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繞開監控室走了。

“您是不是找我有事。”我在市丸銀面前停下來，連多說其他一句話都不想。

“不要這麽說嘛，伽藍真是冷淡呢。”市丸銀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誠意地胡攪蠻纏，“反正你回去也只是看看他們的戰鬥，在監控上看也是一樣，不然說不定之後那只豹子又說你妨礙了他的戰鬥什麽什麽的——”

他顯然有什麽事，但我現在絲毫不想去猜他的意圖。

何況他說的可能完全存在。

我跟著走進監控室，站在一邊。

大大小小的監控覆蓋了虛夜宮幾乎所有的角落。也一樣是在便利店的雜志上知道的內容——人類會對這樣的事情感到不適。但虛……怎麽都好。

“伽藍你啊，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嗎？”市丸銀拖長了聲音。

沒有什麽表情。

“你現在，是不是非常想殺人？”他說著，笑容反而擴大了。

我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市丸銀看上去在等我回答。

也不算錯，於是我客觀地答道，“我打算在他們戰鬥結束之後殺掉那個死神。”

已經定下來了，只是一個按步就班的計劃而已，和“想”或者“不想”都無關。

“喔，好可怕好可怕。”市丸銀浮誇地感嘆。“不過，你就那麽有自信能贏過和葛力姆喬勢均力敵的敵人？”

這倒不一定。但總歸還是要試試看。而且葛力姆喬現在還算占優勢，嚴格來說。

“伽藍今天真不喜歡說話呢，發生了什麽事可以和我說說哦，我是個很好的聽眾。”市丸銀則比平時還樂於說個不停。

“您不是知道嗎。”我說。

他攤了攤手，“我不知道哦。你是在說葛力姆喬把□□奇奧拉關進反膜之匪的事情？”

所以知道呢。

“那怎麽啦？只是反膜之匪而已，小□□又不可能永遠被關在裏面。”

“再說罪魁禍首明明是葛力姆喬哦，你這是遷怒吧。”

“偷襲一戰之後精疲力盡的對手可不怎麽光明正大呢，你平時有這個習慣來著嗎？……啊記不請了。”

“您很煩。”我說。

市丸銀反而笑了出聲來。

“我覺得一護會贏呢。”市丸銀用朋友一樣的語氣提及那個人類的名字，然後終於閉上了嘴。

雖然有些缺乏根據，但我幾乎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好像不親手殺掉那個旅禍，把組成他的每一塊碎片都轟成靈子，他就一定會無休無止地出現。

就像——

這樣。

豹王之爪，歸刃之後使用靈子凝成的鋒利爪刃，葛力姆喬一貫喜歡使用的最強攻擊——遇上這個我只想要躲開，絲毫不會有硬接下的念頭。而黑崎一護就這樣死死地握著他的刀，將那些亮藍色的靈子，劈成了兩半。

連同一起，劈向爪刃的主人。

葛力姆喬輸了。

再清楚不過了，我甚至不怎麽覺得意外。那只豹子連穩住身形的力氣都沒有了，像死了一樣從半空中墜下。

但還沒死，沒死就行，我需要先把他帶——

黑崎一護抓住了墜落的葛力姆喬。

他沒說什麽，只是緩慢地，帶著受傷的敵人一起，落到地上。

“哎呀，真是感人場景。”市丸銀的聲音突兀極了。

雖然我不知道剛才市丸銀提起的時候我是什麽表情，但我想我現在的表情應該蠻覆雜的。“我去把葛力姆喬帶回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於是我只是留下這樣一句。

第三方的靈壓。

啊，雖然我的心裏是這麽想，但我其實知道那個在另一個方向觀戰的靈壓屬於誰——諾伊特拉。和他的從屬官，不過那不重要。

只是早在我的思考回路開始運轉之前，我就已經本能地匿去了自己的靈壓。

不太有必要這樣做，我甚至是後知後覺地想。我好像成了某種被本能支配的小動物，不安，焦燥，機警——惶惶。還總是想要撕碎些什麽。

另外兩個家夥完全沒有察覺，無論對諾伊特拉，對我，還是對井上織姬已經不在這裏的事情。那個死神到底是靠什麽一直活到現在的？敵人的善意嗎？

我擋住諾伊特拉砍向葛力姆喬的鐮刀。虎口被震得有些麻木。

是帶著殺心的一擊。

“你要插手他人的戰鬥呢，伽藍·特裏尼達。”諾伊特拉看到我並不怎麽驚訝，當然更不會有什麽身為偷襲者的愧疚，反而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我不覺得這稱得上是戰鬥。”我將鐮刀撇開，平舉我的斬魄刀。

“可惡，諾伊特拉——！嘖，不需要你的幫忙”葛力姆喬撥開我的斬魄刀，我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這其實是一種很越界的行為，但這只豹子一向沒有什麽私人界線的概念。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一副想露出爪牙的樣子，“你還真是毫無操守可言，但老子會讓你知道，不管是偷襲還是乘虛而入，你想被我宰了的話老子就宰了你——！”

“站都站不穩了呢，葛力姆喬。”我說。

“閉嘴——”

“但這不是在幫你或者可憐你。”我說著，上前兩步，毫不留情地一腳把葛力姆喬踢開。他幾乎沒做出什麽有效的防禦，在沙地上拖出一道弧線。

“已經認識了這麽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毫無意義地戰死，你都不會覺得丟人顯眼嗎？”

“可惡，你說誰會——”

“至於諾伊特拉。”我再次舉起我的刀，“我和他有一些私人恩怨。”

這個說法讓葛力姆喬消停了幾秒鐘，

我轉向難得稍微稱得上有禮貌在一旁等待——但更多應該是在看戲的諾伊特拉，“諾伊特拉大人。”

“怎麽，求饒嗎？”諾伊特拉挑挑眉。

“這是第七刃對第五刃的宣戰。”我的斬魄刀低聲鳴叫起來，“十刃挑戰，諾伊特拉大人。”

一時寂靜。

“噗哈哈哈——咳，”葛力姆喬忽然大笑起來，接著扯動了他自己的傷口，“就因為之前的事情？哈，女人真是可怕啊，這也太記仇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就是那個啊，不要裝傻了——”

不管葛力姆喬想到的是什麽都無所謂，我不再在他身上浪費註意力，回道，“我認為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找個地方舔傷口。”

諾伊特拉也終於回過神來，不屑地哼了一聲，“你瘋了嗎，在敵人面前做出這種事情。誰要理會你這種垃圾的挑戰，別礙事了，我要殺掉那個死神——”

對了，那個死神。

那個人類，那個旅禍，什麽都好。

我知道黑崎一護出於自身的某種和葛力姆喬差不多的天真，不會在他人戰鬥時偷襲。其實我不應該對敵人產生這樣的信任，只要稍有偏差的話，那時食下惡果的只會是我自己。竟然對敵人產生了類似認同的感情，我實在該對自己失望透頂了。

但是……

我只是沒辦法現在殺了他，我不介意將自己降格為諾伊特拉一樣等級的毫無榮譽可言的存在，但我沒辦法……在他剛剛放過葛力姆喬之後殺了他。

也許下次，我想。

“呃，那個，她是十刃？”我聽見黑崎一護的聲音。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和她打了一架嗎，餵伽藍，你都不知道向對手報上名字的嗎？”那只豹子也毫無緊張感地和他聊起了天。嘖。

“啊不是——名字倒是說了，她說自己是□□奇奧拉的從屬官。”

“——哈。”一陣大笑，“還真是那家夥的風格。”

“你還有和敵人聊天的餘力？”我擋在諾伊特拉的攻擊路線上，沒回頭地說，“滾去找薩爾阿波羅，或者她。”

我不想直接提井上織姬的名字。但這顯然還是提醒了黑崎一護。

“井上……！餵——你把井上帶到哪去了！”黑崎一護向我喊道，就像井上織姬也會向我提出請求一樣，莫名其妙。

我沒回答，這場景甚至讓諾伊特拉覺得有趣地笑了出聲，而那只豹子卻像一點也不明白現狀一樣，甚至幫著那個死神問著，“嘖，你都不會回答的嗎，聾了嗎？”

“我沒有和敵人親親昵昵的習慣，葛力姆喬。”我冷淡地說著。

下一秒黑崎一護抓住了我的衣領，“回答我——！”他近乎低吼著。

要躲開也能躲開，但沒有這個必要，看上去是個威脅，卻連刀都沒用上。我轉而擋住諾伊特拉的8字鐮——這真的是個讓人很不習慣的武器，而且也比黑崎一護空有其表的威脅要危險多了。

然後我才看向這個連假面也沒有戴上的死神，用空裕的左手，把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掰開，“我不想和你戰鬥，”我慢慢地說，“你是被標記的獵物，而且……但也僅此而已了。再有一次，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不想死在這裏，就快滾吧，死神。”我說完，左足扭轉，回身閃開諾伊特拉的下一次劈砍，並重重地踢向了黑崎一護的胸口，他被擊飛，一路撞在幾塊巨石上。

我一點也不意外地瞥見他再次站了起來。

但那時西之高塔傳來了結盾的靈壓波動，我詫異地停頓了一下，不……又能出什麽意外？牙密還在附近，幾個旅禍也都還沒有找到那個位置……

接著虛夜宮的每一個角落就都能看到牙密一拳砸開了高塔的石墻。

……大概只是幾個無關緊要鬧事的小虛。

太盡心盡力了，牙密大人。

西高塔的靈壓屏蔽也一下子失去了效果，而黑崎一護幾乎瞬間就掉轉了方向——畢竟不用問他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唉。

之後再說吧。

“哦？過家家結束了？明明是你向我挑戰的，你還真是相當怠慢啊，伽藍。”諾伊特拉的笑露出了過多的牙齒，看上去像是某種昆蟲。

事實如此。一般來說，我是應當道歉的，但我現在沒有這個心情。靈壓在斬魄刀上匯集——

諾伊特拉不置可否地也展了展他的鐮刀，相似的靈壓，“你居然肯屈尊歸刃了，終於不打算像只小蟲子一樣飛來飛去了嗎？”

——龍獅，我默念我的歸刃語，沒有回答。

“如果你那麽想死的話，我就成全你。”無視的態度有些激怒了諾伊特拉，他慍怒地哼了一聲，提高了聲音，“祈禱吧，聖哭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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