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語言很是刻薄，蘇和的目光淩厲了起來，瞪了牢房外的兩個獄卒一眼，自己可是萬道門的上仙，怎麽可能是吸血的怪物。

“別說了，他要跑出來，我倆都得死。”圓臉滿臉煞白帶著畏懼的聲音響起。

“怕啥，這麽粗的鐵欄桿，他能跑的出來，要是鉆出來我還相信點，哈哈哈。”長臉獄卒明明講話的聲音都顫抖了，還逞強地講著一些兇狠的話。

蘇和一耷臉，扮了個鬼臉朝著獄卒撲了過來，卻被鐵鏈死死地鎖住，撞在了鐵欄桿上。

“哎呀，我的媽呀，殺人啦.”長臉的獄卒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哭一邊喊著地朝著遠處爬去。

“哈哈哈”蘇和放肆地笑著，此時絲毫沒有一點被關在監獄的憂慮，反而被捉弄人的快感代替。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個被嚇哭的長臉獄卒又趾高氣昂地走了回來，一腳踹在了鐵欄桿上。

嘴裏罵罵咧咧道：“他娘的，敢耍老子？”

蘇和移了移身子，坐到了牢房最裏面的角落，並沒有理會獄卒的謾罵，這個獄卒那麽膽小，又不敢進來，頂多在外面逞口舌之利罷了，蘇和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情緒受到影響，自己修煉的咤念劍訣正好有助於消除自身的雜念。

長臉獄卒對著牢房中的蘇和罵了半天，但是始終沒有膽子進牢房，也許是沒有回應，也許是渴了、累了，也歇停了下來。

坐在大牢中的長條桌旁，借著桌上搖曳的燭光對著蘇和投來仇恨的目光。

蘇和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抓，也沒弄懂蒙治身上的傷疤與自己的關系，蒙治那暴怒的神情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導致的，況且如今的蘇和與從前那個小孩早就判若兩人，就連氣息都不同，談何認出身份之說。

而蒙治的反應很明顯將蘇和認成別人了，會不會有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

“你們是不是抓錯人？”

“蒙統領親自帶回來的人怎麽可能錯？”長臉獄卒還是一臉的不屑，蒙統領那般的人物，怎麽可能會錯。

就在蘇和苦思冥想的時候，“吱呀”一聲鐵門打開的聲音傳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外面的陽光射出的黑暗中走進了大牢，還沒等獄卒們行禮，便起擡了手示意他們出去，兩個獄卒帶著敬仰的眼神唯唯諾諾的退出了大牢。

直到高大的身影來到蘇和的牢房面前，蘇和才看清，這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深深的皺紋布滿了他滄桑的臉，但是面部卻異常的整潔，只留下點點的白色胡茬，應該是精心修繕過了的。

老人伸手拉來個椅子坐在了蘇和的牢前，輕輕地用手指扣了扣牢房的鐵欄桿。

“感覺怎麽樣？”

“你說呢？”蘇和沒好氣的說道。

“我是大唐的國師華泰然，受命前來審訊。”老人慢慢地說道，好像以自己的身份就應該是被派來問詢的小卒一樣。

蘇和一驚，顯然沒有想到華泰然這等人物會親自來審問自己，這可是一位聖者。

但是蘇和知道，以華泰然的身份，斷不可能受命前來問詢，既然主動前來了，多半是因為另一個大人物，也就是將秋明贈予蘇和的燕尋卿。

華泰然看見蘇和並沒有對自己的身份感到驚訝，也沒有什麽表示，繼續問道：“小友可是洛王子弟？”

華泰然所說的洛王正是燕尋卿的封號，四王之首洛水劍宗之主燕尋卿。

“沒有聽說過洛王有什麽後人啊。”沒有等蘇和回答，華泰然自己接過了自己的話。

又問道：“小友不自報家門一下？”

蘇和猶豫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該報自己的名字，畢竟蘇和這個名字對華泰然來說應該不陌生，雖然自己什麽不說，華泰然也應該都能查的到，但是天下叫蘇和的那麽多，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我叫蘇和，萬道門弟子。”既然華泰然這種大人物親自前來問詢，恐怕有鑒別蘇和有沒有說謊的法門，於是還是老老實實地報了自己的名字。

“蘇和？好名字。”華泰然並沒有因為蘇和這個名字感到一絲絲的驚訝，大概在他眼裏就算是千年前的那個蘇和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麽不同吧，都是個小人物。

“文川還是左丘陽的弟子？”華泰然像嘮家常一般繼續問蘇和的來歷，絲毫不提蘇和到底犯下了什麽罪。蘇和內心也沒有底，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耐心地回答華泰然這些看似雞肋般的問題。

“師承黎盛。”蘇和回道。

“哦?黎聖的弟子。”華泰然聽到黎盛二字神色終於有些動容了，目光略微閃爍了一下，手指在大腿上敲打了兩下。

黎盛可不是小人物，這可是一位聖者，是在大唐國內跺跺腳整個大唐都要晃上三晃的大人物，即便是華泰然都要禮遇黎盛，因為黎盛的身份。

“我怎麽沒聽說過？”華泰然撇了撇嘴。

“小人剛拜師不久，還未出師，自然沒什麽名氣。”蘇和也只得祭出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傅那張牌了。

萬道門如今為大唐護國宗門，黎盛更是與華泰然一同位列七聖，想必華泰然也不會輕易得罪，看在黎盛的面子上，蘇和心想說不定可以博得一線生機。

“那小友身上洛王的那道劍氣如何而來的？據我所知，洛王應該和黎聖沒有什麽交集吧。”華泰然看見蘇和聊到黎盛之後明顯話語增多，大概是有底氣的原因之後，避開了那一話題，十分的老道。

“前段時間去清池鎮時遇到燕尋卿先生，先生贈予我的。”蘇和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洛王把秋明也贈送給你了？看來對你很是賞識啊！”華泰然十分平和地說出了這一句似乎帶著譏諷含義的話，這世上能夠入燕尋卿的雙眼的能有幾人。

蘇和不知道怎麽回答，便沈默不語。

以燕尋卿的身份，斷然不可能無故將自己的佩劍贈給一個不知名的小輩，這實在說不過去。

“小友，你可知道前段時間帝都來了個魔頭嗎？”華泰然語氣十分的平緩，像是要把這件事與蘇和分享一般。

“知道。”

“那可真是一場災難啊，帝都無數無辜的百姓因此喪失了生命。”華泰然唏噓道，似乎對那場浩劫心有餘悸，仿佛當時親眼看到了一般。

“的確是一場災難。”蘇和應和道。

“那你知道魔頭怎麽被逼退的吧?”

“略有耳聞。”

“小友可曾親眼見過那魔頭啊？”

“不曾。”

“那可是個狠角色，屠戮了我帝都不少的百姓。”

蘇和不明其意，只能附和地傷感，裝作感同身受的樣子。

“那後羿箭小友可曾見過？”華泰然捋了一下胡須，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後羿箭？”蘇和一凜。

“沒見過。”蘇和矢口否認道。

“哦？小友不是帝都人？”

“不是，我來自北原。”

“那就難怪了，後羿箭可是大唐的驅邪聖物，沒到佳節，家家戶戶都會掛著後羿箭的畫像，可比我這個糟老頭子好用多了。”華泰然自嘲道。

果然還是跟後羿箭與那魔頭有關，當初自己在清池桃源醒來的時候，深受重傷，身邊還躺著後羿箭，就很能說明問題了，蘇和突然臉色煞白，莫非自己就是那個魔頭。

蘇和猜想到，莫非真與帝都說書人所說的一樣，自己是回來覆仇的，蘇和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但是很快自己就否定了，畢竟能強行闖入帝都，重傷蒙治，奪走那麽多人的性命，僅憑當初蘇和那小小的神覺境界是絕不可能做得到的，並且蘇和的腦海中根本沒有關於妖魔的記憶。

蘇和苦笑了兩聲，這也是蘇和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原因，自己的境界恐怕連帝都的大門都進不了，何談將帝都掀個天翻地覆。

“小友？”華泰然輕喚了幾聲。

“啊？”蘇和這才回過神來。

“小友還請多多保重。”

“今天就此為止吧，明天我的徒兒回來代替我審問，希望小友好好配合。”華泰然飽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蘇和，然後就離開了。

蘇和此時卻不以為然，畢竟自己黎盛弟子的身份擺在那兒，又沒有做錯什麽，並且他們又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吧。

華泰然都沒有能拿蘇和怎樣，更何況他的弟子呢。

荒廢多日的蘇和竟在牢房中修煉了起來，心中有了底氣，一副旁若無人什麽都不怕的樣子。

“怎麽樣老頭？”一個青年倚著墻壁，將身體藏在墻角的陰暗中，陰測測地對華泰然說道。

“註意點，他身上有秘密，還不能死。”

“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嗎？”

“就因為是你，我才不放心。”華泰然深深地瞥了青年一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牢房再次迎來了短暫的光明，“吱呀”一聲，又有人來訪了。

蘇和仍端坐在牢房中，悻悻然瞇了瞇眼睛沒有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咣當”一聲鎖住的牢門竟然被解開了。

蘇和剛想睜開眼，卻感到一陣勁風襲來，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不斷被放大的膝蓋。

“咚”蘇和整個人被擊飛了起來，重重地砸在了監獄的墻壁上，若不是鐵鏈死死的繃住，恐怕墻壁會被蘇和砸的粉碎。

蘇和一下子被打蒙了，身體一點抵抗的措施都沒有做，硬生生地吃了面前這人一膝蓋。

再次想睜開眼時候，又看到了一只不斷放大的手，一把抓住了蘇和的腦袋，砸向了牢房的鐵欄桿。

碎裂般的疼痛從蘇和的腦部傳來，蘇和腦袋竟卡在了鐵欄桿裏，硬是將胳膊粗的鋼鐵用腦袋砸彎了。

蘇和背後的鎖鏈在遭受怪力下被強行拉長，蘇和的背部骨頭差點被直接扯了出來，來自四肢百骸的難以承受的痛苦讓蘇和險些直接暈厥過去。

蘇和大口的喘著粗氣，劇烈的疼痛從腦袋上傳來，鋼鐵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腦袋。

面前的這人抓住了蘇和的腳踝將蘇和硬生生從鐵欄桿中抽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早上好啊！昨晚睡得怎麽樣啊？”一個陰翳地聲音從蘇和的耳邊傳來。

蘇和腦袋裏稀昏，在地上用手爬了爬，想要調整一下自己的身體，整個過程連哼都沒哼一聲，經歷過多次血戰極大地提升了蘇和忍耐度，早已超乎常人，所以雖然腦袋上的傷十分的痛，但不足以讓蘇和求饒。

“看來你昨晚過的不怎麽樣嘛，怎麽啊，還有起床氣嗎？”面前這個人砸吧了一下嘴，聲音突然尖銳了起來。

蘇和還是沒有說一句話，他是萬道門的小師叔，絕不該在大唐的牢獄中遭受這種屈辱。

強忍著疼痛，身體上的限制讓沈默成了他目前唯一能夠自己掌握的武器。

“有脾氣？”那人蹲了下來，看著滿頭是血的蘇和，用手指沾了些蘇和的血液放在嘴裏仔仔細細的品嘗。

“嗯，味道還不錯。”那人又站了起來，突然一腳踹在了蘇和的臉上，蘇和遭受這一重擊悶哼了一聲，然後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雙腿卻因為疼痛死死地繃住。

“有脾氣是吧。”又是一腳踹在了蘇和的臉上。

“不說話是吧。”又踹了一腳。

“沒長嘴還是怎麽著。”再次踹了一腳。

“讓你不說話。”

“讓你不說話！”

“讓你不說話！！”

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句話，踹了多少腳，蘇和的鼻梁早已斷掉失去了知覺，涼濕濕地搭在臉上，碎掉的牙齒混合著鮮血充滿了蘇和的口腔，此時就算蘇和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無聊了，厭倦了，那人停下了對蘇和的虐待，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純白色的手絹，像是有嚴重的潔癖，將自己鞋上的鮮血仔仔細細反反覆覆擦了個幹凈，並將手帕丟在了牢中。

“真掃興，來之前都沒告訴我是個啞巴啊！”直接離開了牢房，連門都沒有鎖上。

但是此時的蘇和已經到了快要失去意識的邊緣，身體不斷地抽搐，根本沒有力氣走出去，跟別說就算走出去了，指不定現在自己會在哪兒呢。

獄卒們等待那人離開後，端著水弓著身體跑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血跡簡略的沖洗了一下，對於那人恐懼程度似乎比之蘇和還要更甚一些。

蘇和再次陷入了昏迷，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再次被疼痛叫醒，失去知覺的臉部的周圍布著淤腫的不可緩解的疼痛。

醒來的蘇和被綁在了一個長桌上，四肢戴上了重重的鐵環嵌在了桌子上，更有好幾條鐵鏈交叉的束縛著蘇和的軀幹，腦袋兩旁各點著一只蠟燭，火焰燃燒的熱量烘烤著蘇和的皮膚，也給蘇和帶來了些許的溫暖。

“早上好啊！”又是那個陰翳地聲音，蘇和用力的將腫成饅頭的雙眼睜出了一條縫，滿是血絲的眼睛終於看清這個男人的長相。

蒼白的皮膚，從左眼到嘴唇有一條巨大的刀疤，扭曲的盤在臉上。

隨意地披散著自己的長發，單從長相上來看，若是沒有那條刀疤的話，此人的長相居然有著女子般的甜美。

蘇和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這般慘狀下，還有心情評判別人的長相。

“還是不說話嗎？”此人一臉惋惜地說道，臉上的刀疤十分人性化的咧了開來。

“要不要我幫你檢查一下聲帶啊。”陰翳男子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蘇和的咽喉，指尖在蘇和的喉結處畫著小小的圈。

隨後從燃燒的火堆中抽出了一根燒的通紅的烙鐵，火星隨著烙鐵優美地在空中甩了個圈，然後重重地印在了蘇和胸膛的皮膚上。

“滋滋。”劇烈的燒灼感，從蘇和的胸膛處襲來。

然而蘇和還是咬緊了牙，沒有發出一絲疼痛的叫喊，身體卻本能的胸膛處向後縮，但是身後的木板卻抵住了蘇和的身體，四肢緊緊地繃住了捆住四肢的鎖鏈。

“沒想到年紀小小倒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啊。”陰翳男子陰測測地笑道。

“哎呀，難不成真的是啞巴？”男子背過身去自言自語道。

“不對啊，老師不是這麽說的。”男子又轉過身來，一臉猙獰地笑著看著蘇和。

“難道說烙的位置不對？”男子一臉無辜地看著蘇和。

拿起手中烙鐵在火堆中反反覆覆烤了許久，口直還叨念著：“不均勻。”

“這裏？”

“不對，是這裏？”

“還不對，難道是這裏？”陰翳男子陰測測的笑聲成了蘇和的夢魘。

直到烙鐵完全呈紅色才從火堆中抽了出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蘇和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試了個遍。

是的，每一寸皮膚。

最後的最後，蘇和還是沒忍得住，慘烈地吼叫了出來。

劇烈的疼痛像是要把蘇和撕碎一般，整個身體不住地痙攣，不斷地抽搐，仿佛靈魂都要被抽離了一般。

就算是叱念劍訣也無法抹平蘇和此時的情緒。

強烈的羞辱感湧上了蘇和的心頭，哪怕是死也比如今要好過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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