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很快結束，一行人又收拾東西回到京城。

除了謝景臨遇刺一事，這次秋狩仿佛什麽重大的事都沒有發生。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皇帝更加欣賞秦王了。

秦王在狩獵中大放異彩，而太子卻只參加了一次狩獵，並且獵到的動物屈指可數。人人都道，秦王才更有皇帝年輕時的風采。

太子，似乎更加不得皇帝的心了。可是他畢竟是嫡長子，有人想要越過他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或許，對於如今的秦王，他需要一個助力，讓太子徹底失了民心。

“爹爹。”蘇皖甜甜地叫了聲蘇譽，走進書房。

蘇譽正執筆站在書案前寫著字，大大的宣紙上只有一個“奚”字。力透紙背，似乎在抒發著什麽情感。

“幺幺，過來。你也寫一個給為父看看。”蘇譽將筆遞給蘇皖。

蘇皖沈默地接過，緩緩地寫下“奚”字。和蘇譽的強勁不同，蘇皖的字更加秀氣。寫到最後，她不知想到了什麽，筆下一個不穩，最後一撇歪了一下，墨水暈染了宣紙。

蘇皖輕輕地將筆擱下，沈默了會兒，問道：“爹爹，當年是您親眼看著娘親下葬的嗎？”

蘇譽的呼吸突然重了起來，良久，嘆了一口氣，“是。”

蘇皖咬了咬下唇，終究是什麽都沒問。

有些事，父親不想說，她便不問了。

“算了，不提這些事了。我聽說，太子最近送了許多東西過來。幺幺，你……”

蘇譽欲言又止，太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心急了。”

太子明顯是見不得秦王得勢，想要拉助力了。可是這助力也拉得太明顯了，倒像是故意似的。

“太子不是糊塗之人。他自然知道你是不能娶的。如今他怕是想要將幺幺推到風口浪尖上。只怕宮裏有些人很快就要坐不住了。為父今日讓你過來，就是想要叮囑你，近幾日不要在隨意出府了。我會讓人放出消息，說你病重府中，不能出行。希望能讓……”

蘇譽的話尚未說完，書房在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老爺，宮裏來人了，說是太後召見二姑娘。”下人說道

蘇譽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終是沒再下人面前說什麽，讓他退了下去。

“幺幺，你不要去了，我去與……”

“爹爹，不用了，”蘇皖搖了搖頭，拉住蘇譽，“女兒有法子，不會讓宮裏的那些人欺負的。”

“幺幺……”蘇譽有些無奈地說道。

蘇皖挽住蘇譽的胳膊，笑道：“爹爹放心就是。女兒保證，去了這一趟宮裏之後，那些人就再也不會惦記女兒的婚事了。”

蘇皖歪著腦袋看著蘇譽，笑意綿綿。她似乎真的不擔心宮中的事。

蘇譽見她如此模樣，只得放下心來。

前面的公公已經在催了，蘇皖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身衣裳。等她再次出來時，面上已經戴了一層面紗，遮住了大半的臉。

太後的寢殿外，蘇皖和之南站在殿外，等著人通報。

進去通報的那個小太監很快出來，只是臉上卻帶著幾分歉意，“蘇二姑娘，太後今日午後突感頭痛，現下實在無法見人。蘇二姑娘若是不介意，就讓小的帶姑娘去禦花園走走。雖然已經是秋日，但禦花園裏的花還是盛放著的。”

那小太監說完，就靜靜地等著蘇皖說話。

蘇皖挑了挑眉，倒也沒拒絕，讓小太監領路了。

讓她進了宮，卻不讓她見人，還要把她往禦花園引去，明顯別有用心。

蘇皖倒也不介意，乖乖地去了禦花園。

禦花園裏秋菊盛放，宛若花海。而這片花海中，正有一個女子翩翩起舞。

那女子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裳，梳著淩雲髻，頭上僅僅插著一支鳳釵。曳地的衣裙隨著她的起舞飄揚起來，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

蘇皖不過看了一眼，就默默地低下了頭。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秦王之母，雲妃。雲妃獲寵二十多年，單單就這份美貌就是宮裏其他女子比不上的。

只可惜雲妃只有貌卻沒有大智，這些年皇帝將她護的太好，都讓她忘了宮裏的險惡。有時候連被人當了槍靶子都不知道。

雲妃一舞跳完，仿佛才註意到到旁邊的蘇皖似的，問她是誰。

“這位是丞相府中的二姑娘。”

雲妃聽此，眼睛一亮。

“原來是蘇二姑娘啊，快，過來坐。早先就聽風兒說，蘇二姑娘長的美若天仙，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雲妃展著笑顏拉著蘇皖坐下，還親自給她倒了茶水。

蘇皖受寵若驚地接過，低著頭似乎不敢說話。

雲妃看見她如此唯唯諾諾的樣子，心裏不經得意了幾分。

“蘇二姑娘不要拘謹，我瞧著蘇二姑娘就覺得喜歡。你只管把我當作你的姐姐就行，我們聊聊天，也好解一解我在這宮中的苦悶之意。”雲妃說著，將蘇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蘇皖一擡頭，便看見雲妃溫婉地笑著，眼裏都是喜愛之意。

她點了點頭，好像放下了幾分心防。

雲妃頓時喜笑顏開，拉著她就開始說話。

可是很快蘇皖就發現，雲妃的三句話裏兩句都離不開秦王。她簡直是把自己的兒子往天上誇去。

若是蘇皖還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姑娘，這會說不得還真得動心。

然而蘇皖也只是帶著淺淺的笑容，靜靜地聽著雲妃說。

雲妃自覺說的差不多了，抿了一口茶，才接著道：“風兒這孩子一向靦腆，有什麽話都喜歡憋在心裏。這幾日我看他老是將蘇二姑娘放在嘴邊，就心想他是不是心動了。所以，就想著問問蘇二姑娘。你也不必想太多，總歸我們今日說的話外人是聽不得的。”

蘇皖面上帶著幾分猶豫，半晌，才慢吞吞地說道：“雲妃，民女對秦王絕無覬覦之心……”

“好好的，說什麽覬覦。心悅本就是一件好事，蘇二姑娘放心寬就是。”雲妃似乎覺得蘇皖在害羞，亦或是擔心著什麽，才截了她的話說道。

誰知蘇皖還是搖頭，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聲音似乎有些哽咽，“雲妃剛才說民女美若天仙。但現在的我，實在配不上這四個字。”

雲妃眼裏的困惑一閃而過，有些不解地問道：“蘇二姑娘的臉是怎麽了？”

蘇皖眼裏閃過幾分掙紮之色，終是將面紗摘了下來。

面紗之下，蘇皖的大半張臉都是紅腫的，還有幾個燎泡在上面。

雲妃被嚇了一跳，險些沒坐穩。

蘇皖趕忙將面紗帶回去，起身跪在一旁，“雲妃娘娘，民女的身子一向孱弱。這些年來。病情反反覆覆，前幾日這病又加重了。大夫也看不出什麽來，只說這病要養著。但民女萬萬沒有想到，這病竟然會傳染。”

“什麽，傳染！”雲妃徹底驚得站了起來。

蘇皖將頭埋的更低，“雲妃娘娘放心，這病只會通過血液傳染。”

雲妃輕呼一口氣，臉色冷了下來，“蘇二姑娘可真膽大，身染這傳染病還敢進宮，莫不是想要將此病傳給某人？”

雲妃失去了剛才的溫柔之色，這會兒全是疾言厲色。

蘇皖似乎被嚇到了，顫著身子回道：“雲妃娘娘，民女絕無此意。還望娘娘明鑒。”

“哼，這樣最好。”雲妃似乎也懶得和蘇皖再做糾纏，一甩袖子，氣沖沖地離開了。

之南見雲妃離開，便扶著蘇皖站了起來。

“姑娘，還好嗎？”

蘇皖慘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側身問道：“公公，你也看見了。我若是再在這宮中待著，也不合規矩。不如公公幫我去問一問太後娘娘的意思。若是可以，便準許民女出宮吧。”

小太監答應地也幹脆，帶著人就去問了。

不過一會兒，他便又回來帶著蘇皖朝宮外走去。

本以為今日這事便這般解決了。可是當蘇皖看見遠遠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太子，便覺得頭痛。

小徑上，太子站在蘇皖的旁邊，滿心愧疚地說道：“蘇姑娘，今日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太子殿下過慮了。”蘇皖低聲回道。

衛錫傑上前幾步，似乎想要拉住蘇皖的手。

蘇皖往後退了幾步，聲音有些冷淡，“宮裏人多眼雜，太子殿下珍重。”

衛錫傑舉了一半的手頹然地落了下去，“我這個太子，如今還有什麽用。”語氣之中，盡是頹喪之意。

“太子殿下，未到結局，輸贏尚未分曉。還望太子殿下不要過早地將棋子廢掉。畢竟，逆轉之事也未不可能。”

衛錫傑楞了一會兒，逆轉？

“民，乃國之本。太子殿下應當多放些心思在百姓身上。日子久了，百姓自然知道好壞之分。”

蘇皖點到即止，再不言語。

衛錫傑似乎想到了什麽，眼裏有著幾分感激之意，“蘇姑娘，多謝。”

衛錫傑說完，又看了一眼蘇皖，才轉身離開。

這宮，蘇皖總算安全地出去了。

宮外，馬車旁。謝景臨一身墨色衣裳站在那兒，見蘇皖出來，面上笑顏頓開。

他拿出一個小瓷瓶，笑道：“這是司公子特意為蘇姑娘調制的藥，想必可以緩解蘇姑娘的牙痛。”

謝景臨不提還好，一提，蘇皖便覺得自己的牙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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