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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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甄蜜的了解中, 言子郁向來是婉約派, 即便和自己談戀愛了, 也不會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從冰山變火山。
可就是這樣一朵雪域上的高嶺之花，說出了這樣意想不到的話。
一時間, 甄蜜詫異又驚喜, 就這麽看著言子郁。
換個角度想想, 其實昨晚言子郁已經表現出反常了。
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甄蜜不知道。
或許是從他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
或許是從漫展吃醋那次開始；
或許是從這次異地戀開始；
又或許是在他同意她的追求之後。
但不論是哪個時間, 哪個地點，她都不在乎。
因為她只要知道他在乎她, 喜歡她就足夠了。
不過嘛……
甄蜜偷樂一聲，捧住言子郁的臉，左右查看好幾遍, 嚴肅地板起臉:“妖魔鬼怪快從我男朋友身體裏離開，還我高冷的男朋友。”
言子郁笑:“不喜歡嗎？”
“喜歡啊。”甄蜜收回手, 歪了下頭，“但是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人設崩了的問題。”
言子郁笑得更深:“崩了你就不喜歡了？”
“這個嘛……”甄蜜故作苦惱, 糾結了好半晌，笑著環住言子郁的脖子, 軟軟道，“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很多面。
就像再冷淡的人也會有熱情的一面，再熱情的人也會有冷漠的一面, 只不過不會輕易表現出來或是不想表現出來。
言子郁無疑是屬於冷淡的那種人。
在他的世界裏，除了寥寥幾種喜歡的東西，譬如專業，譬如鍛煉，其他的，沒有什麽能提起他的興趣。
這樣的他，在很多女生眼中是難以接近的，在男生眼中是不為美色所迷。
可一旦遇上了喜歡的人，不管有多麽自制，熱情的一面終究會自然而然的被對方勾出來。
甄蜜之於言子郁就是這樣的存在。
獨一無二的存在。
如果把甄蜜比喻成一種色彩，那一定是彩色。
唯有七彩的顏色，才能匯聚成一束明亮的白光，照進言子郁那顆沈寂多年的心。
言子郁今天要帶甄蜜去的地方是城東那家新開的大型游樂場，也是鹿斯禹約魏婕妤去的那個。
像這種地方，言子郁是從來不關註的，只有小時候被江女士帶去過一次。
不過自從那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之後，他便沒有再去過。
這次會去，主要是昨晚甄蜜和鹿斯禹說話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些。覺得不錯，便問了林弋陽。
恰巧過年那幾天，林弋陽帶著小侄女去了那個游樂場，提供了不少游後感。
經過一番篩選，言子郁定下了這趟他認為能讓甄蜜高興的游樂場之旅。
事實證明，言子郁的決定是對的。
在進入游樂場以後，甄蜜的目光就沒落在他身上過，一直左看看右看看，表現出對游樂場的極大興趣。
游樂場的設施與一般性質的游樂場不同，分成好幾塊功能不一的島嶼。很多設施的逼真性很高，例如加強版的鬼屋。
與其說是一座游樂場，倒不如說是一個男女老少皆宜的樂園。
當然，這不是言子郁選擇這個樂園的原因。
他是看中這裏的很多設施適合有輕微恐高癥的人，不至於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玩。
出乎意料的是，甄蜜對這些新穎的設施興趣不高，僅僅是走的時候看了幾眼。
直到走到旋轉木馬面前時，她才駐足停留，並且巴巴地望著。
“想坐這個？”言子郁問。
甄蜜雙擊鼠標式點頭:“想，特別想，以前就想了。”
“以前？”言子郁條件反射地說，“是初中的時候？”
甄蜜側眸:“不是，差不多是我小學五六年級……”
“哦對了，是奧運會那一年。”她記起來了。
“那會兒我們家那邊的房子要進行拆遷，我們全家就搬到了新區住，我也從原來的小學轉到了新區那邊的小學。”
“不過我爸媽原本的打算是來槐川市的，因為我大姨一家也在槐川市，正好能經常出來聚，我和小鹿也能一起上學，但是很奇怪。”
“奇怪什麽？”言子郁問。
甄蜜認真回憶:“我記得我大姨原本幫我們看好了一套房子，據說環境啊各方面的都特別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爸媽去看了一趟，回來以後就改了主意……”
說到這，甄蜜接連想起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對了。”她一拍手，“我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我媽特別反對我報槐大，後來是我聯合大姨小鹿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起幫的我才搞定了我媽。”
“你說會不會是當年我爸媽遇到了黑心的奸商，差點被坑，所以對槐川市這個地方沒有好印象了？”
“或者我爸媽在去的路上得知那裏的房子是豆腐渣工程，坍塌了一片，覺得還是我們京水市好，所以中途飛了回來？”
“……”
言子郁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看甄蜜自顧自猜得越來越起勁，甚至往不切實際的方面猜，他才開口打斷:“據我所知，那一年槐川市沒有什麽樓盤黑市或者樓房坍塌的新聞，叔叔阿姨這麽做應該是有他們自己的考慮。”
“也許吧。”甄蜜聳聳肩，停止了自己的腦洞。
事實上，她對那些事並不在意，甚至是竊喜的。如果不是當初改了主意，她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不受拘束的和言子郁在一起。
換個角度說，假如他們當年搬來了槐川市，她早點遇到了言子郁，說不定得偷偷摸摸的地下戀，搞不好會被姜女士發現，強行拆散。畢竟那會子姜女士可是很看重她的成績……
不對。
甄蜜心思一轉:“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怎麽一點不反對蔣韓給我補課？難道說她知道蔣韓不會喜歡我，所以一點不擔心，後來蔣韓走了她就散播我哭的很傷心的謠言，在各種方面迷惑我和周圍的人，包括說我很瘦餵我喝胡蘿蔔汁，想借此杜絕一切可能影響我成績的人和事？”
“……”
甄蜜覺得自己真相了。
困擾許久的迷題終於解開了。
絲毫沒有註意到自己的嘀咕聲有一部分落在了言子郁耳中。
直到他說了一個名字:“蔣韓？”
“嗯？”甄蜜猛然一驚，“你怎麽知道他的？小鹿和你說的？”
言子郁冷淡道:“你剛才自己說出來的。”
他話鋒一轉，聲音冷了好幾度:“他是誰？”
“是以前的鄰居。”甄蜜大大方方道，“以前我媽讓我去他那補數學，後來他搬去國外了，我們沒有再見過面。”
言子郁面色稍緩，聲音跟著回暖:“那你怎麽會想起他？”
甄蜜不是一般的無語:“是我媽啦，她在國外遇到了蔣韓一家，說那個蔣韓今年會回國任職不知道還是怎麽的，讓我好好表現。”
頓了頓，她的語氣帶上了幾分煩躁:“表現什麽啊，我們又不來電，再說蔣韓在國外待那麽久，肯定早有女朋友了，幸好我有你了，要不然我才十八歲就要和暖薰一樣被逼著去相親了。”
這下，言子郁不在意突然冒出來的蔣韓了。
不過他對話裏的某個點有些疑惑:“你去年不是十八歲嗎？”
“對啊。”
“那你今年應該是十九歲。”
“……”
好久沒看到直男版的言子郁，甄蜜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話被堵的死死的。
好半天，她才皮笑肉不笑地咬牙:“我難道不是永遠十八歲嗎？”
那表情，那語氣，仿佛只要言子郁敢說一個不字，就會撲上去咬他。
幸好言子郁領悟的很快:“在我心裏你永遠十八歲。”
“這還差不多。”甄蜜心情舒暢了。
但說了這麽多話，她實在是口渴了，瞥了眼沒有空位的旋轉木馬，拉住言子郁:“我想喝東西，旋轉木馬等會兒再來好了，順便給你說說我當年是怎麽被無情對待的。”
實際上，當年那件事並不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悲慘大事件。
和姜女士甄父十幾年如一日的秀恩愛暴擊比起來算不了什麽。
對甄蜜來說，可真真是記憶猶新。
因為那件事讓她徹底明白自己在家裏是最低的地位。
而且她有了男朋友，再也不用受秀恩愛的摧殘。
不趁這個機會吐吐苦水，怎麽致敬她逝去的那段悲慘歲月。
正好午飯時間快到了，甄蜜找了家披薩店，點了菜，和言子郁娓娓道來。
一字一句講得繪聲繪色，手口並用，完全把周圍的一切拋之腦後。
突然，一聲巨響從後方砸過來。
甄蜜嚇得中止敘述，剛要做出自我保護的動作，整個人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別怕。”
“嗯……嗯。”聽著安心的聲音，甄蜜細細地喘兩口平覆隱隱加快的心跳。
轉過頭，看到餐廳的服務員在不遠處的餐桌旁撿著打碎的瓷盤碎片。
“還好不是什麽找茬的。”甄蜜松懈下來。
轉回來的前一秒，好久不見的白葭葭。
她的對面，赫然是唐暖薰的前未婚夫徐立謙，一張臉囂張至極，像極了古代那種強搶民女的惡霸。
幾乎是立刻，甄蜜拍案而起，脫離言子郁的懷抱，快步走過去。
走到一半，她想起上次在醉春居教訓徐立謙的事，怕他認出來給言子郁白葭葭甚至唐暖薰帶來危害，折回去和言子郁打商量:“郁哥哥，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言子郁猜到了大概，朝白葭葭那桌努努下巴:“你認識那個男的？”
“算是認識。”甄蜜簡單的概括了一下徐立謙和唐暖薰的事，省去了醉春居的部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但是那個徐立謙是個渣男，會騙白葭葭，你幫我揭穿他好不好？”
聽到白葭葭這個名字，言子郁這才認出來，略一沈吟，問:“你讓我去幫她？”
甄蜜輕快的嗯一聲:“她人挺好的，而且我們是同學，我總不能看到了卻不幫忙。”
“好。”言子郁答應了，“你在這裏等我。”
“嗯嗯。”甄蜜側過身，看著言子郁走過去，扒住椅背密切關註前方的動態。
根據上次的經驗，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徐立謙是個大少爺式的白斬雞，沒有任何武力值。
雖是如此，甄蜜不敢放松警惕。
萬一他因為不堪“受辱”去接受了什麽特訓，那可慘了。
為了言子郁的安全考慮，她得隨時做好喊人的準備。
意外的是，言子郁只在開始說了一句不知道什麽話，接下來的時間，全是徐立謙一個人在表演獨角戲。
甄蜜聽不到具體內容，按捺不住心裏的癢意，貓著腰挪到前面一桌。坐了沒多久，又往前挪了一桌，一直挪到了白葭葭身後的座位，總算聽到了徐立謙說的話。
“你還不知道隔壁班那班花喜歡你吧。”
“可惜啊，她做了我女朋友。”
“不過她太無聊了，最後被我給甩了。”
越聽，甄蜜越氣。
尤其是在聽到一句“要是你心疼了，我可以找人帶她過來，你們現場表演一個久別重逢”後，她心裏的火山劇烈爆發。
正想站起來懟，久未開口的言子郁說話了:“你也是槐川一中畢業的？”
徐立謙:“……”
火熱的氣氛急轉直下。
甄蜜仿佛看見一個巨大的冰塊砸中徐立謙的頭，砸的他渾身僵硬，一個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完全沒理解是怎麽一回事的白葭葭聽到這笑聲，扭頭往後。看到甄蜜，登時明白了言子郁會過來的原因。
“好久不見。”她微笑著打招呼。
甄蜜捂著肚子回了句“好久不見”，越過白葭葭看到徐立謙氣的脖子發紅。
“我艹你大爺的言子郁……”
言子郁:“我沒有大爺。”
“……”
甄蜜急忙捂住嘴，可惜沒能憋住，笑出了鵝聲。
下一刻。
徐立謙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囂張跋扈的吼:“你他媽知不知道我是誰？信不信我讓你滾出這個城市！”
言子郁音色淡淡，眼神毫無波瀾的眼神看跳梁小醜一樣掃過徐立謙，轉向仍在狀況之外的白葭葭:“白總讓我過來問問你什麽時候可以走。”
白葭葭一頭霧水，想問是什麽情況，話到嘴邊，感受到身後的甄蜜戳了自己一下，改口看向徐立謙:“不好意思，我爸爸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說完即刻跟著言子郁離開，甄蜜緊隨其後。
剩下徐立謙一個人氣到爆炸，狠狠踹了桌腿好幾腳。
出了披薩店。
言子郁放慢腳步，退到甄蜜身邊。
甄蜜想著徐立謙臭成屎的臉色，回頭望了一眼店裏的情況，捧腹大笑，邊笑邊說得斷斷續續:“這個渣男怎麽這麽遜，早知道上次讓曉寧一個人出手了。”
言子郁皺眉:“上次？”
“就是我和暖薰……”說到一半，甄蜜後知後覺到要說漏嘴了，及時打住，搪塞過去，“我聽曉寧說上次他想對暖薰動手動腳，被曉寧和暖薰狠狠教訓了一頓。”
被這麽一提醒，言子郁的腦中逐漸浮現出幾個月前的一幕，舒展眉毛，而後微微上挑:“是嗎？”
“當然是了。”甄蜜努力挺直背脊，目光掃過前面的白葭葭，如獲救星般的上前兩步，“白葭葭，你怎麽會和那個渣男在一起？”
白葭葭:“他是我爸爸合作夥伴的兒子，早上我來這裏，遇到了他，他說有事要和我說。”
“果然是居心不良。”甄蜜鄭重道，“你千萬別被他的表象騙了，上學期我朋友因為家裏的關系成了他的未婚妻，沒想到他居然婚約內出軌，還帶著我們學校的一個系花大搖大擺的去醉春居約會，最後我朋友和他解除婚姻了。”
白葭葭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謝謝你。”
又看向默默走到甄蜜身旁的言子郁:“謝謝言學長。”
言子郁神色淡然:“是甜甜讓我幫忙的。”
甄蜜微微一笑:“你一個人來這裏玩嗎？”
“本來不是。”白葭葭說著情緒低落下去，“來之前娜娜突然有事來不了，爸爸又忙，我只能自己來了。”
“那你跟我們一起玩吧。”甄蜜熱情邀請。
白葭葭略感意外，張口想說好，忽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她側過臉，看到言子郁冷下來的眼神，忽地起了一個念頭，弱弱道:“這樣好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不會。”甄蜜毫不猶豫地說。
餘光瞥見旁邊的冰淇淋店，舔了舔嘴巴:“我去買冰淇淋，你要嗎？”
白葭葭:“我跟你一起去吧。”
甄蜜:“好。”
冰淇淋店在幾米之遙。
兩人邊走邊說說笑笑，不一會兒進了店裏。
被冷落的言子郁跟在後面，眸色晦暗不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到門口時，甄蜜焦急地走了出來:“這家店沒有掃碼支付，我和葭葭都沒帶現金，你帶了嗎？”
言子郁眉頭微跳。
看甄蜜神色焦急，到底是沒有表現出來，掏出錢包放到她手裏。
說實話，會在游樂場的遇到甄蜜和言子郁，是白葭葭不曾想到的。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甄蜜會好心提醒，以及她從未見過的在言子郁身上釋放出來的那種占有欲。
在再次見到言子郁的那一刻，她是驚喜的，但已沒了當初的那份喜歡，只是一種殘留下來的本能反應。
是她那麽喜歡過他的證明。
所以，為了那個一廂情願的自己，她想看他吃一次癟，特意拐走了甄蜜。
到後來，她忘了最初的目的，全身心投入到這場輕松愉快的游玩中。
甄蜜同樣沈浸其中，每次和白葭葭進了一個地方，會把手裏的零食暫交給不參與的言子郁保管。
沒有發覺落在白葭葭身上的那個越來越冷的眼神。
結束的時候已過了晚上九點。
目送白葭葭上了家裏司機開來接送的車子，甄蜜跟著言子郁回去。
一路上，甄蜜由於體力消耗過大，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等回到公寓，她兩腳一蹬脫了鞋子，一頭栽進沙發裏，對著在玄關換鞋的言子郁擡擡手:“幫我倒一杯水。”
言子郁沒有吭聲，換好鞋子去廚房倒了杯水，擱在茶幾上，轉身回去。
甄蜜爬起來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註意到沈默不語的言子郁，終於發現他的異常了。
“言子郁？”她不解的叫他。
言子郁沒有停下，徑直回了廚房，打開冰箱的門。
甄蜜心裏愈發奇怪，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到他身後，伸出手指輕戳他的背:“郁哥哥？”
這次，言子郁有反應了。
他關上冰箱的門，轉過身，一把扣住甄蜜的腰。
只略微一使勁，兩人的位置發生了改變。一個不知是回應還是另有深意的稱呼隨之而來:“甄蜜。”
“啊？”聽慣了小名，突然之間被叫了全名，甄蜜茫然地擡起頭。
四目相對，一雙幽深的黑眸近在咫尺，帶著灼熱又冰涼的溫度。
沒等她來得及開口，言子郁搶了先，嗓音低沈而威嚴，像是在說家規:“以後，不許再把我的錢花在別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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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一朵雪域上的高嶺之花，說出了這樣意想不到的話。
一時間, 甄蜜詫異又驚喜, 就這麽看著言子郁。
換個角度想想, 其實昨晚言子郁已經表現出反常了。
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甄蜜不知道。
或許是從他們在一起的那天開始；
或許是從漫展吃醋那次開始；
或許是從這次異地戀開始；
又或許是在他同意她的追求之後。
但不論是哪個時間, 哪個地點，她都不在乎。
因為她只要知道他在乎她, 喜歡她就足夠了。
不過嘛……
甄蜜偷樂一聲，捧住言子郁的臉，左右查看好幾遍, 嚴肅地板起臉:“妖魔鬼怪快從我男朋友身體裏離開，還我高冷的男朋友。”
言子郁笑:“不喜歡嗎？”
“喜歡啊。”甄蜜收回手, 歪了下頭，“但是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人設崩了的問題。”
言子郁笑得更深:“崩了你就不喜歡了？”
“這個嘛……”甄蜜故作苦惱, 糾結了好半晌，笑著環住言子郁的脖子, 軟軟道，“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其實每個人都有很多面。
就像再冷淡的人也會有熱情的一面，再熱情的人也會有冷漠的一面, 只不過不會輕易表現出來或是不想表現出來。
言子郁無疑是屬於冷淡的那種人。
在他的世界裏，除了寥寥幾種喜歡的東西，譬如專業，譬如鍛煉，其他的，沒有什麽能提起他的興趣。
這樣的他，在很多女生眼中是難以接近的，在男生眼中是不為美色所迷。
可一旦遇上了喜歡的人，不管有多麽自制，熱情的一面終究會自然而然的被對方勾出來。
甄蜜之於言子郁就是這樣的存在。
獨一無二的存在。
如果把甄蜜比喻成一種色彩，那一定是彩色。
唯有七彩的顏色，才能匯聚成一束明亮的白光，照進言子郁那顆沈寂多年的心。
言子郁今天要帶甄蜜去的地方是城東那家新開的大型游樂場，也是鹿斯禹約魏婕妤去的那個。
像這種地方，言子郁是從來不關註的，只有小時候被江女士帶去過一次。
不過自從那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之後，他便沒有再去過。
這次會去，主要是昨晚甄蜜和鹿斯禹說話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些。覺得不錯，便問了林弋陽。
恰巧過年那幾天，林弋陽帶著小侄女去了那個游樂場，提供了不少游後感。
經過一番篩選，言子郁定下了這趟他認為能讓甄蜜高興的游樂場之旅。
事實證明，言子郁的決定是對的。
在進入游樂場以後，甄蜜的目光就沒落在他身上過，一直左看看右看看，表現出對游樂場的極大興趣。
游樂場的設施與一般性質的游樂場不同，分成好幾塊功能不一的島嶼。很多設施的逼真性很高，例如加強版的鬼屋。
與其說是一座游樂場，倒不如說是一個男女老少皆宜的樂園。
當然，這不是言子郁選擇這個樂園的原因。
他是看中這裏的很多設施適合有輕微恐高癥的人，不至於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玩。
出乎意料的是，甄蜜對這些新穎的設施興趣不高，僅僅是走的時候看了幾眼。
直到走到旋轉木馬面前時，她才駐足停留，並且巴巴地望著。
“想坐這個？”言子郁問。
甄蜜雙擊鼠標式點頭:“想，特別想，以前就想了。”
“以前？”言子郁條件反射地說，“是初中的時候？”
甄蜜側眸:“不是，差不多是我小學五六年級……”
“哦對了，是奧運會那一年。”她記起來了。
“那會兒我們家那邊的房子要進行拆遷，我們全家就搬到了新區住，我也從原來的小學轉到了新區那邊的小學。”
“不過我爸媽原本的打算是來槐川市的，因為我大姨一家也在槐川市，正好能經常出來聚，我和小鹿也能一起上學，但是很奇怪。”
“奇怪什麽？”言子郁問。
甄蜜認真回憶:“我記得我大姨原本幫我們看好了一套房子，據說環境啊各方面的都特別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爸媽去看了一趟，回來以後就改了主意……”
說到這，甄蜜接連想起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對了。”她一拍手，“我高考填志願的時候，我媽特別反對我報槐大，後來是我聯合大姨小鹿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起幫的我才搞定了我媽。”
“你說會不會是當年我爸媽遇到了黑心的奸商，差點被坑，所以對槐川市這個地方沒有好印象了？”
“或者我爸媽在去的路上得知那裏的房子是豆腐渣工程，坍塌了一片，覺得還是我們京水市好，所以中途飛了回來？”
“……”
言子郁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看甄蜜自顧自猜得越來越起勁，甚至往不切實際的方面猜，他才開口打斷:“據我所知，那一年槐川市沒有什麽樓盤黑市或者樓房坍塌的新聞，叔叔阿姨這麽做應該是有他們自己的考慮。”
“也許吧。”甄蜜聳聳肩，停止了自己的腦洞。
事實上，她對那些事並不在意，甚至是竊喜的。如果不是當初改了主意，她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不受拘束的和言子郁在一起。
換個角度說，假如他們當年搬來了槐川市，她早點遇到了言子郁，說不定得偷偷摸摸的地下戀，搞不好會被姜女士發現，強行拆散。畢竟那會子姜女士可是很看重她的成績……
不對。
甄蜜心思一轉:“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怎麽一點不反對蔣韓給我補課？難道說她知道蔣韓不會喜歡我，所以一點不擔心，後來蔣韓走了她就散播我哭的很傷心的謠言，在各種方面迷惑我和周圍的人，包括說我很瘦餵我喝胡蘿蔔汁，想借此杜絕一切可能影響我成績的人和事？”
“……”
甄蜜覺得自己真相了。
困擾許久的迷題終於解開了。
絲毫沒有註意到自己的嘀咕聲有一部分落在了言子郁耳中。
直到他說了一個名字:“蔣韓？”
“嗯？”甄蜜猛然一驚，“你怎麽知道他的？小鹿和你說的？”
言子郁冷淡道:“你剛才自己說出來的。”
他話鋒一轉，聲音冷了好幾度:“他是誰？”
“是以前的鄰居。”甄蜜大大方方道，“以前我媽讓我去他那補數學，後來他搬去國外了，我們沒有再見過面。”
言子郁面色稍緩，聲音跟著回暖:“那你怎麽會想起他？”
甄蜜不是一般的無語:“是我媽啦，她在國外遇到了蔣韓一家，說那個蔣韓今年會回國任職不知道還是怎麽的，讓我好好表現。”
頓了頓，她的語氣帶上了幾分煩躁:“表現什麽啊，我們又不來電，再說蔣韓在國外待那麽久，肯定早有女朋友了，幸好我有你了，要不然我才十八歲就要和暖薰一樣被逼著去相親了。”
這下，言子郁不在意突然冒出來的蔣韓了。
不過他對話裏的某個點有些疑惑:“你去年不是十八歲嗎？”
“對啊。”
“那你今年應該是十九歲。”
“……”
好久沒看到直男版的言子郁，甄蜜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話被堵的死死的。
好半天，她才皮笑肉不笑地咬牙:“我難道不是永遠十八歲嗎？”
那表情，那語氣，仿佛只要言子郁敢說一個不字，就會撲上去咬他。
幸好言子郁領悟的很快:“在我心裏你永遠十八歲。”
“這還差不多。”甄蜜心情舒暢了。
但說了這麽多話，她實在是口渴了，瞥了眼沒有空位的旋轉木馬，拉住言子郁:“我想喝東西，旋轉木馬等會兒再來好了，順便給你說說我當年是怎麽被無情對待的。”
實際上，當年那件事並不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悲慘大事件。
和姜女士甄父十幾年如一日的秀恩愛暴擊比起來算不了什麽。
對甄蜜來說，可真真是記憶猶新。
因為那件事讓她徹底明白自己在家裏是最低的地位。
而且她有了男朋友，再也不用受秀恩愛的摧殘。
不趁這個機會吐吐苦水，怎麽致敬她逝去的那段悲慘歲月。
正好午飯時間快到了，甄蜜找了家披薩店，點了菜，和言子郁娓娓道來。
一字一句講得繪聲繪色，手口並用，完全把周圍的一切拋之腦後。
突然，一聲巨響從後方砸過來。
甄蜜嚇得中止敘述，剛要做出自我保護的動作，整個人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別怕。”
“嗯……嗯。”聽著安心的聲音，甄蜜細細地喘兩口平覆隱隱加快的心跳。
轉過頭，看到餐廳的服務員在不遠處的餐桌旁撿著打碎的瓷盤碎片。
“還好不是什麽找茬的。”甄蜜松懈下來。
轉回來的前一秒，好久不見的白葭葭。
她的對面，赫然是唐暖薰的前未婚夫徐立謙，一張臉囂張至極，像極了古代那種強搶民女的惡霸。
幾乎是立刻，甄蜜拍案而起，脫離言子郁的懷抱，快步走過去。
走到一半，她想起上次在醉春居教訓徐立謙的事，怕他認出來給言子郁白葭葭甚至唐暖薰帶來危害，折回去和言子郁打商量:“郁哥哥，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言子郁猜到了大概，朝白葭葭那桌努努下巴:“你認識那個男的？”
“算是認識。”甄蜜簡單的概括了一下徐立謙和唐暖薰的事，省去了醉春居的部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但是那個徐立謙是個渣男，會騙白葭葭，你幫我揭穿他好不好？”
聽到白葭葭這個名字，言子郁這才認出來，略一沈吟，問:“你讓我去幫她？”
甄蜜輕快的嗯一聲:“她人挺好的，而且我們是同學，我總不能看到了卻不幫忙。”
“好。”言子郁答應了，“你在這裏等我。”
“嗯嗯。”甄蜜側過身，看著言子郁走過去，扒住椅背密切關註前方的動態。
根據上次的經驗，可以得出的結論是徐立謙是個大少爺式的白斬雞，沒有任何武力值。
雖是如此，甄蜜不敢放松警惕。
萬一他因為不堪“受辱”去接受了什麽特訓，那可慘了。
為了言子郁的安全考慮，她得隨時做好喊人的準備。
意外的是，言子郁只在開始說了一句不知道什麽話，接下來的時間，全是徐立謙一個人在表演獨角戲。
甄蜜聽不到具體內容，按捺不住心裏的癢意，貓著腰挪到前面一桌。坐了沒多久，又往前挪了一桌，一直挪到了白葭葭身後的座位，總算聽到了徐立謙說的話。
“你還不知道隔壁班那班花喜歡你吧。”
“可惜啊，她做了我女朋友。”
“不過她太無聊了，最後被我給甩了。”
越聽，甄蜜越氣。
尤其是在聽到一句“要是你心疼了，我可以找人帶她過來，你們現場表演一個久別重逢”後，她心裏的火山劇烈爆發。
正想站起來懟，久未開口的言子郁說話了:“你也是槐川一中畢業的？”
徐立謙:“……”
火熱的氣氛急轉直下。
甄蜜仿佛看見一個巨大的冰塊砸中徐立謙的頭，砸的他渾身僵硬，一個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完全沒理解是怎麽一回事的白葭葭聽到這笑聲，扭頭往後。看到甄蜜，登時明白了言子郁會過來的原因。
“好久不見。”她微笑著打招呼。
甄蜜捂著肚子回了句“好久不見”，越過白葭葭看到徐立謙氣的脖子發紅。
“我艹你大爺的言子郁……”
言子郁:“我沒有大爺。”
“……”
甄蜜急忙捂住嘴，可惜沒能憋住，笑出了鵝聲。
下一刻。
徐立謙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囂張跋扈的吼:“你他媽知不知道我是誰？信不信我讓你滾出這個城市！”
言子郁音色淡淡，眼神毫無波瀾的眼神看跳梁小醜一樣掃過徐立謙，轉向仍在狀況之外的白葭葭:“白總讓我過來問問你什麽時候可以走。”
白葭葭一頭霧水，想問是什麽情況，話到嘴邊，感受到身後的甄蜜戳了自己一下，改口看向徐立謙:“不好意思，我爸爸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說完即刻跟著言子郁離開，甄蜜緊隨其後。
剩下徐立謙一個人氣到爆炸，狠狠踹了桌腿好幾腳。
出了披薩店。
言子郁放慢腳步，退到甄蜜身邊。
甄蜜想著徐立謙臭成屎的臉色，回頭望了一眼店裏的情況，捧腹大笑，邊笑邊說得斷斷續續:“這個渣男怎麽這麽遜，早知道上次讓曉寧一個人出手了。”
言子郁皺眉:“上次？”
“就是我和暖薰……”說到一半，甄蜜後知後覺到要說漏嘴了，及時打住，搪塞過去，“我聽曉寧說上次他想對暖薰動手動腳，被曉寧和暖薰狠狠教訓了一頓。”
被這麽一提醒，言子郁的腦中逐漸浮現出幾個月前的一幕，舒展眉毛，而後微微上挑:“是嗎？”
“當然是了。”甄蜜努力挺直背脊，目光掃過前面的白葭葭，如獲救星般的上前兩步，“白葭葭，你怎麽會和那個渣男在一起？”
白葭葭:“他是我爸爸合作夥伴的兒子，早上我來這裏，遇到了他，他說有事要和我說。”
“果然是居心不良。”甄蜜鄭重道，“你千萬別被他的表象騙了，上學期我朋友因為家裏的關系成了他的未婚妻，沒想到他居然婚約內出軌，還帶著我們學校的一個系花大搖大擺的去醉春居約會，最後我朋友和他解除婚姻了。”
白葭葭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謝謝你。”
又看向默默走到甄蜜身旁的言子郁:“謝謝言學長。”
言子郁神色淡然:“是甜甜讓我幫忙的。”
甄蜜微微一笑:“你一個人來這裏玩嗎？”
“本來不是。”白葭葭說著情緒低落下去，“來之前娜娜突然有事來不了，爸爸又忙，我只能自己來了。”
“那你跟我們一起玩吧。”甄蜜熱情邀請。
白葭葭略感意外，張口想說好，忽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她側過臉，看到言子郁冷下來的眼神，忽地起了一個念頭，弱弱道:“這樣好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不會。”甄蜜毫不猶豫地說。
餘光瞥見旁邊的冰淇淋店，舔了舔嘴巴:“我去買冰淇淋，你要嗎？”
白葭葭:“我跟你一起去吧。”
甄蜜:“好。”
冰淇淋店在幾米之遙。
兩人邊走邊說說笑笑，不一會兒進了店裏。
被冷落的言子郁跟在後面，眸色晦暗不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到門口時，甄蜜焦急地走了出來:“這家店沒有掃碼支付，我和葭葭都沒帶現金，你帶了嗎？”
言子郁眉頭微跳。
看甄蜜神色焦急，到底是沒有表現出來，掏出錢包放到她手裏。
說實話，會在游樂場的遇到甄蜜和言子郁，是白葭葭不曾想到的。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甄蜜會好心提醒，以及她從未見過的在言子郁身上釋放出來的那種占有欲。
在再次見到言子郁的那一刻，她是驚喜的，但已沒了當初的那份喜歡，只是一種殘留下來的本能反應。
是她那麽喜歡過他的證明。
所以，為了那個一廂情願的自己，她想看他吃一次癟，特意拐走了甄蜜。
到後來，她忘了最初的目的，全身心投入到這場輕松愉快的游玩中。
甄蜜同樣沈浸其中，每次和白葭葭進了一個地方，會把手裏的零食暫交給不參與的言子郁保管。
沒有發覺落在白葭葭身上的那個越來越冷的眼神。
結束的時候已過了晚上九點。
目送白葭葭上了家裏司機開來接送的車子，甄蜜跟著言子郁回去。
一路上，甄蜜由於體力消耗過大，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等回到公寓，她兩腳一蹬脫了鞋子，一頭栽進沙發裏，對著在玄關換鞋的言子郁擡擡手:“幫我倒一杯水。”
言子郁沒有吭聲，換好鞋子去廚房倒了杯水，擱在茶幾上，轉身回去。
甄蜜爬起來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註意到沈默不語的言子郁，終於發現他的異常了。
“言子郁？”她不解的叫他。
言子郁沒有停下，徑直回了廚房，打開冰箱的門。
甄蜜心裏愈發奇怪，放下杯子站起來，走到他身後，伸出手指輕戳他的背:“郁哥哥？”
這次，言子郁有反應了。
他關上冰箱的門，轉過身，一把扣住甄蜜的腰。
只略微一使勁，兩人的位置發生了改變。一個不知是回應還是另有深意的稱呼隨之而來:“甄蜜。”
“啊？”聽慣了小名，突然之間被叫了全名，甄蜜茫然地擡起頭。
四目相對，一雙幽深的黑眸近在咫尺，帶著灼熱又冰涼的溫度。
沒等她來得及開口，言子郁搶了先，嗓音低沈而威嚴，像是在說家規:“以後，不許再把我的錢花在別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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