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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5(2)【修】熊草銀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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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菲爾蒂離場後,為人津津樂道。

被愛傷透心的柯林斯先生,縮在角落裏暗自傷神,卻得不到一句安慰。

就是賓利姐妹也忍不住細數和拉斯菲爾蒂親近的男士,猜測著某位名流可是否與她有一段故事?

班府的小姐聚在一起,又喜又惱。

簡英和伊麗莎白姐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拉住正巧經過的佩吉。

哪知佩吉只失神地反覆念叨,湊上去才聽清,原來是在重覆那句“門第不是問題,修養決定了你我之間的距離”。

她問伊麗莎白,“姐姐,你有沒有什麽書可以借我看?”似把戲言當作認真。

勸走了佩吉,伊麗莎白反問簡英,我講得可對?

不錯。

他們從未想要融入。大家本是兩世界的人。

***

歸程的馬車裏,男士們也難得八卦拉斯菲爾蒂一回,誰都好奇她口中的求婚。

“拉斯你看,伊森男爵等等與你都不錯,可要說求婚,我實在想不出有哪個。”費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扳指,墨綠的眼睛牢牢盯著拉斯菲爾蒂,生怕錯過丁點細節。

說到底,大家都是逢場作戲,你儂我儂的戲碼與誰都可以上演。不過一場游戲,何必太過介懷。然而,求婚這樣的話卻胡來不得。再是風流,也不敢拿婚姻作了玩笑。

她的眼神在聽到“求婚”那樣的字眼時,還是不可抑制地暗了暗,“你真的相信?”她這樣說了,他們便不再問了。

然而事實是有的。

在異國他鄉,僅他和她二人的那段行程裏的某個夜晚,他當著一群外國人單膝下跪,用他們聽不懂的話語對她說,嫁給我可好。

盡管知道那是為入鄉隨俗而演的一場戲,可她的心,還是在看到他認真到純稚的眼神時,無可抑制地,沈淪。

如果那是真的,多好。

***

回到曼格菲斯莊園,走入客廳,恍惚能聽到管家巴茨與人交談。

面面相覷,每個人都像猜到了幾分,又覺得自己的念頭荒唐可笑。

“你們可算回來了。”

有些陌生了的溫文嗓音隔著偌大門廳傳來,這時才留意到,空氣中隱隱夾雜的玫瑰花香。

淡淡一句,竟叫那些見慣世面的人,止住腳步。

真的是他。

許久不見人影,等不及的那人從廳裏探出頭,微卷的頭發說長不長,有著一色幾近透白的淺金。放下的劉海正掃過眉梢,一對劍眉英氣不減。最好看的還是那雙通透的藍眼睛,像是冬日融雪的威爾士湖,沈靜內斂。

皇室的子嗣都有一雙藍眼睛,略微偏差的色澤,成就了不一的風韻。

“一個個都怎麽了。我是鬼不成?”

他若是鬼,天下無神。

“殿……下……,你怎麽在這兒……”那聲殿下,拉斯菲爾蒂喚得極不確定,她甚至不清楚此時此刻該如何稱呼他。

前些日子的信函早已化成地下灰燼,內容大家都記得分明。便是記得分明才更加奇怪,修奈澤爾殿下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在這兒。

他們想商榷,可是在那人面前,又如何敢。

“我啊……”尾音上挑,修奈澤爾側轉身,看著四人故作淡定又來不及掩飾的疑問,淺淺染上笑意,“想你們,便來了。”

***

巴茨沏上茶,便走了。

花香氤氳著濕氣,鉆入鼻翼,芬芳卻不醇厚,並非紅茶之味。拉斯菲爾蒂低頭,白瓷杯裏果然是玫瑰花茶。

只是……

不知怎的,有些反胃。

拉斯菲爾蒂的皺眉,修奈澤爾看在眼裏,扶額故作傷心,“拉斯這是在嫌棄我的玫瑰花茶嗎?我可是特地從哥倫齊帶來。”

戰場之花成了他釀茶原料,究竟是輕而易舉,還是心性太高。

波爾希思忍不住笑出聲,“殿下不知,她在方才的茶會被人求婚,一杯玫瑰花茶還來不及喝完。”

“哦?”修奈澤爾頗有興致地回首,她卻擡頭遠望,不看他。

“我在印莫有一處房產,稟告女王在此避暑。想到你們就在鄰近,而我一人居住未免無聊,便偷跑過來。宅邸有恩迪爺爺照看。”

信函裏的確提到過殿下不回諾蘭。那時候他們還在計較的殿下會否不安分,而今成了現實。

“就算是便裝出行,也不可大意。殿下,畢竟現在……”鄧普斯暗暗考量的風險種種,在修奈澤爾一聲爽朗笑容裏化作烏有,“這諾蘭行宮雖不為我所有,也不是他伊萊亞能掌控。”

到底是要有多大的能耐和多少的準備,才能自信說出這句話。

“殿下,有一樣東西還需你過目。”波爾希思指了指手包,拉斯菲爾蒂取出綢盒。墨藍的綢緞襯著銀白袖扣,盤面一點熊草,最是奪目。

修奈澤爾看了它兩眼。第一眼是遠遠觀望,第二眼卻捧到了手心裏。

“哪裏弄來的?”

“當地姑娘送給波爾的。”費德裏一目微瞇起的墨綠,不知打著什麽主意,“莫非大有來頭?”

“熊草,是五公主的生辰花。”修奈澤爾不打算隱瞞,就是他不說,他們也有能力打探到水落石出。

世間以熊草為生辰花的,遠不止五公主。而以對扣銀鱗的熊草作為裝飾標志的,除五公主外,尚不知第二人。

自古象征權貴的銀鱗紋飾,使用權限有著明確界定。每年獲批之人,屈指可數。

到底是小女孩不懂事,偷偷拿出來送人。

***

縱然表現得再平靜,也否認不了內心洶湧的思緒。

一處偏僻的村落和一座不起眼的房屋,是這些年這一圈裏的平衡點。

而修奈澤爾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

究竟為什麽要來,是困擾著每一個人的問題。不會有誰傻到相信他關於無趣的話題。當然也不是懷疑。這座房子裏沒有誰是懷疑修奈澤爾的。或者說他們因他而在此,也不為過。

只是人總會好奇,好奇從未曾看透的事,從未曾看透的人。

拉斯菲爾蒂記得很清楚,第一次見到他,在八年前的夏天,那片嘈雜的海域。19歲的他站在粗礪的山丘之上,整個人披著光,像是下凡的神使。

可她很清楚,他不是神。當年她對他的感覺遠比現在覆雜。然而她還是下意識地把“高貴”二字與他相連。他那種人似乎生來就是被敬仰的。不論對於同伴,還是敵人。

也許是最初便帶著敬仰的目光去看他,不明不白地在彼此間劃了一道鴻溝,所以從來沒有看透過他。

無論是拉斯菲爾蒂,還是波爾希思,抑或費德裏和鄧普斯。大家始終都在揣測他真實的模樣,也始終沒有突破。

拉斯菲爾蒂站在房間外的露臺上,仰望滿天星辰,了無睡意。

身後有門開的聲音,她以為是費德裏在嬉鬧。

“每天都玩這招,我可不……”拉斯菲爾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自己的玩笑嗆到。回過頭看到修奈澤爾,最後那個“怕”字卡在喉嚨口,竟是再發不出。

“原來你們過得很滋潤。”他的聲音平穩一如即往,仿佛沒有什麽能將他撼動,“所以不希望我突然打攪,可以理解。”

“殿下……我……”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解釋什麽。

“我懂。因為不適應。突然被趕到陌生的環境,剛要適應,原來的生活又來打擾。調整的節奏太過頻繁,導致難以安定。”她看著他一步步走到身邊,他卻未看她,“這種感覺你們太熟悉,因為太熟悉所以害怕。就像八年前。”

她緩緩笑了,無奈又放松。他從來都是看得最透。

修奈澤爾半趴在欄桿上,正好與她等高。他們並肩看著星辰。

良久。

“剛剛波爾問我,這些年裏都有誰向你求婚。”修奈澤爾偏過頭,看見那雙猝不及防的灰眼睛裏映著自己,“拉斯,你能記得,我很開心。我想那位牧師永遠不會明白,配得上你的求婚未必盛大而華麗,但它一定是有著無可比擬的氣場,優雅、高貴。”

如你,如我。

拉斯菲爾蒂的思緒順著修奈澤爾的話語,回到了那年那夜、那場異國他鄉的美夢。“我一直都記得。”

他淡淡笑了,起身淺淺親吻她額頭。“拉斯,你穿冰藍很好看。生日舞會送你的長裙,你沒帶。我讓人拿來了。明天就穿那件吧。”

“明天?”

“對。明天的宴會,五姑母主辦。去問問吧,袖扣裏的故事。你和我。”

只有,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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