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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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手頭的所有潛在好資源，專捧手底下唯一一個酒吧駐唱歌手齊仁川。
據聞這齊仁川是喵姐的寶，那是磕不得、碰不得的。光是想到這些，圖怡冶就一陣惡寒，正想數落沈博興怎麽這麽會撞槍口的時候，化妝間裏傳來一陣潑辣的嗓音：
“哪個不長眼的記者？嗯？”
喵姐來了。
沈博興就差趴在地上了，圖怡冶頭也很大，她們這些小菜鳥，和這些大牌經紀人幾乎沒有過正面接觸，而且他倆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遇到這種情況，除了鼓起勇氣面對，似乎沒有更好的方法。
她拽著沈博興從整排服裝架下面站起來，卻正對上一雙學究的眸子，瞳孔很亮，眼角微翹，漂亮極了。他一只手架在衣架上，看了圖怡冶一眼，然後燦然一笑，說道：“在這兒呢。”
然後背轉身走了回去，右耳邊那一撮青色的發絲更添囂張跋扈，可他給人的感覺卻是疏離平和的，坐回去以後，便又呆呆的拿起手機，開始打游戲，造型師再度拿起發蠟，用梳子梳那幾根剛剛翹起來的毛發。
喵姐帶著一副大的誇張的黑框眼鏡，一手扶著梳妝臺，一手捏著一把小扇子有節奏的敲擊著臺面，斜眼看了衣架這邊的圖怡冶二人，口氣不善的問道：“我當是誰家這麽大的道行呢，付總監果然不走尋常路啊……”
可說完這句話，並沒有人回應，她在房間裏逡巡一周，才發現根本沒有付辰榽，臉色微妙，翹著嘴角質問道：“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除非付辰榽來跟我談，不然我們拒絕你們家的約稿。”
圖怡冶拿起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錄音筆，拖著沈博興走到人群中間，說道：“喵姐，我們付總身體不舒服，今天怕是不方便，你看我們來都來了，川美人要是行程都滿了，那我們現在爆兩個點，采到內容就走，您看怎麽樣？”
她把姿態放得很低，這個圈子是很講究輩分的，他們這種初出茅廬的小雜碎，而且還是惹了禍的小雜碎，最好的態度就是謙恭。
“嘖嘖嘖……果然是付辰榽帶出來的人，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們砸了我的人，還想著約稿呢？”
“抱歉，小博他不是有意的。”
喵姐聽得這話，旁邊隔斷裏的其他工作人員也擠進來開始看熱鬧，時間已經很緊張了，她可沒工夫這麽耗著，拿起那臺被磕掉鏡頭的攝像機，晃了晃，直接砸在了地上。
“機子都磕碎了，我們小川的腦袋殼會怎麽樣？”喵姐怒了。
“不疼。”聲音不大，卻在氣氛略凝滯的空間裏格外的清晰。
圖怡冶看向說話的那個人，依舊低頭認真的劃著手機屏幕的齊仁川，甚至一點也不關心外界的事情，好似剛才那句話，也與他無關似的。
“你閉嘴。”喵姐直接噴了齊仁川一句，興許是被齊仁川掃了威望，伸出食指指著圖怡冶的腦袋，陰聲說道：“下午的工作結束以後，我們小川就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小姑娘，咱們這事兒沒完。”
前臺有人來催歌手就位，圖怡冶和沈博興便被工作人員推搡了出來。站在略擁擠的樓道裏，沈博興的臉更垮了，哭喪著說道：“攝像機沒拿，咋辦？”
圖怡冶心裏也有些拿不住底，約稿搞砸，還能給點理由，可設備損毀，責任方在自己的話，恐怕得賠償，而單位給配的攝像機，價格都在六位數，她也有點毛了。
“咱倆好像闖禍了……”她看了看墻壁，新裝修的酒店墻壁上附著了一層高檔木雕，高端貴氣，她倚在那片木雕上，也洩氣了。
“錯在我，我跟總監說明情況，不會連累你的。”沈博興拍拍她的肩膀，其實他倆算起來共事差不多一個月左右，辦公桌又挨的近，關系很好。第一次出差就碰上這麽大的亂子，小菜鳥根本應付不來。此刻，唯一想到的就是：“最多我賠錢，辭職，走人。”
木雕有點硌人，圖怡冶緊緊的靠著，企圖讓自己能清醒一些，卻發現還是一團亂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等一下齊仁川上臺以後，咱們先進去把攝像機拿回來。”
愛風尚的攝像機，應該扛得住喵姐那一摔吧？她無望的看向化妝間，暗暗祈禱一會兒進去的時候能容易些。
人群再次攢動，化妝間裏的人潮湧了出來，齊仁川被捧在當中，向電梯走去，路過圖怡冶他們身邊的時候，那個跋扈的男人停了一下，將手裏的攝像機遞給了圖怡冶，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
喵姐似乎還在化妝間，他倆不敢久留，商量以後，決定回去找付辰榽拿主意。
回到3014的門口，圖怡冶反而有些猶疑了，付辰榽昨天一天沒吃東西，今天不知道狀態怎麽樣，她舉起手，又放下，翻來覆去的好半天，沈博興終於忍不住說道：“咱們要不再自己去和齊仁川溝通試試？”
圖怡冶盯著他手裏端著的那臺鏡頭與機體分離的攝像機，搖搖頭，再囂張的人，不至於做到喵姐那樣，這個圈子雖然尊崇輩分，卻沒有惡意刁難的道理，除非，喵姐有意給愛風尚不痛快，而這裏面的一點點小道八卦，她還是略有耳聞的。
想到這裏面的曲折，她沈下心來，敲了房門。
進了付辰榽的房間，她都盡量不多踩一步，免得引起他心理上的不適。看著桌上還敞著的盒飯，她有些暗喜，好像吃了不少。
“必須見我？”付辰榽靠在沙發上，眉目更緊蹙了。
沈博興將手裏的攝像機小心的放在桌子上，雖然總監看不出來生氣，但以前是執行的時候，他就是這副表情，暗藏殺機，總讓人不寒而栗。
“昨天就說必須和您約見，才會安排約訪。今天早上我們想碰碰運氣，沒有想到化妝間人那麽多，擠來擠去的……攝像機就磕到了齊仁川……”圖怡冶簡述了一下來龍去脈。
“鏡頭也摔壞了……總監……對不起。”沈博興深鞠躬，言語裏很是懊悔。
“錯在我們自己，我們晚上陪齊仁川去醫院做檢查，有什麽費用責任的，我倆承擔。”圖怡冶也弓著腰，算了一下□□餘額，應該不需要驚動爸媽，心裏稍稍寬慰些，繼續道歉：“是我倆太冒失了，總監您隨便處理，我們都接受。”
付辰榽盯著兩個晚輩，再看一眼攝像機，鏡頭斷處層次，碰到人不至於碎成這樣，問道：“這設備是苗遠砸的吧？”
“是……”他倆異口同聲的應了：“錯都在我們。”
付辰榽看著這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沈沈的嘆口氣：“砸到人，錯在我們，摔設備，錯在苗遠，做什麽事情，都要分清利害。不要因為對方氣勢囂張，就一味的貶低自己。不卑不亢，是作為一個職業人最起碼的底線。”
總監這個意思是？圖怡冶再次回放了一遍那段話，站直腰板看向付辰榽，他也正眼看著她，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肅然的氣場。
☆、第 11 章
?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付辰榽，有些強勢，可卻無端的讓她驟生出一種信賴和仰仗。
“喵姐那裏……不好對付……”
大約兩三年前，喵姐力捧一個草根明星，曾與付辰榽綁定炒了許久的緋聞，正在外界猜測不已的時候，該草根出身的小明星單方面在社交軟件上宣告單身萬歲，既未承認與付辰榽是否有過過往，卻又成功的吸睛，炒熱了自己，並在之後成功接演名導陸明生的星際科幻大片《時間軸論》女二號，憑借該片斬獲了金葉獎最佳女配角，直接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十八線野模兒一躍國際，成為當紅大咖，片約不斷，成為成名之路最順遂的一位傳奇人物。而這位草根明星，便是當下炙手可熱的國際新星楊怡萱，當然，這其中是否還另有什麽隱秘，圍觀的人們便不得而知了。圖怡冶兩年前來公司實習的時候，卻耳聞過一些八卦□□。
因此，她怕這裏面的事情，再度牽扯出來，會對付辰榽有影響。
付辰榽想拿起攝像機查看一番，剛伸出手，頓了一下，覆而便站起來去往洗手間。
他並不太想碰那個攝像機，昨天與公孫岳一握手以後，他的老毛病就開始發作，顛來倒去的，折騰的不輕。現在是什麽動作都不敢有，唯恐吃下去的那點熟食又給糟踐了。於是他站起身，囑托他倆坐下稍等，然後徑自去衛生間了。
沈博興見總監似乎有意要正面迎戰喵姐，早前的忐忑頓時化為虛無，舒口氣，活動了下腰，挨著最近的椅子，打算一屁股坐下去，卻被圖怡冶拖住了。
“別坐。”
“嗯？”沈博興不明所以的看向她，領導讓坐下等啊。
圖怡冶唯恐他們任何行為都會再度引起付辰榽的身體不適，只好強拉著沈博興不要有什麽動作，可又不能直說，於是思忖片刻，應對道：“你就不怕這是個老虎凳？坐下去就沒命了！”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攝像機的事情還沒處理你呢，就敢坐下來翹腿當大爺，領導一個不爽，分分鐘炒你魷魚！”
本來沈博興還有點意興闌珊，屁股快要沾到凳子上了，聽到圖怡冶這句話，立馬從原地彈了起來。咋咋呼呼的摸著屁股，又深怕給付辰榽看見，壓著嗓音說道：“那怎麽辦啊！施友翰約的是下午兩點，咱這攝像機……”
“完了……把這個訪談給忘了……”忘了這茬了，本來和施友翰約的是昨天晚上八點，可昨晚施友翰工作室負責人聯系說，臨時出了狀況，改到了今天下午兩點，現在攝像機砸了，下期愛風尚的圖樣全都雞飛蛋打了，這要是讓付想知道了，豈不是要把他倆給手撕了！
兩人頓時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
“小圖，你說……咱倆這次回去，是不是該主動卷鋪蓋卷走人？”沈博興哀怨的問。
圖怡冶重重點頭：“沒準鋪蓋卷要被扣下來賠攝像機的錢，咱們得光著走……”
好慘……
他倆默契的重重嘆了一口氣，哀怨萬分。
“手機能不能湊合頂一下？”沈博興不死心的問道。
圖怡冶翻了個白眼，哭喪著反駁他：“你覺得你手機像素好到那個程度了嗎？”
此話一出，沈博興蔫了。兩人對視許久，無奈的再度嘆了口氣。
“用我的單反吧。”
聲音來自倆人身後，圖怡冶與沈博興同時回頭，就看到付辰榽站在衛生間門口，微微彎曲著手臂，頎長凈白的手指上，還泛著水珠兒，俊逸的面孔上不假辭色，不知道站在那裏已經多久了。
“領導……我們……”
沈博興剛開口，付辰榽就出言安撫了他。
“苗遠針對的人是我，不需要你們擔這個責任。你們回房休息一下，下午采訪完施友翰以後，再來和我匯合去醫院。”
以前，他倆的直屬領導都是付想，從來未曾與付辰榽有過直接的工作接觸，此刻，他們才真正的認識到一個大家族企業領導人的魅力，那是一種舉手投足間就帶有的王者風範，三言兩語便可以化險為夷，決斷力超群的執行者。
“好。那領導，我們先回房間了？”沈博興問道。
“等一下，把單反拿上吧。”
“哦。”
於是圖怡冶先行離開。
++
下午的采訪很順利，施友翰為人謙和有禮，與神仙姐姐施友禾如出一轍，親和又高雅，讓人想靠近又不能靠近，一派大將之風。圖怡冶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不過聽他打聽早上的沖突需不需要他去喵姐那裏溝通一下，圖怡冶瞬間回血，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麽邁不過去的坎兒。
采訪完了，看到蔫蔫的沈博興，圖怡冶不由得給他打氣：“有付總監給咱們撐著呢，不要太擔心。”
沈博興蓋上鏡頭蓋，嘆口氣：“你是不知道領導早上給我單反時的臉色，幸虧你先走了，不然你也得遭殃！”
圖怡冶盯著那臺Nikon，頓時有些明白過來，付辰榽應該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單反，可她又不敢跟沈博興攤牌，只好安慰他：“總監已經很人道了，都沒讓咱倆賠攝像機。”
“這倒是！唉……”沈博興再度唉聲嘆氣：“還是想念前任總監，雖然平時訓人的時候狠，可從來沒有……像現任總監似的，讓人壓抑的想逃……”
“什麽前任現任的，兩位付總監都對工作認真，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別比那有的沒的。”
前任總監就是付想，現任總監便是付辰榽，這倆人工作的風格完全迥異。她和沈博興從進公司起，便是在付想手底下工作的，如今突然換了個領導，自然總會時不時的念起前任的好。
圖怡冶打斷沈博興的話，突地想起昨天半夜，付想說要過來，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三點鐘了，於是給付想撥了個電話，占線中，匆忙發了條短信，便拖著沈博興去往付辰榽住的樓層。
一想到令人頭疼的喵姐，圖怡冶就發怵，不由感嘆:接下來，是場硬仗啊。
付辰榽的房間門依舊緊閉，這是她第三次來敲付辰榽的門，想想中午不知道付辰榽自己有沒有吃東西，她便有些急於見到他。穩住呼吸，她淡定的再度敲響了房門。門開的比以往都慢，付辰榽依舊穿著上午那件襯衫，迷糊著眼睛問道：“你們來了？”
可是卻堵在門口，並沒有邀請他們進去。圖怡冶細細的打量，他臉色泛白，一只手扶著門沿，即便是極力掩飾，圖怡冶也看出了他眼底泛起的那抹極端厭惡。
“總監，你怎麽了？”沈博興開口問道。
“沒事，睡了一會兒。”他甩手動了動，神智有些清醒了，看著站在門口的二人，依舊沒有讓他倆進來，說道：“等我三分鐘。”
“哦。”沈博興應答到。
門很快便被磕上了，圖怡冶卻像是被人拋在了冰天雪地裏，她從付辰榽轉身的空擋裏，看到了滿室狼藉，尤其被甩在地攤上的盒飯。那是她早上帶給他的盒飯。除了盒子是從外賣店拿的，裏面的飯，都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好像，她太過想當然了，情況似乎更糟了。於是她避開沈博興，拿起手機，給付想打了通電話。
電話很快便被接起：“小兔子，我這邊走不開，你現在去付辰榽房間，就是綁也給我綁回林駐，交給大哥處理。盡量不要讓其他人察覺。”
“老大……你覺得……我能綁得了嗎？”圖怡冶插嘴。
“你現在就去他房間，給他打一劑鎮靜劑！我跟大哥聯系，現在就派人過去接他。”
聽到這裏，圖怡冶才覺察出不對勁，打斷激動的付想：“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的病發作了，不知道這次吃了什麽，情況比較嚴重，我剛才一直在勸他，電話裏也說不清楚，但是這次有些過激……他每次犯病的時候，都特別自我，我怕他傷害到自己。你去他房間守著，我現在就聯系辰棟……”付想說罷，便要掛斷電話。
圖怡冶有些膽戰心驚，說道：“可他剛才跟我們說了，要和我們一起去醫院看齊仁川。”
片刻，她又很難過，小心翼翼的問道：“每次他吃了來歷不明的食物，就會犯病對嗎？”
“這個不能確定，有時候和別人有肢體接觸，也會……等一下，你中午又給他吃什麽了？”
圖怡冶閉上眼睛吸口氣，有些哀默的回答道：“我去我姐家做了點東西，拿給他吃的……”
沈默……大約沈默了兩分鐘，付想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哪兒也別去，就守在他門口，等辰棟派的人過去。”
“老大，我是不是真的闖禍了？”她話裏都帶了哭腔。
付想安慰道：“不關你的事。”
“小圖，你跑哪兒去了？總監都等半天了！”樓道裏傳來沈博興的呼喚聲，圖怡冶打了個機靈，掛掉了付想的電話。
可付想最後那句話，還是牢牢的刻在了她的心底：“是他的問題，是他封閉了自己。”
☆、第 12 章
? 樓道很長，從安全通道這邊走過去，有很長的距離，白天的燈光有些昏沈，映照在狹長的樓道裏。人來人往的罅隙裏，付辰榽低垂著頭，附墻而站，落寞而疏離，與那些人流毫無交集。
圖怡冶向著他們走去，沈博興一眼看到了她，興奮的小跑步過來拉她：“快點，總監跟喵姐聯系過了，在盧市第二醫院呢，咱們得快點過去。”
沈博興邊走邊說，拖了半天發現很吃力，返回頭看圖怡冶，這姑娘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直楞楞的看著樓道那邊，他循著圖怡冶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總監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差，除此之外並無異常啊，於是他使出更大的力拖，卻被圖怡冶給拽了回去。
“你一個人能不能搞定喵姐？”圖怡冶問。
沈博興還完全的狀況之外，壓低嗓音提醒她：“你胡說什麽呢，快點，總監臉色很難看，小心真炒了你！”
“等下我和領導有別的事情要辦，你先去醫院，我們晚幾分鐘到。”圖怡冶突然反應過來，不能直接告訴小博，得先穩住他，尋思間，她已經拿定了措辭。
“什麽事兒？”
“機密！付想剛才打電話讓我和領導去辦的。”
沈博興一臉的不相信，不過他一向反應神經遲緩，點點頭，哦了一聲，向付辰榽走去，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神秘兮兮的說道：“那我一會兒去了醫院先躲起來，等你們來了再一起去病房。”
隨即做出一副喵姐不好惹，小爺我要英勇赴義去了的表情，一個人默默的先走了。
圖怡冶點點頭，總算舒口氣，第一次從心底讚賞：直男的反射弧如此漫長真是可愛。
等走到付辰榽身邊的時候，她心底剛剛浮起的笑意，又消散無蹤了。付辰榽身板頎長，換了件黑白條紋的POLO衫，袖口依舊挽起，露出凈白的小臂，而他沈默的站在墻邊，與墻卻保持著穩定的距離，臉色比之前愈發白了。
“領導，總經理剛才打來電話，讓我和您去辦件事兒。”
付辰榽蹙眉，擡眸看了一眼，發現又少了一個人，本就煩悶的心底更加狂躁了起來，不過他控制力極強，定神四處查看了一遍，這才問道：“付想？什麽事？”
“具體的得去現場看了才知道。咱們這就走吧。”
“現在？”
“嗯。”
“你和小沈一起去吧，苗遠那裏我來處理就可以。”付辰榽邁動腳步，向電梯走去。
“小博已經去醫院了。總經理說這事兒必須您親自去處理，才能行。”
剛才她便已經把沈博興打發走了，撒謊是門技術活，圖怡冶以為說起來肯定磕巴不斷，誰知道這當下她說的特別的順溜兒，甚至還在心裏為自己叫了個好。
“苗遠……”說道此處，付辰榽頓了一下，突然像是焉了的皮球，答道：“走吧，去哪兒，我開車。”
“我來開吧。”
聰明如付辰榽，豈會看不出來這是付想的安排，只是他也感知到自己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再強迫自己一意孤行下去，他真不知道發起瘋來的自己，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剛才電話裏就與付想吵了起來，他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看著前面帶路的小姑娘，心境又神奇的平覆下來，這種感覺，從那份羅宋湯開始就有了的。
昨天，他強迫自己跟公孫岳一握了一次手，回到酒店房間以後，便崩潰了。
而這種與陌生人的肢體接觸後沒有反應的，這麽多年來，他只記得十幾歲那年，情急之下，救過一個小男孩，那是唯一沒有心理、生理性排斥的一次。
主治醫師Jason都曾建議他去找一下當年的小男孩，看對方是否願意提供醫學救助，當然，他很直接的拒絕了，因為他自己心裏清楚，不會對小男孩產生排斥的本質是他不想那個孩子變成像他這樣的人。
而這種排斥異常，最近又出現過一次。小吃街的那份羅宋湯，小姑娘嗆住咳了起來，他強迫自己去做個普通人給予正常的關心，拍過她的肩膀。雖然那天回去，他依舊吐的肝腸寸斷，最後還被付想強行送進了醫院。但是本體最清楚，那份排斥，是對那頓午餐的，絕不是因為拍了……電梯裏這個微微側著頭，眼睛瞟著別處卻總是拐到他身上的女孩子。
一想到這些，付辰榽就會有一些不安，心底裏煩躁感加劇，導致了這兩天的反常。
電梯很快到了一層，一撥人擠出去，另一撥人盡管看到電梯顯示下行，依然擠了進來。
付辰榽一直盯著這個二十歲的小姑娘，電梯裏的多餘空間越來越小，他看到這姑娘悄悄的擋在了他的前面，將他護在了電梯一角，人與拐角，形成了堅固的三角形，將他完全與擁擠的人潮隔離開來。
電梯外面的人還在奮力向裏擠，空間越來越小，圖怡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就九十斤，夾在人群裏面，根本起不了大作用，身前的一個壯漢特別熱心，嘴裏喊著：“還能進倆！”
然後扭動壯碩的身軀向後退了半步，好客的揮了揮手對著外面說道：“來！都往裏擠擠！阿丁快進來！”
圖怡冶已經徹底的貼在了壯漢背上，她歪著脖子，盡量讓自己的嘴巴不要親到這位熱心大哥的背肌，又悄悄的撐開雙臂，想保住自己身後的那一點點空間。
有一位工作裝的姐姐不滿的說道：“這要下到負二層的，你們就不能等下一趟嗎？”
“大姐，你瞅瞅外面多少人哪！這都是wuli翰翰的粉絲！能擠進來的都是真愛粉好嘛！”壯漢憨氣十足的辯解道。
白領姐姐被他這聲嬌羞的腔調雷了一下，翻了個白眼應道：“真愛粉早就爬樓梯上去了。”
電梯裏傳來一聲哄堂大笑，只聽壯漢依舊不死心的說道：“阿丁快進來！”
外面那個更加壯碩的男子無奈的一腳踏了進來，整個電梯瞬間就擁擠得人擠人了。
圖怡冶胳膊肘都貼在了電梯墻壁上，剛張開嘴想請這位大哥往前站一站，要不然她就真的親上去了，卻突地感覺到肩膀上一頓，被一只大掌牢牢的箍住，她整個人都懵了。那只手是從身後伸過來的，扣住她的肩臂，往裏帶了一下，徹底將她與大漢的背分離開來，而她清晰的知道，此刻的身後只站了一個人，付、辰、榽。
電梯門終於關了起來，外面的人還有叫囂想往裏沖的，無奈最後進來的那個阿丁，使電梯的負載達到極限值，眾人都在擔心下一刻電梯運行，會不會發出警報聲。
而圖怡冶的心底裏早已經響起了很高昂的警報聲，嗷嗚嗷嗚的叫囂著。那是付辰榽的手啊，搭著她的肩啊！
她乜眼看了一下那只白凈的手，幾分鐘以前，上面還泛著水滴兒，微挽起一截的袖口襯著骨節凸起的手腕，再往後，她便看不到了，但是那段小臂，緊緊的貼著她的背，雪紡的休閑T恤很薄，幾乎能感覺到那段小臂上的動脈跳動。
一下，兩下，非常的慢。
電梯裏的壯漢和白領姐姐還在互相懟著話，可她耳朵裏只能聽到一種聲音：咚……咚……咚……
像是小臂上的脈動，又像是她喉嚨口的心跳。
此刻，她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人流竄動了一下，負一層到了，同樣被擠在最裏面的一個女孩兒向電梯外走了出去。使得他們這個角落也跟著顛簸了一下，身前的壯漢似乎察覺到身後的空檔，便隨性的向後挪了挪，喊道：“好了，這下不擠了。來，姐姐，您站這兒！”
然後他很大氣的將身前勻出來的空地讓給了那位白領姐姐，那位白領本意也是隨口抱怨了一下，想不到這漢子這麽隨性，也不和他計較，說道：“我馬上到。”
話雖如此，也依舊禮貌的轉了一下身體，算是給雙方一個和解的臺階下。
結果，明明下去了一個人，空間大了不說，圖怡冶和付辰榽再度被往裏擠了一通。
圖怡冶依舊沒有聲張，因為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那只手上。由於人流的竄動，那只手輕輕往裏勾了一下，便將她帶到了他的懷裏，微熱的血脈噴張，每一個感官都在叫囂，只差一點點，就要完全的貼在他的胸膛。
叮……負二層到了。
壯漢嚷道：“大家讓一下，這位美女到了。”
白領姐姐微笑示意，循著讓出來的空間落落大方的走了出去。
壯漢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卻突然被一道暗沈的聲線，驚了一下。
“不好意思，讓一下。”
圖怡冶循著聲音擡頭回眸看付辰榽，電梯內的他像是一幅油畫裏的少年，下頜勾勒出一條完美的線條，鼻梁上面那雙藏著漫天星光的眸子慢慢垂下來，看著自己。
“走吧。”他說。
☆、第 13 章
? 圖怡冶只開過SUV迷你和桑塔納，這種大一點的商務車，她真駕馭不了。發動車子以後，她還驚魂甫定，半天都沒將車子倒出去。
“還是我來開吧。”付辰榽說道，不等她應答，直接打開車門下去了。
圖怡冶還在剛才被他護著從電梯裏擠出來的恍惚裏，點點頭，老老實實的去坐了副駕。一路上話也不敢多說，時不時的發動小心思偷瞄一眼，付辰榽盯著前面的路，根本沒有看她。
她那脖頸到背的焦灼溫度才慢慢降了下來。
“右拐，直走到第三個路口。”
“右拐，超市旁邊那條街拐進去。”
“對，直走，進那個小區。”
車子停好以後，兩個人在車裏都沒有動。這棟小區住的多是某國企的退休職工，矮層建築，沒有電梯，當年圖思詩和公孫巖在這片買了一套房子，他倆搞研究的，喜歡僻靜一點的地方。今天早上送給付辰榽的早餐，就是她起大早來這邊做好的。
可現在，她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想請付辰榽在這邊休息一下，等付想聯系的人來接他回去。這讓她很為難，剛才謊稱是付想派來這邊工作的，哪個時尚雜志采景需要跑到退休職工家屬樓？
盛夏的下午特別的悶熱，即便車裏開了空調，圖怡冶也覺得燥熱難當。
“走吧。”付辰榽拔掉鑰匙，率先打開車門下去了。
圖怡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示意她先下車。等她下車了，付辰榽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問道：“這邊？”
“嗯。”圖怡冶楞楞的點頭，然後小跑步的跟了上去，殷勤的去前面帶路。
樓道裏有點暗，聲控燈還壞掉了，這種老舊的家屬樓裏面住的都是閑賦在家的老人們，這個點應該都在家休息呢，因此他們爬到五樓，也沒遇到一個人。
她從包包裏翻出鑰匙，打開門進去，翻了半天，發現鞋櫃裏一大堆拖鞋，有些猶疑，但還是挑了一雙看著像是新買的，遞了過去。
“這是圖思詩的婚房？”付辰榽看了一下那雙鞋，心中微有異樣，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穿上了。
“嗯，他倆一年回來一兩次，這邊平時都是我和一位清潔阿姨常來。”圖怡冶沖到廚房，燒了一壺開水，出來以後，見付辰榽站在客廳中間。她掃了一眼沙發，然後突突突的沖到房間拿了一條新床單出來，鋪了上去，然後拿手拍拍，喊道：“領導，你坐這裏。”
付辰榽依舊挺拔的站在那裏，良久以後，他才走到沙發前，盯著那條印著卡通兔子的床單，眉頭微蹙，但還是坐了下去。
“抱歉，我確實有些潔癖。”
圖怡冶沒料到話題這麽直接，她撓著頭，不自然的舔舔牙齒，含糊道：“啊？真的嗎？”
沒有開空調的房間裏有點焐熱，付辰榽習慣了穿長袖，天氣熱的發燙，他倚在沙發上，伸手撐了撐衣領，將衣服拉的開了一點點。
慵懶禁欲的男人，做這個動作，簡直能把人酥掉。圖怡冶差點咬掉舌頭，急忙轉開視線，磕著後牙嘀咕道：“水……水好像開了，您喝茶還是咖啡？”
“開水就可以。”
“哦。”聲線特別的平穩，幾乎掩蓋了圖怡冶波動起伏的那些小心思。
她努力的將杯子洗刷了十遍，確保上面連一滴小水珠都掛不住，這才倒了一杯水端出去。
“領導，您喝水。”
“不是說好不這麽生疏的嗎？”
“啊？哦……”圖怡冶吐吐舌頭，坐回單人沙發上，抓抓頭發，說道：“二……二哥……那什麽……你在這邊休息一會兒……我……我……”
小博還在第二醫院鬥智鬥勇呢，她不能就這麽放著不管，可她把付辰榽騙來這邊，只有幹瞪眼的份兒。
“你有事情就去辦吧。”
仿佛說什麽都是多餘，一個眼神，便被他安撫。
“那您、你……可以一直呆在這裏嗎？”
“可以。”
她站直了腰板，應答：“那我去醫院了。”
“嗯，有什麽問題，直接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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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聞這齊仁川是喵姐的寶，那是磕不得、碰不得的。光是想到這些，圖怡冶就一陣惡寒，正想數落沈博興怎麽這麽會撞槍口的時候，化妝間裏傳來一陣潑辣的嗓音：
“哪個不長眼的記者？嗯？”
喵姐來了。
沈博興就差趴在地上了，圖怡冶頭也很大，她們這些小菜鳥，和這些大牌經紀人幾乎沒有過正面接觸，而且他倆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遇到這種情況，除了鼓起勇氣面對，似乎沒有更好的方法。
她拽著沈博興從整排服裝架下面站起來，卻正對上一雙學究的眸子，瞳孔很亮，眼角微翹，漂亮極了。他一只手架在衣架上，看了圖怡冶一眼，然後燦然一笑，說道：“在這兒呢。”
然後背轉身走了回去，右耳邊那一撮青色的發絲更添囂張跋扈，可他給人的感覺卻是疏離平和的，坐回去以後，便又呆呆的拿起手機，開始打游戲，造型師再度拿起發蠟，用梳子梳那幾根剛剛翹起來的毛發。
喵姐帶著一副大的誇張的黑框眼鏡，一手扶著梳妝臺，一手捏著一把小扇子有節奏的敲擊著臺面，斜眼看了衣架這邊的圖怡冶二人，口氣不善的問道：“我當是誰家這麽大的道行呢，付總監果然不走尋常路啊……”
可說完這句話，並沒有人回應，她在房間裏逡巡一周，才發現根本沒有付辰榽，臉色微妙，翹著嘴角質問道：“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除非付辰榽來跟我談，不然我們拒絕你們家的約稿。”
圖怡冶拿起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錄音筆，拖著沈博興走到人群中間，說道：“喵姐，我們付總身體不舒服，今天怕是不方便，你看我們來都來了，川美人要是行程都滿了，那我們現在爆兩個點，采到內容就走，您看怎麽樣？”
她把姿態放得很低，這個圈子是很講究輩分的，他們這種初出茅廬的小雜碎，而且還是惹了禍的小雜碎，最好的態度就是謙恭。
“嘖嘖嘖……果然是付辰榽帶出來的人，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們砸了我的人，還想著約稿呢？”
“抱歉，小博他不是有意的。”
喵姐聽得這話，旁邊隔斷裏的其他工作人員也擠進來開始看熱鬧，時間已經很緊張了，她可沒工夫這麽耗著，拿起那臺被磕掉鏡頭的攝像機，晃了晃，直接砸在了地上。
“機子都磕碎了，我們小川的腦袋殼會怎麽樣？”喵姐怒了。
“不疼。”聲音不大，卻在氣氛略凝滯的空間裏格外的清晰。
圖怡冶看向說話的那個人，依舊低頭認真的劃著手機屏幕的齊仁川，甚至一點也不關心外界的事情，好似剛才那句話，也與他無關似的。
“你閉嘴。”喵姐直接噴了齊仁川一句，興許是被齊仁川掃了威望，伸出食指指著圖怡冶的腦袋，陰聲說道：“下午的工作結束以後，我們小川就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小姑娘，咱們這事兒沒完。”
前臺有人來催歌手就位，圖怡冶和沈博興便被工作人員推搡了出來。站在略擁擠的樓道裏，沈博興的臉更垮了，哭喪著說道：“攝像機沒拿，咋辦？”
圖怡冶心裏也有些拿不住底，約稿搞砸，還能給點理由，可設備損毀，責任方在自己的話，恐怕得賠償，而單位給配的攝像機，價格都在六位數，她也有點毛了。
“咱倆好像闖禍了……”她看了看墻壁，新裝修的酒店墻壁上附著了一層高檔木雕，高端貴氣，她倚在那片木雕上，也洩氣了。
“錯在我，我跟總監說明情況，不會連累你的。”沈博興拍拍她的肩膀，其實他倆算起來共事差不多一個月左右，辦公桌又挨的近，關系很好。第一次出差就碰上這麽大的亂子，小菜鳥根本應付不來。此刻，唯一想到的就是：“最多我賠錢，辭職，走人。”
木雕有點硌人，圖怡冶緊緊的靠著，企圖讓自己能清醒一些，卻發現還是一團亂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等一下齊仁川上臺以後，咱們先進去把攝像機拿回來。”
愛風尚的攝像機，應該扛得住喵姐那一摔吧？她無望的看向化妝間，暗暗祈禱一會兒進去的時候能容易些。
人群再次攢動，化妝間裏的人潮湧了出來，齊仁川被捧在當中，向電梯走去，路過圖怡冶他們身邊的時候，那個跋扈的男人停了一下，將手裏的攝像機遞給了圖怡冶，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
喵姐似乎還在化妝間，他倆不敢久留，商量以後，決定回去找付辰榽拿主意。
回到3014的門口，圖怡冶反而有些猶疑了，付辰榽昨天一天沒吃東西，今天不知道狀態怎麽樣，她舉起手，又放下，翻來覆去的好半天，沈博興終於忍不住說道：“咱們要不再自己去和齊仁川溝通試試？”
圖怡冶盯著他手裏端著的那臺鏡頭與機體分離的攝像機，搖搖頭，再囂張的人，不至於做到喵姐那樣，這個圈子雖然尊崇輩分，卻沒有惡意刁難的道理，除非，喵姐有意給愛風尚不痛快，而這裏面的一點點小道八卦，她還是略有耳聞的。
想到這裏面的曲折，她沈下心來，敲了房門。
進了付辰榽的房間，她都盡量不多踩一步，免得引起他心理上的不適。看著桌上還敞著的盒飯，她有些暗喜，好像吃了不少。
“必須見我？”付辰榽靠在沙發上，眉目更緊蹙了。
沈博興將手裏的攝像機小心的放在桌子上，雖然總監看不出來生氣，但以前是執行的時候，他就是這副表情，暗藏殺機，總讓人不寒而栗。
“昨天就說必須和您約見，才會安排約訪。今天早上我們想碰碰運氣，沒有想到化妝間人那麽多，擠來擠去的……攝像機就磕到了齊仁川……”圖怡冶簡述了一下來龍去脈。
“鏡頭也摔壞了……總監……對不起。”沈博興深鞠躬，言語裏很是懊悔。
“錯在我們自己，我們晚上陪齊仁川去醫院做檢查，有什麽費用責任的，我倆承擔。”圖怡冶也弓著腰，算了一下□□餘額，應該不需要驚動爸媽，心裏稍稍寬慰些，繼續道歉：“是我倆太冒失了，總監您隨便處理，我們都接受。”
付辰榽盯著兩個晚輩，再看一眼攝像機，鏡頭斷處層次，碰到人不至於碎成這樣，問道：“這設備是苗遠砸的吧？”
“是……”他倆異口同聲的應了：“錯都在我們。”
付辰榽看著這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沈沈的嘆口氣：“砸到人，錯在我們，摔設備，錯在苗遠，做什麽事情，都要分清利害。不要因為對方氣勢囂張，就一味的貶低自己。不卑不亢，是作為一個職業人最起碼的底線。”
總監這個意思是？圖怡冶再次回放了一遍那段話，站直腰板看向付辰榽，他也正眼看著她，周身都散發著一種肅然的氣場。
☆、第 11 章
?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付辰榽，有些強勢，可卻無端的讓她驟生出一種信賴和仰仗。
“喵姐那裏……不好對付……”
大約兩三年前，喵姐力捧一個草根明星，曾與付辰榽綁定炒了許久的緋聞，正在外界猜測不已的時候，該草根出身的小明星單方面在社交軟件上宣告單身萬歲，既未承認與付辰榽是否有過過往，卻又成功的吸睛，炒熱了自己，並在之後成功接演名導陸明生的星際科幻大片《時間軸論》女二號，憑借該片斬獲了金葉獎最佳女配角，直接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十八線野模兒一躍國際，成為當紅大咖，片約不斷，成為成名之路最順遂的一位傳奇人物。而這位草根明星，便是當下炙手可熱的國際新星楊怡萱，當然，這其中是否還另有什麽隱秘，圍觀的人們便不得而知了。圖怡冶兩年前來公司實習的時候，卻耳聞過一些八卦□□。
因此，她怕這裏面的事情，再度牽扯出來，會對付辰榽有影響。
付辰榽想拿起攝像機查看一番，剛伸出手，頓了一下，覆而便站起來去往洗手間。
他並不太想碰那個攝像機，昨天與公孫岳一握手以後，他的老毛病就開始發作，顛來倒去的，折騰的不輕。現在是什麽動作都不敢有，唯恐吃下去的那點熟食又給糟踐了。於是他站起身，囑托他倆坐下稍等，然後徑自去衛生間了。
沈博興見總監似乎有意要正面迎戰喵姐，早前的忐忑頓時化為虛無，舒口氣，活動了下腰，挨著最近的椅子，打算一屁股坐下去，卻被圖怡冶拖住了。
“別坐。”
“嗯？”沈博興不明所以的看向她，領導讓坐下等啊。
圖怡冶唯恐他們任何行為都會再度引起付辰榽的身體不適，只好強拉著沈博興不要有什麽動作，可又不能直說，於是思忖片刻，應對道：“你就不怕這是個老虎凳？坐下去就沒命了！”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攝像機的事情還沒處理你呢，就敢坐下來翹腿當大爺，領導一個不爽，分分鐘炒你魷魚！”
本來沈博興還有點意興闌珊，屁股快要沾到凳子上了，聽到圖怡冶這句話，立馬從原地彈了起來。咋咋呼呼的摸著屁股，又深怕給付辰榽看見，壓著嗓音說道：“那怎麽辦啊！施友翰約的是下午兩點，咱這攝像機……”
“完了……把這個訪談給忘了……”忘了這茬了，本來和施友翰約的是昨天晚上八點，可昨晚施友翰工作室負責人聯系說，臨時出了狀況，改到了今天下午兩點，現在攝像機砸了，下期愛風尚的圖樣全都雞飛蛋打了，這要是讓付想知道了，豈不是要把他倆給手撕了！
兩人頓時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
“小圖，你說……咱倆這次回去，是不是該主動卷鋪蓋卷走人？”沈博興哀怨的問。
圖怡冶重重點頭：“沒準鋪蓋卷要被扣下來賠攝像機的錢，咱們得光著走……”
好慘……
他倆默契的重重嘆了一口氣，哀怨萬分。
“手機能不能湊合頂一下？”沈博興不死心的問道。
圖怡冶翻了個白眼，哭喪著反駁他：“你覺得你手機像素好到那個程度了嗎？”
此話一出，沈博興蔫了。兩人對視許久，無奈的再度嘆了口氣。
“用我的單反吧。”
聲音來自倆人身後，圖怡冶與沈博興同時回頭，就看到付辰榽站在衛生間門口，微微彎曲著手臂，頎長凈白的手指上，還泛著水珠兒，俊逸的面孔上不假辭色，不知道站在那裏已經多久了。
“領導……我們……”
沈博興剛開口，付辰榽就出言安撫了他。
“苗遠針對的人是我，不需要你們擔這個責任。你們回房休息一下，下午采訪完施友翰以後，再來和我匯合去醫院。”
以前，他倆的直屬領導都是付想，從來未曾與付辰榽有過直接的工作接觸，此刻，他們才真正的認識到一個大家族企業領導人的魅力，那是一種舉手投足間就帶有的王者風範，三言兩語便可以化險為夷，決斷力超群的執行者。
“好。那領導，我們先回房間了？”沈博興問道。
“等一下，把單反拿上吧。”
“哦。”
於是圖怡冶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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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采訪很順利，施友翰為人謙和有禮，與神仙姐姐施友禾如出一轍，親和又高雅，讓人想靠近又不能靠近，一派大將之風。圖怡冶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不過聽他打聽早上的沖突需不需要他去喵姐那裏溝通一下，圖怡冶瞬間回血，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麽邁不過去的坎兒。
采訪完了，看到蔫蔫的沈博興，圖怡冶不由得給他打氣：“有付總監給咱們撐著呢，不要太擔心。”
沈博興蓋上鏡頭蓋，嘆口氣：“你是不知道領導早上給我單反時的臉色，幸虧你先走了，不然你也得遭殃！”
圖怡冶盯著那臺Nikon，頓時有些明白過來，付辰榽應該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單反，可她又不敢跟沈博興攤牌，只好安慰他：“總監已經很人道了，都沒讓咱倆賠攝像機。”
“這倒是！唉……”沈博興再度唉聲嘆氣：“還是想念前任總監，雖然平時訓人的時候狠，可從來沒有……像現任總監似的，讓人壓抑的想逃……”
“什麽前任現任的，兩位付總監都對工作認真，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別比那有的沒的。”
前任總監就是付想，現任總監便是付辰榽，這倆人工作的風格完全迥異。她和沈博興從進公司起，便是在付想手底下工作的，如今突然換了個領導，自然總會時不時的念起前任的好。
圖怡冶打斷沈博興的話，突地想起昨天半夜，付想說要過來，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三點鐘了，於是給付想撥了個電話，占線中，匆忙發了條短信，便拖著沈博興去往付辰榽住的樓層。
一想到令人頭疼的喵姐，圖怡冶就發怵，不由感嘆:接下來，是場硬仗啊。
付辰榽的房間門依舊緊閉，這是她第三次來敲付辰榽的門，想想中午不知道付辰榽自己有沒有吃東西，她便有些急於見到他。穩住呼吸，她淡定的再度敲響了房門。門開的比以往都慢，付辰榽依舊穿著上午那件襯衫，迷糊著眼睛問道：“你們來了？”
可是卻堵在門口，並沒有邀請他們進去。圖怡冶細細的打量，他臉色泛白，一只手扶著門沿，即便是極力掩飾，圖怡冶也看出了他眼底泛起的那抹極端厭惡。
“總監，你怎麽了？”沈博興開口問道。
“沒事，睡了一會兒。”他甩手動了動，神智有些清醒了，看著站在門口的二人，依舊沒有讓他倆進來，說道：“等我三分鐘。”
“哦。”沈博興應答到。
門很快便被磕上了，圖怡冶卻像是被人拋在了冰天雪地裏，她從付辰榽轉身的空擋裏，看到了滿室狼藉，尤其被甩在地攤上的盒飯。那是她早上帶給他的盒飯。除了盒子是從外賣店拿的，裏面的飯，都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好像，她太過想當然了，情況似乎更糟了。於是她避開沈博興，拿起手機，給付想打了通電話。
電話很快便被接起：“小兔子，我這邊走不開，你現在去付辰榽房間，就是綁也給我綁回林駐，交給大哥處理。盡量不要讓其他人察覺。”
“老大……你覺得……我能綁得了嗎？”圖怡冶插嘴。
“你現在就去他房間，給他打一劑鎮靜劑！我跟大哥聯系，現在就派人過去接他。”
聽到這裏，圖怡冶才覺察出不對勁，打斷激動的付想：“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的病發作了，不知道這次吃了什麽，情況比較嚴重，我剛才一直在勸他，電話裏也說不清楚，但是這次有些過激……他每次犯病的時候，都特別自我，我怕他傷害到自己。你去他房間守著，我現在就聯系辰棟……”付想說罷，便要掛斷電話。
圖怡冶有些膽戰心驚，說道：“可他剛才跟我們說了，要和我們一起去醫院看齊仁川。”
片刻，她又很難過，小心翼翼的問道：“每次他吃了來歷不明的食物，就會犯病對嗎？”
“這個不能確定，有時候和別人有肢體接觸，也會……等一下，你中午又給他吃什麽了？”
圖怡冶閉上眼睛吸口氣，有些哀默的回答道：“我去我姐家做了點東西，拿給他吃的……”
沈默……大約沈默了兩分鐘，付想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哪兒也別去，就守在他門口，等辰棟派的人過去。”
“老大，我是不是真的闖禍了？”她話裏都帶了哭腔。
付想安慰道：“不關你的事。”
“小圖，你跑哪兒去了？總監都等半天了！”樓道裏傳來沈博興的呼喚聲，圖怡冶打了個機靈，掛掉了付想的電話。
可付想最後那句話，還是牢牢的刻在了她的心底：“是他的問題，是他封閉了自己。”
☆、第 12 章
? 樓道很長，從安全通道這邊走過去，有很長的距離，白天的燈光有些昏沈，映照在狹長的樓道裏。人來人往的罅隙裏，付辰榽低垂著頭，附墻而站，落寞而疏離，與那些人流毫無交集。
圖怡冶向著他們走去，沈博興一眼看到了她，興奮的小跑步過來拉她：“快點，總監跟喵姐聯系過了，在盧市第二醫院呢，咱們得快點過去。”
沈博興邊走邊說，拖了半天發現很吃力，返回頭看圖怡冶，這姑娘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直楞楞的看著樓道那邊，他循著圖怡冶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總監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差，除此之外並無異常啊，於是他使出更大的力拖，卻被圖怡冶給拽了回去。
“你一個人能不能搞定喵姐？”圖怡冶問。
沈博興還完全的狀況之外，壓低嗓音提醒她：“你胡說什麽呢，快點，總監臉色很難看，小心真炒了你！”
“等下我和領導有別的事情要辦，你先去醫院，我們晚幾分鐘到。”圖怡冶突然反應過來，不能直接告訴小博，得先穩住他，尋思間，她已經拿定了措辭。
“什麽事兒？”
“機密！付想剛才打電話讓我和領導去辦的。”
沈博興一臉的不相信，不過他一向反應神經遲緩，點點頭，哦了一聲，向付辰榽走去，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神秘兮兮的說道：“那我一會兒去了醫院先躲起來，等你們來了再一起去病房。”
隨即做出一副喵姐不好惹，小爺我要英勇赴義去了的表情，一個人默默的先走了。
圖怡冶點點頭，總算舒口氣，第一次從心底讚賞：直男的反射弧如此漫長真是可愛。
等走到付辰榽身邊的時候，她心底剛剛浮起的笑意，又消散無蹤了。付辰榽身板頎長，換了件黑白條紋的POLO衫，袖口依舊挽起，露出凈白的小臂，而他沈默的站在墻邊，與墻卻保持著穩定的距離，臉色比之前愈發白了。
“領導，總經理剛才打來電話，讓我和您去辦件事兒。”
付辰榽蹙眉，擡眸看了一眼，發現又少了一個人，本就煩悶的心底更加狂躁了起來，不過他控制力極強，定神四處查看了一遍，這才問道：“付想？什麽事？”
“具體的得去現場看了才知道。咱們這就走吧。”
“現在？”
“嗯。”
“你和小沈一起去吧，苗遠那裏我來處理就可以。”付辰榽邁動腳步，向電梯走去。
“小博已經去醫院了。總經理說這事兒必須您親自去處理，才能行。”
剛才她便已經把沈博興打發走了，撒謊是門技術活，圖怡冶以為說起來肯定磕巴不斷，誰知道這當下她說的特別的順溜兒，甚至還在心裏為自己叫了個好。
“苗遠……”說道此處，付辰榽頓了一下，突然像是焉了的皮球，答道：“走吧，去哪兒，我開車。”
“我來開吧。”
聰明如付辰榽，豈會看不出來這是付想的安排，只是他也感知到自己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再強迫自己一意孤行下去，他真不知道發起瘋來的自己，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剛才電話裏就與付想吵了起來，他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看著前面帶路的小姑娘，心境又神奇的平覆下來，這種感覺，從那份羅宋湯開始就有了的。
昨天，他強迫自己跟公孫岳一握了一次手，回到酒店房間以後，便崩潰了。
而這種與陌生人的肢體接觸後沒有反應的，這麽多年來，他只記得十幾歲那年，情急之下，救過一個小男孩，那是唯一沒有心理、生理性排斥的一次。
主治醫師Jason都曾建議他去找一下當年的小男孩，看對方是否願意提供醫學救助，當然，他很直接的拒絕了，因為他自己心裏清楚，不會對小男孩產生排斥的本質是他不想那個孩子變成像他這樣的人。
而這種排斥異常，最近又出現過一次。小吃街的那份羅宋湯，小姑娘嗆住咳了起來，他強迫自己去做個普通人給予正常的關心，拍過她的肩膀。雖然那天回去，他依舊吐的肝腸寸斷，最後還被付想強行送進了醫院。但是本體最清楚，那份排斥，是對那頓午餐的，絕不是因為拍了……電梯裏這個微微側著頭，眼睛瞟著別處卻總是拐到他身上的女孩子。
一想到這些，付辰榽就會有一些不安，心底裏煩躁感加劇，導致了這兩天的反常。
電梯很快到了一層，一撥人擠出去，另一撥人盡管看到電梯顯示下行，依然擠了進來。
付辰榽一直盯著這個二十歲的小姑娘，電梯裏的多餘空間越來越小，他看到這姑娘悄悄的擋在了他的前面，將他護在了電梯一角，人與拐角，形成了堅固的三角形，將他完全與擁擠的人潮隔離開來。
電梯外面的人還在奮力向裏擠，空間越來越小，圖怡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就九十斤，夾在人群裏面，根本起不了大作用，身前的一個壯漢特別熱心，嘴裏喊著：“還能進倆！”
然後扭動壯碩的身軀向後退了半步，好客的揮了揮手對著外面說道：“來！都往裏擠擠！阿丁快進來！”
圖怡冶已經徹底的貼在了壯漢背上，她歪著脖子，盡量讓自己的嘴巴不要親到這位熱心大哥的背肌，又悄悄的撐開雙臂，想保住自己身後的那一點點空間。
有一位工作裝的姐姐不滿的說道：“這要下到負二層的，你們就不能等下一趟嗎？”
“大姐，你瞅瞅外面多少人哪！這都是wuli翰翰的粉絲！能擠進來的都是真愛粉好嘛！”壯漢憨氣十足的辯解道。
白領姐姐被他這聲嬌羞的腔調雷了一下，翻了個白眼應道：“真愛粉早就爬樓梯上去了。”
電梯裏傳來一聲哄堂大笑，只聽壯漢依舊不死心的說道：“阿丁快進來！”
外面那個更加壯碩的男子無奈的一腳踏了進來，整個電梯瞬間就擁擠得人擠人了。
圖怡冶胳膊肘都貼在了電梯墻壁上，剛張開嘴想請這位大哥往前站一站，要不然她就真的親上去了，卻突地感覺到肩膀上一頓，被一只大掌牢牢的箍住，她整個人都懵了。那只手是從身後伸過來的，扣住她的肩臂，往裏帶了一下，徹底將她與大漢的背分離開來，而她清晰的知道，此刻的身後只站了一個人，付、辰、榽。
電梯門終於關了起來，外面的人還有叫囂想往裏沖的，無奈最後進來的那個阿丁，使電梯的負載達到極限值，眾人都在擔心下一刻電梯運行，會不會發出警報聲。
而圖怡冶的心底裏早已經響起了很高昂的警報聲，嗷嗚嗷嗚的叫囂著。那是付辰榽的手啊，搭著她的肩啊！
她乜眼看了一下那只白凈的手，幾分鐘以前，上面還泛著水滴兒，微挽起一截的袖口襯著骨節凸起的手腕，再往後，她便看不到了，但是那段小臂，緊緊的貼著她的背，雪紡的休閑T恤很薄，幾乎能感覺到那段小臂上的動脈跳動。
一下，兩下，非常的慢。
電梯裏的壯漢和白領姐姐還在互相懟著話，可她耳朵裏只能聽到一種聲音：咚……咚……咚……
像是小臂上的脈動，又像是她喉嚨口的心跳。
此刻，她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人流竄動了一下，負一層到了，同樣被擠在最裏面的一個女孩兒向電梯外走了出去。使得他們這個角落也跟著顛簸了一下，身前的壯漢似乎察覺到身後的空檔，便隨性的向後挪了挪，喊道：“好了，這下不擠了。來，姐姐，您站這兒！”
然後他很大氣的將身前勻出來的空地讓給了那位白領姐姐，那位白領本意也是隨口抱怨了一下，想不到這漢子這麽隨性，也不和他計較，說道：“我馬上到。”
話雖如此，也依舊禮貌的轉了一下身體，算是給雙方一個和解的臺階下。
結果，明明下去了一個人，空間大了不說，圖怡冶和付辰榽再度被往裏擠了一通。
圖怡冶依舊沒有聲張，因為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那只手上。由於人流的竄動，那只手輕輕往裏勾了一下，便將她帶到了他的懷裏，微熱的血脈噴張，每一個感官都在叫囂，只差一點點，就要完全的貼在他的胸膛。
叮……負二層到了。
壯漢嚷道：“大家讓一下，這位美女到了。”
白領姐姐微笑示意，循著讓出來的空間落落大方的走了出去。
壯漢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卻突然被一道暗沈的聲線，驚了一下。
“不好意思，讓一下。”
圖怡冶循著聲音擡頭回眸看付辰榽，電梯內的他像是一幅油畫裏的少年，下頜勾勒出一條完美的線條，鼻梁上面那雙藏著漫天星光的眸子慢慢垂下來，看著自己。
“走吧。”他說。
☆、第 13 章
? 圖怡冶只開過SUV迷你和桑塔納，這種大一點的商務車，她真駕馭不了。發動車子以後，她還驚魂甫定，半天都沒將車子倒出去。
“還是我來開吧。”付辰榽說道，不等她應答，直接打開車門下去了。
圖怡冶還在剛才被他護著從電梯裏擠出來的恍惚裏，點點頭，老老實實的去坐了副駕。一路上話也不敢多說，時不時的發動小心思偷瞄一眼，付辰榽盯著前面的路，根本沒有看她。
她那脖頸到背的焦灼溫度才慢慢降了下來。
“右拐，直走到第三個路口。”
“右拐，超市旁邊那條街拐進去。”
“對，直走，進那個小區。”
車子停好以後，兩個人在車裏都沒有動。這棟小區住的多是某國企的退休職工，矮層建築，沒有電梯，當年圖思詩和公孫巖在這片買了一套房子，他倆搞研究的，喜歡僻靜一點的地方。今天早上送給付辰榽的早餐，就是她起大早來這邊做好的。
可現在，她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想請付辰榽在這邊休息一下，等付想聯系的人來接他回去。這讓她很為難，剛才謊稱是付想派來這邊工作的，哪個時尚雜志采景需要跑到退休職工家屬樓？
盛夏的下午特別的悶熱，即便車裏開了空調，圖怡冶也覺得燥熱難當。
“走吧。”付辰榽拔掉鑰匙，率先打開車門下去了。
圖怡冶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示意她先下車。等她下車了，付辰榽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問道：“這邊？”
“嗯。”圖怡冶楞楞的點頭，然後小跑步的跟了上去，殷勤的去前面帶路。
樓道裏有點暗，聲控燈還壞掉了，這種老舊的家屬樓裏面住的都是閑賦在家的老人們，這個點應該都在家休息呢，因此他們爬到五樓，也沒遇到一個人。
她從包包裏翻出鑰匙，打開門進去，翻了半天，發現鞋櫃裏一大堆拖鞋，有些猶疑，但還是挑了一雙看著像是新買的，遞了過去。
“這是圖思詩的婚房？”付辰榽看了一下那雙鞋，心中微有異樣，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穿上了。
“嗯，他倆一年回來一兩次，這邊平時都是我和一位清潔阿姨常來。”圖怡冶沖到廚房，燒了一壺開水，出來以後，見付辰榽站在客廳中間。她掃了一眼沙發，然後突突突的沖到房間拿了一條新床單出來，鋪了上去，然後拿手拍拍，喊道：“領導，你坐這裏。”
付辰榽依舊挺拔的站在那裏，良久以後，他才走到沙發前，盯著那條印著卡通兔子的床單，眉頭微蹙，但還是坐了下去。
“抱歉，我確實有些潔癖。”
圖怡冶沒料到話題這麽直接，她撓著頭，不自然的舔舔牙齒，含糊道：“啊？真的嗎？”
沒有開空調的房間裏有點焐熱，付辰榽習慣了穿長袖，天氣熱的發燙，他倚在沙發上，伸手撐了撐衣領，將衣服拉的開了一點點。
慵懶禁欲的男人，做這個動作，簡直能把人酥掉。圖怡冶差點咬掉舌頭，急忙轉開視線，磕著後牙嘀咕道：“水……水好像開了，您喝茶還是咖啡？”
“開水就可以。”
“哦。”聲線特別的平穩，幾乎掩蓋了圖怡冶波動起伏的那些小心思。
她努力的將杯子洗刷了十遍，確保上面連一滴小水珠都掛不住，這才倒了一杯水端出去。
“領導，您喝水。”
“不是說好不這麽生疏的嗎？”
“啊？哦……”圖怡冶吐吐舌頭，坐回單人沙發上，抓抓頭發，說道：“二……二哥……那什麽……你在這邊休息一會兒……我……我……”
小博還在第二醫院鬥智鬥勇呢，她不能就這麽放著不管，可她把付辰榽騙來這邊，只有幹瞪眼的份兒。
“你有事情就去辦吧。”
仿佛說什麽都是多餘，一個眼神，便被他安撫。
“那您、你……可以一直呆在這裏嗎？”
“可以。”
她站直了腰板，應答：“那我去醫院了。”
“嗯，有什麽問題，直接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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