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事故？”青黛一時沒有聽懂。

“對，嚴重事故。”杜欽月也知道青黛現在又成了宅女，除了冥想修煉就是折騰幾株一路上帶著的植物，為來年開春做準備，便給她普及了一下目前熱門的傳言：“前幾天，一個第一批參加異能改造的人，在去科學院覆查體檢的路上，異能不穩定的爆發了，傷到了包括自己在內的五個人，經過後期調查，是因為異能改造的藥劑出現了質量問題。所以藥物監管協會和治安部門聯合公示，要求全面公開監控藥劑的制造，避免壟斷形成的誤差，影響了群眾的利益。”

青黛嘴巴張大了，過了一會才咽下口水：“這些，是……的安排？”為了達到滲透的目的，許生他們就這樣瘋狂？這和趙家有什麽區別？

杜欽月看出了青黛的想法，她搖搖頭：“不是。”

不等青黛松口氣，她又道：“其實那位周市長本來也想要強行動手的，其他人並沒有反對，只是希望做的周全一些，誰知道不等布置妥當，趙家自己內部就出了問題，鬧出了這麽一件事。所以本來這個意外事故趙家是可以壓下去的，不過我們的人見機就幹脆鬧大，也省掉了許多罪孽，把這個捅到了最上面。”

杜欽月說著還對著青黛眨眼：“不然，你想一下，不過是大批量的藥物出現了個別生產誤差，又不是藥物配方出錯，吃虧的還是沒名號的普通人，能叫很大的問題嗎？”

青黛蠕動了嘴唇，最後也點點頭，表示明白。兩人接著說了一會話。杜欽月的一個約定就到了時間。

一直到杜欽月再次出門，青黛才看著那道始終鮮活的背影，微微嘆息。一直以來，她都知道，杜欽月是個熱情爽朗的姑娘，哪怕在京都富貴中長大，心中的熱血和正義都還仿若少女。卻原來。保留赤子之心，也要用淩駕他人的冷酷來達到嗎？看著那純然的臉龐，說起傷亡和變故。就好像在說實驗室的小白鼠，只有成全大業的價值。

不過青黛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她不也同樣在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嗎？她選擇的路，同樣容不下憐憫和慈悲。

“青黛？”一個清冷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青黛回頭看去。見是林欣然，微笑著招呼道：“起來了？感覺如何。身上還疼嗎？”

美麗的女子輕輕搖頭，從來都冷艷的模樣也不會讓人產生反感：“都大半個月了，疼是不糊疼了，就是不能劇烈運動。感覺不是很痛快。”

青黛聽著這毫無起伏的語調，總覺得大美人在撒嬌：“呃，養病當然不能劇烈運動啊。你想想，現在是冬天。除了人，大部分生物都冬眠了，你也順便當做冬眠唄，等到過年了，開春了，萬物覆蘇，才是你出去活動的好時機。”

林欣然面無表情的看著青黛的“安慰”，開口道：“那你也陪我一起。”

“咳咳。”青黛也聽著自己的安慰有些別扭，但是她看著這個被認定為“心懷鬼胎”還被暗算的女子，真心不知道怎麽交流啊，只好支吾道：“那個啥，我還要去看看我溫室的那幾棵東西，你先休息，別著急，異能者的身體都比較好，過一段時間，搞不好比受傷前都要厲害呢。”

說完，她就急匆匆的走開了。

所以，她沒有看到，林欣然目送她離開，便裹好了厚重的外套，留下一張出門散步的紙條，走出門去。

京都凝聚了整個華夏的財富和精英，也濃縮了權貴最頂級的享受，哪怕是天變之後的如今，也不會缺少帶著情調的茶館會所，為脫離了勞動的人們提供精神活動場所。

林欣然漫步走進了一家裝潢低調卻精致的茶館，被驚艷的服務員帶路，來到了最裏面的包廂，推開隔音的小門，大大的空間內，只有趙旭飛一個人在品茶。

儒雅的男子擡頭看到等來的人，淺淺的微笑了起來，仿佛在為心上人赴約而歡喜。至少服務員是這麽認為的。

林欣然冰冷嫵媚的大眼掃過退開的服務員，這才一步一步踏入了包廂，在身後的門自動合上後，冷哼了一聲：“我早就給你送過消息了。”

趙旭飛笑容更深了：“我知道，很感謝你的信息，我雖然也有懷疑的人，不過你給的更加全面。周雲波此人我從來都不敢小看，誰知道依然出乎我的意料，名單比我知道的，要多一倍。”

說著，他舉起手中的茶碗：“你幫了我大忙。”

林欣然沒搭理這敬茶的手勢，自顧自坐下，不過美人哪怕有些怠惰的姿態，也比常人多了幾份風情。她將趙旭飛讚美的眼神給盯了回去，這才漠然道：“那麽你為什麽會讓他們的計劃執行下去？”提前知道敵情還讓這把火燒大，她才不相信他沒有辦法阻止。她現在都不懂這個瘋子的意思了，不，不止，她和這個瘋子本來就沒有對路過，但是之前好歹能夠摸索到幾分，現在才離開幾天，就好像產生了代溝。

趙旭飛裂開嘴，又喝了一口茶，露出了一絲陶醉，聲音也變的懶洋洋：“為什麽了，當然是為了不要暴露了你啊。我本來就不是要你做這個的。”

林欣然眼神陡然閃過一絲寒芒：“不是讓我做這個？你又扯什麽鬼話？”

他從頭到尾都是在慫恿她去臥底，去打入內部，不就是想要得到那些人的情報嗎？事實證明他眼光不錯，許生他們幾個人，看著是身份一般的貴族二代，沒有什麽實權，但是京都幾次變故，都有他們的影子在內。將這夥人打聽清楚，趙家的麻煩可以少許多。當然，不是說許生等人有超越幾個大家族的力量，而是這群人的敏銳觸覺，還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網。對看似平穩的京城格局有著難以估量的影響力。

現在，他又說不是？！林欣然有種驚怒交加的感受，若非是自幼吃苦搏命，她都要無法維持自己的冷艷形象了。她暗自撫摸著自己的內腑，雖然內傷都恢覆的很正常，但是她依然有不安的感受，那天的雷擊之力超乎了想象。似乎洞穿了她的靈魂一般。到現在每天夜晚她都會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寒冷，也許會有未知的可怕後果。她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難道是一場玩笑嗎？

趙旭飛沒有擡頭。他聽聲音就知道林欣然的氣憤，聲調還是沒有多少變化：“呵呵，你耐心一些。這個世上，從來不缺少聰明人。那些人也一樣，不是他們也會有另外一群。會有什麽事情，做出什麽大事，我猜不全也能夠估測出方向。而現在趙家要崛起，要造勢。也絕對逃不過被集體打壓，沒有這次，也有下次……”

“行了。”林欣然打斷了這個人唐僧一樣循環的話。瞇起眼道：“你喝酒了？嘮嘮叨叨的，說重點！”

“重點啊。”趙旭飛這才放下了茶。眼睛轉悠到了林欣然美麗的臉上，但是眼神卻從慵懶變得尖銳無比，好像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重點就是，你全心全意的給我盯著那個青黛！”

“青黛？”林欣然輕輕的挑眉：“她是你的目標？你沒有搞錯？”話語中充滿驚訝和淡淡的輕蔑，只有這樣，才能夠掩飾住她內心的狂瀾。

青黛？青黛！林欣然真的是沒有想到趙旭飛的目標是青黛！她一直都認為許生深藏不露，杜欽月幾個人也都聰明能幹，家世不凡，作為趙旭飛這樣的天之驕子，又有利益沖突，埋釘子對著幹再正常不過了，卻沒有想到被盯上的是青黛！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林欣然心頭一凜，她如果早知道，就會避開嗎？沒錯，她會拒絕趙旭飛。為什麽？她現在也說不清。她是記得青黛曾經的搭救，可是救過她的人很多，她從來也沒有為了自己的利益手軟遲疑過，頂多報恩再動手。只有青黛，她給她的感覺不一樣。

趙旭飛沒有看出林欣然心頭的萬般變化糾葛，點頭道：“不錯，就是那個長的一般，家世一般的青黛。我想，我們一路上也就遇到一個叫青黛的。”

“你也知道她一般。”林欣然嗤笑了起來：“要不是緣分這麽多，我都要忘記她了。她有什麽特別的？比許生他們還要重要？”

“你就，當我的直覺吧。”趙旭飛眼中變得暗沈，那其中莫測的幽深讓林欣然也感覺到危險。

“行。”林欣然扭開了頭，也拿起了茶杯，沒管茶水已經冷掉，一口喝完：“這件事情要簡單的多，如果你給的報酬不變的話，我當然不拒絕。時間不多，如果沒什麽事情我就走了，免得引起懷疑。”

“放心，女王陛下，對您，我有說話不算話過嗎？”趙旭飛漫不經心的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目送林欣然消失在包廂門口。

在林欣然離開半個小時後，趙旭飛才風度翩翩的從茶館離開，漫步走回了科學院。

一一和擦身而過的研究員們打招呼，讓無數崇拜者都眼冒紅心，趕在被圍觀之前，終於成功的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趙旭飛舒出一口氣，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誰知道，門後有人！一個黑影猛然自門背後閃出，然後將趙旭飛拉入了室內，再一把將他壓在了門背上，讓厚重的辦公室門發出了一聲哀鳴。

趙旭飛噙著無奈的淺笑：“哎呀呀，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動手也要憐惜一些，我……”

“閉嘴！”壓著趙旭飛的矍鑠老者以不符合年紀的威猛氣場吼道：“你這個小兔崽子，跑到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都鬧成什麽樣子了？你還有心思出去閑晃！”

“叔公，你先放開我吧。”趙旭飛笑容不變：“雖然是不會有人看到，可是這種姿勢真的會讓人感覺不太好……”

被稱為叔公的趙姓老者乃是趙家的老祖宗之一趙天潤，也是最鼎力支持趙旭飛的人。此刻他氣急敗壞的放開了眼前還吊兒郎當的侄孫，轉身就坐到了正位沙發上面，銳利的眼睛好像要把趙旭飛刺穿一般：“我聽說，你早就拿到了那個名單？”

趙旭飛沒有意外這個老祖宗的神通廣大。他回來的太短，身邊有幾個眼線也正常，他並不在意。一邊走到沙發坐下一邊點頭：“對，半個月之前就拿到了，周雲波被救之後，就和好幾路的人出賣了手頭的東西。我早就說過，這種底層出來的人。沒有大家想的無害。他們光腳不怕穿鞋，用的好了是萬事大吉，出事了也別扔的太快……”

“別提他！”趙天潤不想再被失敗的決策教育。只想搞清楚自己這個最得意的侄孫到底怎麽想的：“現在說的是你為什麽不提前預防，既然都拿到名單那麽久，為什麽放任他們把天捅穿！”

他怒吼著，心中的憤怒慢慢被郁悶惱火淹沒：“你知不知道現在全京都的大鱷都撲了上來。我們的配方已經是半透明的狀態，只要開始投產。從原料到配置售賣，都會出現無數漏洞，很快這條產業鏈就完全脫離控制了！”

趙旭飛也沒了那些輕慢，冷笑了起來：“叔公是覺得。趙家真的可以把這塊大肥肉獨吞嗎？你是不是比我還要荒唐？”

趙天潤噎住了，頓了一下才道：“這不過是條財路，我確實想要多賺一些。就是會被讓出去，也應該晚一些。哪裏不需要錢？又沒有人給我們一直以來的努力付賬，我們自己撈一些也錯了？”

他臉色努力板正：“而且你不要歪掉了話題，我生氣的是配方曝光了，那我們的大計劃怎麽辦？”破解喪屍生物的秘密，將能量的終端形態掌握在手中，那才是他們最大的王牌！只要想一想那種場景，這個新世界的生命都被掌握在他手中，呼風喚雨，不在話下，他蒼老的臉龐都開始泛出紅光。

趙旭飛用諷刺的眼神看著這個已經陷入了癲狂的叔公，清淡的道：“藏不了多久的，你也太小看了外面那些人。產業鏈必然會被瓜分，配方也遲早不保，而研究出配方的真實用途，還用想嗎？趙家是玩壟斷玩的溜，但那是天變之前，我們蟄伏換來的。現在要成為頂級世家，那麽就只需要保持相對優勢，任何的獨占都是對全世界挑釁！”

他揮手打斷了叔公欲出口的話，手臂按在扶手上，年輕筆挺的身軀中爆射無盡的力量：“您還記得萬教授嗎？”看到叔公的臉色變成了調色盤，他繼續道：“您相信他會對趙家的行為無動於衷，看不穿您的意圖嗎？”

“你……那，我們……”趙天潤被侄孫一連串的質疑打壓，從來都沈迷研究的腦子現在有些混亂了，尤其是那個似乎從來都高高在上的老對手，他哪怕將那個老不死折騰的困頓不堪，也無法掩飾自己發自內心的忌憚。

“我早在你們提出計劃的時候就說過，再多的掩飾，也躲不開這麽多算計。”趙旭飛看著老叔公終於願意安靜下來，這才緩緩道：“想用腦子得到利益，憑趙家現在的能力是沒有問題，但是你們別想吃獨食，每一個步驟都分潤一些出去，環節多放一些，態度坦蕩一些，就好比我的聽證會，還不能夠證明陽謀的威力嗎？底牌，一張就夠用了。”

趙天潤聽著這些話，臉上滿是不甘，但是不甘心有什麽用？事情已經鬧大，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想要抓住僅剩的東西，現在就退到安全線，還是合適的時機。他垂下眼，掩飾住冷漠的眼神，這個侄孫好像在離開的那些年變的更加不可捉摸了，是不是應該再做點什麽？

等到趙天潤離開，趙旭飛才吹了一聲口哨：“嘖，不管是目送美人還是老頭子，感覺也都不是很好……我的幸運女神，希望你不會也這樣離我而去。”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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