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九章 靈魂安放何處

關燈
楚不羈雙目怒視著李懷宇,不曾偏移過。

一道血色的弧線切過,站在最前端的大唐士兵齊齊被攔腰斬斷,楚不羈站了起來,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舞動著黑鐵重戟。

略有些不甘心地看著正在向北方逃竄的李懷宇,但是卻無可奈何。

看著身後還在持續的戰局騎兵,撤了回去。若是自己被拖住,必然會群龍無首,南疆的十萬鐵騎多半會盡數折在平河城內。

“殺光這幫蠻子。”寧海侯吼道,楚不羈對他的蔑視讓他十分惱怒,十倍的兵力足以將南疆的騎兵連帶著馬匹一起堆死在這平河城中。

寧海侯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出身於太白門,卻放棄了修仙者的心性,以廝殺成名,早年間軍旅生涯中,砍下的頭顱足以累積成山岳。

雖然此時的寧海侯已經不覆當年的英勇,肥大的肚子將鎧甲撐得像是一座小山,足有五六個人那麽大。

同時寧海侯也是個排名十分靠前的諸侯,比楚不羈都要高上一兩個位次,此次果然也是來坐鎮大軍的。

楚不羈的黑鐵重戟在不斷地抖動,似乎遇到這麽強的對手十分興奮。

一戟斬了過去,樸實無華,沒有瘋狂湧動的真氣,但是所過之處,大地紛紛碎裂,石屑漫天飛舞。

寧海侯不甘示弱,冷哼一聲,長戈在地上畫出了一道燃燒著真氣的圓弧,輕輕松松的將黑鐵重戟隔絕在了外面,可想而知寧海侯的造詣已達到登峰造極,居然領悟了一絲畫地為牢的神韻。

楚不羈一擊不成,向後速退,但是寧海侯豈肯放過楚不羈,長戈之靈化作金翅大鵬,雙爪向著楚不羈的面門抓來。楚不羈一戟將金翅大鵬剁碎在空中。

身體如同炮彈般射出,突破了音障,瞬間來到寧海侯的面前,一戟直奔寧海侯的腦袋,黑鐵重戟力達千鈞,有崩天裂地之威。

寧海侯強行將頭顱扭過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了楚不羈的一戟,反手用長戈尾部撞擊著楚不羈的腰部,將楚不羈撞飛了出去,面對楚不羈的進攻沒有絲毫的慌張,很是老辣。

楚不羈瞥了一眼腰部的裂口,牽引到了舊傷,但是並沒有什麽大礙,但是他很清楚想要在這個環境中拿下寧海侯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大唐也並非沒有謀士和將領,短短的半柱香時間,大唐的士兵已經將南疆來勢洶洶的騎兵拉入了泥潭,沒有了沖鋒的威勢,騎兵在城內完全發揮不了作用。

“撤。”楚不羈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這並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卻是韓莊的意思。

僅僅自己一騎斷後,以防大唐的追擊,一柄黑鐵重戟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戟痕,似乎一根長長的線引導著大唐的軍隊。

看到楚不羈走遠,李懷宇驚魂甫定,在數位太監的牽引下再次來到了自己的龍椅。

“追。”李懷宇環顧著城中的四處哀嚎,勃然大怒,自己的百萬雄兵居然被這些尚未開化的蠻子打成這樣。

“給我追。”

“陛下,不可,青木候此次僅帶了十萬騎兵前來,南蠻軍還有四十萬大軍不知去向,若是追擊恐怕回正中敵人下懷,中了埋伏。”寧海侯直諫道,雖然看上去是個莽漢,但並非如此,長勝可不是靠肌肉就能做到的。

“埋伏?我大唐百萬雄師,豈能怕了他?”李懷宇狠聲道,王者之氣此刻也顯現了出來,在自己的臣民之前,威嚴盡顯。

“陛下所言極是,這些宵小實在畏懼陛下的龍威呢。”一個尖銳的聲音從後方響起,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太監出現在了李懷宇的身後。

寧海侯虎目瞪了小太監一眼,小太監畏畏縮縮到了李懷宇的身後,連頭都不敢露出來,膽怯地看著寧海侯。

“追。”

“追!”寧海侯悶哼一聲,怒吼道。

浩浩蕩蕩的大唐軍團盡數沖出,大唐的龍旗在大地上鋪展了開來,鮮紅的鎧甲像是一片不斷蔓延的血海,想要將南疆的騎兵全部吞沒。

楚不羈倒騎龍駒,頭顱幾乎昂到了天上,傲對千軍,絲毫沒有懼意,手持黑鐵重戟,在地上犁出一道深痕,緩緩退去。

“恐怕有詐啊。”寧海侯看著楚不羈的狀態,心裏很是不安,再次上諫。

“虛張聲勢罷了。”李懷宇之前被楚不羈嚇得鼠竄,心裏自然有恨,想要將楚不羈的腦袋掛在帝都的城墻上。

“平山侯聽令。”

“臣在。”

“我令你率二十萬大軍,速去取楚不羈首級。”

“臣聽旨。”平山侯無可奈何的看了寧海侯一眼,生為人臣有時候真是身不得已。

平山侯膀大腰圓,扛著一柄重達千斤的大錘,徑直奔向了緩慢撤退的楚不羈。

“來得好。”楚不羈沒有撤退,反倒是大吼一聲,持著黑鐵重戟正面迎向了平山侯。

兩人皆有千斤之力,都皆是人形的洪荒猛獸,碰撞之下,周圍大地寸寸碎裂,並且凹陷了下去。

楚不羈且戰且退,想要誘平山侯深入,平山侯也是老將,豈能看不透楚不羈的心思,頓時止住了馬。

然而悲劇則在下一秒發生了,後續的數十萬大軍已經完全出了城,突然後方燃起了數十丈高的骨火,遮住了大唐軍團的退路。

不斷地有骨火從天而降,諸位神將竭盡全力也不能攔下這漫天的骨火,還是有些落在了大唐的軍中,大唐軍團大亂,這蝕人骨肉的魔火瞬間讓數千人失去了性命。

“保持陣型,向北方突圍。”寧海侯下達了命令,此時李懷宇也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

“砰”地一聲北方的樹林的巨木突然舞動了起來,生長出了手臂,將自己拔出了土地,遮天蔽日的向著戰場趕去。

“是牧子衡。”寧海侯當然認得牧子衡的勢。

“突過去。”就算牧子衡的實力不可小覷,並且借助著地利,但是一人以何阻攔數十萬大軍。

士兵開始向著北方發起了進攻,然而南邊南疆的四十萬大軍趁著漫天的火雨發起了悍不畏死的沖鋒,大唐軍團腹背受敵,自顧不暇。

“逃不了,戰吧。”寧海侯瞇上了雙眼,似乎看見了正在南疆軍團大帳中的韓莊。

之前激怒李懷宇恐怕也是韓莊的計謀,目的就是將大唐軍團引出平河城,再如法炮制利用西秦至陰的骨火斷掉大唐軍團的後路,並使其陷入恐慌。

但是畢竟大唐擁有百萬雄兵,就算如此,大唐也能穩穩地占據主導權。

在戰場的一個角落,老五將蘇擇負在背上想要逃離戰場,但是身後卻跟著大唐的數千士兵。

十四的箭矢一根接著一根的送出,大唐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但是卻絲毫阻止不了這些士兵的腳步。

老八和十八緊緊地守在蘇擇的左右,保護著失去意識的蘇擇,擋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五哥,這樣不行啊。”老八看著身後鍥而不舍的唐軍。

“去河邊,走水路。”老五看了看四周的曠野,感到了一絲絕望。

綠江的江水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戰場一直蔓延到了江邊,壓在河邊青草上的是一具具青紅相間的屍體。

但是沿岸數十裏,老五都沒能找到一艘船,河邊的木樁上空空如也,只餘下幾個系船用的麻繩,老五看著身後的追兵,陷入了沈思之中。

“五哥。”

“一定要保護好少主。”老五拍了拍老八的肩膀,孤身走向了幾千唐軍。

“五哥。”老八淚目。

“我這一生都在悔恨,在仙跡為什麽沒有挺身而出保護兄弟們,而是茍且偷生活了下來。”老五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老大他們不會怪我,但是我卻沒辦法原諒自己,我已經做過一次逃兵了,不會做第二次。”老五像是迎來了一次解脫,從仙跡中出來之後的一直緊鎖的雙眉也舒展了開來。

十四的手指已經被弓弦給劃破,箭袋中也早已空空如也,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我留下來也沒有什麽用了,我跟五哥一起去吧。”十四將自己的弓遞給了十八,拔出了一柄染著鮮血沾著泥土的長劍。

“十四。”老八抓住了十四的肩膀。

“我不去,五哥的後背該交給誰呢。”十四推開了老八的手,看著身後稚氣未脫的十八。

“十八還需要家人,拜托你了。”

“走。”老八將蘇擇背起,沿著河邊繼續向南邊行進。

老五一劍又一劍砍翻了一個個大唐士兵,可是立刻便有更多的大唐士兵湧了上來。

他怒吼著,咆哮著,仿佛一點都不畏懼註定的死亡。

一根一根的長矛紮進老五的身體,瞳孔中流出的鮮血流入了嘴角。

“眼淚不是苦的嗎?真是奇怪。”老五笑了笑,卻因為肺部被貫穿,咳出了大片的鮮血。

十四的長劍也砍成了鋸齒狀,被拄在了地上,盡量讓自己不至於倒下。

最終在脫力中邁向了死亡。

在這時,一艘小船從南方駛來,穿上站著的是那熟悉的洛水劍宗的白衣,竟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是方俊。

泉客傲立在船頭,盡管他已經竭盡全力趕路了,還是落後了接近兩日才到。

小船的底部被泉客利用水的親和力加持過,如同原野上奔馳的駿馬,不過更加的平穩。

“泉客少俠。”老八是見過這個居住在青木聖殿的鮫人的。

泉客的雙眼在看到老八背上的蘇擇的那一刻猛地瞪大,蘇擇恐怖地氣息堪比一方諸侯,能夠將蘇擇傷成這樣的人恐怕放眼大陸也屈指可數吧。

“蘇擇。”船艙中探出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是大唐的公主李霽月。

“快讓他上船。”泉客將小船停在了岸邊,卻自己下了船。

李霽月小心地將蘇擇扶上了船,摟在了自己的懷中。

“你們也上去吧。”泉客將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少俠。”

“我有未了的心願。”泉客大大的魚目第一次人性化地縮小,雖然他知道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迫切、渴望地想要取下李懷宇的人頭。

可是憑借泉客的實力,就連看見李懷宇的資格都沒有,數千士兵像座山擋在他的面前。

大唐的士兵從未見過這般的生物,長著魚腦袋,卻穿著人類的衣服。

“不怕死的,都來。”泉客拔出了他一直擦拭的長劍。

小船向南行進了數裏,便來到了南疆軍團的大營,此時雖然門戶大開,但是並非沒有人鎮守。

隨行軍醫見到渾身是血的蘇擇被嚇壞了,被老八扇了一巴掌才定了下來。

李霽月雙眸看著蘇擇不斷起伏的胸膛,知道他心中有怒,不得發散。

她當然也聽說了是誰殺了方俊,從青木聖殿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就能知道方俊對於青木聖殿的地位。

從蘇擇的那絕望的,生不如死的雙眼中,也能清楚方俊在蘇擇心中的地位。

所以她陷入了難以取舍的抉擇,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哥哥,一個是自己所愛的人。

無論哪一邊都不想舍棄,但是命中註定兩個人只能活下來一個。

無論失去哪一個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早些時間一直飽受著自己深愛的人屠殺自己的子民的痛苦,身形猛地消瘦,無數個日夜青燈枯坐,想要得到內心的回答,但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可是現在時間並沒有解決任何問題,李霽月如今在考慮是否該放棄這份感情。

看著遍體鱗傷的蘇擇,李霽月感覺好累,要背負的過於承重,將她壓的幾近窒息。

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到底要為心中的這份愛付出多少。

老八和十八撤了出去,隨行軍醫也行禮告退。

李霽月在無人的情況下,終於哭了出來。

“李霽月,你怎麽如此下賤。”李霽月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鮮紅的掌印仍止不住淚水。

“他愛的又不是你,為什麽要死死地抓住不放。”

“離開他啊!李霽月。”李霽月小聲地綴泣著,心底卻在無助地吶喊。

“我都已經離開了,為什麽要把我找回來,為什麽?”

“我是她的代替品嗎?”李霽月握緊雙拳,指甲陷入了肉中,流淌出了鮮血,卻感受不到疼痛。

陷入昏迷中的蘇擇又做了一個夢,夢裏看到了一株正在雕零的兩生花,沒有下雨,但是花瓣上掛著晶瑩的水滴,在空中凝成了眼淚的形狀,砸在了塵埃中,卻濺出了泥漿。

在平河城西面的正面戰場,韓莊正在親自督戰,就算南疆軍團占據人和之利,這場戰場也是曠日持久的苦戰。

大唐的騎兵在南疆軍團中肆意地沖殺,接連有三位神將力竭戰死,仍舊彌補不了人數上的恐怖差距。

“將火炮架上來。”韓莊發令道。

“可是戰場上還有近三十萬我軍啊,上將軍。”

韓莊背過身去,親自監督著接收到命令準備火炮的士兵。

“弓箭手也準備。”

“是。”

接連的火炮聲在遠處響起,一顆顆炮彈落入人群之中,綻放的火焰和四濺的碎石收割著生命。

“侯爺。”一位神將來到了寧海侯的身旁,懇求著撤退。

“韓莊小子並非凡人。”寧海侯的眸光冷冽,雖然是這樣地毯式的轟炸,但是大唐軍團的士兵要遠多於南疆的士兵,所以傷亡較之南疆軍團也多上了很多。

但是這樣做會擊潰軍心,若是沒有必勝的把握,這種做法無疑是自尋死路。

“撤。”寧海侯自然不會承擔這種無謂的傷亡,他的身後便是可以躲避炮火和箭雨的城墻。

只要躲過這一波進攻,下一次便能夠輕松取到韓莊的首級。

然而他並不知道,針對他的進攻恰巧是來自他的前方。

前方在城中的一位騎兵突然暴起,一劍驚鴻而起,穿透了寧海侯的胸口,寧海侯驚訝地看著胸口插著的長劍,看到了面頰下那個熟悉的面孔。

“牧子衡!”寧海侯咬牙切齒道,鮮血卻灌進了喉嚨。

“你大意了。”

原來楚不羈之前的進攻只是在打幌子,目的是要將牧子衡悄無聲息地送入城中。

韓莊這時動了,穿過紛飛的戰火,踏過無數屍體,越過千軍萬馬來到了寧海侯的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砍下了寧海侯的腦袋。

炮火這時停止了,南疆軍團再次沖了下來,灰頭土臉地南疆士兵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忘我地奔向大唐的逃兵。

“殺啊。”寧海侯一死,大唐失了主心骨,亂了軍心。加上南疆軍團的追殺,頓時潰不成軍,如同一盤再也無法聚攏的散沙。

“怎麽辦?”李懷宇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問著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的青田侯。

“末將定拼死護送君上離開。”青田侯乃大唐世家之後,對著大唐可謂是忠心耿耿。

“有勞了。”

“君上方虛一誘餌,才得安全離開。”青田侯獻計道。

“將軍請明言。”

“還請皇後娘娘充當陛下的誘餌,誘引敵方追擊,陛下方可離開。”

“這。”李懷宇有些遲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