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蘇皖原先以為她是最近吃辣吃的太勤了，才會上火牙痛。可是當司慕宇告訴她，她在長牙的時候，她徹底傻了。

問題是，這個牙是頂著肉長出來的。

酒樓二樓的雅間裏，蘇皖的面紗已經揭下。本來紅腫的面龐又恢覆了白皙的模樣，只是右邊臉頰似乎還是有些腫著。

“二表哥的藥還真是神奇。只怕剛剛雲妃是真的被我嚇到了。”那副容顏，她自己見著都惡心。更何況是把自己的臉當成命的雲妃。

“你走後不久，雲妃的那些話就傳到了皇帝的耳中。想來這雲妃這段日子得嘗嘗失寵的滋味了。”謝景臨不鹹不淡地說道，手上的瓷瓶蓋已經被他打開。

雲妃這些年獲寵太盛，她當真以為皇帝想要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了。或許皇帝真的有那個意思，但也不是她一個深宮女子該管的。

太子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就是要讓雲妃著急。丞相府這個助力，怎麽可以輕易給了太子呢？

沒想到這雲妃還真的乖乖進了圈套，還真想著幫自己的兒子娶了她。

蘇皖眼見著謝景臨拿著棉棒沾了藥膏，忙說道：“我自己塗就行。”

謝景臨搖搖頭，擋住了蘇皖伸過來的手，“皖皖，今日這藥是肯定要上的。不過皖皖可以選擇是被我點了穴，上藥。還是乖乖坐著，讓我上藥。”

謝景臨的態度很堅決。

其實這藥，蘇皖也有。可是她只上過一次，就再也沒有上了。太疼，她不想受這個罪。雖然，現在她依然疼得吃不下飯。

“也不一定就要塗這個藥啊，我可以去喝藥，也是可以消炎的。”蘇皖依舊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然而謝景臨還是搖頭。

蘇皖徹底氣餒，幹脆閉上眼睛，張開嘴巴，任由謝景臨去塗了。

棉棒還沒有進入蘇皖的嘴裏，她的眉頭就狠狠地皺了起來。

謝景臨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地將藥塗了上去。

預想之中的劇痛沒有襲來，雖然依然有疼痛感，但是比之前要好很多。

似乎，還有一種清涼感。

蘇皖好奇地睜開眼，便看見謝景臨憋著笑。

蘇皖瞪了他一眼，她被耍了。

“上次那藥你說實在疼，我就讓司慕宇重新配了一個。比上個是不是好多了？”謝景臨將小蓋子蓋了回去，說道。

蘇皖點了點頭，但仍然有不解，“二表哥上次不是說，這種藥就只能這麽疼嗎。這是又想到新的藥方了？”

謝景臨淡淡地“嗯”了一聲，拿出了一個木盒子，盒子裏躺著三個白色的小瓷瓶。

他沒有說的是，某人為了研制新的藥膏，差點把頭發都抓禿了。

“這些應當就夠了。記得按時塗，我會讓人看著你的。”

蘇皖接過木盒，遞給之南拿著，“知道了。我先回去了，這裏的菜我也不能吃，我還是回去喝我的粥吧。”

蘇皖說著就站起身來，只是這話中多少有些委屈的意味。

右邊的牙根發炎，她每每吃東西都要很小心。硬一些的東西都要嚼好久。如此，她就不想吃別的了，專心喝她的粥。

謝景臨拉住她的袖子，喚了聲小二，外面的小二便端著吃食上來了。

不是什麽山珍海味，都是些清粥小菜。蘇皖看了看，其實沒有什麽胃口。然而謝景臨都已經將勺子遞到了她嘴邊，她便嘗了。

綿軟的粥米帶著幾分肉沫的香味，讓蘇皖的眼睛一亮。

“喜歡嗎？”

蘇皖狠狠地點點頭，一碗白粥很快見了底。

第一次，蘇皖覺著，肉粥是如此的美味。

“這段日子我就讓人送粥過去，就算難受也要吃。不然你的身子會受不住的，懂嗎？”謝景臨像個老媽子一樣叮囑著蘇皖應該註意的事項。

蘇皖邊聽邊點頭，等到謝景臨終於交代完，才悠悠地來了一句，“謝景臨，你不覺得你現在比我的嬤嬤還啰嗦了嗎？”

謝景臨面帶無奈之色，狠狠地揉了一下蘇皖的頭，“就知道說我。你怎麽不說你自己愈加孩子氣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馬車到了丞相府的後門，蘇皖和謝景臨一道下了馬車。

謝景臨站在門口，看著蘇皖進去。

蘇皖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轉過身去。

“這個，給你。”蘇皖從袖中拿出一物，塞到謝景臨的懷中。

謝景臨尚未反應過來，蘇皖已經進了院子，後門“咯吱”一聲關上了。

謝景臨低頭看去，只見一個荷包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

烏黑色的荷包上繡著一朵盛放的牡丹，右下角處繡著一個小小的“臨”字。

謝景臨將荷包放到鼻尖嗅了嗅，似乎還可以問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和蘇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急匆匆地跑回自己屋子的蘇皖，進了屋裏，就趕緊喝了幾口茶水。然而她面上的紅色依然沒有消去。

“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臉這麽紅？”谷雨難得見到自家姑娘紅了臉，便問道。

蘇皖捂了捂自己的臉，眨了眨眼，“沒有，我牙太痛了，所以臉是紅腫的。”

這就是睜著眼說瞎話了。

谷雨知道蘇皖是害羞了，不由地調侃道：“姑娘，今日我怎的沒有瞧見那個牡丹荷包。那不是姑娘繡了好長時間的嗎？難道是哪個粗心的小丫鬟給弄丟了，不行，我要去問問。”

谷雨說著，就似乎要轉身出去。

蘇皖無法，只得喊住了她，“谷雨，你真是愈發膽大了。連自家姑娘都敢調侃，小心我罰你。”

“姑娘不會的。不過那個荷包姑娘不是想作為生辰禮的嗎？怎麽現在就送出去了？”

那個荷包，蘇皖從回府之後就開始繡了。如谷雨所說，她本是要作為生辰禮送給謝景臨的。

對於謝家的小侯爺來說，生辰自然還是沒有到。可對於傅景臨來說，今日便是他的生辰。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送了。”

――

蘇皖的牙痛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但總歸是在朝著好轉的方向發展。

謝景臨也真的每日都派人送米粥過來。米粥每日的做法都不同，蘇皖也不會吃得厭煩。

在外人看來，只會以為是蘇譽疼惜自家女兒，便日日讓人變著花樣送米粥過來。

可是這米粥終歸是與蘇譽占不上半分關系的。

隨著蘇皖的情況日益好轉，蘇譽也愈加沈不住氣了。

這日，蘇譽終於擰著眉頭踏進了自家女兒的院子裏。

屋內，蘇皖正吃著剛送來的米粥。

“這是新送來的？”蘇譽看著米粥意味不明地問道。

蘇皖點了點頭，擡頭笑著看向蘇譽，“爹爹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怎麽，為父不能來？”蘇譽似乎有些不開心了。

蘇皖趕緊搖了搖頭，放下筷子，走過去拉著蘇譽走下，又給蘇譽分了一碗粥。

“爹爹嘗嘗？”

蘇譽好似不情願似的，但還是拿起勺子嘗了幾口。

他的眼神變了幾下，裏面有幾分欣慰之意。那小子，還算有心。

“不錯，看來他尋廚師也是用了心的。”

這個他，不言而喻。

蘇皖使了個眼色，丫鬟們便悉數退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蘇皖才放下筷子，“爹爹今日是想問我和他的事嗎？”

蘇譽哼了一聲，“他也不看看自己，就一個一事無成的公子哥還想著要娶我的女兒，真是做夢。”

女兒在自家爹爹心裏總是最好的。所以當謝景臨的心思愈加明顯的時候，蘇譽便怎麽看謝景臨都覺得不順眼了。

蘇皖伸手握住蘇譽的手，笑著說道：“爹爹放心，女兒現在還不想嫁。所以啊，爹爹不用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蘇譽以為蘇皖怕他生氣才這麽說，立即將自己嚴肅的面孔卸下，“幺幺，你要是真的喜歡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現在除了一個穆清候的身份之外，什麽都沒有。你若是嫁給他，可不得受委屈？”

你要是這樣嫁過去，他能護的住你嗎？

前世的蘇譽，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蘇皖仿佛又看到那個暴跳如雷的父親，他在與自己分析利弊。他告訴自己，謝景臨不能嫁。

為什麽不能嫁呢？

那時候她不懂，現在她卻明白了。

謝思一代名將，最後卻死的那麽早，那麽急。被匆忙喚回家中的謝景臨真的什麽事都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

但是他裝作了不知道。假裝不知道是皇帝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假裝自己一事無成，假裝自己風流成性。

直到自己死了，他還在裝。

其實那人也曾在新婚之夜說過“心悅”二字。只可惜，後來，她忘了。再後來，這一切她都不介意了。

“所以啊爹爹，女兒現在不準備嫁人。女兒只想安安心心地陪在爹爹身邊，等到所有事情都安定下來，到時候，再說這件事，可好？”

等到所有事情安定下來，那便是要等到新皇登基了。

蘇譽覺得，蘇皖在應付他。而蘇皖剛才的話中，從未否認過喜歡謝景臨。

蘇譽不由地嘆了口氣。哎，女兒大了，不由自己了。

蘇皖見蘇譽一副無奈的模樣，便知道他不信。

但她知道，安坐在皇位上的那位沒有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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