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鄭重華拿著一疊厚厚的文稿走進張明的辦公室，說：“張縣長，你要的關於處理上下級關系的案例與相關資料我給你準備好了。”

他不說，張明差點忘記了，上次地委成書記送自己上任的時候，自己曾表態要和成書記合作寫一部關於官場關系學的著作。

他拿著文稿，簡單地翻了一下，說：“鄭秘書，效率很高啊！不長的時間裏就收集了這麽多東西，花的功夫不少！”

自從張明上任以來，這是鄭重華頭一次聽張明表揚自己。他高興地說：“其實也沒有花多少功夫，都是利用晚上的業餘時間做的。你知道，我是個夜貓子，晚上熬到一兩點，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特別吃虧的事。要不是碰巧近段時間腰有點疼，給這項工作增添了一點點難度，我肯定還要完成得更好一些更快一些。再說，為你吃點苦，也是應該的。為領導分憂，是我們幹秘書工作的第一使命啊！”

鄭重華近段時間要完成張明布置的任務，閱讀整理了大批官場關系學的案例，，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也大受啟發。剛才這段表功的話就說得很有水平。表面上是謙虛，是在說自己沒有吃什麽虧，但是也巧妙地讓領導知道了為之付出的努力。為領導做了事，既不能明顯的表功，又不能做無名英雄。話要說得低調一點，含蓄一點，張明雖然知道這話裏面有“藝術”的成分，但聽了還是很舒服。千穿完穿，馬屁不穿啊！鄭重華品行不怎樣，但幹工作還是比較能幹的。不過也不能過分表揚，要不然他又會翹尾巴。他又拿起稿子翻了翻說：“這些案例都是很經典的。很有說服力，蘊含的哲理很深刻！不過，還有個去粗取精，分類整理的過程，這個工作量更大！我還要花時間好好研究。”

張明是準備拿這本書稿作為特別禮物在春節向成書記獻禮的，所以不能把功勞歸結到鄭重華身上。要不然以後書出版了，鄭重華向別人吹噓這本書他也參加了編纂，對領導的聲譽是一個不好的影響。

鄭重華知趣地說：“我的水平只能做一些粗活，所以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我想代勞也不能勝任啊！我很期待您能早點把這本書完成，我也好從中受到教益。”

張明說：“這本書是地委成書記和我共同研究的一個課題，我也只能做一些前期工作，要想提高這部書的檔次和深度，還要等著成書記來畫龍點睛！成書記為政多年，既有長期的基層工作經驗，又有主政一方的宏圖大略，一定有獨到的見解。我對這部書的完稿也很期待！”

他又對鄭重華說：“資料的收集還要繼續，下一階段要把重點放在新近發生的一些鮮活的例子上，這樣會使這部書更有時代感，更有指導意義。”

鄭重華說：“我會留心的。”

張明想到不久就要把他換走，必須做點鋪墊，再加上他剛剛立了一功,也要給點慰勞.就說：“鄭秘書，我個人認為你已經成熟了，雖然我很留戀你，但是把你長期放在秘書的位置上，對你的發展不利。所以一旦有機會，我會推薦你做一些實際工作。平時要多觀察，多學習，要做好換動工作的能力和思想準備啊！你個人有什麽想法也可向組織上反映，”

鄭重華早就不想在這個位置上呆了，為了得到一個實職，他把老婆都讓羅東林睡了，但是卻沒有達到目的。今天張明要聽取他的想法，說明這件事已經列於了張明的議事日程。這個機會必須把握住。

但是又不能急著說走，表現的太猴急。另外,還要防止張明隨便給自己安個位置打發自己.他說：“秘書工作幹了幾年，說不想換動工作是假話。以前我真的很想挪動挪動，不過，您來之後，這種願望又不那麽迫切了。說真的，在您的手下我幹得很舒心。如果沒有合適的崗位，我還真不想走。我寧願跟著你多學習幾年呢！”

張明覺得鄭重華越來越會說話了。他明確地表達了自己要調到一個“合適”崗位的意圖，並且暗示安排不好，他就不走。但是又表達了對領導的依戀和敬佩之情。

他笑道“你說說看，你心目中的合適位置是什麽？”

鄭重華有點不好意思說，但還是說了。他說：“這話還真不好說。說了會讓人誤以為我這人挑三揀四，向組織講條件，要官當。不過，您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用在您的面前矯情了。我心目中的合適崗位，主要是以發揮我個人的特長為標準的，我個人以為，我更適合做一些經濟工作.當然主管一個小部門，提高自己的管理能力也是我所希望的。”

他的希望是要麽到一個油水重的部門,要麽到哪個單位當個頭,那也是很愜意的事.

張明哈哈笑道：“我明白了。到時候我會鼎力推薦你的。”

他不想往下問鄭重華具體想當什麽幹部，想到什麽單位，免得到時候不能兌現。只籠統地說“我知道了！”。這種模糊語言在和下級談話時是需要大量運用的。

鄭重華笑瞇瞇地出去了。

看著手中的書稿，張明有點犯難了。他確實想沈下心來把這本書編撰出來，但是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可能沈不下來。當年當秘書時的那種“坐功”隨著職位的上升已經逐步廢了。不是人變得不踏實了，而是人在有了一定的級別之後，在領手了一個“攤子”後，要想的事太多，要應付的事太多，沒有心事也沒有精力去著書立說了。寫書是一個“板凳要坐十年冷”的事，而官員們是不喜歡坐冷板凳的。所以孔子的主要著述都是在他沒有當官的時候完成的。

但是這本書是一定要完成的。不能在領導面前失信.

他把政研室的張啟運叫了來。找他有兩件事，一是把寫這本書的任務交給他，二是想進一步地落實讓他調查花定國的事。

張啟運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來到張明的辦公室，不等張明開口問，他就說：“張縣長，我正準備過來想你回報情況呢！”

這樣搶先說話，是為了爭取主動，表明自己一直惦記著領導布置的任務。

張明說：“是嗎？說說看，有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張啟運自從接到張明布置的暗中監控及調查花定國的任務後，就一直把這件事當作決定自己是否能東山再起的一件大事來抓。

雖然只有幾天，卻小有收獲，一是在稅務局工作的老婆發現了花定國偷稅漏稅的線索，正在進一步收集證據的過程中。二是他安排政研室的小李不上班，專門負責打聽花定國的行蹤和監視花定國的行動。小李昨天給他打電話匯報說，發現了一個重要情況，就是花定國經常出入於仙緣娛樂城，昨天又到那裏去了。估計是在從事嫖娼活動。

他把這些向張明做了匯報。張明說：“畢竟生姜還是老的辣！你一出手，就大有斬獲！麻煩你夫人繼續深入調查。另外今後如果花定國再進什麽娛樂城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最好是能進去看看他具體在做什麽。適當給那個小李撥一點活動經費，讓他混進去摸摸底。當然，是叫他逢場作戲，不要真的去嫖妓。這個關你要把好！”

張啟運連忙點頭，說：“工作需要嘛！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小李是個素質很高的同志，不會做違反紀律的事的。”

他這樣說主要死為了讓領導面子上過得去，。至於小李進娛樂城之後，是否假戲真做，何須認真計較？

張明對張啟運完成好這項工作深信不疑。安排一個人去查他自己的仇人的事，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

談完了這件事，張明拿起手中的文稿，故意嘆氣說：“我收集了一些關於上下級如何處理好關系的案例，本想把他一一評點，分類編撰，但是一直忙於政務，抽不出時間來。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把他完成？”

張啟運何等機敏！他知道一般的領導是不會在下級面前說廢話的，每一句話都有他的意圖。他立即說：“你公務繁忙，哪有時間坐下來？我們政研室一個個都閑得慌，不如你把他交給我，我安排人把他編撰成一本書，完成初稿後，您再抽時間斧正。不知您對我們的水平放不放心？”

張明要的就是這句話。他說：“政研室的同志哪個不是才子？尤其是你！交給你們我是最放心的。不過，這件事你要拿在手裏抓，要保證質量！另外，時間也很緊，年前最好能拿出來。陸基的那個規劃也不要放松。這件事就不要分任務給他了。”

“張縣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雖然是攬到了一個吃虧的活，但是他很高興。他知道這是領導的“私活”。領導把“私活”給你幹，是對你的信任。幹好了，不會白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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