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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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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左京因公殉職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朝堂各司官員嘩然之際,也對粵安侯府的忠誠盡職交口稱讚

聖上得知後尋了內閣“二楊”商議,結果如同幼清所料,封了周文茵正二品誥命夫人以及良田金銀若幹以示皇恩,周文茵在在福滿樓中接的聖旨,來宣旨的是常公公,他讀完聖旨看著周文茵父女,道:“還請周大人,二奶奶節哀。”

周文茵穿著一身素白的孝服拿著帕子擦著眼淚,朝常公公行禮,道:“謝謝公公”周禮做出請的手勢,道,“還請常公公移步去外間喝茶歇步。”

“周大人,請”常公公笑著當先轉身出了門,周禮回頭看了眼周文茵隨即出了門。

房裏便只剩下周文茵一人,她走到那二品誥命的衣裳前,伸出愛憐的輕輕撫摸,壓抑的笑了起來

方幼清,你沒有想到吧,我落到了這個地步,還能重新站起來

周文茵抖開聖旨眉眼中滿是得意的笑容。

二品夫人,左京死的可真是時候至於守寡,與左京活著相比,她寧願守著這份孤寡,那個人道貌盎然,死有餘辜

不過,說起來她還是要感謝他,若他不死,今日她就成了冤魂了。

周禮敲了門進來,望著她著道:“你娘那邊你別忘記寫信過去和她說一聲。”周文茵笑著點頭,道,“父親,女兒知道了。”她說著將賞賜的衣裳收起來,又將聖旨用黃錦帛裹住收好。

父女兩人坐了下來,在房裏說著話,過了一刻外頭又有宮人來,周禮和周文茵迎了出去,來人是太後娘娘宮中的蘇公公,宣了懿旨讓周文茵去坤寧宮,蘇公公笑著道:“雜家去侯府,您卻是不在,雜家又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裏來。左二奶奶病了如今可安好”

“並無大礙。”周文茵悲傷的行了禮,“這就收拾一番,稍後便入宮。”

蘇公公頷首,由周禮送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周禮回來,交代道:“你去宮中要註意言行,若是碰見左夫人,也切忌要穩住,不管如何在外人眼中都是你的長輩。”

“女兒明白,知道怎麽做”周文茵經過生死,忽然明白過來,她以往是真的愚蠢,只將眼光格局放在女人家的爭鬥上,而方幼清卻是不同,她自始自終考慮的都是大局

這就是方幼清為什麽會勝的原因,如今她也明白了,想要立於不敗之地,只有真正的強大了,你才能有能力去談及報覆的事情。

左京一死她已經是孀寡,往後不管粵安侯如何發達,都不再和她有關系,可是,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得不依附於粵安侯,因為這個二品夫人給的是左二奶奶,而非是她周文茵。

可是,以左夫人對她的成見和態度,在京城也就罷了,但凡回廣東,她絕不會有安穩日子過,所以,她必須要在京中紮穩腳跟,顯露出自己的價值,只有這樣才能有一日脫離了粵安侯府,她也能依舊享有榮華富貴名譽地位。

至於左夫人,就在方才她便想清楚應該怎麽面對了。

“你想通了就好,”周禮看到周文茵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周文茵就笑著點點頭,道,“父親罵的對,女兒是太蠢了,眼光也太過膚淺,往後,我再也不會了。”

“經歷了生死,你能悟出這個道理已經不容易。”周禮笑笑,道,“你不要怪父親心狠,一個人的生死和家族的存亡榮辱相比,太微不足道,往後你要記住父親的話,只有大勢利己才是真的優勢”

周文茵點點頭:“女兒明白”她雖這麽說著,但心裏卻依舊不舒服,可面上卻是半點未顯露。

周文茵收拾了一番,按品大妝上了宮中來接她的轎子,她一路到了坤寧宮,遠遠的就看見謝嬤嬤站在坤寧宮的門口,周文茵快走了幾步朝謝嬤嬤行了禮,謝嬤嬤頷首道:“你婆婆才離開,你可碰到她了”

周文茵聽著一楞,隨即回道:“沒有遇上,我昨日歇在父親那邊了。”

謝嬤嬤也不是消息不通,前幾日周文茵在順天府衙大堂出醜的事情她早就聽說了,估摸著周文茵去客棧住的原因是和這件事脫不了幹系,左夫人這個人是極要臉面又很要強的,她當然受不了自己的兒媳在京城出醜。

不過,這個周文茵倒也是運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守了寡,還因此得了封賞,可真是讓人又羨慕又不屑

“快請進吧。”謝嬤嬤笑著給周文茵引路,周文茵道謝和謝嬤嬤進了正殿又拐到了偏殿,太後正坐在羅漢床上教著身邊的小女官插花,見小女官有些笨手笨腳的,她便興致很好的自己動手,紅的杜鵑白的茶花粉的牡丹姹紫嫣紅的很好看,周文茵瞧在眼中飛快的收回了視線,恭恭敬敬的向太後行了大禮。

太後瞥了她一眼,道:“起來吧”話落,和謝嬤嬤道,“請二奶奶坐”

謝嬤嬤就讓人端了杌子來請周文茵坐,周文茵落了半個身子坐下,又接了茶擺在手邊。

太後的動作很細致,花要高矮相間還要顏色搭配的舒服艷麗,她足足忙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拿帕子擦了擦手端了茶喝了一口擡了眼簾望著周文茵,道:“突聞噩耗,你也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覆生,活人卻要繼續過下去,別太傷心了。”

周文茵聞言就紅了眼睛,垂了頭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回道:“多謝太後娘娘關心,妾身一想到夫君他已經不在了,就恨不得一頭撞死隨他去了才好,他那麽好的人,怎麽就這麽命苦呢”嚶嚶哭了起來。

太後看了謝嬤嬤一眼,謝嬤嬤就上前去勸周文茵,周文茵哭了幾聲就自然的擦了眼淚

“這漫漫人生,你要一個人守著也確實怪不容易的。”太後嘆了口氣,望著周文茵道,“要多孝順你婆母,往後能疼你護你的也只有她了。”

周文茵垂著頭應道:“多謝太後娘娘教導,妾身銘記在心。”話落,又微露憤懣的道,“那武威堂實在是該殺,以往就知道他們在廣東稱王稱霸,欺壓百姓,如今竟這般喪心病狂,妾身就盼著侯爺能早日蕭清了他們,好為二爺報仇雪恨”

“這樣的地頭蛇,要打壓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太後淡淡的道,“你心裏難受,侯爺心裏也斷不會舒服的,這種事兒急不得,只能慢慢來”

周文茵忽然就在太後面前跪了下來,道:“妾身聽聞二皇子英勇機智,妾身就想懇求太後娘娘,讓二皇子前往廣東,為廣東的百姓蕭清惡霸,還他們清凈的生活。”她說著一頓又接著道,“放眼大周,妾身覺得能辦到此事的,非殿下莫屬”

太後聞言眉梢微挑,和謝嬤嬤對視一眼,隨即她淡淡的道:“二皇子不曾上過戰場,談什麽英勇機智。他去了不添亂就是好事了”

“太後娘娘太謙虛了。”周文茵說著微頓,道,“武威堂再厲害,左右不過是個幫派,人數也不過萬千人罷了,更何況他們多為當地的閑幫,偷雞摸狗之流在一處,除了貪慕虛榮怕死膽小外,一無是處,所以,但凡多派些兵力絞殺,定然能馬到功成。”

她這是在提示她,讓她派二皇子去廣東搶武威侯的軍功太後娘娘似笑非笑的看著周文茵,道:“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只是這件事你可問過侯爺”

“沒有。妾身有此想法,乃是看到您以後臨時起意,還望太後娘娘莫怪妾身唐突,不知輕重”周文茵依舊跪著,態度誠懇,此刻擡起頭來滿眼裏的討好和逢迎,太後便明白了周文茵的目的她這是在向自己示好,拋開粵安侯府,以她自己的名義向她示好。

怎麽著,是不想再回廣東了吧也是,她守著寡又不得婆母喜歡,回去的日子可想而知,相反,她要是留在了京城,反而還能闖出一條活路來,想到這裏太後望著周文茵便淡淡的露出一絲笑容來

周文茵心裏明白,她要想依靠太後,得到她的支持,她不破釜沈舟斷了自己的後路,太後是不會相信她的,除了這些她還要讓太後看到她的價值,從而對她信賴,願意庇護。

她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也相信太後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起來吧。”太後擺了擺手,道,“也難為你能替二皇子想到這些,不過,他年紀還小,哀家近日正打算給他挑選親事,去廣東的事就另外再說吧。”

周文茵起來站在太後面前,點頭應是。

太後笑著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手邊她剛剛插好的花,道:“會不會插花,可學過”

“學過一些,不過不敢與太後娘娘相比”琴棋書畫之事周文茵很有自信。

太後淡淡笑著,朝謝嬤嬤看了一眼,謝嬤嬤就出去又重新抱了捧花進來,太後就道:“來,陪哀家一起再插兩瓶送西苑去”

周文茵一怔,忙蹲身應是在太後身邊打下手,又不失機會的提出自己的意見,顯得不卑不吭頗有大家閨秀的涵養,太後很滿意她的表現,就笑著將自己插的花送給了她,道:“你也累了,回去吧歇著吧。我瞧著你婆母臉色不大好,你記得多安慰寬撫她”

周文茵點頭應是,由女官陪同著出了偏殿,太後也收了笑容在大迎枕上靠了下來,表情莫測的和謝嬤嬤道:“這個左二奶奶倒是個可塑之才,比左夫人圓滑好用多了。”

謝嬤嬤也看出來了,笑著道:“奴婢打聽過了,左二奶奶回家,還是左夫人送回去的,可見婆媳之間已經是水火不容了”

太後早就料到了,她淡笑著道:“與我們而言並無害處,幫她一把也無妨”

謝嬤嬤讚同的點頭應是,太後便又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來,謝嬤嬤讓人收了周文茵用的茶盅和杌子,跪坐在一邊給拿著美人捶給太後捶腿,輕聲問道:“您讓二皇子去廣東嗎”

“我也正在想這件事。”她說著微頓,又道,“你去一趟侯府問問我兄長,這個武威堂的實力到底如何,若軍功真易得,那就讓承彥走一趟”

謝嬤嬤應是放了美人捶收拾了一番出門去了。

周文茵坐著轎子再一次回到了粵安侯府,守門的婆子看見她先是一楞,隨即就笑著道:“勞煩二奶奶稍等,奴婢去給夫人通稟一聲。”

“那就勞煩媽媽了。”周文茵氣的小腿上的傷又開始撕心裂肺的疼起來,當她真死了不成,自己回自己的家還要通稟,欺人太甚

她靜靜的站在門口,面上卻是半分不顯,過了好一會兒那婆子回來,笑著道:“夫人請您進去”

果然,就算心裏再厭惡,再恨她,左夫人還是得讓她進去,周文茵笑笑拿了帕子出來捏在手裏往裏頭走

聖上剛封賞她的,若左夫人這個時候將她逐出侯府或休了她,豈不是打了聖上的臉,最重要的,在左夫人看來,她如今已經是寡婦,在粵安侯府她就是再出挑,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

人有的時候啊,就是要忍,忍一時風平浪靜,忍一時艷陽高照

周文茵到了正院,就拿帕子壓著眼角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一路進了宴席室見著左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立刻就撲了過去跪在了左夫人面前,淒楚的喊了聲:“娘”哭的肝腸寸斷,我見尤憐。

左夫人臉色非常的差,雖看上去很平靜,但眼底深濃的悲切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她面容冷肅的喝著茶,視線淡淡的掃了周文茵一眼。

周文茵哭了半盞茶的時間,這才淒淒哀哀的擡起頭來看向左夫人:“娘,二爺怎麽這麽命苦啊。”一頓又道,“您保重身體”

“哭夠了便起來吧。”左夫人捏著茶盅,此番的隱忍對她來說真的很辛苦,周文茵也不客氣就起了身在下首坐了下來,左夫人道,“你如今有孝在身,尋常無事就待在家裏不要出去,免得丟人現眼。”她留了她在家裏就是最大的情面,若還想她像以前那樣對待周文茵,那是不可能的。

周文茵心頭冷笑,面上卻是恭順的道:“兒媳知道了”

“每日也不用來與我請安。你院子裏的飯食由你的小廚房做了送去,不必到我院子裏來用。”話落,她自己站了起來,扶著方媽媽的手昂首挺胸的往內室而去,周文茵起身送左夫人,見她進去才不屑的笑了笑出了門。

想惡心她,還不知道誰惡心誰。

左夫人確實被惡心到了,扶著方媽媽的那只手不停的抖著,方媽媽心疼的道:“奴婢扶您去休息一會兒吧”

“嗯。”左夫人應了一聲,心寒如冰,她自己的兒子死了,這個做娘的卻不能回去看看,不但如此,還要忍著惡心讓周文茵這個不守婦道的蕩婦住在家中,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顧全周禮的面子,一根繩子將周文茵勒死就好了,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夫人。”方媽媽扶著左夫人躺下來,道,“方才宋太太說的話奴婢覺得有幾分道理”

左夫人閉上了眼睛,覺得又累又困,可一閉上眼睛就是周文茵和薛明的齷齪事,就是她兒子慘死的畫面,她無力的頷首,道:“宋太太小小年紀能想到那麽遠的事,便是我也甘拜下風,至於她說的事,我再想想,家族存亡非同兒戲。”

方媽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點頭應是。

隔日,幼清就聽到了左夫人病倒的消息,周文茵請了好幾位郎中,甚至還去宮中請了禦醫出來,可左夫人依舊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來。

“都有哪些人去探望”幼清和周芳面對面坐著,周芳報了一串名字,道,“都是左二奶奶招待的,奴婢瞧著她當著人面淒淒哀哀的哭著,可轉過頭來,就將左夫人幾個得力的婆子請到自己院子裏去了,一人封了個荷包,幾個人婆子立刻喜笑顏開惟命是從。”

周文茵出事後的當天晚上,左夫人就將周文茵身邊的丫頭婆子悉數發賣了,如今在粵安侯府裏,周文茵沒有人能用,她若想掌權,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收買

“夫人。”周芳低聲道,“您覺得左夫人能制得住左二奶奶嗎”她真是覺得周文茵變化好大,以前在薛府周文茵氣質清幽一派大家閨秀的樣子,如今再去看她,再沒有以前的溫婉賢淑,露出的只有陰冷和滿腔的激進恨意。

“靜觀其變吧。”幼清笑笑,想到廣東那邊的事情,昨天晚上戴文奎做了中間人請宋弈去家中吃酒,宋弈去後鄭轅便就到了鄭家終於忍不住跳出來了

周芳若有所思的,沒有再提這件事,幼清就想起戴望舒來,問道:“怎麽今兒沒有看見她”

“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周芳也覺得奇怪,想了想問道,“路大勇昨天走時,她還和奴婢一起送她的,後來就沒有看到她了。”

戴望舒性子雖烈,但到底還是有些不合群的孤僻,她就沒有多問,和周芳一起出去往外走,剛出門就看到胡泉進來,他笑著和幼清行了禮,幼清問道:“你有什麽事”

“沒有”胡泉擺擺手,指了指周芳,“小的找周姑娘有點事。”

幼清揚眉朝周芳看去,周芳就垮了臉看向胡泉,問道:“什麽事就在這裏說”

胡泉有些尷尬,笑著道:“倒也沒什麽事,既然周姑娘沒有空,那就改日再說。”他說完和幼清行了禮,笑瞇瞇的又走了。

幼清就看著周芳,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見著胡泉就跟點了炮仗似的。”周芳聞言就面頰微紅,支支吾吾的道,“奴婢,不喜歡他”

只有和自己親近的人因為不喜歡才露出大喜大怒甩臉子,幼清笑著道:“我這裏也沒什麽事了,你去忙吧。”

周芳就抱拳應是而去。

幼清笑著去了後院,方明暉和封子寒正一人一邊的在荒地裏,一個種藥草,一個種了蔬菜,都透了點青,兩個人忙的大汗淋漓的,但臉上卻皆是笑盈盈的

下午幼清歇了午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宋弈便回來了,幼清迎著他進了臥室服侍他換了家常的道袍,兩個人在宴席室坐了下來,幼清問道:“事情如何大皇子去西苑了嗎”

“去了。”宋弈喝著茶淡淡的應了一聲,幼清就笑了起來,道,“聖上恩準了”

宋弈頷首,微笑道:“粵安侯剛失了愛子,自然是悲傷至極,再讓他勉為其難的出戰太強人所難,大皇子此去恰到好處,既能穩定軍心,亦能鼓舞士氣”

幼清也覺得是:“但是太後那邊定然不會甘心”她想了想,又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在廣東再做些文章”錦鄉侯府在福建的勢力不可小覷,都是沿海相離的也不遠,若想有點動作,實在簡單不過

而且,粵安侯到底是什麽意思他還沒有表態,大皇子這一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也在常理之中,畢竟刀劍無眼,誰認得他是皇子。

她能想到這些,想必太後那邊也能想得到,既然想到了,就不可能坐的住。

宋弈讚賞的看了幼清一眼,微笑道:“此事我已有安排。至於大皇子的安危,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皇後和鄭家總不會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吧”

幼清輕笑,正要說話,外頭蔡媽媽就隔著簾子道:“太太,單夫人和郭夫人來了”

“知道了,快請二位夫人進來。”幼清話落,便轉頭看向宋弈,問道,“吏部的考選結束了嗎內閣幾個空位何時添補”

宋弈便站了起來,回道:“明日。”話落,幼清就接著道,“那單夫人和郭夫人來應該是為了大皇子的事情。你和兩位大人表露態度了嗎,在儲君的事情上,他們如何考慮的”

“沒有”宋弈淡淡的道,“自古皇儲之爭是險之又險,我並不打算讓幾位大人涉險,此事我一人足矣。”以後要用到他們的地方多的很,現在還不到時候。

幼清立刻明白了宋弈的意思,她頷首道:“那我知道了。”說著和宋弈一起出了宴席室,宋弈指了指後院,道,“我去和岳父還有子寒兄作伴去”

“一會兒回來吃飯。”幼清送他出了院子,目送宋弈走遠,轉頭過來就看到單夫人和郭夫人已經到了,單夫人穿著一件鸚鵡綠繡寶相花的對襟褙子,面色紅潤雙眸明亮,郭夫人則穿著件棕紅色妝花交領褙子,豐腴有韻和氣可親。

“單夫人,郭夫人”幼清笑著行禮,道,“沒想到你們會來,有失遠迎”

單夫人就笑著道:“和我們客氣什麽。”說著,攜了幼清的手,道,“我們來是有事和你說,咱們進屋裏講。”

幼清點頭應是,和二位夫人前後進了宴席室,蔡媽媽帶著采芩一起上了茶,關門守在外面,單夫人端茶喝了一口,問道:“左二奶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幼清點點頭,單夫人就接著道,“這位左二奶奶可不簡單,昨兒進宮後得了太後娘娘的歡喜,隔一日回家左夫人就病倒了,我看,你要多防著她一些,若不然哪一日就吃了她的虧”左二奶奶和幼清不對付,這些事兒已經不是秘密,若不然那天在順天府衙也不會鬧出那麽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出來。

幼清心頭微暖,笑著點頭,郭夫人就接了話道:“還有件事,我和單夫人想要問問你,也不知道九歌和你說了沒有。”

“您說。”幼清很認真的聽著郭夫人說著話,郭夫人就和單夫人對視一眼,又朝外頭看了看,問道,“大皇子今兒去宮中請命去廣東的事,宮裏都傳是九歌說了好話幫了他一把,是不是真有此事”

幼清沒有說話,郭夫人見她如此,就接著又道:“在儲君這件事上,九歌連我家老爺都沒有商量過,所以,他到底有什麽打算,我們都不知道。今天乍聞他幫大皇子我們皆驚了一跳,所以這才過來問問你。”問宋弈,宋弈是什麽都不說,所以她們才來問幼清。

“夫君的意思,爭儲之事危險重重,他不願意讓幾位大人涉險。既然幾位大人自始至終的立場都是中立,那以後便一直保持中立便成,這樣一來,既不會讓聖上猜忌不喜,也不會因此給將來的新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單夫人和郭夫人皆是一驚,單夫人蹙眉問道:“你的意思是,九歌單算一個人單打獨鬥”

“也不是單打獨鬥。”幼清笑著道,“大皇子有外家支持,還有鄭家的輔佐,其實倒沒有我們什麽事兒,我們只要推波助瀾就好了。所以,夫君才說請幾位大人作壁上觀,只當不知道,和以前一樣就好”

“這孩子”郭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不得不承認宋弈考慮的是對的,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若是宋弈到時候失敗了,有他們在也能拉他一把,更何況,大皇子是不是能成為太子還不知道,對於直接參與來說,他們更願意袖手旁觀等著結果。

但是,宋弈為什麽會挑了大皇子支持郭夫人心裏揣著疑惑,望著幼清,問道:“九歌他如何考慮的,為什麽是大皇子”

“他說大皇子畢竟占著一個”長“字,名正言順。”幼清淡淡說著,其實她也不是很確定宋弈是不是這樣想的,但是他相信宋弈的理由,一定比她說的還更有說服力,只是,他不提她便不去問。

夫妻一體,榮辱共存,即便有一日宋弈真的輸了,她也心甘情願和他一起共同承擔後果

“那倒是。”郭夫人頷首,覺得幼清說的有道理,不過儲君立定不是說笑的事情,她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言,道,“左二奶奶那邊你要防著她一些。老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在這樣也沒什麽可顧忌的,你和她卻不同,所以盡量避著她一些”

幼清很感激郭夫人和單夫人的關心,她點頭道:“我知道了,一定不會沒事找事。”

郭夫人聞言就松了一口氣,又想起一樁事情來,道:“夏閣老定了月底二十六的日子出京,這兩日我們結伴去夏府給她們送行,我會讓人來告訴你,你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去。”

“這麽快就要走了啊。”幼清嘆了口氣,道,“還以為他們要留到年底,想想真是舍不得”

單夫人就嘆著氣道:“誰說不是呢,夏閣老為官幾十年,我和夏老夫人和夏二奶奶也認識好些年,如今說走就走,心裏頭想想就覺得空落落的,往後再想見面就只能去松江了。”其實她們這些人哪能說走就走,或許這一離別,至死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三個人說的有些傷感,郭夫人就笑著道:“瞧我們,說著說著就成這樣了。”又看著幼清,道,“茂哥兒這兩日可好些了,我們也沒有去看。”

“好多了,一天一個樣子。”豪哥出生的時候她的感覺沒有那麽強烈,可是茂哥太特別了,幼清用的心思也比豪哥多一些,所以對他細微變化也在意很多,“每天能吃兩三次的奶水,就是大嫂,奶水漲的難受”

“自己生的自己疼。”單夫人笑著道,“你讓她餵個兩個月便就斷了,讓乳娘去餵也是一樣的。”

幼清並不知道有什麽不同,但是卻覺的自己的孩子自己餵養感覺很好,小小的人兒依偎在自己的懷裏,那麽弱小需要你的保護是母子相互建立感情的絕佳機會。

若是以後她有孩子想到這裏她笑了笑,道:“大嫂估摸著舍不得,祖母和趙夫人說了她都不聽,我們也勸不住,就只能由著她去了。”

單夫人和郭夫人理解的笑著,郭夫人起身告辭:“天色不早了,我們也不能久待,改日我們再來。”她和單夫人都站了起來,幼清送她們出去,道,“夏府那邊何時去我等二位夫人的通知。”

郭夫人和單夫人皆是點著頭,讓幼清留步二人各自回了家。

幼清轉身便去了後院,宋弈正和方明暉並肩自後院往這裏走,她迎了過去,方明暉笑問道:“客人走了”

“走了。”幼清說著挽了方明暉的胳膊,道,“郭夫人說夏閣老月底就要離京了,到時候邀我一起去夏府給他們踐行”

方明暉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夏閣老為官正直,一生兩袖清風受世人敬仰,他這一離去定有許多百姓相送”他說著微頓,道,“我回京數日,還不曾過府拜訪,再不去往後再相見便不再容易,明日無事,我打算去夏府拜訪老大人。”

“路大哥走了,那我讓江泰陪您一起去。”幼清很高興方明暉願意出去走動。

方明暉微微頷首。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飯,幼清和宋弈回到房裏,她將郭夫人和單夫人的話告訴他,又將自己的說的轉述了一遍,宋弈頷首道:“你這麽說並沒有錯,大皇子比起別的皇子來總歸占一個”長“字,當的起名正言順”

兩個人聊了一刻便歇息不提,第二日,大皇子便帶著隨身的禁衛軍出了城,鄭轅派了督都府兩員心腹隨同而去,大皇子高居馬上,頗有些威嚴

錦鄉侯徐配書入了宮。

太後娘娘惱怒的問道:“承煜走了都什麽人跟著的”

“方出了京城。”徐配書回道,“身邊隨著的是鄭孜勤手下的兩名心腹,此兩人一文一武很得鄭孜勤的重視。”

太後氣的說不出話來,冷哼道:“以為捷足先登就能馬到功成”她看著徐配書道,“你寫信給老二,讓他準備一下。大皇子此一去又不是游玩,刀劍無眼,傷了死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徐配書立刻明白了太後的意思,他點頭道:“知道了,這就回去安排。”又道,“還有一事,微臣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我兄妹間有什麽不能說的。”太後微有不悅,徐配書就沈聲道,“如今朝中眾臣還在觀望,微臣以為他們即便不參與其中也無妨,只要不為他們所用,我們便可無視,但有一人我們不得不爭取一番。”

“你說宋九歌”太後立刻想到了宋九歌,如今在聖上面前最能說的上話的人,就只有宋九歌。

徐配書頷首,道:“他若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就必然留不得”說著微頓,又道,“只是此人狡猾多端,城府又深,想要從他入手怕是不易,所以,微臣以為,宋太太那邊不凡試一試。”

宋太太太後就想到了那個容貌艷麗非常精明的小姑娘,宋弈不好辦,方幼清也不是好啃的骨頭,夫妻兩個滑的跟泥鰍似的

但是,再難啃的骨頭,也得試一試,若是不成,就留不得

“這件事我來辦。”太後頷首道,“承煜那邊你跟緊點,這麽好的機會,決不能讓他活著回到京城。”

徐配書十分有把握的應是,隨後告辭離去。

幼清送走宋弈和方明暉,她收拾一番打算去薛府看茂哥兒,剛上了轎子,守門的婆子便跑了過來,回道:“太太,宮裏來人了”

“宮裏來人了”幼清微楞朝門口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一位女官正站朝這邊走過來,她皺了皺眉不得不下了轎子,等對面的人走近,她隨即驚訝的道,“謝嬤嬤”

“宋太太”謝嬤嬤笑著道,“您這是打算出門”

幼清笑著點頭,道:“打算回家去看侄兒,謝嬤嬤來可是太後娘娘有什麽吩咐。”

“吩咐倒是沒有。”謝嬤嬤笑著道,“太後娘娘昨兒念叨了您,說好些日子沒瞧見您了,便想請您進宮去說說話”

難怪這一次是謝嬤嬤親自來,是怕她因為上次陶然之的事情而心生戒備不再去宮中,所以才讓謝嬤嬤來,這樣一來她就沒什麽可拒絕的理由了,幼清想了想笑道:“好,那嬤嬤稍等片刻,我回去換身衣裳”

謝嬤嬤笑著頷首,道:“奴婢就在這裏等,宋太太盡管去吧”

幼清一楞,就看見謝嬤嬤已經在花廳外的石墩下坐了下來,幼清只得叫蔡媽媽陪著謝嬤嬤說說話,她自己則進了內院換了身銀紅色素面滾金邊的褙子,挽了個牡丹髻,由采芩和綠珠扶著出來。

采芩低聲道:“要不要喊周芳跟著一起”

“不用。”幼清漫不經心的道,“太後娘娘還不至於動粗,她今天應該是為了大皇子的事情而傳我的。”和郭夫人和單夫人一般,在宋弈這邊入不了手的,便就想在她這裏探一探深淺,她忽然明白郭老夫人的性子是如何來,當年郭閣老身居高位,郭老夫人鐵定是每日應酬不斷,她應該是煩不勝煩索性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反倒自在一些

幼清心裏想著,已經到了外院,謝嬤嬤見她的打扮,由衷的讚道:“宋太太可真是讓人驚艷,奴婢這已經是第三會見到您了,可每一回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當不得您誇獎。”幼清笑著和謝嬤嬤說著話,兩個人前後上了轎子,一路往宮中而去,同樣在西側門下了轎子,隨著謝嬤嬤步行穿過一道道宮門,坤寧宮已經近在眼前。

幼清恭敬的跟在謝嬤嬤身後,一路穿過正殿入了偏殿,方一進去,她便看到偏殿裏坐了好幾位婦人,徐夫人,徐大奶奶,徐二奶奶還有周文茵

都是她熟悉的,幼清微微一楞,挑了挑眉,垂著眉頭朝太後行禮。

“快起來。”太後笑著道,“突然請你進宮沒耽誤你家裏的事吧”

幼清笑著搖頭,回道:“家裏本就沒事,更何況是您喚妾身,便是再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來才是。”

太後掩面而笑,和徐夫人道:“我說宋太太是個有趣的吧。”說著,又和幼清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往後少不得要見面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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