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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2) 韋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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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忙著趕路無心瀏覽風景,而今閑暇漫步,只覺夏意深濃的漢斯福郡,一派風光有別於哈福德。

茵草碧透,青石直道貫透其中,沿路古木對稱華蔭苫蓋,烈日餘將光斑,明艷十足,熱意不察。

此處未有哈福德郡的康莊大道,盲腸小路曲折其間,更有鄉村恬淡撲面而來,叫人疏遠了城市喧囂,但嘆此中祥和。

並驅一路,誰都不嘗出言叨擾這片時寧靜。偶爾風起,吹得草波縱橫萬裏綿延。

枝椏背後,露出屋宇一角,人聲漸近。拐上小徑,茶酒香氣繚繞,院前木架掛著被單幾張,水滴連綴。

還是到了蘭伯爵下榻的酒家。

隨蘭伯爵上樓,一番閑話。聽他說受族妹之托將刺繡贈予伽苔琳小姐,蒙夫人感激苦留作客,不得不推遲造訪曼格菲斯的時間。

拉斯菲爾蒂等頻頻稱是,按捺著疑問出於禮貌。蘭伯爵畢竟不是一般人,念起如今雖是合作,彼此終究分屬兩方,由他傳達,欠他們解釋。

原來臨陣倒戈的波克子爵並未授首,而被秘密轉移到地堡進一步偵訊。由於修奈澤爾坦言不信任他也無意用他,是故此事的處理權移交希澤手中。

這也是修奈澤爾的聰明之處。若事無巨細,事事由他包攬,對這些密謀略有所知的希澤會起疑心。合作建立在互益之上,任一方感受到威脅,合約也將面臨崩塌。讓希澤進入到計劃之中,即能按他的心,又可在波克處起到紅臉白臉的作用,本身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蘭伯爵此次前來,一是將執行者名單交付,二是轉達希澤的意思。

希澤認為執行者人數眾多,一一搜集犯罪證據,太過繁雜也無必要。只要有一特例,其餘便可依樣而為。他將名單副本快馬送至馬裏多德處,同時撤走人手由馬裏多德接手,獨留下拉斯菲爾蒂四人志在抓韋翰正照。用他的話說,探員辦事,如喇叭擴音,終落得人盡皆知。

自然,這是表象。希澤亦有思量在其中。他與修奈澤爾對對方的信賴都是有限的,將自己的人手替換成馬力多德的探員,等於把調查的主動權送還修奈澤爾。至於拉斯菲爾蒂等修奈澤爾的實力幹將,送他們順水人情,好比向修奈澤爾賣乖。

這一著棋走得漂亮。

就像人們常說,最麻煩的不是兵刃相向,而是窩裏鬥。

名單由拉斯菲爾蒂貼身收起。

蘭伯爵自櫥櫃裏拿出一盆葡萄。貴族莊園大多帶有種植場,伯萊明特郡宜人的氣候、充分的降水,使得“希澤葡萄”聞名貴族階層。多少人擠破腦袋也吃不到一顆。

話雖如此,比之世界名品無疑遜色。好在大多人吃得是身價,不是味道。

按希澤囑托,蘭伯爵將這份“求之不得”的禮物贈於拉斯菲爾蒂等。然而,騎著馬匹,怎樣也不方便帶這嬌嫩水果回去,計較著當下分食。

蘭伯爵算是希澤身邊的“老人”,卻從未嘗過這種出名的葡萄。想來也是,希澤拿去左右送人或嫌不夠,哪有剩餘款待下屬。

拉斯菲爾蒂等邀請蘭伯爵共賞,他顯得興奮。入口即化,細爽而不甜膩,清香迸發唇齒間,水分滋潤喉頭。確是不可多得。

圍坐圓桌,愜意而食,不知不覺打開話匣。

蘭伯爵說起被替死的波克,眉目間流露出不自知的傷感,大抵有些觸景傷懷。建立社交,選擇陣營,是幾乎所有貴族命定的一生。然而謀其一生,終也逃不過成王敗寇的結局。若能就此一死,或也是好的。

他形容那人,只用三字——“真可憐”。用不著多言,拉斯菲爾蒂等亦明白,他藏於心底的感概。修奈澤爾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他的“白臉”永不可能止於言語。

當針腳繁覆的絲綢襯衣殷紅血色,精心呵護的軀體被鞭橫攔,猙獰傷疤等不及結痂又便破裂,一度的金貴也成了諷刺。從來養尊處優的貴族,怎耐得了粗糲折磨。

事實上,不僅限於修奈澤爾,換了誰都一樣。假使他們立在“下三家”的地位,誰又能說他們的人生不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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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哈福德郡,漫天飛的仍是民兵團的消息,其中最不乏韋翰先生的風流韻事。

聽說伊麗莎白小姐離開後,不甘寂寞的韋翰先生與莉迪亞小姐,修成一段羨煞旁人的友誼。縱稱為友誼,實是友情之上,戀情未滿。

曼格菲斯的仆從亦侃侃而談這貧窮公子。無人懷疑,從友情到戀情,對於韋翰,花不掉幾許時光。更重要是,莉迪亞天□□玩愛帥哥愛奉承,比之姐姐伊麗莎白相去甚遠。

一周後,伊麗莎白等探親三人歸來,正值民兵團離去。就在拉斯菲爾蒂等以為佳音已去,良機重尋的當口,聽說了班納特太太逢人便說的喜事。原來莉迪亞受軍官太太的邀請,和兵團去了白裏屯。終日陽光海灘的生活,被誇得也似天上人間。

然而好景不長。

探員寄來韋翰財物明細的同一天,莉迪亞同他私奔的消息傳遍郡裏。班納特府亂作一團,據說整夜燈火未歇,班納特太太更是一病不起。

雖說私奔,拉斯菲爾蒂等卻認為別有因由。

韋翰的經濟狀況,簡單的說,負債累累。他癡迷於牌局,酷愛賭博,出手豪爽,但身邊無有足夠錢財支持。一輸再輸,渴望下一盤逆轉形勢,是所有賭徒的心理,結果不出於債臺高築、亡命謀財。

拉斯菲爾蒂從矮櫃底部上鎖的抽屜中取出一木盒,關於韋翰一事所有信函均收納於此。

“不論是誰為伊萊亞殿下辦這事,那人眼光很好。”

對於賭徒而言,沒有什麽比錢財更重要。偷雞摸狗,殺人放火,只要有錢他保給你辦妥。

“只不曉得辦成一筆,韋翰之流分利多少。”波爾希思望著鄧普斯,不理解後者為何流露出淡淡羨慕。他嘲道:“縱然全給他們,照樣輸得精光。”

“各位,你們不覺得,我們更應該關心的,是那位小姐的名譽。”三人一致朝費德裏看去,雖知他寬和,不料如此高尚。

拉斯菲爾蒂失笑:“你不會,真的在乎?況且韋翰的落跑顯然早有預謀,莉迪亞的私奔恐怕自作自受。”

“的確,自作自受。可嘆世上最不缺癡情女兒,為人所騙還真心相待。”似是意有所指。拉斯菲爾蒂盯著費德裏,鄧普斯盯著拉斯菲爾蒂。

“逃跑的路上美人在懷,正對他胃口。莉迪亞主動投懷送抱,韋翰哪能拒絕。至於女方家長希望結婚的願望,恐怕要落空。既沒有情,又怎肯負責。”波爾希思收起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私奔一事,影響極其惡劣。但凡知書達禮的人家,都千方百計杜絕。而百密終有一疏。若然東窗事發,雙方家庭,尤其女方,則寄希望於成婚。得到教堂認可,成為合法夫妻,那女子也不能算失貞了。

“這樣也好,若韋翰一人溜走,還得我們派人追查。先下這事,班府自會處理,我們只要坐享其成便可。”拉斯菲爾蒂臉上出現了久違的輕松。

成婚與否,之於他們無關緊要。只要班納特先生找到二人蹤跡,他們的任務也能告一段落。

起因、經過、發展,和之證據,應有盡有。萬事具備,只待狡兔離巢,定捉他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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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諸人所料,次日有人見著班納特先生進城去,弗斯脫上校同行。據傳,母舅嘉丁納先生一並出力幫忙。

拉斯菲爾蒂寫信囑托諾蘭城中的探員,著人密切關註三人動向。如若發現韋翰的行蹤,也勿要輕舉妄動,一切按指示。

你可以想象,在一個哪家的太太少花五分錢買菜,都能成為話題的城鎮,“私奔”之類的事件,足夠稱得上重磅炸彈。每家每戶津津樂道,遇上班府的傭人,更是指指點點,全然不顧顏面。好在班府上下的小姐們,精力都在男人們的信上,否則這番羞辱,哪能咽下。

鎮上的信使都認得了這些小姐。倒不是因為這樁醜聞,確是每天在路口等著他。他曾問過她們,何必大清早又困又累地候著,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也覺著有些因由,便不再管了。

遠在漢斯福郡的柯林斯牧師,獲知此事不免大表關懷。有人聽到伊麗莎白在自家後院破口大罵,才知道那位先生的用詞是多麽誇張晦澀,難以消受。只是人家畢竟一番好意,縱有千萬般不妥,也不該以怨報德。

難怪有人說莉迪亞私奔,是各位小姐不積口德落下的。

三五天前人人幫著說話的韋翰,三五天後成為人人埋汰的對象。

世事沈浮,在這小人物身上,看得清楚。

素來與民兵交好的小姐們,從韋翰的摯友丹尼口中聽到,他沒有結婚打算。對莉迪亞表示指責與惋惜之餘,亦為自己未與韋翰深交而慶幸。

領教過韋翰厲害的達西先生,避免東窗事發的重要原因是:財大氣粗。班納特府沒有達西的實力,想要擺平這風浪,遠非容易。

早先有人傳言達西先生對伊麗莎白動情,也在這一場風波之中重落海底,事實真相唯有當事二人自知。不過達西先生去往羅新斯小住,這幾天的未曾現身說明不了問題。

最後探聽到韋翰、莉迪亞身在倫敦,由於民兵團職責所在,弗斯脫先行回鄉。好在兵團改屯白裏屯,不然又是一番口舌。

一切本如一切所該發展,直到探員來信證實達西先生與韋翰接觸,從班府獲知莉迪亞如願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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