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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畢業典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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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白石藏之介參加了四天寶寺的畢業典禮。

那天的天氣很好,暖陽普照整個校園。

白石藏之介西裝革履筆挺地站在正逢茂盛的櫻花樹下,旁邊站著一身和服的清水洋子。相機將他們攜手並肩的模樣定格成了永久的畫面。

那天崎原市江也在。

和服是母親給她穿上的,外衣是帶點清新的淺藍色,花樣是偏古典的樣式,淺紫色的裙子將她的腰際包裹起來,用一條同色的綢帶紮成了蝴蝶結,垂下的帶子和裙擺的最底處,都繡著幾朵顏色相宜的小花。

她栗色的頭發用一支古式簪子綰在了腦後,盤成了花苞的樣子,旁邊還插著一小枝前座剛剛采擷下的海棠花,輕薄的劉海隨微風飄揚。那一天的崎原市江,美得讓人驚艷。

她的手腕上掛著一只與和服同花色的提包,她拿著相機,笑著將櫻花樹下的兩人攝入進畫面裏,頰邊的酒窩深深的。

“崎原,一起過來合張影吧。”清水洋子挽著白石藏之介,笑瞇瞇地沖她揮手。

於是她也站到了白石的身邊。

櫻花最燦爛的季節,成片成片地往下落,就像置身於一場美妙絕倫的櫻花雨中。崎原市江和身邊的前座相牽著手用雙眼見證了這樣美麗的一幕。

她們在販賣機前停駐,投進了幾個硬幣,掉出了兩罐溫熱的奶茶。她們坐在走廊上,一起看著紅得快要漫過天際線的櫻花。

“好奇妙啊。”前座那個女孩面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穿著和服參加不是自己的畢業典禮的感覺,真奇妙。”

“是啊。”崎原市江按動快門,拍下了女孩純真燦爛的笑臉。

女孩轉過頭,眼瞳在泛著水靈靈的光,“崎原同學,明年屬於我們自己的畢業典禮,一起再穿和服拍照留念吧。”

女孩笑眼彎彎,憧憬的神情仿佛那個畢業典禮已經在眼前一般。

真是柔和又明媚的笑顏啊。

可是......

“明年的畢業典禮,也許我已經不在這裏了呢。”她輕輕地說。

崎原市江面若桃紅地笑著,櫻花打在她的肩頭,輕輕的,淺淺的。

“祝賀畢業。”

畢業典禮接近尾聲的時候,崎原市江找到了聚在一起的網球部少年。

遠山金太郎也在,捧著一盒章魚燒招呼她過去,醬汁從大大咧開的嘴角流了下來。

忍足謙也拍拍她的肩膀,給她遞去了一罐可樂,痞痞地笑著,“一起幹個杯吧,曾經共同患難的少女。”

她就想起了那次兩人被關在滿是灰燼飛揚的體育室裏,接著拍拍屁股瀟瀟灑灑地跳窗而出。冰涼的觸感貼近掌心,崎原市江忍不住問:“難道你也喜歡在這種天氣喝冰飲料了嗎,忍足同學?”

而他已經半罐可樂喝下,“彼此彼此,崎原同學。”

後來,一片歡聲笑語充斥在那個角落。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刻,那金光籠罩在遠山上,山巒間也披上了那紫紅的彩霞,天際的雲朵一半雪白,一半染上了晚霞的色彩,忽暗忽明。

崎原市江在黃昏的時候回到了家,那時候夜幕仿佛馬上就要鋪開了。

她脫下繁雜的和服,在浴室泡了一個熱水澡,然後坐在床頭,床榻上鋪滿了畢業典禮上的照片。

“拍到你想要的照片了?”

母親輕叩房門,走進來,看著趴在床頭那個恣意慵懶的少女,她正把滿床鋪的相片一張張小心地收攏起來,旁邊擺著一本用來裝相片的空白相冊。

“嗯。”崎原市江滿面歡喜地頜首點頭,把那照片貼近胸膛,“有了照片就有了留念了。”

母親還是那樣溫柔地笑,取了幾張在手裏看。

“真是一群元氣滿滿的少年啊。”

崎原市江看過去,照片上是她和整個網球社的合影。她站在中間,頭頂是蔚藍藍的天空,好似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水,陽光斂去了過分燦爛的光芒,變成暖黃色的光線揮灑下來,將他們籠罩在這片暖和的空氣裏。

他們都在笑,那微笑宛如天際雨後初晴的彩虹。

崎原市江往窗外看了一眼,月光皎潔得就像一塊白色的璞玉,鑲嵌在漫無邊際的夜空。

她突然覺得有點想念,滿心滿心的思念不可遏制地從心尖蔓上來。

打開手機,屏幕亮了。

屏幕上有兩個少年,他們站在自家門前的庭院裏,站在一片紅光璀璨的黃昏線裏,披上了一身的光彩明亮。

霧氣氤氳的一雙眼,描繪著左邊那個少年的輪廓,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然而,她的唇角卻是彎起的,是在微笑的。

她所珍愛的少年。

一如與她初相識的模樣。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撒花啦,看文的親快出來冒個泡好不好?

我會獻上撒滿糖的番外噠噠噠(づ ̄3 ̄)づ╭?~

☆、第二顆紐扣(柳蓮二番外)

「漫天的櫻花似乎在陪他一起目送著女孩的背影,他驀然間意識到,她從不屬於他,他終將失去她。」

小說的結尾寫著這樣一句話。

柳蓮二啪一聲將書本合上,這話讓他有一絲莫名的怒意。

和煦的暖風拂過臉頰,他已經在這棵櫻花樹下靜坐了很久,粉紅的櫻花瓣不停地打落在他頭頂和肩膀。他捋下滿身的櫻花,在樹蔭下站了起來。

夾著書想要離開,卻有好幾個少女頃刻擁簇過來,將他包圍在了中間。

幾個少女穿著花色各異的和服,滿面歡喜又期盼地圍繞在他身邊。

“那個,柳學長,能把第二顆紐扣給我嗎?”

緩緩地籲了一口氣,柳蓮二覺得有些頭疼。本以為是夠隱蔽的地方,結果還是被發現了呢。

他安靜地站在那裏,看到燦爛的陽光照亮了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龐,她們的嘴角噙著抑或期待,抑或羞澀的微笑,擡頭看著他,就像在仰望一個神明一樣。

“柳,快過來一起合影!”不遠處的地方,幸村優紀挽著真田弦一郎的手,舉著相機朝他呼喚,身邊的網球部員在擺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拍照姿勢。

“對不起。”柳蓮二眉頭微蹙,將那些心意皆拋在了身後,“我拒絕。”

走過去的時候,聽到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正吵得不可開交。

“文太,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拍照的時候比出剪刀手是很土的事情。”

丸井吹了嚼著草莓味的口香糖,聽到這話只是悠哉地吹起了一個泡泡,“這種事麽?完全沒有聽說過呢,該不是仁王你故意說給我聽的,就是想讓我換個姿勢。”說著瞥過他一眼,“因為我的姿勢比你正常?”

雙手舉過頭頂眺望天空的仁王雅治擺出了一副“我是好部員”的樣子,漫不經心道:“噗哩,是部長提議拍一張與眾不同的合影,我只是在積極響應號召。”

“啊啊,仁王同學真是個好部員啊,不過你確定要一個人這麽與眾不同嗎?”

仁王雅治斜眼看過去,每個人都直挺挺地站立著,幸村優紀靠著真田一臉甜蜜,幸村精市只是雙手撫摸著下巴仿佛看見了什麽很好玩的事,就連剛剛還擺著”金雞獨立“姿勢的桑原也都放直了腿,滿面通紅。

於是身旁的人就悠然地說了一句,“仁王君可以COS成少女,這樣照片一定會很有意義。”

“......噗哩,比呂士你什麽時候跟我已經不是一國的了?”

“......”

“前輩們,我來遲了,來遲了!”突然炸響在耳邊的喊叫。

切原赤也急匆匆地狂奔了過來,吶喊的聲音從空氣裏傳遞過來,響得簡直像要刺穿耳膜一般。日光在他海帶似的頭發上留下了斑斕的光影,凜冽的風呼嘯過耳旁,揚起了他校服的衣擺。

然後,身軀躍起,腳步一滯,一塊石頭將他絆出了老遠,摔落地的位置正巧,在一群少年面前,他的臉蛋埋進了沙土,擡頭的時候頂著一張花臉,神色呆滯。

照相機的快門正好按下,記錄下這個美好的畫面。

於是,切原赤也在前輩們的畢業典禮上,拍下了此生都不想再看第二遍的照片。【O(╯□╰)o】

「少女們都說,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是少年們的心。」

柳蓮二走進圖書館的時候,突然想到了純愛小說上的一句話。

將手中的書擺放回屬於它的位置,然後,指尖依次滑過,冰涼的觸感讓他的眉目一緊,異樣的情緒就又從心底蔓延開來。

數不清這是第幾本了。

這是她喜歡看的書,語文卷子上總是打著還沒及格的分數,對這種青春文藝的東西倒是那麽情有獨鐘。

而這裏的純愛小說,他都已經看了一個遍吧。

他是發了什麽瘋呢?

他是發了什麽瘋才會將那一格的暢銷小說看了一個遍只因為想念。

他是發了什麽瘋才會這麽喜歡著一個人。

手指微動,最終揀了旁邊一本夏目漱石的作品。坐下,翻閱,翻了四五頁,終究還是看不下去,靜不了心。

柳蓮二從窗臺上看下去,噴泉池旁邊,一個風雲少年正被一群女生擁圍在一起,七手八腳地想要搶下他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

身後有踏著地板而來的腳步聲,一直延續到他的身邊,轉過身,少女正微笑著,笑臉倒映在右邊的窗戶上。

“松田,有事嗎?”

少年側過身來,最靠近胸膛的位置,第二顆紐扣在暖橙橙的陽光下似乎閃著別樣的光芒。

果然,還沒有送出去呢。

松田郁子目不轉睛地凝視他,嘴角彎成了她認為最好看最適宜的弧度,她伸出右手,指尖觸碰到了他校服上第二顆紐扣的位置,“柳君,這個,可以給我嗎?”

柳蓮二有一瞬間的楞怔,實在想不到眼前人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片刻,他淡淡開口,“希望這是一個玩笑。”

“柳君很希望這是一個玩笑嗎?”

她的手指沒有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和他對視的雙眸,蘊藏著無比的認真。

於是他也沈默不語,開始認真地打量著她。

她穿著一件櫻花花式的和服,一頭長發直直地披肩而落。臉上化了淡妝,日光的熱氣熏染紅了她的兩頰,白皙的臉頰玲瓏剔透得近乎透明一般。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她,仿佛想從她的神情裏看到一絲挪揄的笑意。

“如果這不是一個玩笑。”良久,他轉回身子,視線再一次投向那個噴泉池,“抱歉。”

空氣在一霎那凝結,努力揚起的唇角也在逐漸地僵硬起來,好似冬日裏將要結成冰塊的水。

“嘛,柳君真是的。”默了一晌,她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啦,居然擺出了這麽嚴肅冷淡的一張臉呢。”

松田郁子將自己的兩手交疊在一起,似乎想鎖住掌心的最後一絲暖意,半晌,她緩緩地問:“如果,那個女孩,她再也不會回......”

“不會。”他出聲截斷了她的話語,“我會等。”

松田郁子笑了笑,感覺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少年目不斜視地盯著那個噴泉池,再也沒有看她。

一步,一緩,一步,一緩。

她踱步到圖書室的大門口,握住了冰涼的門柄,突然覺得幾步路的距離竟是這麽得長,長得像一條橫亙在時光間的甬道,她在這邊,而少年在那邊。

“這樣的柳君從沒見過呢。”冰涼的門柄讓她覺得心裏也是一陣悲涼,“滿心滿腦都是一個女孩的柳君,我真的沒見過呢。”

少女的腳步聲,踩著一地的絕望和驕傲,噠噠地遠離。

柳蓮二走出圖書館的時候,面頰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

“祝賀畢業,青少年。”

手裏握住了一罐冰到透徹心扉的咖啡,眉眼間有些無奈,“姐姐,這種天氣不適合喝這個吧。”

“咦?”柳繪一瞪大了眼睛,作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我以為,你會被她同化呢,冬天吃冰淇淋,似乎是她最喜歡的事情之一。”

柳蓮二神色頓了頓,抿了抿嘴卻沒說出什麽,片刻拉開了拉環。

冰冷甜膩的液體流淌過喉嚨,真是不好受的滋味。

他微微蹙眉,想著她是不是又在這麽冷的天氣裏喝這麽冷的飲料了。

柳蓮二心緒混亂,把咖啡塞回姐姐手裏。

畢業季的氣氛縈繞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在陽光沒有照到的地方,情侶兩兩湊在一起,或者擁抱,或者親吻。天真浪漫的小女生總愛圍著令她們深深敬仰著的男生,走到哪跟到哪,圍著拍照,圍著索要紐扣。教學樓的臺階上,有一個男生摘下了校服上的紐扣,顫抖著聲音顫抖著手將它送給面前亭亭而立的女生。

柳蓮二站在那裏,覺得日光是那麽和煦溫暖,明媚得恰到好處。

他突然想起來幸村優紀說過,在畢業典禮上緊緊擁抱的戀人,會永遠不分開。

“學長,你校服上的第二顆紐扣,還在嗎?”有聲音沖破了這一霎的寂靜。

柳蓮二轉過去身子,然後就看到了正站在櫻花樹下的少女。

她有一頭栗色的卷發,用一支珍珠發夾固定在左邊,她套著小皮靴,穿著一件小夾襖,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她深深地笑著,一點一點地融化了他心底的孤寂。

她在那樣柔和溫暖的光影裏,踏著一地的櫻花,向他走來。

“可以給我嗎?”她盯著他校服上第二顆紐扣的位置,向他攤平了右手。

柳蓮二緩緩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半晌後,隔著那麽長久的思念,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擁進懷裏。

她的耳朵正靠近他胸膛的位置,那裏有一陣規律的心跳傳出來。

他笑著說,好。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顫動。

聽說,在畢業典禮上擁抱的戀人可以永遠在一起,此刻我們正緊緊相擁著。

我很想你。

因為太想你,所以不想再和你分離。

所以就這樣在一起吧,永遠。

(此番外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唯一的番外,註意,這不是唯一的番外!

☆、多年以後(櫻井由奈番外)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還是在千葉的天空降下了。

櫻井由奈記得自己離開的那天,神奈川也下著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因為父親工作調動的關系,從神奈川搬到千葉,一待居然就是這麽多年。那邊的知己好友,也漸漸少了聯系,她甚至快要想不起來,在她歲月中曾留下過足跡的那些人,她記不清他們的臉。

那些好朋友,那個網球社,王者立海,仿佛都成了很多年前的舊事。

櫻井由奈在千葉大學報考了傳媒系,因為成績優異,畢業後順利進入了千葉最大的一家傳媒公司,做一些拍照取材和新聞編輯的事情。

她從窗外收回視線,把兩三套冬衣疊好放進皮箱子裏。

桌上放著一張去倫敦的機票,日期是明天。她想起昨天走出上司辦公室的時候,西川瑾一臉陰郁地站在門外等她。櫻井和她的關系在公司裏算是最好的,所以也就明白她此刻的一臉陰郁並不是什麽很嚴重的事,只是有點郁悶罷了。

西川瑾為人爽朗,說話有些尖銳,卻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櫻井由奈對她的了解,並不僅僅停留在表面。

西川勾搭上她的肩膀,在唯一沒有監控的那條走廊上走。

“唉,居然讓你給撿了便宜,要不是因為手頭那個明星的訪問,你手中這張機票應該是我的。”

耳畔重重的嘆息聲,櫻井反倒是頗為無奈地一笑,“我倒寧願跟你換一下,我去追訪那個明星,你飛去倫敦。”

“那可行不通!”西川自負滿滿地湊近她,拍拍胸脯輕聲道,“小早川她只願意把隱私告訴我,說只信任我一個人呢!”

“嘁,又在炫耀你的工作能力。”櫻井把機票放進了手拿包,語中卻也聽不出一絲不滿。

公司外面的風雪很大,西川瑾拉了拉圍脖,摩拳擦掌地緊靠著櫻井由奈走,直到咖啡廳門口才想起來今天的下午茶輪到櫻井請客,她早就準備好怎麽狠狠地宰她一頓了。叫了一壺茶,點了一大堆茶點,才心滿意足地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你吃得完嗎?”

西川嘴裏塞滿了茶點,口齒不清地說:“吃不了我打包。”

櫻井情緒覆雜地看了她一眼,才恢覆以往的神色,問道:“日本環境大使,我從沒聽說過還有這種職業。”

“你不知道?”

西川瑾的兩只眼睛瞪得老圓,竟然有一種脫離她常態的俏皮可愛,櫻井欣賞這樣的表情不過三秒,對方緊接著又換上了一臉的鄙夷之色,“好好關心一下國家環境吧姐姐!沒日沒夜都抱著你那些八卦新聞,能有點職業道德嗎?”

櫻井面不改色,“主編說過,八卦就是賣點。”

“你就繼續聽那個禿頭的話吧,早晚走上一條不歸路。”西川搖搖頭,裝出了一臉惋嘆。

“說起來你好像很了解我要采訪的對象一樣。”她終於皺了皺眉有些不滿了,“難道還有什麽主編給你的資料沒有跟我交接完嗎?”

“哪有什麽資料。”西川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茶,“那個即將繼任的日本環境大使,上面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他最近一直在倫敦,我朋友有幸見過一面,說很帥,我一直很想看看的。”

“既然這麽保密,為什麽還要安排采訪?”

“可能是打算公開了吧,我朋友說倫敦過幾天有一個大型的環境美化講座。”西川聳了聳肩膀。

聊了一頓下午茶的時間,櫻井大致可以從幾句話裏得到一些有點用的信息,拼湊起來就是日本的,超級帥的,神秘的青年。

把思緒拉回來的同時,她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搜索無結果的網頁,才一一把床頭櫃子上的東西收進皮箱子。維生素C,手機充電器,錢包......

拉開抽屜的時候,發現裏面還有用沙色相框裝著的,幸村精市的照片。

手指頓了頓,最終還是把相框拿起來看。

這張照片是她離開神奈川的前一天,翻日記本的時候發現不見的。日記被發現的那天,她曾帶上夾著照片的日記本跑出教室撞上了幸村精市,所以拿走照片的只可能是他。回憶了整件事之後,她去找過幸村,沒想到他把已經用漂亮的沙色相框裝好的照片,還給了她。

他問,怎麽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

她說,以前我們住一個小區的,看到小區花園裏很可愛的小男孩,就讓鄰居家的姐姐拍了照片。

其實她還有一些話沒有告訴他,幸村精市不知道,而櫻井由奈卻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他認真打網球的樣子,有多好看。男孩那個清秀的模樣,在她腦海中深深地存在了八年的時間。

八年......

那天她明明希望不管他用著什麽語氣,都可以跟她說兩個字“別走”,但是那天的幸村精市和她說的卻是另外兩個字“順風”。

定居在千葉,進了六角中學,立海大和幸村精市,與她再也無關了。

全國大賽那年,六角網球隊的佐伯虎次郎曾經玩笑似地問她,你會不會還是希望立海大能獲勝。

當時的她也笑著回答,怎麽會,我已經是六角中的學生。

但因為一些私人原因,她最終還是錯過了那場全國大賽,聽說奪冠的是東京的青春學園,並非立海大。

從佐伯口中知道結果的時候,櫻井由奈腦海回想起那天在醫院被她削斷的蘋果皮,還有那個帶著清淺的笑意,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少年。

其實這些年她並不是沒有想到過幸村精市,只是這種想念比剛到千葉的那段日子,終究還是淡了很多。某一天當她翻看自己手機的聊天記錄時,發現最頂端的那些名字已經被一個個替換下去,她默然意識到,在神奈川的一切,似乎都淡了。

鈴聲突然響起,是佐伯打來的電話,是提醒她不要忘記今天他們為她準備的踐行會,她笑著連連說好。

放下手機的時候,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剛才隨手置於桌角的相框,“啪”一聲響,玻璃面竟被摔得四分五裂。

她連忙蹲下身子,覺得有點心痛。照片掉到腳邊,她小心地清理地面上的玻璃碎片,卻在某一個側目的瞬間頓時停住。那只手把握著的碎片全都扔下,轉而驚顫地拾起了那一張照片。

櫻井由奈仔細地看著照片,笑著笑著,笑到哭起來,眼淚就像失去控制的水龍頭,嘩啦啦地往下流,“劈劈啪啪”地掉落在照片的背面,濡濕了那一行幹幹凈凈的字跡

————如果你能看到這個,我願意相信天意。

雙魚座的人,很相信天意。就像幾年前在醫院的病房裏,他也這麽回答她:我想看看天意。

可如今這天意,也終究是讓她錯失了機會,錯過了幸村精市。

自從到了千葉,櫻井由奈很少哭,就連大一她的男朋友被她抓到劈腿之後鬧到分手的地步,本該痛哭流涕的她,很奇怪的,居然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前男友對她最後的評價是:沒心沒肺。

而現在,她把那張照片貼在左胸口的位置,終於靠在墻角,泣不成聲。

剛到倫敦的那天,櫻井由奈並不是很愉快,因為那天說好來接機的人,根本沒有準時出現。人生地不熟的她只好傻傻地坐在機場休息廳的座椅那裏,時不時打一打那個傳出忙音的電話,最後用私人號碼打給西川瑾,實在忍不住跟她抱怨了一通。

那個接機的男子回電話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那時候的天,已經黑下來了,街道上亮滿了燈,照映出了一片繁華。她站在信號燈下,夜晚的街頭,很冷,卻沒有下雪。大概又十分鐘,那個男子終於開著車過來,跟她連連致歉。

櫻井的一腔熱情早就被磨滅得所剩無幾,也不想多說話,但還是揚起標準的微笑坐進了副駕的位置。

事情過後,她總是不由地對那個過於消瘦的男子抱以一種不太優的感覺。

一直都沒有接到過采訪通知,櫻井每天在倫敦到處跑到處轉,住著最高級的酒店,吃著很豪華的餐點,感受著那麽奇妙的異國之風。西川瑾在電話裏聽完她的現狀,說了一句,權當是旅游了,反正能跟禿頭報銷費用。

三天以來一直是這樣,直到今天早上,她接到采訪時間已經安排好的電話。

還是上次來接機的那個男子,幾天不見,理了一個清爽利索的平頭。

豪華的車一直把她帶進了一家五星級酒店,有一個高挑漂亮的女人,穿著幹練的職業套裝,領她往405的房間走。

“幸村先生今天才有時間,讓您等了這麽久,實在是抱歉。”女人沈穩地走在前面帶路,面帶微笑地說。

幸村先生,幸村先生......

櫻井在心中默念了幾遍之後,已經在405號房門外,門口居然站了兩個黑衣男子,不茍言笑的臉營造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一度讓她有即將要跟國家首領會面的錯覺。

“幸村先生就在裏面等您。”女人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然後輕手輕腳地關上。

窗戶前凝望窗外的背影,莫名讓她覺得如此熟悉。

“幸村......先生,我是XX公司安排負責這次給您采......”聲音戛然而止。

那窗邊有光影在浮動,裹著一粒粒灰燼,在金光中洶湧地翻滾著。

窗戶那邊的男子已經轉過身來,一身筆挺的西裝,領帶整齊地系著。那張尖削似的臉龐,清秀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唇角正揚起一個比陽光還要炫目的微笑。

和西川瑾說的一樣、,果然是一個精致到極致的青年呢。

我原以為這天意讓我錯失了你,但在這八年後的今天,你帶著那麽明媚的光芒,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萬分感謝命運,讓我能再次遇見你。

忍住鋪天蓋地般席卷上來的淚意,櫻井由奈深深地微笑著,向著那片光明走去。

“你好,幸村先生,我是負責這次采訪的櫻井由奈,請多多指教。”

“你好,櫻井小姐,我是即將上任的日本環境大使,幸村精市。”

青年莞爾,向她伸出了手。

窗外的陽光,似乎就在那一瞬,變得更加明媚柔和。

(此番外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未完待續

☆、回憶裏的少年(松田郁子番外)

最近我常常會夢見那個少年。

在夢裏我回到了國一那年。

我的夢境零零碎碎,就像是被回憶分割成了獨立的小片段,這些片段相互交織交錯,重組成為我最難忘的國一生時光。在那段五光十色的青春裏,我和那個少年是故事的主角。

我記得那似乎是一個陽光充盈的季節,立海入學式過後,我憧憬滿心地坐在一年A班的教室裏。靠窗邊的位子,有光線透窗折射下來,暖烘烘的,不燥不熱,正如我此刻不急不緩恣意享受的情緒。

而少年來的時候,仿佛將那日光全都帶了進來,頃刻間亮滿一室。我移不開視線,直到他在我身邊隔了一條空道的位子上坐下。

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見到柳蓮二。

一個過分清俊又過分安靜的少年,微瞇著雙眸,平靜如水的臉上盡是疏遠和淡漠。

並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人呢。我這麽想。

或許是我的註視太過明顯和長久,他察覺到了什麽,轉頭看過來——

“我叫松田郁子,請多多指教。”我雖猝不及防,但依舊擺出了笑顏。

“柳蓮二,多多指教。”他點點頭,轉回了身子。

好聽的聲音,好看的人。簡單的對話卻讓我覺得呼吸開始有些紊亂,我感覺到害怕,因為我喜歡上柳蓮二,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

這太糟糕了。

但同時這樣的發現也讓我感到莫名的雀躍,我著魔般開始拼命學習,拼命寫題,只為能離榜首那個名字近一點。我開始用心打扮,用心裝飾,只為能讓這耀眼成為他所註視的理由。

驀然回顧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整個國一時光都在不停追逐著柳蓮二的腳步。

柳蓮二的性子寡淡,話也不多,真正跟他有交集是在班級出黑板報的那天,我負責畫畫。我清楚地記得那天踩在腳下的凳子無意中晃了一晃,他正好路過走廊,扶了搖搖欲墜的我一把。他一定是剛從網球場回來,頭發濕漉漉的,六月底的天到底是太熱了,豆大的汗滴不停從他臉上流淌下來。

我說,謝謝你,柳君。

他說,不客氣,松田同學。

終於,我站在了他身邊。

在柳蓮二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之中,我應該是存在感最強的一個,因為能和他走得很近,不論那些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或者針對我的人和事,我都沒有在乎。

只有自己清楚,我是多麽小心翼翼地在學著和柳蓮二相處,我們之間一直保持著看似親密的關系。但在這段友誼裏,他沒有任何其餘的心思,就像他不知道我所懷有的憧憬一般,我們一直這樣不是太親近,也不會太遙遠。

有人曾問過我為什麽三年了都沒有和他在一起。

我笑笑說是朋友,心底卻像是被刀子剜去了一小塊,有點窒息有點痛。

後來曾有一段時間我迷上了純愛小說,在一頁一頁的敘述中,我的少女心無限度地膨脹,那份心意洶湧地翻滾上來,我快要壓不住——

我喜歡柳蓮二,越來越喜歡柳蓮二,無法控制無可救藥地喜歡著柳蓮二。

但書上說——

「我曾經試著讓自己的思緒回到過去緬懷那段青春歲月,但我終究還是悲哀地發現,生命中那個笑顏明媚的少年,始終都不是我的,即便我已經傾盡了一切。」

終於。

國三那年,柳蓮二的生命裏闖進了一個少女,那個女孩就像一陣清風,刮進了他的世界,同時卷走了我所有的希望和期盼。

那年冬日,和煦的暖陽都讓我覺得太過刺眼。我在圖書館裏,看到了難以忘懷的畫面。

那天柳蓮二坐在最喜歡的窗邊位子,拿著一本夏目漱石的《心》輕輕翻頁。女孩就坐在他的身邊,腦袋靠著他的胳膊,眉眼帶著溫和的笑意,雙眼緊閉,或許是在做一個美好的夢。她的呼吸輕緩又輕柔,窗外的日光跳躍進來,散落在她淡雅又清秀的面龐上。

暖和的陽光將他們籠罩在中心。

我忍不住走近,柳蓮二覺察到我的腳步,搖了搖頭,輕聲地說,讓她再睡一會兒。

那眼角眉梢,都是我觸及不到的溫柔。

少年,你可知道,當時我的心,在這樣明媚的溫柔裏,碎了一地。

國中畢業的時候,我沒有選擇直升,因為很清楚地知道,不會再有機會了。陷入一廂情願的苦戀並不算丟人,可怕的是沒有自知之明。

下定決心之後,我填報了別的高中,直到畢業出國,我開始盡可能地抹掉柳蓮二在我青春裏留下的痕跡和那份還未坦然就已然消逝的初戀。

剛到洛杉磯的那年,我因為思鄉情切的緣故,竟然還是沒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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