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糟心的親戚誰家都有那麽幾個，賈家不過是比別人多了點，除了林家其他不管是遠親還是近親都是糟心的存在。

賈璉從衙門回來聽梅溪若說甄夫人拜訪的事兒，只得苦笑自嘲。

賈家上輩子抄家還有一個大罪名不正是二房王夫人收了甄家的財物麽，他那二嬸膽子真大，連抄家的財物也敢收。不過話說回來，難不成賈史氏真的對這一無所知不成？不過是那時候榮國府確實彈盡糧絕，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還好這輩子二房和賈史氏都和榮侯府沒多大關系，王氏要是這次還敢收下甄家的東西，看她又找誰去給她頂缸，仍然是王熙鳳麽？如今王熙鳳和賈珠可是蜜裏調油，王氏能對侄媳婦下手，還能對兒媳婦也這麽狠心？

搖了搖頭，賈璉不再去想這些。伸手握住梅溪若的手，他語重心長說道：“辛苦你了，溪若。”

想想也知道賈史氏的堂侄女會是個什麽性子，史湘雲那個還飽讀詩書都是個有奶就是娘愛諂媚的，這甄夫人能有多好？更何況這裏還有嫡支和旁支的差距，梅溪若雖然沒有名聲在外也是個才女，身為才女的她和這位甄夫人能有多少共同語言？

“夫君又說錯了，夫妻本是一體，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梅溪若笑容淺淺，眉眼彎彎，“要我說來，是夫君辛苦了才是。”邊說，她邊輕聲嘆息著搖頭。

賈璉唇畔的弧度僵了下，隨後伸手狀若兇狠，實則很輕的在她膚如凝脂的臉頰上捏了下：“你個促狹鬼，故意打趣為夫是吧？”梅溪若話裏的深意他自是聽懂了，只得再次在心裏安慰自己糟心的親戚是沒法避免的。

“不，我是真的打心裏為夫君叫屈。”梅溪若雙手回握賈璉握著她的那只有著繭子的大手，“若不是祖父陰差陽錯的知道了一些事兒，夫君現在說不定還在京城裏辛苦的熬日子。”

賈代善又是分宗又是在死前分家，雖然這不過是賈家的私事，但稍微有點眼光的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賈史氏可是在分家的時候被賈代善打發到二房去了，雖說這是賈史氏自己要求賈代善後面的安排也一點紕漏都沒。

在司徒淵通過梅皇後透露要將梅溪若配給賈璉後，梅家對賈家的關註力度那是立即上升到了著重的地步，賈家的事兒梅家基本就沒不知道的。有著皇家做後盾，賈代善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要不是賈璉個人真的很優秀，賈赦也不像之前的傳聞那樣不靠譜，賈代善又當機立斷的將不利於榮國府的因素全部斬斷，梅毅最終也不會同意梅溪若與賈璉的婚事。

這些賈璉都是知道的。他與梅溪若雖然也算是政治聯姻，但他們彼此卻是真的有好感，想要在一起好好過一輩子。聽聞梅溪若這樣說，賈璉一下就想起上輩子的渾渾噩噩以及賈寶玉的仙人身份，不免再次嘆息。

賈家是自己作死不錯，但那警幻仙子為了讓賈寶玉在紅塵歷劫就這樣安排……那最終全滅的結局，賈林薛三家都徹底在歷史中消失。

“溪若，其實我很感謝他們。”賈璉眼簾垂下，將眼中的冰寒掩藏，“要不是有他們的威脅，我也不會一直不敢懈怠，更不會有現在的成就。我不想被他們一同拖入地獄，只得自己努力從其中脫身。”

梅溪若紅唇張合了好幾下，最終身子靠過去，頭枕在他肩膀上，用自己的體溫給予他溫暖。語言的安慰太過蒼白，走到如今的賈璉不需要這些。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和甄夫人打好關系，查出甄家的不妥，要是能想辦法弄到甄家的賬本那就更好。

為了賈璉，一向善良的梅溪若也堅定起來。她知道甄家的罪狀要是被查出甄家的人會是什麽下場，甄應嘉這樣的甄家掌權人確實罪有應得，但甄家還有那麽多並不知情的女孩……

想著今日跟著甄夫人一起來的甜甜的叫她姐姐的甄家三小姐，梅溪若心顫了顫。一個大家小姐最終卻是落為官奴甚至是官妓，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是最可怕的下場。

但，誰讓她們享受了甄家的榮華富貴。

“放心吧，溪若，這甄夫人也不可能在這揚州待太久，甄應嘉可是掌管著江南織造。”賈璉拋開糟心親戚，哂笑說道，“就算賈家與甄家是老親，他本人來拜訪我是可以，可時間長了，引來什麽變化就不好了。”

梅溪若柳眉輕擰：“夫君，這甄大人今日跟你說什麽了？”

“還不是跟他夫人一樣，想著法子跟我拉關系，暫時還沒露出他的意圖來。”賈璉桃花眼微瞇，“當我真不知道他的打算一樣。鹽政這方面一直在姑父手裏，甄應嘉一點都插不上手。我這個剛剛南下的楞頭青，不正是他打破局面的最好選擇麽。”

掌控鹽商和鹽政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那些鹽商再囂張也得想辦法從林如海那裏弄到鹽引。私鹽倒是賺錢，但弄不好就是掉腦袋的事兒，不到萬不得已賈璉相信甄家也不會輕易去碰觸。

“那夫君準備怎麽辦，虛以委蛇還是幹脆就不理會？”梅溪若探問賈璉的意思。如果賈璉選擇後者的話，她剛剛想的也就不能實施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不得悠著點麽。”賈璉苦笑。就算他成長飛速，但理論和實際還是有區別，甄應嘉和林如海差不多一個級別的老狐貍，他要應付起來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梅溪若沒有說話，她已經領會了賈璉的意思。

甄應嘉夫妻三日後離開揚州返回金陵，賈璉趁著上衙門公幹的機會與林如海碰面，最終定下方案。

由於女真後患的徹底解除，北疆的駐軍連年減少人數。大慶朝沿用了前朝的軍戶制度，這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要麽換到其他軍隊裏，要麽被安排去屯田，要麽就回家換另一位男丁當兵。

這日，六位身形壯碩的大漢來到賈璉府上，梅溪若作為女主人接待了他們，立即派下人前往衙門通知賈璉。

要說外放比在京城任職最大好處就是自由，京城裏休沐的時間都是早就定好的，官員每日都得去衙門點卯，而這外放後只要關系到位，即使日日不去衙門關系也不大。

得到通知的賈璉趕了回來，六人中帶頭的黑臉大漢臉上有一道傷痕，那傷痕直接從眉心下劃到下巴，足以說明當時傷情的兇險。這人赫然就是賈璉在北疆時最先進入先鋒探子小隊的隊長——車進。

賈璉大笑著上前和幾人擁抱，接著邀請他們坐下：“我在這揚州盼望幾位哥哥多日，總算是將哥哥們給盼來了！”

車進笑得豪爽：“侯爺你這話可說得不對，要不是侯爺你出言要下咱們幾人，哥幾個就得去南疆那邊去了。”

比起北疆的寒冷，南疆那邊地形覆雜不說，少數民族眾多，瘴氣毒蟲不少。像他們這種都只在最底層活動已經習慣了北疆的士兵，只是聽聞南疆就讓他們覺得可怕。

賈璉註意到幾人眼角的絲絲皺紋，飽經風霜的臉上雖然豪氣不減但相較幾年前卻是老了不少。車進他們的年紀也還三十不到，比起他那在京城養尊處優三十多的父親賈赦顯得老邁多了。

按照他們這個年紀來說，當爹是很正常的，就算孩子年歲小些，那也該和他妹妹賈琤差不多大才是，可是這幾人卻是連家都還沒安。軍戶基本只能在他們之間通婚，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不會願意將閨女嫁進軍戶，除非家裏日子確實過不下去。

是以對於徹底收覆這幾人，賈璉信心還是很足。隆旭帝既然通過了他上書的請求，將這幾人撥到他的身邊，就是同意讓這幾人也成為他的親兵。比起車進他們這些上過戰場又是在最前線的士兵，榮侯府之前的親兵……不提也罷。

系統給賈璉的獎勵還有關於練兵之法，但不管這練兵之法有多好他是完全不敢啟用的，就是訓練榮國府的親兵也不敢。賈家本就是武將出身，他好不容易才轉型成功，要是再去鼓搗這個，不是本末倒置麽！

再說了，那什麽特種兵訓練法雖然很厲害，賈璉也覺得不太適合大慶朝。那些高密度的練習，在他看來要是沒有內功估計沒幾個士兵能撐得下來。但他修煉內功這麽多年，到現在也沒碰上另外一個修習內功的人。

賈璉對自己在軍事上的能力很自信，要是有一個二十人的戰隊裏面人人都是他這個水平，想想都讓他覺得可怕。他想做的是權臣，不是皇帝。他是需要自保，但卻不需要改朝換代。

“這也是因為你們本身有本事我才會給聖上上書。”和這些大漢相處了兩年多，賈璉知道他們的性子是以直接開門見山，“要是你們沒本事，我又何必花這翻力氣，你們說是不是？”

大廳裏陷入短暫的沈默，接著車進就站起身幾步走到賈璉身前抱拳行禮：“侯爺雖然成了侯爺，但這性子倒是仍然直爽！我和李念白山他們年歲都不小了，就算武藝還行但這身體跟以前比也不怎麽吃得消。既得侯爺看重，自然得為侯爺好好做事！”

另外五名大漢也跟著邊笑邊說。

“頭兒說得沒錯，我這百多斤都賣給侯爺了。”

“當初在北疆的時候侯爺幫了我們不少忙，這次更是幫了我們大忙。”

“……”

“……”

賈璉含笑看著六名熱血大漢，對於對付甄家又多了幾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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