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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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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京蔓說:“朋友想收個二手包,約了人來看看,但可能碰到高仿的,就沒要。”

短發女孩皺了皺眉頭。

孔玫恍然道:“還是到專櫃買有保障一點,你媽媽不是經常出國玩嗎?可以讓她帶一只。”

李京蔓說:“最近沒去了,說找不到好姐妹一起。上一次還是跟阿姨你去那一回。”

孔玫說:“我近段時間忙,這不好容易空出一天拉小昭陪我逛逛街。”

李京蔓說:“阿姨吃飯了嗎,我們正準備去吃飯,要不要一塊?”

孔玫謹慎一頓。

康昭開口,“你們吃吧,我有事先走。”

李京蔓:“不著急的話一起吃個飯再走吧,不用等位,上菜也快。”

康昭:“急事。”

孔玫斟酌接上:“家裏的確有點事,正打算回去。蔓蔓,下次到我們家來吃飯。”

母子倆一路無話。

樓下車庫門敞開,大切諾基停進空的那邊。

孔玫自言自語:“你爸不是出門打高爾夫嗎,車竟然還在。”

孔玫很快找到原因。

餐桌上擺著兩碟小菜,一個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正舉杯小酌。

孔玫笑著邊解絲巾邊走過去,“看吶,我們三高的許老板在喝酒。”==

許建懷赧然一笑,“剛倒出來,沒喝著呢,正想請孔醫生來一口。”

康昭笑笑,轉身上樓。

許建懷望一眼那杯酒,“吃過了?”

孔玫斂起笑,輕抿一口,皺眉還給許建懷,“就這一杯,不許再多。”

許建懷雙手接過,“多謝老婆大發慈悲。”

“沒吃上飯呢。”孔玫忽然壓低聲調,把商場插曲講一遍,“小昭這人做事一向圓融,碰上蔓蔓就跟個刺頭一樣,也不知道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麽。”

許建懷說:“肯定是什麽觸碰原則的大事,比如說,蔓蔓想叫小昭回城裏工作。”

孔玫輕輕一嘆,“等他結了婚,自然想要為孩子爭取更好的條件。”

許建懷又抿一小口,“我還有幾年機會幫他,希望他能加快進程。——不然就像這杯酒,兩三口很快見底。”

許老板敬酒不喝的康昭在自己房間,微信停留在一個備註“珩”的聊天界面。

康昭:【睡沒,國內在哪轉二手包靠譜?】

那邊很快回覆:【上次買的包都要處理掉?】

康昭沒回。

“珩”又來消息:【媽媽跟我說的。】

康昭:【我找到了。】

珩:【下次買包還可以找我。】

康昭:【下次回來帶紅包,沒有不給進門。】

珩:【是不是需要穿著西裝的場合?】

柳芝嫻的包是經典款,保值,很容易吸引到第二位潛在買家。

這回挑在一家咖啡店帶落地玻璃窗,透明屏障給予莫名安全感。

對方還是有點挑剔,各種想壓價。

柳芝嫻一再強調專櫃正品,不能再低。

女人愛不釋手左看右看。

“這樣吧,你那雙耳環配這包挺好看,要不買一送一?”

柳芝嫻氣到咋舌。

片刻後,女人鬥志昂然提著戰利品轉進消防梯。

“喏,你要的包,不知道你買二手包做什麽,千萬別送其他女人,不然我鄙視你。”

那邊接過包,伸手到她眼底,掌心朝上。

“東西呢?”

女人從瓶子倒出一顆口香糖,梗著脖子咀嚼,“什麽東西?”

那只骨相完美的手又遞了遞,“她進去前戴一副四葉草耳釘,出來沒再看見。”

“……”

“不給?搜身。”

女人努努嘴掏包,抓出一把東西扔進那只掌心。

“果然當警察的都是變態。”

康昭收好熟悉的耳釘,給手提包換上另一只紙袋。

“以後要消息再找你。”

柳芝嫻買下一件四位數外套才離開。

這本來不在計劃中,她冬天外套很少能上四位數,何況現在還是嚴冬時期。

女人購物欲本來就詭異,開心時想花錢,郁悶時更想花錢,面對漂亮衣服,克制就是侮辱。

柳芝嫻還打包好吃好喝的回去給郗姍姍。

郗姍姍試穿她衣服,還找出自己帽子搭配。

“乖乖,你是不是受什麽打擊了?”

與郗姍姍一對比,柳芝嫻只算得上理性消費。

郗姍姍換上另一副語調,“你暴富啦?首富兒子送你的?”

柳芝嫻示意一盤幾乎沒動過的菜,“再不吃要變涼。”

郗姍姍小心翼翼收疊整齊,“乖乖終於開竅,懂得心疼自己了。”

柳芝嫻:“我也買過五位數的包。”

郗姍姍說:“對對對,配你五位數的包最合適,包呢?還有那副四葉草耳環,一起拿出來試試。”

柳芝嫻:“……忘在村裏。”

郗姍姍:“你是不是背著我有了新包,那麽寶貝的東西也不隨身帶著。”

柳芝嫻低頭吃肉,“快點來吃,挺好吃的。”

周日下午,柳芝嫻開車回南鷹鎮,順便到門鶴嶺派出所接貓。

小貓成了“所寵”,兩天不見,似乎圓潤了一圈。

康昭把日常用品收整回貓包,最後貓也塞裏面。

“周一到周五哪天有空,一起去縣裏給貓打疫苗。”

柳芝嫻說:“這周挺忙的。”

康昭說:“下周也可以。”

“到時再看。”

她彎腰要提貓包,康昭先行拎過。

彼此的手不意相觸,短暫到不確定他的體溫。

“我送你出去。”

柳芝嫻不再拒絕。

上車後貓包安置在副駕,康昭關門前看了她一眼。

“哎。”柳芝嫻叫,“鎮上沒有寵物醫院嗎?”

康昭扶著門,“只有獸醫店。”

一聽差別就出來了。

柳芝嫻:“你自己帶去可以嗎?”

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睛默默盯著她。

柳芝嫻:“要不喊小熊,或者大志?”

砰的一聲,康昭關門離去。

柳芝嫻踩下油門,轟然前往文河村。

入冬後,陽光變得可愛而珍貴。

幾日後的中午,柳芝嫻在苗圃前面的空地逗貓,黑色陰影從身後覆蓋上來。

康昭背光俯視她,“你真不去?”

柳芝嫻沒擡頭,沖著貓喊:“貓,過來,要去打疫苗了。”

她默默起身回屋,“我給你拿貓包。”

康昭忽然拉了一下她胳膊。

柳芝嫻低頭看那只手,冬天可能沒擦護手霜,顯得有點幹燥,可依然修長有力。

她幾乎覺得,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服,他也能感覺到她脈搏的鼓動。

柳芝嫻冷冷擡眼,那邊松開手。

康昭說:“疫苗打兩次,三到四周後還有一針。我過幾天進山,如果沒及時回來,你帶它去縣動物防疫站打。”

柳芝嫻剛想問,原來進山最多兩周,怎麽冬天變得那麽久。

到底按捺下去。

白色大切諾基載著貓離開。

不久,樊柯來了,一臉笑容。

柳芝嫻抱臂瞇眼,“笑得那麽開心,掉錢了嗎?”

樊柯左看右看好一陣,“我幹兒子呢?怎麽沒出來迎接我了今天。”

柳芝嫻說:“你有罐頭味?”

樊柯改為端詳她,“咋了妹子,哪個男人惹你不開心了?”

柳芝嫻:“你!”

樊柯摸不著頭腦,“我也沒咋的你啊!”

轉念一想,樊柯跟她本來就命運共同體,柳芝嫻向他抱怨等同於打擊士氣。

柳芝嫻片刻展顏而笑:“我在盤算收款後買包,最近看中了一款。”

樊柯說:“果然包治百病。”

柳芝嫻和樊柯進辦公室談了半天要事,大切諾基重新回來。

樊柯熱情迎上去,柳芝嫻默默接過貓包,帶貓進苗圃溜達。

不一會,汽車發動機聲遠去。

柳芝嫻直覺康昭已走,自己好像能分辨出大切諾基和其他車的聲音。

一轉頭,樊柯迎上來,神色不太好。

他應酬時從來將私人情緒掩飾幹凈,當他明明白白展露某種表情時,證明他把眼前人當自己人。

樊柯說:“你跟康昭怎麽了?你一見到他就躲。”

柳芝嫻一怔,“有事嗎?”

樊柯放軟語氣,“沒事最好,我以為也跟你提過他對我們業務的重要性,所以……處不了的話還可以當個朋友。”

柳芝嫻訝然,“你的意思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樊柯說:“我只是認為,你應當成熟一點,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創業需要自負盈虧,跟以前給別人幹活不同,客戶對我們的影響比以往更直接、直觀。”

柳芝嫻低頭,腳底碾掉地上的一根枯草。

“如果哪天再出現一個像何粵霖的客戶,你要犧牲我嗎?”

樊柯:“康昭也對你毛手毛腳了?!”

柳芝嫻急忙辯解,“我只是打個假設,你不要太發散……”

樊柯:“那你臉紅什麽?”

柳芝嫻一頓腳,“行了,我會好好把握住你的搖錢樹。”

樊柯說:“你只需要考慮你下半生幸福,當然這幸福裏肯定要包括金錢。”

柳芝嫻:“……越說越離譜。”

其實轉賣二手包再正常不過,但她“賣包救急”已經難堪,不僅讓康昭目睹全程,前女友還質疑不是正品,柳芝嫻羞憤到無以覆加。

那仿佛成為一道墻,如奶茶店的圍籬隔開兩個世界。

她這頭水深火熱,他那頭風輕雲淡。

柳芝嫻和樊柯往苗圃門外走。

她一斂剛才的任性,淡淡道:“老樊,我跟你不同,我沒法做到將私人情緒和工作完整分割,兩邊互相不受影響,不然當初我也不會炒何粵霖魷魚。

“但我會盡量不讓私人情緒影響我們的共同利益,畢竟我也很需要錢。”

她頓了頓,有點恨恨道:“非常需要。”

樊柯忽然攬著她肩膀拍了拍,迄今為止兩人最親昵的動作。

“阿嫻,你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麽嗎,就是你這股認真又謙虛的勁頭。

“園藝師那麽多,我為什麽單單選擇跟你合作。我能感受到你想嶄露頭角的欲望,你對這行業是真正的熱愛。

“我希望能給你提供一個平臺,你在平臺成長,同時也帶飛平臺。”

柳芝嫻說:“你就是這麽忽悠其他同事加入我們公司的吧?”

樊柯不置可否,嘿嘿一笑。

“我忽然知道康昭為什麽跟你投緣,他是第二個讓我覺得對事業懷著一片赤子之心的人。

“第一個是你。”

南方的冬天依舊群山疊翠,只是比夏季蕭瑟幾分,空氣一股刺骨的陰冷。

三周或四周後,康昭沒有來訪。

柳芝嫻從貓包裏翻出免疫證,找到縣防疫站的具體位置。

免疫證上填的是康昭的聯系方式,註射的中年男醫生特意看了她一眼,口罩上雙目彎彎。

“你是小昭女朋友?”

柳芝嫻說:“我不是他女朋友。”

醫生:“呵呵。”

註射時,小貓兇相畢露,柳芝嫻一個人壓根鎮不住,針頭插進去還彎了。

後來多一個人才把它控制住。

醫生說:“下次叫上小昭一塊來吧,從沒見過這麽烈的貓。”

柳芝嫻:“……還要再打?康昭只跟我說了這一針。”

“現在打貓三聯,還有一針狂犬。”

柳芝嫻收免疫證回文河村。

本來打算開罐頭安慰小貓,一開貓包它就躥到苗圃裏,一副對人類厭惡至極的冷漠。

柳芝嫻追不上,回來門口洗手臺邊不知幾時多了一只綠葉折成的三角“小粽子”。

拆開裏面還是一只風幹的松果。

她在手心拋了拋,不禁笑了笑。

久不更新的“康小昭不到30斤不改名”po出有史以來第一條視頻。

一顆松果用細鐵絲綁在桌腿上,小貓懶洋洋路過,拿臉頸來回蹭。

走出鏡頭後,松果上幾根細幼的白毛猶在飄動。

片刻後,“康小昭不到30斤不改名”收獲一個新的“讚”。

康昭從文河村出來直接回城,一個月多來告破一樁盜伐案,他需要一個假期。

顯然也有人在期待他的假期。

許建懷捧著iPad下棋。

“我知道你不喜歡相親,但女孩子家人主動提的,又是我多年老同事。不太好拒絕。”

康昭路過茶幾走向陽臺,漫不經心問:“爸,你認識我媽後,還給珩掛過其他醫生的號嗎?”

前妻難產去世,許建懷一人含辛茹苦撫養兒子七年,直到兒子一次發燒偶然掛到孔玫的號,他才萌生重組家庭的念頭。

“哎喲,差點就將軍了。”

許建懷對著iPad自言自語。

“你上次送我那瓶酒非常不錯。”

康昭回頭笑:“下回杯底也要擦幹凈,光擦內外壁孔醫生還是會發現。”

許建懷沖著iPad點頭,“果然是高手,贏不了。”

康昭扶著欄桿俯視小花園,自弟弟一年前出國留學,游泳池已經很久沒註水,此時積了些許落葉。

圍墻邊樹枝幾乎伸到陽臺上。

許建懷望了一眼陽臺上挺拔的背影。

“單身有單身的自由,結婚也有結婚的幸福。有合適的就發展一下。”

康昭忽然探身扯下一張樹葉,回頭道:“爸,這樹多久沒剪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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