈拉開,又拿剪子剪開她裏面薄薄的毛線衣。內衣被血粘在了傷處,沈智下手變得很猶豫。拿清水清理了一下傷口,沈智很清楚地看到嵌在陳風笛左腹的那枚彈片。謝天謝地它沒有落進陳風笛的肚子裏,大概有一半紮進了血肉,極有可能劃破了血管,但現在血止住了。沈智不敢貿然下手取出彈片,一路上車子一直有些顛簸,萬一取彈片時一個不慎再出血,沈智是毫無對策的。

女孩會受傷,沈智是間接傷害者,因此沈智開口變得很猶豫,“她被彈片傷到了,沒有傷到動脈,但最好是等我們回到宏府處理。”

沈智在藥店拿的只不過是簡單的常用藥,繃帶酒精之類的他雖然拿了,但自己並不太在意。陳風笛受傷的事提醒了他一點,即是他們一行人不會那麽幸運永遠只遇上小毛小病。萬一遇上嚴重的外傷或者其他急病,他們根本無力應對!陳父同樣苦惱,車廂裏一時都是陳父的香煙味道。沈智理解陳父的心情,未做提醒。

“爸爸,過年那會你不是戒煙的麽?”

陳父吸溜到一半,把煙往出拿是來不及了,這便咳嗽了起來。眼裏卻高興得很,因開著車不能往後探身,陳父心疼地問:“疼麽?能忍住麽?”

陳風笛會暈倒是神經一松一弛的後果,真不是被疼暈的。她原本都要忘了受傷的事,被陳父一提醒,臉色立馬煞白了,“肚子要裂了。”說完,咬緊了下唇。

沈智在一邊看得哭笑不得,他看著她醒的,原本見她受了傷的從容,他還生出點欽佩……現在……

陳父暫時把煩惱拋在一邊,嘴邊浮了笑意,他多少看出女兒是有撒嬌的成分在,道:“疼就別說話了。快到目的地了,你媽在那兒等著你呢!”

母親很安全,這一點,陳風笛先前從陳父的一言一行就了解清楚了。得了陳父明明白白的寬慰,陳風笛愈發安心。她聽陳父的話,安安靜靜地不再發話了,餘一雙眼睛耐不住寂寞滴溜轉著。

“你別說話,都你爸我來說。”陳父心情大好,竟是前所未有地多話起來,“救了你的這位小夥子,如今是你爸爸的朋友,沈智。沈智,這是我女兒,陳風笛。你這丫頭挺厲害的,我真擔心過,怕你路癡的毛病犯了被困死在家裏頭……”

人家家人團聚的時刻,沈智從未打算插嘴,在一邊銜著安靜的笑意當布景。和陳風笛眼神對上,她快速地移開了目光,倒令他疑惑起來。他大大方方打量了陳風笛一番,確信他對她平凡普通的相貌毫無印象。他帶著笑得太過長久而稍顯虛假的笑意,緩緩將視線落到窗外。

陳風笛專註地感受著傷口處傳來的痛苦,這分散了她的註意力,沖淡了她本該覆雜洶湧的情緒。被疼痛淹沒的,既有見到父親的喜悅,更有對家人即將團聚的欣慰,還有一絲極淡、然而真切的悵然,來自於她身邊的這位沈智。不出意外,他對她毫無印象。

疼痛會讓人頭腦靈活思維活躍,陳風笛很想閉上眼睛稍作休息,而事實是:她的大腦不受控制地高速運轉。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做一個勤勞的日擼三千的好人(?Д`)

你們也要留下足跡啊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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