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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師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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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聞聲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手忙腳亂去扶他,步子一撤突然撞倒了身後什麽東西,只聽碰的一聲悶響,好似麻袋倒在地上的聲音。

屋裏黑漆漆一團,看不分明撞到的是什麽,我將小七扶起來,兩人齊齊回身去看倒在地上的東西,好像真的是個麻袋……

我慌忙扶起倒在地上的麻袋,突然覺得手上濕漉漉黏糊糊的,湊近一看好像是粘稠的膿血,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小七瞧見我手上黏糊糊的東西也唬得一跳,忙湊近了看這麻袋裏究竟裝著什麽,剛剛湊近些,他便被難聞的腥臭味熏得捏住了鼻子。

“有燈嗎?”

我小聲問。

小七猛地起身,一邊心神不寧的惦記著門外究竟發生了什麽,一邊手忙腳亂的在房間裏翻找,總算摸到一根蠟燭和一把火折子。

我將蠟燭撚子掐得只剩一星點,燃起的燭光微弱幽暗,應是不大可能被外面的人發現,我舉著蠟燭湊上前來,只湊近看了一眼,手裏的蠟燭便險些掉在地上。

我轉過臉去,無聲地幹嘔了幾下。

小七臉色慘白的盯著麻袋上斑駁粘稠的膿血裏鉆進鉆出的蟲子,不知是不是嚇傻了,只楞楞蹲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我忍著胃裏的翻江倒海,抓了塊破布使勁蹭了蹭手,然後從背後輕輕捅了捅小七。

“打開看看……”

他轉過頭,滿臉駭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萬般不情願的伸出兩只白皙的爪子,哆哆嗦嗦解開栓麻袋的繩子,捏著蘭花指,將麻袋一下拽到了底。

一只血裏呼啦的肉團子骨碌碌滾倒在地上。

我和小七齊齊向後跳了一步,我小聲驚呼:“什麽玩意?”

小七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不情不願的又湊上去仔細查看,看著看著,他突然發出一聲駭然的悶哼,踉蹌的退到門邊,隨手抓起一個空花盆抱在胸前開始狂吐。

我雖知道地上的東西絕對十分有礙觀瞻,但無奈好奇心實在太強烈了,我不由自主向前蹭了幾步,顫巍巍將蠟燭舉了上去。

首先看清的是這肉團子上厚厚一層深紫色的血舞和粘稠的膿液,稀奇的是這東西上還掛著一件不倫不類的破爛背心,正中染了兩團黑紫色的血汙,已經結了粘稠的血痂。

接著是膿血裏密密麻麻的蟲蟻,我胃裏一陣翻騰,背後沁出一層涼涼的汗,卻還是忍著看了下去。

只見那狀似葫蘆的爛肉上好似有幾個血窟窿,那些腥臭的黑血和膿液就是從那些大大小小的洞裏滲出來的,蛆蟲螞蟻也皆是從這些洞裏鉆進鉆出。

葫蘆上半截正面四個血窟窿,兩個還各有一個。

咦,怎麽瞧著瞧著,好像一張人臉被剜去雙眼,割掉鼻唇雙耳後的樣子呢?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這葫蘆便越瞧越似個被剜去五官,剁去四肢的大活人,那葫蘆下半部分滲著膿血的地方,不就是人的四肢連著軀幹之處嗎……

葫蘆正中兩個最大的血窟窿,不就是女人的……

我越瞧越是心驚如雷,突然那血葫蘆不知從哪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那聲音說出來自十八層地獄,都覺實在蒼白,無法形容出那聲音裏穿透三生三世的痛苦……

我手上的蠟燭終於一頭倒栽在地,忽的滅了。

我也踉蹌著退到門邊,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大腿哆嗦了起來。

身後的大門突然霍啦一聲被人從外面拉開,我和小七同時向後仰倒在地,小七白著一張好似死人的臉,有氣無力的看著破門而入的小叫花子,遲疑著喚了一聲:“六……六哥……”

叫花子顧不得朝我們看上一眼,他驚慌失措闖進屋中將那血粼粼的怪物小心翼翼扶了起來,絲毫不顧忌那東西身上腌臜的膿血和蛆蟲。

我在一圈人意味深長的目光中站起身來,估計此時臉色比小七也好不到哪去。

門口年長的一個男子,雖身量不是太高,卻生得清秀儒雅,像個滿腹經綸的讀書人,與小七口中那兇殘的老爹著實對不上號,他上前一步向我施施然行了個禮,客氣的說道:“姑娘想必就是娉娉仙子了。”

我點點頭,強自鎮定的說:“冒昧叨擾了這兩日,還未曾親自謝過洞主……”

男人說道:“是小仙早該盡地主之誼,無奈頑劣小兒說仙子重傷未愈,還需好生休養幾日……”

他說著冷冷斜了小七一眼,嚇得小七往他大哥身後躲了躲。

我正想問問房裏那怪物究竟是什麽,一個小廝忽然連滾帶爬跑進院內,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破了結界,闖進來向我們要人……”

房內的叫花子猛地跳起身來,抓起麻袋把那怪物嗖的一下重新裝起來,扛在肩上就要奪路而逃,被門口的父親兄長七手八腳的攔住了。

小七的父親一把抓住驚慌失措的叫花子,厲聲喝到道:“你以為家是什麽地方,這一聲父親白叫的嗎?父母兄長你若再信不過,天下哪裏還有你容身之處?”

“給我關起來,先收拾出個人樣再說。”

小七的四哥五哥聞言立即動手,三下五除二搶下叫花子背上的麻袋,壓著他向別院走去。

小七楞楞跟著走了幾步,遲疑著又叫了聲:“六……六哥……”

叫花子腳步微頓,回頭看了身後的父親一眼,啞著嗓子問:“孩兒這副模樣,父親如何還認得出來?”

老狐貍眼圈突然有些泛紅,罵罵咧咧的朝他吼道:“兔崽子,當你老子瞎嗎?你以為自己是誰,大禹嗎?三過家門而不入?待解決完外面的事,看我回來不打斷你的腿!”

我震驚的看著那叫花子,難道他就是跟著仙子去了九重天的六哥?

可真不經念叨啊……

但這一身落魄的叫花子行頭是怎麽回事?

還有麻袋裏那怪物又是怎麽回事?

六哥被兩個兄長死死扣著脫身不得,一邊走一邊掙紮道:“讓我走,你們鬥不過他,你們鬥不過他……”

他漸行漸遠,叫聲卻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聽得我眼皮子直跳,小七此時也顧不得害怕他那三屍神暴怒的老爹了,跑到他跟前一連聲的問:“爹,那是六哥嗎?六哥不是在九重天嗎?怎的混成了個叫花子?他背來那東西是個什麽玩意?嚇死我了。”

老狐貍一個言簡意賅的滾字打發了礙眼的小兒子,祭起一道劍光飛上半空,朝聚集在結界裂隙處烏泱泱的人群飛去,幾個兒子也緊隨其後飛了過去,小七慌慌張張對我說:“娉娉,你先回房等一等我。”

說完也屁滾尿流的跟了上去。

本瓶子素來有熱鬧必要上去湊一湊的,小七前腳離開,我後腳便跟了上去,血色月光下,山谷間彌漫起一層緋紅色朦朧的霧氣,小七家依山而建的莊子延綿數裏之闊,要說這東土之地的狐族還真是熱衷於過凡人的日子,整個狐貍洞地界桑陌相聞男耕女織,連狐王一族都好似地主老財一般,住在煙火氣十足的大田莊裏。

直到此時田莊上空巨大的透明結界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我才感覺到此處確是與凡人的地主老財家不同的。

狐貍洞數百只小妖在破損的結界處圍了裏三層外三層,試圖用狐貍海戰術將不速之客拒之門外,無奈那不速之客似乎很難對付,我遠遠瞧著小狐貍們好似被炸上天的炮竹,一群群被打得在空中表演天女散花,好在那人長劍似乎並未出鞘,四周不見血光之災,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一場鬥毆。

小七的老爹分開東倒西歪的狐貍墻,朝外拱了拱手問道:“閣下來此有何貴幹,放著大門不敲,為何要來闖結界?”

“我來要人。”

夜風吹來那人冷冷的聲音,我耳朵突然一個激靈,這聲音聽著仿佛有些耳熟啊。

老洞主道:“閣下來尋人,在門首令小廝通傳一下便是,作何如此戾氣,打傷我族人無數。”

外面那人冷哼一聲:“扣了我的人,又用攝魂之術誆我背道而馳,這便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狐貍洞歷來待客有道,絕做不出強留欺壓之事,此間必是有什麽誤會,閣下要尋的是何人?可否向老夫明言?”

那熟悉的聲音說道:“我聞得前日這裏出了件奇事,有個仙子從天而降,落在你們狐貍洞地界,這位仙子應是與我走散的師妹,便來狐貍洞尋她,不想卻一時大意,著了你們下三濫的幻術,走出去半日方才醒過神來。你們作何鬼鬼祟祟藏著我師妹不放?若她在此處受了半分委屈,我今日便將你們一窩狐貍都變成禦寒的皮裘。”

我話聽到一半,已撒丫子向那人飛奔而去……

“師兄……”

不知為何,我在重重人群之外看到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川臉,心中竟這般歡喜……

直到小風蕩蕩,將他那最後一句話吹進我耳朵裏……

我笑容黏在嘴角,腦門卻掛上了一層長短不一的黑線……

這位小爺,說話能不能別這麽欠揍啊,我在這裏承蒙人家日日好吃好喝款待,你卻要把人家揍成狐裘,叫我這張臉好生沒處擱啊……

我訕訕偷瞄了眼小七一家,卻見他父親兄長幾人臉上竟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除了小七,每個人都好似大大送了口氣……

星沈看著我朝他跑來,起初有些微微發楞,繼而他那冷然的臉色好似雨後初霽,現出一絲朗然的晴光來。

他推開不知什麽時候擋在我與他之間的小七,一把將我扯到身邊,一雙眼睛雖仍是淡淡的,卻將我從頭到腳看了好幾個來回。

“可曾受傷?”

我摸了摸已經痊愈的肋骨,“掉下來時砸傷了肋骨,多虧小七的紅髓斷續膏,一夜便將我的傷治好了。”

“小七?”

星沈幾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毛。

我搶在他再說出什麽將人家變成火鍋或是餃子餡之類的話前,一股腦將小七這兩日對我的款待和照顧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星沈聽完淡淡哦了一聲,目光中的冷意好似不減反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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