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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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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影視橋段總有一股魔力。

即便這個橋段都看過,可屏幕前的觀眾依舊跟著演員的表演哭了。

他們看著今苒苒被打殺時,那一舉一動都牽住了他們的心,仿佛自己也遭受了這般不公的待遇。

【這些百姓簡直是愚笨至極!都瞎了嗎,這樣對待佩蓉?!!】

【佩蓉好可憐啊,丈夫被妖女蒙蔽了,這些百姓也自認為是什麽正義之士,怎麽不去殺那個剜心吃人的狐妖?!!】

【今苒苒就是佩蓉本佩!為百姓為丈夫,真是極好qaq】

【1551我哭了,今苒苒怎麽演得這麽好,誰說她是靠關系進來的,就這個演技分分鐘秒殺夏小花好嗎,我再也不黑她了!】

現場觀眾不像場外觀眾,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表達情緒,但他們依舊受到感染,熱淚盈眶。

評委們感受到今苒苒內斂而深沈的表演,一時也是悵然若失,心情低落。

只盛愷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來這裏的目的,只想看到夏榛發光發熱,卻沒想到討厭的今苒苒會如此大放異彩,令人驚嘆。

直到這時,他才驚覺今苒苒是真的變了,完完全全和以前不一樣。

殷時渡在一片細微的抽泣聲中,神色反而相對很平靜。

他鏡片底下的眼裏晦暗不明,似隱有巨物從風平浪靜的海面蟄伏而起,即將掀起驚天駭浪。

只是一個電影片段而已,為什麽他卻在其中,看見了今苒苒自己的影子。

究竟是她的演技脫胎換骨讓人深陷其中,還是他關心則亂沈淪於她本身,竟看不得她受一點苦,哪怕是做戲?

在這一刻,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內心深處湧動的某種情緒。

舞臺上的戲還在上演。

飾演佩蓉舊情人龐勇的華峻峰出現,在瘋魔般的百姓中救下了暈倒的今苒苒。

因為在候場的關系,華峻峰並未將前面的戲份看得很清晰,是以他心中對今苒苒還有些嫌棄,抱著她逃走時,嘴裏說著鼓勵的詞,身體下意識離今苒苒很遠。

在鏡頭下,觀眾們眼睛跟明鏡似的,批評聲四起。

【華峻峰什麽意思啊,有這麽抱人的嗎,差點把今苒苒摔著?】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演戲啊,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臺詞也背得生硬無比,對苒苒一點感情都沒有,反倒像是仇人?!】

【臥槽,之前還覺得華峻峰低調又有實力,前途無可限量,沒想到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表演太失水準了!】

紅色的現代iX35左右閃躲,鉚足力穿梭在幾近停滯的車流中,秦星一人坐在後座,扒著後車窗盯了幾秒,看看緊追不舍的灰色SVU,心中焦急,但又不敢催促,只好委婉關心道:“辰哥,你開半天累了,要不現在換野人開?”

何辰猛打方向盤:“怎麽,信不過我?”

秦星被甩向前,臉結實撞在前背椅上,肚上的脂肪做緩沖,這才沒叫出聲。葉文任單手松松拽著車頂的扶手,沈默了一路,看了她一眼,終於開口說:“甩掉了。”

“信我準沒錯吧,龍子不是吹噓,拜神不如拜我。”何辰露出得意的笑,兩頰現出淺淺的梨渦。

葉文任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幾秒,又挪向路面。

“這兒離那網紅拍照地可近了,堵在這兒,夠他們受的。不過我在網上看,那什麽天空之鏡確實還挺美,今天天氣這麽好,要不然我們也去湊個熱鬧?”秦星的眼睛黏在不遠處,打扮靚麗的女孩們身上,又道:“不是,這人到底要追我們到什麽時候呢?”

追了她們近幾千米的小灰車,被堵在成群結隊下車拍照留念的車流人群中。何辰與對方素未謀面,不知為何,在黑馬河相遇後,對方無緣無故與她們battle起來。難不成這是當地旅游風俗,由賽馬演變而來的現代賽車文化?

倒是這個季節的錯,沒法賽車,只有塞車。

“羨慕啊,現在下去還不晚。”何辰將視線自後視鏡中移開,嘴上似乎很好商量,腳底卻猛踩油門。紅色的汽車在公路上劃出一道亮眼的線條,兩旁的油菜花顆顆向陽。

兩小時後,過了德令哈的收費站,途徑一處小景點,何辰一行人,下車吃了個便飯。臨要走時,秦星忽然拉起肚子,耽擱了一個多小時,這才重新上路。

準備上車時,何辰低頭在包裏翻鑰匙,聽見馬路對面一聲“低級!”,伴隨著微弱的女聲“快走吧,要來不及了…”

秦星見對方比了中指,中氣不足的罵回去:“有種下來單挑!”

何辰擡頭瞧著那輛灰色轎車馳騁遠去,張了張嘴,將鑰匙扔給葉文任,忙拽著秦星上車。

葉文任一言不發,系好安全帶,確認何辰坐穩後,這才利落的開起車來。秦星見她還在念叨什麽,好奇問:“辰哥,你在說什麽?”

“青A·5013、青A·50…別打岔。”何辰皺眉,掏出手機先記下,頭也不擡囑咐:“先別追他們,正事要緊。”

葉文任輕輕嗯了聲。

被人鄙視成這樣還不能反擊,這可不是他們以往的作風,但何辰向來說一不二,秦星憋著一肚子氣,左思右想了2個小時,還是覺得咽不下去,“別讓我看見他……喲!”

‘砰’的一聲,輪胎爆炸的聲音,葉文任緊急剎車,轉過身問道:“辰子,沒事吧?”

何辰的手撐在前座椅上,搖著頭擡了擡下巴,葉文任會意,下車查看一圈,聲音從車子前方傳來:“釘子。”

“誰幹的,有公德心沒有!”她拖人搶的限量版輪胎!破了?

“野人,你謀殺啊!”秦星被撞的頭昏眼花,好半天才回神,順帶安慰何辰,說勢必要找出放釘子的人,將他壓到何辰面前跪下道歉。

何辰煩躁的擺手,看著漸暗的天色,視線移向前方一望無際的公路,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可以搞定嗎?要不要我打電話?”

“小事。”

“有野人在,這都不叫事!”秦星還準備再拍兩句,聽到葉文任冷冷的兩字,“下來”,心不甘情不願下車,幫著換了備用輪胎。

這麽一頓折騰下來,晚上8點,三人才到達住宿點。比預計的時間,晚了4個小時。

柴旦鎮,位於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隸屬於200公裏外的德令哈市管轄,而距何辰的目的地敦煌,還有近320公裏。

她關掉地圖,下車看了眼面前的酒店,淡紅色粉刷的墻面,普通甚至有些樸素的外觀,目測有七層樓高。據秦星說,它已經是這兒比較好的酒店了。

秦星看她站在門口,替她接過背包:“湊合住吧,就一晚……”他說著目光聚在何辰身後,一步沖過去:“何辰,你來看,這是什麽!”

“小清新,出門在外,不要一驚一乍的,給我丟臉。”何辰走過去,想敲他兩下,看見那輛眼熟的灰色SUV車後,綁著一個癟壞的輪胎,上面還留有未清理幹凈的釘子,在酒店門口昏黃的燈光下,光芒閃動,點燃了她沈寂的怒火。

秦星心中暗喜,他認識的青林小霸王要回來了。

何辰帶著秦星走到前臺時,葉文任剛辦好入住。

現在正是旅游旺季,柴旦鎮作為青海去往敦煌的必經點,也是版圖遼闊的大西北中,必須入住的一個地點。各大酒店和客棧,已有些供不應求,再過一個月,等學生們放暑假,只怕很多人都要在車上過夜。要不是葉文任提前托熟人定好房間,三人這麽臨時過來,或許只能擠在一起了。

葉文任看了手中的三張房卡,將中間一張遞給何辰,瞧出她臉色不太好,還沒問出口,便見她擡高胳膊,將手重重拍在桌上,側著身子,視線看向門外的暗色裏,“小姐姐,外面灰色那輛車的客人,住哪?”

葉文任見怪不怪,自動站在何辰身後。她動作有些無禮,但語氣卻並不讓人反感,前臺有點錯愕,“這屬於客人……”

“你怎麽這麽死板!”要不是看在對方是個妹紙,秦星早就爆粗口了,何辰一只手碰了秦星的胳膊,打斷前臺的官方拒絕,笑了笑:“那輛車撞了我們。”

“這不可能吧……”

“是的,他們肇事逃逸。”前臺下意識的維護,說明他們認識,何辰眸光閃了閃,“怎麽,你想包庇?”

“不,我……”

“我們並未受傷,也不想過多追究,只是有些事情想弄清楚。”何辰掏出手機,搖晃幾下,“某非,你想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

“不不不……”前臺面對兇神惡煞的三個人,感到可憐弱小又無助。

何辰:“說,房間號多少?”

五分鐘後,何辰站在503的房門前,手在門鈴前停住,思考著,是不是直接砸門,才是來算賬的正確方式。

秦星見她猶豫,四下搜尋,沒什麽可當做武器的東西,索性將酒店的滅火器給扛過來,“別怕,有我呢。”

看著秦星虛張聲勢的模樣,何辰沈默幾秒,腳踢了幾下門,稍稍退後些,與他拉開距離,不太想說話。

房門打開的瞬間,秦星飛快將滅火器靠在墻上,何辰不由白了他一眼。

“幾位找錯房間了吧,這裏是503。”一位女生挽著袖子,露出一截細嫩的手臂,手中拿著把剃須刀,看著他們身後的行李,似乎怕他們尷尬,還善解人意的替他們解圍,說完對著房裏的人,輕聲笑道:“白天也有人走錯,你給我安排的這個房間,還挺受歡迎。”

分明是很平常的道謝,女生的語氣,卻令人浮想聯翩。

何辰順著視線看去,面向著門的沙發上,躺著一個男人,相對於他的體型,沙發顯然過於狹小,他一雙長腿無法安放,膝蓋窩在扶手上,腳踩在地面。男人兩手交叉枕著頭,本來是仰望著,聞言微微轉過臉。

男人的頭發微長,額上的頭發幾乎要蓋過眼睛,下半張臉被胡須占據,露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若不是用來生存,她敢斷言,他應該會全掩蓋住。

何辰的腦海中,想起一個詞來——面目全非。想完又搖頭笑了,怎麽搞的好像見過似的。

男人的面貌雖都被遮住,但眼神非常快速的掠過他們,最後停在了何辰的臉上,“易桐,關門。”

男人的聲音很低沈,不同於葉任文和秦星,他們的聲線都帶了絲少年的清亮,而他的嗓子甚至有些嘶啞,帶了絲成熟男人的味道。

女生輕輕應了聲好,笑著跟她們點頭,正要關門,房內走出一位帶著眼鏡的男性,手上拿著剛洗好的蘋果,嘴裏嚷著什麽,陡然看見他們,眼睛都瞪直了:“我去!”

“辰哥辰哥,就是他!”秦星指著屋內,認出這個人,就是白天追著他們跑了好幾千米的人,忙拽著何辰,差點跳起來。

何辰手腳並用將門抵住,易桐手上的力道,似乎來不及收,在門重重壓來時,葉任文站在何辰身後,一掌過來,直直按住。

葉任文:“小心。”

“謝了啊,野人。”何辰後怕的收回腳,轉過頭時,差點碰到葉任文的下巴,他就站在她身後,低著頭看她。走廊的光線很暗,易桐抱歉的聲音傳來,仿佛又要關門,何辰來不及細想,轉過身,一腳踹出,拉著楞在一旁的秦星,闖了進去。

門砸在墻上,發出重響。

拿著蘋果的人,連忙跑到沙發後,大聲叫道:“你們竟然敢闖進來,小心我叫警察!有哥有哥,這幾人有問題!”

沙發上的男人,動了動交疊的手臂,盯著她的眼睛,猶如沙漠裏凝視闖入者的獵鷹,說了兩個字:“閉嘴。”

何辰進屋後,在單人沙發上不請自坐,秦星和葉文任沒位置,杵在她後面跟兩保鏢似的。

沙發上躺著的男人,對呆楞著的易桐招手,順手接了個電話。他聽了兩秒,眉頭微皺,冷聲說知道了,便將電話掛斷。

易桐將剃須刀浸入桌上的水盆,也不管她們如何,乖巧的取好幹毛巾,背對著何辰,細心將毛巾鋪在他脖頸處,輕聲問:“景有,這樣可以嗎?”

“可以。”男人依舊惜字如金,但與剛剛接電話時相比,語氣明顯溫柔許多。

得到回答,易桐想起還未拿剃須膏,便讓他稍等。

這擺明是要晾著她們了。

何辰解開牛仔外衣的扣,痞氣十足的敞開衣服,手攤開向後伸出,秦星把手附上去,被何辰甩開,葉文任掏出一根棒棒糖,將包裝紙撕開遞給她。

何辰習慣性伸出舌頭舔舔,再將棒棒糖放進口中,甜膩的味道化開,她微微彎了彎眼,正好對上沙發上男人平靜的目光。

何辰打小就沒耐性,不熱衷沈默對峙的戲碼,將棒棒糖抵住牙齒,眼睛一轉:“叫什麽?”

“賀躍…”拿著蘋果,一直沒敢吃的眼鏡男,不知為何,下意識就乖乖答話。

“算了,沒必要。就說你今天是什麽意思吧,想打架?”何辰想起她的愛車,以及被紮的輪胎就心疼。

她擺明是來算賬的,賀躍不由靠近沙發上的男人控訴:“這幾個人私自闖進來,有哥,你把他們趕走吧。”

範景有躺在沙發上,連動都懶得動,眼睛依舊在何辰身上,問:“聽說你肇事逃逸?”

賀躍連忙否認:“我去!誰特麽胡說八道!”

仿佛聽見了什麽汙言穢語,範景有長長閉了眼:“說話文雅點。”

賀躍順手拿起一張紙巾,墊著蘋果放在桌上,指著何辰:“這些人就是騙子,來訛詐錢的!看他們三個人的樣子,一看就是輟學的混混,費盡心思找到我們住的地方,套路熟的不行…”

沒等他說完,何辰沒忍住將棒棒糖摔出去,冷笑一聲:“放你娘的狗屁!”

“……”賀躍頭一次被女生罵,趕緊告狀:“有哥,她罵人!”

範景有睜開雙眼,看著何辰的眼神,帶著絲詫異和嫌棄,出於對陌生人的禮貌,他喉結滾動了幾下,將勸誡和訓斥的話,都咽了下去。

易桐聽著聲響,從洗手間跑出來,正好看見桌上的蘋果,被棒棒糖砸中滾在地上。

範景有終於坐起身,許是雙腿過長,直直伸到了何辰跟前,對她說了第一句話:“有事直說,但沒有證據的誣告,在這裏行不通。”

雖然沒有站起身,但憑借範景有的腿長,目測身高至少1米八五。且他穿著一身寬大的袍子,整個人顯得十分魁梧,面目掩蓋在叢生的頭發和胡須中,僅僅這麽坐著,都讓人有股壓迫感。像極了舊居深山的大漢,然而這位粗俗的大漢,又皺眉補充:“小孩子不要撒謊,也不要罵人。”

她那叫罵人嗎?不是,她一個成年女性,怎麽又成小孩子了?莫名奇妙!

賀躍趁機威脅:“再不出去,抓你們回去抄課本。”

“你他媽說誰抄課本呢?”

何辰讀高中時,出了名的逃課慣犯,尤其是語文課,隔三差五就被抓個正著。語文老師和她犯沖,別人逃課,最多寫個檢討,抓到她,就是整篇整篇的文言文抄寫。偏偏她字寫的像蟲爬出來的,抄完還要貼在學校公示欄,簡直是公開處刑。她每抄一本,就是對她的一次侮辱。

提到抄課本,簡直是她的死穴。她拍著扶手,一躍而起,差點踩到面前那雙腳。

範景有對此搖頭,並收回雙腿,寧可屈起,也要遠離她。

他那是什麽眼神,做實了她愛罵人的小孩子身份嗎?!何辰整個人的狀態,渾身上下都寫著兩字——暴躁。

葉任文手伸進口袋,察覺到一道目光,又空著手出來。

秦星有了何辰壯膽,忙出聲說清來龍去脈,只是白天信誓旦旦要單挑的人,如今只剩多餘的客氣。他剛說完,賀躍就為自己喊冤:“有哥,我可沒故意扔釘子啊,我車的輪胎也被紮破了,這你是知道的,我也是受害者。”

範景有確實知道,但顯然不太相信他,於是看向易桐。

看來今天,是沒法給他剃胡子了,易桐嘆了口氣,將手機按滅。她點頭嗯了一聲,餘光瞟向三位不速之客,內心多少有些埋怨。

秦星問:“那為什麽,路上偏偏就我們車被紮破了?”

“這你該問路啊,或者問釘子也行,我怎麽知道。”賀躍答的幸災樂禍。

何辰冷靜下來,發覺小清新這個問題,有些自送人頭。的確如範景有所說,她們的懷疑毫無根據,但她沒這麽輕易認輸,“別忘了,你們也被紮了。來來往往這麽多車,那釘子是長眼成精了,就盯著我們兩輛車,可真是有緣啊。”

眼看著要陷入口水戰裏,兩方都無法說服對方,範景有對此興致缺缺,他自然是站在易桐一方,但也不想同小孩子計較。於是放空雙眼,不再搭理。

“既然有緣,不如下次再聚。”易桐心中很焦急,但顧慮範景有,忍耐著輕聲下了逐客令。

何辰擺手,不依不饒:“不急,我會找到證據的。這事可以先不提,那白天,你們拼了命追我們,是什麽意思呢?好玩嗎?”

追車的事,可沒這麽好否認,賀躍曾出言嘲諷過他們。

賀躍語塞。

“是賀躍認錯了人,他曾經被你們這輛……同型號的車撞過,所以白天才緊追不舍。”易桐連忙解釋,頗為好心大方的要賠償:“他開車是有點不要命,嚇著你們了吧,如果需要,我們可以適當賠償……”

秦星打斷她:“你侮辱誰呢?”

範景有的目光重新掃過來,秦星立馬躲到何辰的身後,抱著葉文任的胳膊,小聲嘟囔:“當誰沒有錢,我們辰哥家可是……”

何辰掏出手機,點開二維碼,說:“行,記得轉給我。”

眾人一致沈默,沒有想到她要錢,要的這樣順理成章。

一分鐘後,何辰一行出現在走廊,還能聽見房間內,賀躍在嚎叫:“我就說這幾個小鬼是來訛詐的!”

範景有站起身,囑咐了一句:“別給小孩子太多,意思一下就好。”

“是啊,手法還挺成熟,兜了這麽大個圈子……”易桐非常在意,她們浪費了她寶貴的時間,“要走了嗎?”

何辰回到房間,簡單洗漱完,點開頭像是杯飲料的對話框,將電話號碼和車牌號,發了過去,附了一句:“鋒哥,有幫我查到那丫頭的具體行蹤嗎?”

第二天一早,何辰是被門砸醒的,她跳下床開門,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看見葉文任和小清新後,輕罵一句往回走。

“野人幹的。”秦星出賣完葉文任,連忙催何辰出門:“那兩騙子跑了!”

巧的很,雙方都認為對方是騙子。

小清新習慣早起,今天起床見天色特好看,便出門在鎮上溜達。這一溜達可巧,正好看見昨天那輛小灰車逃出鎮。

果然是他們幹的!要心裏要沒鬼,幹嘛大早上溜走?

何辰簡單洗漱後,三人辦理完退房手續,正好遇見一對情侶。

兩人對何辰三人分外熱絡,說是從外星人基地開始,兩車是前後腳出發,但是他們到了德令哈很久,都不見何辰他們過來。還問他們是否遇見什麽麻煩,女孩對何辰笑道:“聽說這一帶,最近不知道怎麽了,常有兇殘的野生動物出沒。”

何辰不愛結交陌生人,扯了個笑,拍了拍葉文任的胳膊,就徑直往外走。

“那不都是謠言麽,我們先走了啊。”秦星對女孩子,向來多一份禮貌,客套完才趕緊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昨天停在門口的灰色SVU,確實不在原地。酒店往前不到百米,即可出鎮,直上G3011公路。易桐他們要是往西北走,那倒是與何辰的目的地吻合,若是往回開,那她還得想一想。

小清新摸著腦袋想:“好像是左邊,不對,應該是往右……”

“我看看,應該還沒跟丟。”葉文任說完,自背包裏拿出平板打開,畫面上,是一望無際的公路。

“不愧是我們扔到荒山野嶺都能活下來的野人,為了找到海辛妹紙,無人機都帶上了,裝備夠齊全啊。”小清新語氣有點酸。

“好像丟了。”葉文任沒搭理他,搖著頭正準備合上,何辰忙叫道:“等等!”

何辰眼尖的看見,畫面右上角,凹凸不平的戈壁上,有一抹灰色在移動。

是那輛小灰車的尾巴。

葉文任連忙操作遙控追擊,小灰車開的很慢,離大柴旦鎮不過千米,查了下坐標,正是向西北方向移動。

三個人擊掌歡呼。

半小時後,葉文任抱著平板,突然擡頭大聲說:“停車!”

秦星嚇了一跳,一個緊急剎車,輪胎壓過邊線,順著右側的斜坡,沖向了戈壁。他們是全力追趕,是以秦星開的很快,加速度緩沖,也足足沖了三分鐘才停下,最後幾秒時,恰好撞到那輛灰色的SVU。

碰撞的聲音、輪胎摩擦戈壁、車身蹭出拖長的刺耳聲……

駕駛座上的安全氣囊早已打開,秦星和葉文任只懵了幾秒,就清醒過來。只何辰被撞的顛三倒四,兩人在座位底下將她拉起來時,她除了臉上蹭了點皮,膝蓋撞腫了一邊,其餘倒沒什麽大礙。

何辰不太在意臉上的傷,只看見車子前方翹起的車蓋,眼底要冒火。她費了四個月,找人改裝的發動機和零件!

在被火燒前,秦星給了葉文任肩膀一拳:“野人你怎麽跟的路?到了不早說,看把辰哥弄成什麽樣了?”

扭曲的車門,被人輕易卸掉,外面站了三個人,靠近門口的人非常高,只能看見他的小腹。遠處有個耳熟的女聲,不斷發出受到驚嚇的啊聲。

“拿開!”葉文任揮開秦星的手,看向輕輕轉動脖子的何辰,聲音竟有些發抖:“辰子,你沒事吧?”

其實,在喊出停車前,他說過三聲到了,只是何辰在後座補眠,秦星眼睛盯著車窗上,那兒手機屏幕亮起,正好跳出一條消息,是以兩人都未聽到。他沒有過多解釋,心中的關切呼之欲出。

“你們怎麽回事?這個時候還要打架嗎?不想繼續找人的,都他媽給我滾回去。”

相比於心愛的車子被毀,這兩人不分場合的內訌,更讓她生氣。

有人比她更生氣,一道低沈略帶沙啞的男聲,在車門處響起:“都給我出來。”

語氣嚴厲的,仿佛是抓到學生打架鬥毆的班主任。

何辰被葉文任扶下車,看見十步遠的地方,小灰車被撞的凹癟下去特大一塊,易桐站在那兒,捧著什麽,正在抹眼淚。

賀躍看見她們就沖過來,被範景有伸手攔住,他站在背光裏,看不清表情。

還是易桐先說話,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小小年紀學什麽不好,坑蒙拐騙不止,怎麽,昨晚錢沒到賬,今天預備直接謀殺搶劫嗎?”

易桐一個在校研究生,從來心性良善,不會和人結惡至此。何辰她們如此窮追猛打,只能驗證了易桐所言,她們就是一夥騙子。幸而相撞時,範景有帶著易桐和賀躍,正在百米開外的湖泊旁,找尋植物。他們聽到聲響回來,便將何辰三人抓了個現行。

錢沒到賬?

何辰抹掉唇邊的血跡,這才想起來這茬。本來她的目的,也只是要到易桐的聯系方式而已,並不在乎轉賬與否,是以昨晚給鋒哥發完信息,便忘了這回事。

秦星理虧,一個勁說:“誤會,都是誤會。”

易桐將這次找到的植物擁在懷裏,淚眼望過來,“有必要嗎,你們要什麽可以直說,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情。”

“真是誤會,我們剛剛開車的時候,沒註意……”

車是秦星開的,他覺得有必要進行解釋,剛向前走了兩步,範景有便警惕的往前走一步,將賀躍與易桐護在身後。

何辰不知為何,被這個動作刺到了眼睛。許是他這麽一動,西北強烈的陽光便無人遮擋的照了過來。她撇唇打斷仍試圖解釋的秦星:“別說了,小清新。”

恰在此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打開看了一眼,是鋒哥,他發來了一個定位。

何辰雙眼一亮,輕輕推開葉文任放在右肩的手,忍住面頰的刺痛,挺直腰背說:“既然你們不信,那麽多說無益。反正你們黑了我一把,我們無意撞了你們一下,也算扯平。就此打住,以後見面當不認識。當然最好不要再見。”

她說完開始撥電話,這地方信號不太好,她便舉起手機,一跛一瘸的走動試探。

“你在開玩笑嗎,我這輛車雖然不值多少錢,但總比你的輪胎……”易桐在她身旁質問。

何辰不知她何時走近的,一心撲在手機上。

見她不回話,易桐眼睛又紅起來,滿臉都寫著被欺負的委屈,猶豫了幾下,終於企圖通過奪下她的手機,來獲得談話的機會:“你這是什麽意思,撞了車……”

何辰眼睛盯在手機屏,眼見著信號冒了兩格,邊收回手,重新按了撥號鍵,有些不耐煩:“誰他媽稀罕你那破車,知道我那個輪胎是限量版嗎?可以抵你好幾輛破車了……”

於是,她拿著手機往回收,易桐伸著脖子要取,手機堅硬的殼,便這麽砸在了易桐的額角。女孩子的皮膚也是真的脆弱,迅速紅了一片,劃了個細口,滲出血來。

易桐又哭了。受到身體心靈的雙重打擊,這回哭得更大聲。

賀躍沖來查看易桐的傷勢,不知誰推了何辰一把,混亂中,她的手機摔在地上,屏幕碎的十分幹脆。她習慣性罵了個操字,觸碰到一道壓抑著怒火的目光。

範景有向她走近,攥著拳頭,俯身湊近她的臉,眼中不見多少憤怒,反而還含著一絲好奇。似乎對世界上,還有她這樣頑劣不堪的人,感到詫異。幾秒後,見她還在笑,與街尾打架鬧市的二流子,沒有什麽區別。

範景有直起身,顯得興致缺缺,“你們走吧。”

何辰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仔細觀察他。

範景有的額頭皆被長發遮住,卻並不顯得陰柔,因為胡須爬滿面龐的關系,反而帶著強烈的成熟與荷爾蒙氣息。與他低沈帶著些風沙質感的聲音不同,他有一張性感的嘴唇,以及充滿原始張力的喉結。

男人一旦發火,尤其是這種身材魁梧的人,總會教人感到害怕。連秦星和葉文任,都在身後喊她快走。

何辰本該逃走,看著男人發下的深邃眼眸,莫名的有些好笑,“怎麽,不走的話想打我?我不是小孩子哦,我成年了。”

範景有的眼神,有一瞬間被挑釁激怒,變得略顯暴戾。當對上她坦誠又毫無顧忌的目光時,心底劃過非常微妙的流動感。他的確沒見過如此粗俗無禮又蠻橫的女生,也沒見過誰擁有那樣一雙清澈至亮的眼睛,好似不遠處正閃著光芒的湖泊。

他的怒火突然下去了,只冷著聲音回:“我不打女人。”

“那可惜了,要是改變註意,你可要記得找我哦~”何辰眨眨右眼,顯得很惋惜,語氣卻很是暧昧。

範景有想說什麽,見她滿臉是傷,卻神情調皮,應對的經驗實在有限,只說:“玩火***。”

何辰只是隨口一說,見他這個反應,越發覺得好玩,伸出右手食指,本想戳他的胸膛,但無奈身高差距,只能戳他的腹部。隔著寬大的長袍,手下是硬而富有彈性的肌肉,她下意識想多戳幾下,被葉文任拉開時,還不忘說:“不要忘記哦,我們的約定。”

範景有久居西北,幾乎很少與異性打交道,他內心既惱怒又無可奈何,只好微微沈了臉。

後面幾個字,她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果不其然,易桐沒再哭了,看著範景有和她,不解又驚訝。

何辰不想再繼續糾纏,對於易桐的受傷,沒有多少愧疚之心,但三人走在馬路上,她拿著破碎的手機屏,還是艱難的轉了一筆錢過去,再將對方刪除。

葉文任打電話叫的車子,在一個小時後到來,何辰報了一個地址,三人便在茫茫戈壁裏,繼續向西北方向前進。

只是下午這麽一耽擱,幾人在天黑前,已經趕不到陽關了。她們預備在阿克塞先落腳,還有半個小時車程時,一聲槍響,擊中了車窗。

“哎?”

童沛白沒想到自己也能得到苒苒的認可,驚喜過後,連忙點著頭應了好幾聲。

“不擔心,不擔心,有你在我們很安心……”

家人互相打氣情真意切的場景,殷時渡見得多了。

原以為自己早就成了鋼筋鐵骨,看見今苒苒臉上浮現出感動的神色,他心底暗無天日的地方開始發癢。

他讓護士進去通知季嘉志做術前準備,自己轉身去抽了兩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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