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

程昊歪了歪頭，廊燈下, 兩只黑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唐咪, 好像不明白為什麽他的糖糖不理他。

“阿正, 你又喝多啦。”

唐咪滿臉無奈地走過去, 先摸了摸他的臉，有點燒，程昊眨巴眨巴眼睛, 口齒含混：“沒喝。”

“好好好，沒喝。”

唐咪牽起他，程昊就跟個孩子似的傻不楞登隨裏走，關門時, 唐咪稍稍朝外探出了顆小腦袋，笑容調皮又狡黠：“林少，你不會真愛上我了吧？”

林智斌瞳孔微縮, 眸中快速掠過一絲痛苦。

門已經哐當一聲關上了。

他口中發苦，轉過身倚著墻點煙, 手抖, 連點了兩次才點著，門內女人嬌軟的笑音和著男人的聲音一齊傳入耳裏, 他深深吸上一口, 直到肺部都充斥著苦澀的咽氣，才吐出煙圈, 對著地上女人：

“還不快滾？！”

“林少, 說好的酬勞……”

外圍女將扣子一顆顆扣回去, 妖妖嬈嬈地站起來。

林智斌懶怠看她：“出了島，你就去東煌報道，到時自然會有人安排你。”

“多謝林少。”

那人諂笑著靠近，東煌太子爺，要真能傍上，即使只跟上一段時間，也足夠她吃香喝辣一陣子了，“那位小姐不理您，林少不如換個人，天涯何處無芳草……”

“再不滾，之前談妥的條件也沒了。”

林智斌厭惡地看著她，這人就跟他父親身邊那些吸人血的情人一模一樣。

他不由想起唐咪，還是不一樣的……

外圍女心裏嘖嘖了兩聲，再是公子哥兒有什麽用，還不是跟普通人一樣，想要的女人照樣得不到，她睇了他一眼，扭著腰走了。

“你何必與她計較？”

陰影中一道身影走過來，林智斌頭也沒擡：“秦思思，你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程昊沒上當，離間計沒用。”

門內的說話聲漸漸小了，秦思思轉過身：

“這裏說話不方便。”

林智斌看了她一眼，隨著她走出了這棟樓，兩人一路散步到了海邊，夜晚的大海，靜謐得讓人忘記了它的真實面目。

“我其實只是試探一下。”

“然後試探出兩人牢不可破的情意？”

“不，恰恰相反，”秦思思俯下身，拿了顆平扁的石子朝海面一削，石頭踏踏踏隨浪頭飛出很遠。“你看，唐小姐從聽到議論，到到達目的地，總共用不到兩分鐘，她走得很急，說明她——”

“心亂了。”

“對，所以，她其實並不如我們所看到的那麽自信，換句話說，她對程總的信任值……並不高。”

“而且，唐小姐對我的敵意，一直比其他人來得大。”秦思思坐了下來，“這也是我始終想不明白之處。”

“也許是你之前搶了她要拍的戲？”

“不對。”

秦思思緩緩搖頭，她相信女人的直覺，“肯定有什麽細節，是被我忽略了。”

“思思，你變了很多。”

林智斌轉頭看著她，“我第一次見你，你還只是個無害的……”

秦思思抿嘴一笑，好像從前那個羞澀的女孩又回來了，她問起了另一個不相幹的問題：“林哥，以前交過女朋友嗎？”

“……交過。”

林智斌吸了口煙：“你問這做什麽？”

“既然交過，就該知道，你們眼裏什麽樣的女人最惹人討厭吧。”

林智斌想起他的上一任女朋友，不論他去哪兒，都隨時隨地call人，生怕他出去亂搞，掌控欲極強……

“對，你想到了，對嗎？倘若我們進一步動搖唐小姐對程總的信任值，讓她不安，讓她恨不得時時刻刻掌控程總的行蹤，我想沒有哪一個男人……忍得了這樣的女人太久。”

“你是說……”

秦思思點點頭：“對，我們完全可以炮制程總的緋聞，不一定是我，但是以我為主，另外多放幾個煙霧彈，讓程總成為娛樂頭條的常客。”

“到時候，等哪一天程總受不了唐小姐的掌控欲，他們自然而然地就會分開。”

“娛樂圈的情侶，大多就是這樣散的。”

林智斌擊掌：“妙啊。”

他小心地藏好眼中的一絲警惕，“只是我很好奇，思思……為什麽非程總不可？”

“林哥不也是非唐小姐不可？”

秦思思反問。

程昊之於她，是罌粟，歷久彌香，她渴望被他擁有。

“也是。”

林智斌拍拍屁股，他朝遠處的別墅群看了眼，“走吧。”

————

房裏。

唐咪好不容易將巨大型嬰兒哄到了床上，誰料他躲在被子裏，一只手還不忘扯著她不放，也不說話，就拿那雙清淩淩的眼睛看她。

“幹嘛？”

唐咪兇巴巴的。

程昊一喝酒，智商就直線下降，既粘人又不講理，還淚點奇低，跟個三歲熊孩子沒什麽兩樣。

這毛病大學時就有。

程昊拍拍身邊的床板，理直氣壯：“糖糖，睡覺。”

唐咪正要搖頭，眼看程三歲一張嘴要哭，忙點頭：“糖糖睡，糖糖睡啊。”

她乖乖地躺下來。

程昊把被子一掀，像只毛毛蟲一樣滾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鼻子在唐咪鼓鼓的胸前拱了拱，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委屈。

“怎麽了，又？”

“這兒，我昨晚上特地親了很久的，”程昊戳了戳唐咪柔軟的胸口，手扒拉著領口，看著雪白胸脯上的紅點點，黑眼珠像蘊了一層霧氣，“下午都被姓泊的看見了。”

“姓泊的”三字咬得有點狠。

“你故意的？”

唐咪支起下頷，似笑非笑地問他。

“對，我就故意的，”程三歲點點頭，理直氣壯道，“誰讓你總是穿得那麽少。”

唐咪：“……”

狗子，朕看錯你了。

她眨巴著眼睛，被程昊壓在身下，看著他掰手指，一條一條地給她數罪狀。

“還有，剛才在門外，我還看到了那個壞男人。”

“什麽壞男人？”

“就那個姓林的，”程昊鼓起腮幫子，委屈巴巴地看著她，睫毛又長又翹，“我都看見了，糖糖你親他了。”

……特麽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不是。

唐咪看著他：“還有呢？”

“還有……”程昊快速地瞥她一眼，睫毛被酒精熏得濕漉漉的，“雖然那人救了糖糖，我很感激，可、可是只要一想到你……”他一激動，稱呼就亂七八糟。

唐咪擺手投降，解釋：“沒，泊溪他沒親糖糖，沒有人工呼吸，什麽都沒有。”

“真的？”

程昊歪著腦袋，眼珠黑白分明。

又來了。

唐咪翻了個白眼：“你的糖糖及時醒了過來，沒親，不信你問蠟筆小新去。”

“可是你被他看見了。”

這是指他哼哧哼哧一晚上用心良苦種下的草莓吧？

唐咪閉眼睛，不說話。

程昊不讓她躺屍：“糖糖，說話。”

“說什麽？”

唐咪半死不活地掀開眼皮，睨著他：“你房裏不還是進了別的女人？”

“沒有，那人讓我趕跑了。”

程昊那張酡紅俊臉笑得傻兮兮。

演技真好呢。

唐咪用手撩了撩他的長睫毛，聲音放緩，“為什麽說她是壞女人？”

“我要是跟她好了，你以後就不會要我啦。”

程昊打了個酒嗝。

唐咪看向頭頂，程昊背著床頭燈，臉上的神情看不真切，隱約間，她好像聽到那一聲帶著點嬌蠻和天真的威脅，“阿正，你以後要敢跟別的女人好上，我就不要你啦。”

何昊正輕輕一聲“嗯”。

她眼睛有點酸：

“……所以，這麽多年，阿正都沒交過女朋友，是嗎？”

程昊猛地低下頭來，淩厲的線條現出一絲溫柔，表情很快又瞬變成了軟塌塌的程三歲，摸了摸唐咪的眼角：“對啊，阿正都等在這兒，哪兒都沒去。沒有別的女人。”

“糖糖你呢？”

戲肉來了。

唐咪驀地睜開了眼睛。

她擡起身子，親了親程昊：“阿正，你不困了嗎？”

“不困。”

程昊看著她，聲音很輕，“糖糖半路走丟了，是不是？”

“是啊。”唐咪一股腦從他身下鉆出來，轉向床外，聲音懶懶地，“可是糖糖又找回來了，不是嗎？”

“那糖糖還會再走丟麽？”

唐咪轉過頭，笑嘻嘻地看著他：“今天，可真是非常非常驚奇的一天。”

程昊巴巴地看著她，好像聽不懂：“阿正為糖糖做了很多事，要獎勵。”

“你看，還有合同。”

他似是想起什麽，一咕嚕“滾”到床邊，探手從床邊的茶幾上拿來合同，獻寶般攤開：“阿正陪隆導喝酒。隆導說，女一是糖糖的了。”

“所以，阿正你要什麽？”

唐咪認真地看著程昊。

程昊緊緊盯著她：“糖糖永遠屬於阿正一個人。”

“那阿正呢？”

唐咪坐了起來，她不很在乎地將合同撇到一邊，懶懶地支起一條腿，半認真半隨意道，“如果要糖糖屬於阿正，那麽，答應糖糖一件事，以後不論發生什麽，阿正永遠只相信糖糖一個人。”

至此，彼此都知道，他們看穿了對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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