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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寒雪夜兩心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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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內,於悅跟著展昭奔來走去忙個不停,此時又陪他逛了大半個開封城,奇怪的,竟仍未感到累意。

一定是回到古代的日子,每日的運動量大大增多,體力也跟著加強了不少。

看來‘原始社會’也是有一些好處的!

擡頭遙望天河,淡月當空,清輝似水。那層光圈比方才去時又厚亮了許多,朦朦朧朧飄飄忽忽的攏在圓月周圍,遠遠望去令人如入夢幻般迷離。

真想就這樣一直和他牽著手走下去,在如此寧靜美好的夜晚,沒有天下牽絆,沒有穿越阻隔,只有他們兩個人、兩顆心旁若無人的相依相偎,永無盡頭。

可她知道,這也只能是希望而已。拐出這條幽深的長巷,開封府正門便近在眼前,塵世中的紛雜瑣事仍會一如既往的一件件一樁樁湧來了。

不覺中,兩人的腳步同時慢了下來。

“於悅。”

“嗯?”

“我……”展昭開了口,卻又吞吞吐吐,這副模樣倒是少見。

於悅幹脆停住腳步,微笑著鼓勵他:“你說。”

“我和……”

突然,展昭牽著她的手倏地一緊,迅速橫跨出一步攔在她面前。隨即一手豎在唇邊示意她噤聲,另一手緊扣住她腰身,神情甚是嚴肅。

於悅不知發生何事,但看展昭如此警惕,便知周圍定有異常,只覺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緊緊攥住他另一只手,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由著身體的重量一點點向他靠去,任他環入懷中,只留一雙眼睛大張著仔細觀察前方動靜,

展昭細聽了片刻,神色才略作緩和一些,給她一個放松的微笑,小心地將她護在靠墻的一側,方才擁著她放開腳步,繼續前行。

於悅雖不明白他剛剛為何如此緊張,但靠著他便覺得沒來由的安心。窩在他有力的臂膀下,就算風雨來襲,她也願意陪他一起承擔。

行至小巷過半,前面依稀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斷斷續續隨風飄入耳中。

這便是方才引起展昭戒備的因由吧!

只是,這麽晚了,還有誰會像他倆似地仍在外面傻不拉幾的挨凍敘話?

又走了幾步,說話聲卻戛然而止,只餘呼呼地風聲在空中盤旋,好像方才的聲音只是幻覺一般。

莫非是她白天太累,又熬到這半夜不睡,神經都開始恍惚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忽然,一陣高亢又狂放且深帶著醉意的吟頌聲直達耳畔,在這寂靜的小巷,顯得格外刺耳。

原來她沒聽錯,還真有傻瓜在寒夜裏吟詩作樂!這古人也未免太過於寄情於物了吧,下場雪而已,至於這麽興奮嗎!

與她反應不同的是,展昭卻是面上一楞,錯愕中脫口喚出一個名字:“學文?”

聽到這兩個字,於悅瞬間呆掉。

學文!

白學文?

不就是那個誰誰誰……

還未等她驚嘆完,便感覺耳邊一陣疾風掠過,她已被展昭帶著向前奔去。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哈哈哈……”

巷口的人顯然已酩酊大醉,斜斜地半躺在墻角處,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酒氣。衣服鞋子上斑斑點點的,全都沾滿了汙雪,懷裏還緊緊摟著一小壇酒不放。

“學文!”展昭見狀趕緊沖過去,小心將他攙扶起來。

看來是那人沒錯。

真是無巧不成書!白天才見過姐姐,晚上又遇見弟弟。

這人看樣子醉的不輕,哪裏還站得住?展昭剛一松手,他便跟軟泥似地,又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展昭奪過他手中酒壇,將他再次扶起來,忍不住責怪道:“今日是你爹的忌日,為何不回家祭奠,還喝的如此爛醉?”

“我沒……醉……”

白學文早已目光迷離,使勁揉了揉眼睛,卻是指著於悅傻笑道:“我認得你是展大哥!是不是?我沒醉吧?哈哈哈……”

“快回家吧。”展昭將於悅擋在身後,好言相勸。“你不好好讀書,每日沈淪下去,可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和苦苦持家的姐姐?”

“對不起……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對不起嗎?”

方才還嬉笑著的人突然搶過酒壇子,一把推開展昭,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被反彈力帶倒,幹脆坐在地上,像個被觸犯的獅子般怒叫起來。“還有一個比我更該祭奠的人又身在何處?”

展昭沒想到他會冷不丁發力,一時沒有防備,竟被他推了一個趔趄。若非及時穩住身形並伸手攬住於悅,定會碰到她並摔在一起。

“你沒事吧?”展昭急忙將她護到一邊。

於悅搖搖頭,示意他去看學文。

“哈……”

白學文這才註意到展昭不止一人,自己扶著墻角費力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挪到二人身邊,有了三分清醒看看於悅,又看看展昭,嘲諷道:“若說對不起姐姐……展大哥,你三更半夜……帶個姑娘在外面做什麽?”

“學文!”

展昭終於惱了,把他手中酒壇‘嘭’地一聲摔在地上,決定不再和他廢話。生氣地拽著他胳膊邊走邊命令道:“跟我走!我帶你回家!”

“家?我沒有家!我不回家!……”白學文雖被展昭拖著,卻在極力抗拒。

他正值年少縱狂,又借著酒勁撒潑。而展昭既要防著力道過激將他弄傷,又擔心後面的於悅跟不上他的速度,一時竟和他僵持難下,偶一分神還真的被他掙脫開來。

拉扯這一會,白學文酒倒醒了不少,滿臉濕漉漉的,卻不知是淚還是汗,雙目更是恨恨地瞪著展昭,邊後退邊怒吼:“展大人,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

說著,狠命地抹幹眼角水漬,磕磕絆絆地向巷尾奔去。

“學文!”展昭跟著追出幾步,最終卻還是為難地停了下來。

於悅跟上去,神色比他還急:“快去追!他這般負氣走了,只怕會出事!”

只是展昭並未挪動腳步,惆悵地盯著那個逐漸消失在夜色下的踉蹌背影,默然道:“他已不是小孩子了。況且他這個樣子,就算追到,也不會聽我的。”

“我又拖累你了是不是?”這番鬧騰下來,於悅已不覆有方才的閑情逸致,跟著愧疚起來。

“不關你的事!不許亂想。”

“於悅,”輕輕撫上她冰涼的雙手,展昭唇角不自然的抽動下,準備繼續方才沒說完的話:“我和雪梅之間……”

“我明白!”於悅伸手點在他唇邊,堵住他將要說的話。

“你明白?”

“是。”抽出手反握住他的,於悅溫柔的雙眸深情望入他澄亮的眼底。“展昭,如果你覺得有些事確實沒有解釋的必要,就不用說,也不必為難。我想活的簡單一點,也不希望你過的太累!”

“你真這樣想?”驚詫之餘,展昭問的很不確信。

“嗯。”於悅答的甚是篤定。

“有些事看見的不一定真實,聽見的也並非就是真相。所以,我寧願完全順從自己的感覺,選擇相信你。”

展昭喉頭微滯,難以成言。

他一整天都在猶豫著怎樣告訴她和雪梅的事,搜腸刮肚地想象她可能會有的一切反應,可這樣的結果確實在他意料之外。

但意外的又何止這些,於悅接下來的善解人意更令他難以置信。

“雖說白夫人言詞委實犀利了,學文又誤會你,但雪梅姑娘境遇堪憐,你應當多加關心才是。”

“於悅……”展昭定定的望著她,試著從她眼神中判斷這句話的誠意。

女人不該是最愛爭風吃醋鉆牛角尖的麽?連孔子他老人家都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而且在他印象中,有多少出身王侯的高貴女子妒恨起來也難纏的很。辦過的案子裏,也大有因愛生恨惹出的不少恩怨情仇。可身邊這個柔弱女子,平日裏事事與他耍賴鬥嘴,可關鍵時表現出的慧黠和大度又每每令他刮目相看。

“你不必懷疑,這是我的真心話。”見他驚愕的樣子,於悅又誠摯地補上一句。“你明日交代巡街的兄弟多註意下學文的蹤跡,他這個年紀負氣離家,萬一交友不甚,極有可能被人利用而鑄成大錯。屆時,只怕惹出的亂子仍會落在雪梅姑娘身上擔著。”

“謝謝。”展昭點點頭,感激地將她擁入懷中。除了感謝,他還能說些什麽?

有知音如此,夫覆何求?

這種深情旖旎的氣氛於悅很不習慣,一旦正經起來,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置了。

於是仰起頭,故意找個輕松的話題:“光說有什麽用?來點實質性的感謝唄!”

唉,老夫子所言不虛,果然是‘近之則不遜’啊!

但此次展昭卻不似往日那般無措,因為,好像他已經找到了對付她插科打諢的辦法了。

唇角微微勾起,低下頭湊近她一些,笑地頗具深意:“你想我怎麽謝?”

於悅頓覺一股濃濃的異性氣息撲面壓來,把她周圍的空氣擠得丁點不剩,以致心跳突然間漏掉了好幾拍。

“我……”

她欲避開,無奈脖子已仰至最彎;她想後退,卻被他箍在懷中動彈不得。

“你待如何?”偏偏展昭還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又跟著逼近幾分,一副非得到答案不可的樣子。

此時,兩人的鼻尖幾乎要貼在一起,展昭呼出的氣息更濃烈地吹拂在她的臉上,燙的她雙頰似火燒般炙熱,而心臟也不受控制地狂跳個不停,腦中更是‘嗡’地一聲炸開,瞬間只餘下空白一片。

“我……我……”

“怎樣?”展昭撤開一點距離,給她和自己一些呼吸的空間。

新鮮空氣大把鉆進來,於悅才覺輕松一些。口鼻並用的急喘了幾下,才找到自己的嘴巴。卻還是不敢看他,垂下眼簾磕磕巴巴地尋找理由:“我困了……也走不動了。你背我回去……”

“僅此而已?”展昭專註的目光閃過一抹瞬間而逝的失望,打算再一次給她機會:“你確定?”

天知道他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那些話,此時又忍的有多辛苦才壓制住心頭那份躁動!這麽做到底是為了捉弄她,還是在虐待自己?

而於悅此時只想快點逃離這令人臉紅心跳的暧昧,也顧不得理會心裏那縷隱隱的情緒到底是羞澀還是期盼,匆匆答道:“當然。”

可半晌也未見展昭的有所動靜,不禁擡起頭來查看,卻始料未及的,被他守候多時的目光鎖個正著。

“於悅,謝謝你。”

那雙漆黑的眸子滿滿地溢出柔情一片,愈發的幽亮明凈,似有千言萬語,引人想去探尋,令她一時間竟忘記了欲躲避的初衷。

展昭輕笑,趁她晃神的空檔,將攔在她腰間的手移至後腦勺,然後俯下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輕柔一吻。

雖僅如蜻蜓點水,卻已令他憋足了勁。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便又把她重新納入懷裏,以掩飾眼底流露的羞赧和慌亂。

恍惚中,於悅只覺有兩片濕潤的柔軟輕輕掠過眉頭之上,整個人便又被包圍在有力的臂膀和胸膛之間。聽著耳畔處他狂亂的心跳,亦情不自禁環起雙手,與這個心心念念的人緊緊相擁。

空中那輪圓月映照著地面上重疊在一起的兩個身影,帶著它夢幻般的色彩悄悄西沈,給明日的太陽撥開升起的方向。

其實,上天何曾虧故意待過誰?

幸福沒有門坎,隨時都會降臨在每個人身上,只不過有可能它在飛向你的路上暫時折傷了翅膀,或是無意中消磨了些許時光。有時只要耐心等待,誰都會有所收獲。

可偏偏有些人等不及它的遲到,非要一意孤行自己任性去爭搶。卻不知,也許你一個不小心便會將它碰碎;又或者冥冥之中,在揚手的那一刻便已背離了它飛來的航向,而失之交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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