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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迎上的就是葉欣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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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葉欣瀾和明澈是什麽關系,岳小溪都對她沒什麽好感,因為她剛才沒有給明澈好臉色,所以岳小溪也不打算給她好臉色。

於是她並沒有跟她打招呼,而是轉身接了一杯腰果米漿,然後給自己拿了兩瓶酸奶,面無表情地和葉欣瀾擦身而過。

葉欣瀾卻叫住她:“你等我一下。”

她快步跑過去將那杯閑置的柳橙汁拿了過來:“你是拿不了這麽多了還是怎麽?要不我幫你拿吧,澈兒最喜歡喝樂廷的柳橙汁了。”

“不用麻煩了,你自己喝吧。”岳小溪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我是明澈的女朋友,用不著你來告訴我他喜歡喝什麽吧。”

還……澈兒?她之前不是還對明澈沒有好臉色和好言好語麽?轉頭就澈兒澈兒叫得這麽親熱?

關鍵是她叫得相當自然順口,這更讓岳小溪心裏別扭不已。

葉欣瀾臉色有些微變,可還是指了指她手裏的飲料:“可是你拿的沒有澈兒喜歡喝的。”

岳小溪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她顯擺她對明澈的了解更多更深是麽?

她盯著葉欣瀾:“我當然知道他喜歡喝什麽。可是柳橙汁太涼,玉米汁也不太適合他這種腸胃不好的人,所以就只能拿適合他喝的。”

這下輪到葉欣瀾楞了楞,明澈什麽時候腸胃不好了?她怎麽不知道?難道她離開的這兩三年他身體也變糟糕了?

可回來也沒聽梁遠和程沛宇提起過啊。

她還是訕訕地笑了笑,又指了指岳小溪手中的飲料:“可你拿的卻是澈兒最不喜歡的,他討厭喝一切米漿。”

是嗎?岳小溪還真不知道,但她絕不能讓葉欣瀾知道她不知道,於是眉一挑:“腰果米漿是我自己喝的不行麽?酸奶才是給明澈拿的。”

葉欣瀾眼中的驚詫更甚,呵呵輕笑兩聲後,表情中多了幾分玩味:“你真的是澈兒的女朋友麽?說實話我還真不太相信。”

“如假包換,難道因為你不相信,我就不是他女朋友了麽?”

“那你自己去問問他喝不喝酸奶。”

岳小溪狠狠剜了她一眼,扭頭就走,心裏還嘀咕著:酸奶有什麽不好的?又容易消化,又能保護胃黏膜,而且樂廷的酸奶是自制的,特濃特純,口味絕佳,又是常溫的,並沒有冷藏,無論從健康方面還是口味方面來看,都太適合明澈了。他應該沒有理由不喝啊……

走回包廂,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同時響起鼓掌、喝彩、尖叫等各種音效,一推門,見明澈正從吧臺的立麥旁起身,微笑著跟大夥兒說了一聲謝謝。

嘖嘖嘖,這大吧臺和立麥果然是裝*B 神器啊,岳小溪立馬覺得臺上的明澈比偶像歌手還要光芒四射。

她還沒聽他唱歌,就看到這樣一個鏡頭,就已經覺得心潮澎湃不已了。

明澈迎著她走過來,略有歉意:“我剛本來打算把東西放下就去幫你拿東西的,結果他們拉著我唱了一首……”

何佳茵幾乎是猛撲過來拽住岳小溪的:“小溪你家明澈唱歌簡直太棒了!這外形,這嗓子,這身材,不去參加選秀節目真是太可惜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去幫他報個選秀節目也來得及,保準一炮而紅……”

岳小溪望著明澈嬌笑:“我都還沒聽過你唱歌呢,一會兒唱給我聽啊。”

“好。”

她順手將自己手中的兩瓶酸奶遞給明澈:“給你的,他家的酸奶特別好喝,也很適合你喝。”

明澈眼中閃過一絲遲疑,看了看滿屋子的人,還是伸手接過酸奶,並沒有說喝還是不喝。

跟在岳小溪身後進門的葉欣瀾突然開口道:“澈兒,你女朋友竟然不知道你從來不喝酸奶,你要不要現在告訴她,讓她學會了解男朋友的喜好和飲食禁忌。”

鬧鬧騰騰亂亂麻麻的大包廂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此時的明澈還沒完全走下吧臺,大夥兒剛才被他的唱功震住了,註意力也還慣性地集中在他身上。

一聽這話,再看看這倆姑娘暗流洶湧的架勢,頓時讓大家都意識到:這下有好戲看了。

☆、兩瓶酸奶

明澈已經後悔了。

在岳小溪遞給他酸奶的時候,他就應該把她拽到懷裏耳語一下,說他會過敏,不能喝。這樣既秀了恩愛,眾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他正在尋思該怎麽說才能讓自己不用喝酸奶而兩個女生都不失面子,葉欣瀾緊接著發話了:“我都能時刻惦記著你是不喝酸奶的,你女朋友如果連這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是你女朋友?”

得,現在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這麽多道目光都射在他身上,如果他此時才說他對奶制品過敏,不能喝酸奶,別說岳小溪不會信,她這幫朋友也沒有一個會信的,反倒會一致認定他和葉欣瀾真的有什麽。

何況葉欣瀾這話連他都聽不下去,岳小溪和她那些朋友更不知道會是什麽感受了。所以他只能朝葉欣瀾的方向淺笑一下:“我以前不喝,現在喝啊。”

岳小溪松了一口氣,卻又不放心地小聲問他:“你之前是為什麽不喝啊?不喜歡嗎?”

明澈正想跟她耳語兩句,葉欣瀾又很大聲地說:“難得啊,我還從來沒見你喝過呢,你女朋友果然是魅力無邊啊,竟然能讓你把這麽多年的習慣都給改了。那還不快喝?樂廷的酸奶可是出了名的又純又濃。”

樂廷的酸奶是用大的玻璃飲料瓶裝的,明澈只好插上吸管輕啜了一口,就走下吧臺,隨手將酸奶瓶放到了一旁。

葉欣瀾臉色一變,又冷笑一聲:“喝得這麽勉強?你要是不把這兩瓶酸奶都喝完,怎麽對得起你女朋友的一片心意?”

她就想讓明澈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他對牛奶過敏,所以一切奶制品都不能碰,也好讓眾人知道他和岳小溪的感情不過爾爾,甚至從心底是希望以此來證明兩人根本不是男女朋友。

只要明澈說一聲他過敏不能喝,她願意跟岳小溪道歉。

明澈望著那兩瓶酸奶確實猶豫了。

剛才嘬那麽一口,腸胃可能還不會使勁造反,但要是兩瓶下去,估計又得折騰一陣兒了。

岳小溪拽了拽他袖子:“不想喝就別喝了,我們唱歌吧。”

“喝,怎麽不喝?”葉欣瀾又搶話了,“你專門為他挑的,他絕對很樂意喝,別說兩瓶,就是來二十瓶也不在話下。”

明澈橫下一條心,抄起茶幾上的瓶子,將兩瓶酸奶全喝了。

大不了就是再肚子疼胃疼上吐下瀉一次,而且這次是知道自己碰了過敏源,喝完就出門買藥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聽著他嘬吸管發出的咕嚕咕嚕聲,葉欣瀾幾次想要開口說話,最終依然只是冷眼看著。

他寧願自己過敏也要維護女朋友的面子,那就由著他去吧。

見兩個瓶子都空了,岳小溪扭頭瞪了葉欣瀾一眼,拉起明澈去點歌:“讓我也聽聽你唱歌,來來來,你最拿手的是哪些……”

被她這麽一拽,明澈就覺得腹中也狠狠一扯,胃裏就開始絞著疼。

今天不會這麽快就有反應了吧?那他一會兒該怎麽回去?

他讓岳小溪坐在點歌臺旁的椅子上,自己則站一旁,撐著椅背彎著腰。雖然他也一直盯著屏幕,卻根本沒有心思選歌,滿腦子想的都是一會兒該如何脫身?要不要拉上岳小溪一起走?如果和她一起走,自己開車開到一半沒法堅持了怎麽辦?還有一會兒是直接去醫院好,還是先去藥店買點兒藥吃了再看情況?

身後響起葉欣瀾的聲音:“佳茵,我今天還有事兒,我先走了,我們改天再約。”

等他轉身,卻只看到葉欣瀾推門而出的背影。她根本沒有回頭看他們一眼。

岳小溪也扭頭看了門外一眼,輕籲了一口氣。

“小溪,我們也走吧。”

“為什麽?葉欣瀾一走你也沒心思在這兒待著了?”岳小溪承認自己心裏挺在意葉欣瀾的出現的,承認她給自己帶來了危機感。

“不是……我就是……我先出去一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跑出了包廂。

岳小溪突然有些不安。他這……果然還是按捺不住,沖出去追葉欣瀾了麽?

明澈是覺得自己忍不住要嘔吐才沖出包廂的,但一路跌跌撞撞沖到衛生間,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也不能在衛生間待太久,他還是深吸幾口氣出了衛生間,洗手的時候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面色潮紅,額發濕漉漉地耷拉著貼在額頭,鬢邊和臉上還能看見明晃晃的汗。

他洗了一把臉,回了包廂,岳小溪正在和何佳茵合唱《廣島之戀》,她唱的還是男聲部分。

見他回來,她臉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繼續若無其事地唱歌,何佳茵則把話筒遞給他:“還是你來唱男聲,小溪唱女聲吧,聽她唱男聲部分好別扭。”

明澈笑著搖了搖頭:“你們唱吧。”他挨著岳小溪坐下,雙臂交叉橫在胃腹間,弓著身子聽她們唱歌。

好不容易一曲終了。岳小溪伸手勾住他脖子輕聲問:“你剛去哪裏了?”

“去衛生間了。”

她當然是不太相信他這說法。

“怎麽去這麽久?”她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語氣卻變了變,“你頭發怎麽都濕了?”

“這裏太熱,有點兒受不了,剛在衛生間洗了洗臉,可能把頭發弄濕了吧。”

包廂裏燈光太暗,她側頭看了他好一會兒,恍惚覺得他臉色似乎是有些泛紅:“這裏面是太熱了,你要是受不了的話,我們就早點兒走吧。”

“好,走吧。”明澈本來還在打著腹稿,看應該怎麽跟眾人告別才不顯得突兀,聽她主動這麽說了,他趕緊順勢就站了起來。

他們要走的話剛一出口,何佳茵就瞪著眼睛:“你們怎麽也這麽早就要走?你們東西都還沒吃呢,還有下一首歌就是你家明澈的了,你不是說沒聽過他唱歌嗎?最起碼得聽他唱幾首再走吧。”

這麽一說岳小溪也猶豫了。確實,下一首,下下首,下下下首,全都是她給明澈點的,這些都是聽郝菲菲說明澈在學校搞活動時唱過的。

於是她看向明澈:“要不,唱兩首再走?”

他這次毫不猶豫地搖了頭:“不唱了,走吧。”

聽他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嗓子都是嘶啞的,岳小溪心裏一驚,正要問他怎麽了,又聽何佳茵在一旁說:“那就唱一首吧,一首總行吧?”

他帶著歉意對何佳茵笑笑:“抱歉,這會兒嗓子不太舒服,下次吧。下次你們別嫌我霸著麥不撒手。”他也是剛剛才覺出自己喉嚨發硬發緊的。

今天這是怎麽了?喝了兩瓶酸奶而已,怎麽各種莫名其妙的癥狀都出現了?

岳小溪也趕緊跟何佳茵笑道:“還是不唱了吧,他今天剛從美國回來,還沒來得及倒時差,可能不太舒服,讓他早點兒回去睡一覺吧。”

眾人又開始嘲笑:

“咿呀呀,看你這心疼男朋友的勁兒!這女人啊,一談戀愛就真的跟變了個人兒似的……”

“那得看是跟什麽人談戀愛了,要是找個矮窮矬,你也能這麽戀愛大過天?”

……

又想吐了,明澈沒等眾人的話音落下就自己出了門。

何佳茵有些愕然地看向岳小溪:“我們說錯什麽話了麽?惹你男朋友生氣了?”

岳小溪沖她尷尬地笑笑:“沒有沒有,他就是不太舒服。我走了啊,改天再約!”

先出門的明澈扶著走廊的墻壁緩了一會兒,嘔意又漸漸輕了些。他都不知道他是應該先送岳小溪回家,還是應該直奔醫院?

身後傳來岳小溪一路小跑的腳步聲,他停下來,下意識地松開捂著胃腹的手,回頭對她咧了咧嘴。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啊?怎麽自己就先出來了?”她追上他,看著他的臉,關切地問。

“可能就像你說的,時差沒倒過來吧。”緩過那陣兒的明澈此時又不太想讓岳小溪知道他是過敏,還是因為她給的那兩瓶酸奶而過敏。他知道這姑娘雖然神經比較大條,但確實還是在乎他的,如果讓她知道她無意當中犯了錯,再讓她眼睜睜看著他在她面前痛苦發作,她應該會自責得要死內疚得要死吧?

雖然他也決定要盡快將自己牛奶過敏的事情告訴她,但他希望是在他這次過敏癥狀緩解消失了之後。

他搜了搜離得最近的藥店,還不如直接去程沛宇醫院快捷穩妥。

他一邊走一邊給程沛宇發了一條微信:“宇哥,我剛喝酸奶了,果然又過敏了,想吐,胃和肚子一陣一陣兒疼。你在醫院嗎?在的話幫我準備抗過敏的藥,我去找你。如果你沒在醫院,趕緊回我一個,我另想辦法。”

程沛宇立馬回了電話,明澈看了看還挽著他胳膊的岳小溪,還是接了電話。

程沛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澈兒你現在過敏反應嚴不嚴重?我今天不值班,但我今天在醫院宿舍住,我馬上去給你拿藥,你在哪兒?要不要我拿了藥去接你?”

“現在……還好吧,不用,我離醫院很近,很快就到了。你等我啊。”

岳小溪聽得果然很緊張:“你要去醫院?”

“嗯。”明澈若無其事將手機放回兜裏,“找宇哥有點事兒。你跟我一起去嗎?要不我給你打輛車你先回去也可以。”

“我跟你一起去……”

☆、這是要命的啊姑娘!

坐在副駕,看著沈默著開車的明澈,岳小溪心裏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從出門到現在,明澈統共也沒跟她說幾句話,每次一開口嗓子都啞得不行,問他到底哪裏不舒服,他也只是搖頭說沒什麽事兒。

現在她看著他右手握著方向盤,左臂看似自然地橫過胸腹,左手虛搭在右腿上,手指似乎在跟著音樂時不時地動一動。

不舒服還把音樂開得這麽大聲,他不嫌吵麽?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喉嚨:“是不是嗓子很疼啊?”

明澈避開了她伸過去的手,啞聲道:“別鬧。”

車裏很昏暗,岳小溪雖然看不清他的臉色,但他躲閃的意味如此明顯,再加上那個似有不悅的“別鬧”兩個字,讓她的手僵在空中好幾秒才不情不願不尷不尬地收了回去。

他果然是生氣了。她開始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惹他生氣了。

他倆才剛剛開始,彼此都還不了解。正因為不了解,她今天因為紅包一事被鬧園最終辭職,而鬧園家長還是明澈家的老熟人,這就足以讓她內心惶惑不踏實。明澈雖然嘴上沒怎麽說,她卻擔心他心裏會因此瞧不起她,覺得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

到了KTV,見到葉欣瀾之後,他的態度就更發生了天大的轉變。再仔細想想,好像不對,他初見葉欣瀾雖有些尷尬,但他被她挽著去取餐的時候還有說有笑一切正常啊。

哦,是了,似乎是在他喝了那兩瓶酸奶之後,他才明顯不對勁的。

可她只不過是把那兩瓶酸奶遞給他了而已,後來是葉欣瀾一而再再而三讓他喝酸奶的。

那……他是因為葉欣瀾的態度而難過?難過得都不想搭理她這個女朋友了?

她伸手又想抓住明澈虛搭在右腿上的左手,他卻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她也訕訕地收回手,強忍著沒讓自己的眼淚掉落下來。

明澈此時已經快要提不起力氣跟她說話了,胃和肚子似乎在較著勁看誰能讓他更難受。

他將音樂開得很大聲,是怕自己不小心悶哼出聲讓岳小溪擔心。

他將左臂橫過胃腹間,將左手搭在右腿上,也是為了讓自己捂腹的動作更隱蔽。

他偏過頭躲過了岳小溪伸過來摸他喉間的手,是怕她覺出他一脖子的冷汗。

現在他又迅速縮回手,也是怕她摸到他的手冰涼汗濕還在微微顫抖。

如果只是胃疼肚子疼他還能勉強堅持開車,但現在還覺得胸口像壓著大石頭,又悶又痛,很快就覺得死死壓在胸口的不是大石頭,而是一座大山。

他被壓得無法呼吸,緊隨其後的就是一陣猛似一陣的心慌和心悸,汗也一如既往地嘩嘩往下淌。

他趕緊靠邊停了車,打了雙閃。

“你怎麽了?”

“給宇哥打電話……”他很費勁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岳小溪這才聽他的呼吸不對勁,竟是憋喘得上不來氣的感覺。她立馬將車內的燈打開,看到他的臉已經從潮紅變成駭人的青白色,嘴唇也變得烏青,頓時嚇得聲音都在抖:“屏保密碼是多少?我搜一下宇哥的手機號,他全名叫什麽?”

“嗯……呃……密碼是……我名字……全拼……嗯……存的就是……宇哥……”明澈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將耳朵貼到他的唇邊,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岳小溪顫抖著手撥出了程沛宇的電話,哆嗦著帶著哭腔把情況說了個大概,程沛宇的聲音立馬拔高好幾度,語氣也無比緊張:“他這已經是過敏性休克了!我馬上帶對癥的藥過來,你現在趕緊讓他保持平臥!時刻監測他的呼吸和脈搏!還有,掐他的人中!還有還有,一旦發現他呼吸暫停,馬上做口對口的人工呼吸!人工呼吸你會吧?……”

過敏性休克?岳小溪來不及去想什麽是過敏性休克,為什麽會過敏,她清楚地聽到程沛宇一邊撒開腿猛跑一邊氣喘籲籲地交代她各種註意事項,再看著眼前的明澈汗出如漿、無法呼吸的樣子,只覺得自己也心驚肉跳到無法呼吸的地步,她一手使勁掐著他的人中,一手搭在他手腕上,感覺到他的脈搏又細又弱:“明澈你堅持住……宇哥說他們馬上到了……你堅持住啊……”

……

直到明澈被推進急救室,連程沛宇都被擋在門外之後,他才擦了一把汗,轉頭問岳小溪:“到底怎麽回事?他是喝了多少酸奶啊?怎麽成這樣了?”

酸奶?果然是酸奶惹的禍?岳小溪心裏大驚,說話都不利落了:“兩……兩瓶,樂廷KTV的那種……酸奶瓶。”

“什麽?!”程沛宇跳起來,“他牛奶過敏啊!所有奶制品他一點兒都不能碰的!碰一點兒就胃疼肚子疼得不行!這一口氣喝這麽多酸奶是要命的啊姑娘!這過敏性休克稍微一耽誤就是要死人的啊!你怎麽……”他說不下去了,只是不住地跺腳,又飛起往一旁的椅子腿上踢了一腳。

岳小溪心裏咚的一聲被重錘一擊,腦子裏完全是一團亂麻,她其實沒搞明白牛奶過敏和不能喝酸奶之間的關系,因為她在幼兒園調查統計孩子們的飲食習慣和禁忌的時候,時常會有家長說:“我家孩子牛奶過敏,上午的課間餐如果是牛奶的話就別給他喝了,酸奶可以。”所以她一直認為牛奶過敏的人是可以喝酸奶的。

雖然她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明澈牛奶過敏,但此時卻明白,那兩瓶酸奶,以及把酸奶遞給明澈的她,都是罪魁禍首。

可是葉欣瀾呢?她當時的反應,應該是知道明澈對奶制品過敏的,為什麽還會……

“我……”岳小溪無力地張了張嘴,卻發現無論怎麽解釋都太蒼白。她捂著嘴順著墻根滑下,淚如泉湧。

程沛宇又像回過神來:“不對,你們當時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澈兒不可能這麽傻,明知道那酸奶對他意味著穿腸毒、藥還喝那麽多,你們吵架了?”

岳小溪哽咽著將KTV發生的事兒簡單覆述了一遍,程沛宇卻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嘴唇都在顫抖:“你說什麽?你說欣瀾一再要求他喝?又看著他喝完兩瓶酸奶卻沒有阻止他?她明知道澈兒會過敏竟然就這麽看著他喝?”

他說著就摸出手機打電話,一接通就對著那頭咆哮:“葉欣瀾!我限你一刻鐘之內趕到我醫院來……怎麽了?你說你今天晚上幹的這叫什麽事兒啊……我知道你恨澈兒,但我沒想到你恨他到這種地步!你就這麽巴不得他死麽?……什麽怎麽了?他現在在我們醫院搶救!過敏性休克!我趕到的時候連他的血壓都測不到了……”

他又給梁遠打了個電話,聲音也在發顫。

掛了電話之後,他沈默著看著岳小溪,鏡片後透出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能被這眼刀戳死。

良久他終於嘆了一口氣,依然沒再說話。

岳小溪盯著急救室的門,哭得都快喘不上氣。沒多久葉欣瀾穿著家居服披頭散發地趕到,程沛宇還來不及跟她說話,就見梁遠也是穿個背心踩著拖鞋匆匆忙忙往這邊跑。

程沛宇沖上去就朝葉欣瀾揚起了巴掌,猶豫半晌還是沒打下去,倒是梁遠快步跑過來拽住他胳膊:“宇哥宇哥,你這是幹嘛?現在澈兒的事兒要緊,你怎麽一見欣瀾就要幹仗?”

“我幹嘛?你問問她幹嘛了?要不是她,澈兒現在至於躺在裏面生死未蔔嗎?”他指著葉欣瀾,“我真沒想到你心這麽毒啊欣瀾!”

葉欣瀾來的時候顯然也是哭了一路,現在眼睛通紅,被程沛宇這麽一指責也是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宇哥你打我吧打我吧……我是從小就知道澈兒牛奶過敏也知道他從來不碰奶制品,酸奶也不碰,但我從來沒見過他過敏,因為他一直在這方面很小心很謹慎,我從來沒見過,我以為他過敏無非就是上吐下瀉或者出一身疹子,之前在KTV他女朋友說酸奶是為他準備的,我看他也接了,我以為他現在又不過敏了,不是有些人就是之前過敏之後可能就不過敏了嘛……我當時好幾次想張嘴,但我看他喝得那麽痛快的樣子,我想他或許可能是體質改變了不過敏了,或許只是對牛奶過敏,酸奶就沒那麽嚴重,我……”

“還狡辯?誰告訴你對牛奶過敏就可以喝酸奶的?”程沛宇還在沖她吼,“不能喝牛奶但可以喝酸奶那種是乳糖不耐受!乳糖不耐受大不了就是上吐下瀉睡一覺就好了,過敏可是稍不註意就要命的……你你……你你你……要不是認識了你二十多年我真要以為你就是成心要報覆他的……”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我就算再恨他也不至於這樣對他,何況我還不恨他……”葉欣瀾泣不成聲。

☆、還像從前那樣

此時急救室的門開了,還在情緒激動吵吵嚷嚷的這幾個人立刻全都靜了下來,往醫生那邊沖了過去。

“還好。”醫生摘下口罩,“最危急最兇險的時候已經過了,也虧得你們腎上腺素用得及時,不然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啊。”

“那現在呢?”

醫生看向程沛宇:“你也應該知道這種病來得快好得也快,不過他平時最主要的過敏反應是什麽?那方面的癥狀就會減輕得比較慢。”

“他平時主要就是胃腸道反應。”程沛宇回答。

醫生點頭道:“那胃腸道的反應持續的時間就會長一些。現在送回病房密切監測一晚上吧。”

岳小溪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心裏的大石頭落地之後,她覺得全身就是癱軟的,尤其是雙腿,軟得站都站不住了。

還好沒有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病房裏只允許一個家屬陪護,那三人雖不情不願,也只得將這個機會給了岳小溪。

程沛宇招呼梁遠去醫生休息室休息,卻面色陰沈地讓葉欣瀾去面壁思過好生反省。

臨走時他們對岳小溪千叮嚀萬囑咐,只要明澈一醒就立刻給他們打電話。

“姑娘你一定得把澈兒照顧好了……”程沛宇還在一個勁跟她叨叨,被梁遠硬拽走了。

那三人離開病房後,岳小溪坐到明澈身邊,一手握緊了他的手,一手在他臉上輕輕地撫摸著,從眉間撫過眼睛,在氧氣面罩上停住。

隔著氧氣面罩,也能看到他毫無血色的唇瓣,還泛著青紫色。

她只覺得自己心裏被剜掉了一大塊兒。

天底下竟然有自己這麽蠢的女人,就算不知者不罪,可葉欣瀾一再強調明澈之前是不喝酸奶的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問題,為什麽還一聲不吭,任由葉欣瀾跟明澈過不去呢?

自己也是眼瞎,明澈接過酸奶時眼中一閃即逝的猶豫她看不到;他第一次提出想走的時候應該已經很不舒服了她看不到;他沖出包廂一定是忍不住要嘔吐,她不僅看不到,還誤以為他要去追葉欣瀾;他沒有聽完眾人的起哄就先行出了門,一定是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她看不到;他一路沒有給她好臉色是因為他一直在很辛苦地隱忍著強撐著,她看不到……

她這一晚上都幹了些什麽?!

滿腦子都是剛才醫生的話:

“過敏性休克是一種非常嚴重和兇險的突發疾病,如果不及時處理,患者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窒息死亡。”

“乳糖不耐受的人很多,但成人中真正對牛奶過敏或長期過敏的,只有不到1%。”

“千萬別不把過敏當回事,過敏的人走到哪裏都得特別小心,因為不僅有太多顯性過敏原,還有太多我們看不到的隱性過敏原。比如說,有些飲料裏面可能含有少量牛奶成分但是並沒有在成分中備註,有些饅頭可能在和面的時候加入了牛奶,還有些對牛奶過敏的患者,對其他的植物蛋白飲料可能也會過敏……”

“我曾經見過在外面早餐店吃一個饅頭就過敏性休克的病人,因為饅頭裏摻入了極少的牛奶。同事還接診過一個患者,牛奶過敏,從來不碰相關食物,但有一次喝了椰子汁也過敏性休克,雖然及時送醫最終還是不治身亡……”

“像明澈這種屬於高度過敏患者,所以在不清楚食物成分的情況下盡量少在外面就餐,如果避免不了,最好是隨身攜帶腎上腺素針劑以防萬一……”

她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自責、心疼、後怕齊齊湧上來,讓她快無法呼吸。

她擡起淚眼看了看時間,到了醫生說的該取下吸氧面罩休息一會兒的時候了。

她給他取下了面罩,摸了摸他冰涼的唇,眼淚又不自主地往外湧。

她埋頭親吻著他的手:“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麽愚蠢的錯誤了。你也不許再這樣,有任何不舒服的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這次你真是嚇掉了我半條命,你要是真的醒不過來了,我也會死的吧,會是後悔死自責死的……”

“這麽丟人的死法,我都不好意思去閻王爺那兒報到……”身旁有聲音傳來,雖然虛弱,但卻清晰。

岳小溪嚇一大跳,卻也松了一口氣:“你醒了?!”

他真的身體素質一流,醒得這麽快!

還沒等明澈開口,她一邊迅速起身按了鈴,一邊一口氣問了一大串問題:“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呼吸還困難嗎?胸口還悶嗎?心裏還發慌麽?胃和肚子還疼得厲害麽?還惡心麽……”

明澈沒回答,只是動了動被她緊握著的那只手。

岳小溪立馬緊張問道:“怎麽了?要我做什麽?”

他給了她一個疲憊的微笑:“岳老師,你的鼻涕全糊我手上了,給我擦擦……”

她一看,他手上果然濕乎乎一片。

可那明明是眼淚好不?哪兒有鼻涕?

她顧不上臉紅:“我馬上給你擦……”

起身就想抽紙巾。

明澈又動了動手指:“不用紙巾……用你的嘴……擦擦就行……”

……

這人,這時候了都沒個正形兒。

不過這也讓她好歹寬了心。

還能犯欠,說明已經好多了。

“快擦……”他臉上依然毫無血色,卻也掩不住他細微的笑意。

她握起他的手,用嘴唇輕輕在他手上來回撫摸著摩擦著,然後松開,低聲笑罵了一句:“你能不能不犯欠?你也不怕鼻涕眼淚擦幹凈了,又糊上口水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你還難受得厲害麽?”

“好多了。起碼呼吸順暢多了。”他反手在她手上輕輕拍了拍,“別哭,放心。”

她怎麽能放心?

呼吸道阻塞的癥狀減輕了,不代表其他癥狀也跟著消除了,她還是又抓住他的手,緊張地追問:“那你還心慌不?胸口還發悶不?”

“還好,有一點。”

“還惡心嗎?”

“嗯。”

“胃和肚子還疼吧?”

“嗯。”

“疼得很厲害?”

這次明澈沈默了兩秒鐘:“嗯。”頓了頓又道:“很疼。”

岳小溪的眼淚差點又沒忍住:我也很疼,心裏很疼。

這時他的主治醫生進來:“明澈是吧?這麽快就醒了?恢覆得不錯啊。來,我給你看看……”

醫生給明澈做檢查的工夫,岳小溪才想起來給程沛宇打電話。

那三人很快就從樓上下來了,圍著明澈問東問西百般心疼,尤其是葉欣瀾,哭得雙眼如桃,一直在語無倫次地跟他道歉。

翻來覆去地道完歉之後,葉欣瀾表示以後再也不跟明澈鬧別扭了,還跟他提出了要求:“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好不好?”

從前那樣?從前他倆到底是哪樣?岳小溪見明澈聞言對葉欣瀾輕輕揚了揚唇說了一聲好,還向她伸出了沒打點滴的那只手,葉欣瀾也趕緊伸手握住,兩人相視一笑。

似乎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岳小溪瞠目結舌。這就原諒了?這就和好了?她可是差點要了明澈的命啊!這麽輕易就原諒了和好了?

梁遠還在一旁表示欣慰:“這還差不多,早該這樣了。”

倒是程沛宇還對葉欣瀾表示不滿:“也就澈兒心軟,要換了是我,一定會跟你絕交的……”

那一刻岳小溪覺得自己仿佛是最多餘的那個人,但她很快就強迫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再也不敢無端胡亂猜測什麽了。

明澈的目光越過他們三人,落在她身上,給了她一個雖然疲憊卻讓她安心的笑,然後跟他仨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小溪就行了。”

三人正要起身離去的時候,明澈突然問:“對了,我家老爺子不知道吧?”

程沛宇回答:“不知道,哪兒敢跟他打電話啊,本來心臟就不好,怕他一著急出啥問題了。”

“嗯,別告訴他。”明澈暗自慶幸出門之前跟老爺子打了招呼會夜不歸宿,不然真難以想象他會急成什麽樣,頓了一會兒又問,“也沒跟大明二明他們說吧?”

程沛宇又道:“沒,我本來猶豫了很久要不要給你二哥打電話,給他打吧,怕他那如刀的眼神能殺了我,不給他打吧,怕你真有個意外什麽的,我還沒糾結完呢,醫生就出來了,所以就不用打了唄。”

“沒打就對了,大明不在家,我可不想剛揀了一條命回來又被二明罵死了。”明澈笑著跟他們擺擺手,“你們走吧。”

那三人一出門,明澈收起臉上的笑意,輕輕籲著氣,雙眼微閉,眉頭也不自覺地變得緊蹙。

岳小溪趕緊坐到他身邊:“還疼得很厲害是嗎?胃和肚子哪裏最疼啊?”

明澈沒有睜眼,只是頭往岳小溪這邊挪了挪,想了想才開口:“都特別疼,說不好哪個最疼。”

岳小溪伸手就想給他按一按揉一揉,卻驚覺自己因為緊張和害怕,大夏天的竟然手腳冰涼,於是立刻起身去衛生間用熱水燙了燙手,又坐回他身旁,將溫熱的手輕輕搭在他的上腹,很小心地打著圈揉著,手心的溫度雖然並沒有減輕他的疼痛,還是讓他很受用。

☆、再親兩下

“用力點兒。”明澈提出要求。

岳小溪加重了一些力度:“這樣呢?”

“再用力。”

施加在胃部的壓力又加了幾分,但他還是覺得不夠,想想這姑娘也是舍不得對他使太大勁兒,於是按住她的手大力按將下去:“最起碼得這樣的力度。”

岳小溪嚇一跳:“我怕這樣會把你按壞了……”

“沒事,就這樣按吧。”他有點累,想跟岳小溪說他要睡一覺,睜眼看看她卻突然說,“你想問什麽就問吧,別憋著。”

岳小溪期期艾艾地開了口:“我……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生我的氣…… 你說實話……沒事……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明澈忍不住微微勾唇,他以為她想問他和葉欣瀾究竟是什麽關系,沒想到她更在乎的是這個。

“這事兒又不能怪你,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

岳小溪揉著他胃部的手略微頓了頓,又繼續打著圈:“我很高興你醒來還能對著我笑,謝謝你明澈。你放心,以後這樣要命的錯誤我絕對不會再犯,這次已經犯下的錯,我也會盡力彌補。”

明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彌補過錯?怎麽彌補?”

“以後我們出門吃飯我負責看配料表,沒有配料表的我負責問成分和配料,一定不會再讓你接觸到過敏原,隱性的也不能。”岳小溪一臉認真地表示。

“嗯,還有呢?”

岳小溪又想了想:“我要學會更有眼力見兒,要學會對你體貼細心,一旦發現你有一點點不舒服的跡象,就馬上采取最正確的急救和處理方法。”

“還有嗎?”

“還有——要隨身帶著抗過敏的藥,還要學會給人打針,隨身帶腎上腺素針劑,萬一又是過敏性休克了,我能第一時間救你。”

“繼續說。”

這還不夠?

她想了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心似的說:“那……你不能吃的東西以後我也不吃了,免得刺激你。只要有牛奶成分的,再好吃的東西我也不在你面前吃了……”

明澈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又似乎沒有力氣再伸手去捏一捏她的臉了,只好在她揉著他胃部的手上抓了抓撓了撓:“你真是笨死了,我怎麽會喜歡你這麽笨的姑娘?”

嗯?岳小溪一臉問號地望著他,她的回答到底還有哪裏不讓他滿意的?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他朝她略略揚了揚頭,側了側臉,也沒說話。

她還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他終於嘆了一口氣:“說你笨還真是笨,親親我。”又補充了一句,“多親我,就是最好的補償了。”

岳小溪楞了楞神也笑了,眼中帶著笑意也閃著淚光,她埋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別多說話,好好睡一覺吧。我繼續給你揉。哦,對了,又到了醫生說的吸氧的時間了,我給你把氧氣面罩戴上。”

“能不戴嗎?戴著說話都不方便。”

“不能不戴。再說你本來就不應該多說話了,多休息。”

“那在戴上之前你再親我兩下。”

——————

第二天一早,蘭朵趕到醫院來探望了明澈。

她本來不知道這事兒,半夜岳小溪趴在病床邊睡著了可能不小心按著了哪個鍵,電話撥到她那裏了,她接通之後這邊卻悄無聲息,她被嚇得睡意全無,掛斷之後又撥了回來,這才得知整件事情,又聽說梁遠也在醫院,於是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她趕到的時候,岳小溪去給明澈買早餐還沒回來,她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面有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

先是聽到明澈有氣無力的聲音,但語氣還帶笑:“我以為喝兩瓶酸奶然後馬上出門買藥應該不會有事,沒想到藥店比醫院還遠……再說,這也說明樂廷的酸奶夠純夠濃,良心出品。”

接著就是兩個不同的男聲:

“你還有臉笑?都嚇掉我們半條命了,你還笑得出來?”

“她是缺心眼兒,你這是沒心眼兒,你倆倒真是絕配。”

“可不嘛,她那是雙商不在線,你本來雙商都這麽高,怎麽也跟著智商不在服務區了?”

“你不知道嗎?戀愛中的男人也是沒腦子的。”

明澈的聲音又響起:“這事兒翻篇了吧!以後別說她了……”

還是之前那兩個男聲:

“喲,你還舍不得我們說她兩句了?”

“她可是差點害死你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蘭朵聽不下去了,直接推門而入:“小溪怎麽了?她是無心之過啊,她也又後悔又心疼,電話裏跟我哭得肝腸寸斷的,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不知者不罪嘛,如果她明知道明總過敏還硬要讓他喝,那我都不認她這個朋友,可她完完全全不知道啊……你們為什麽不指責那個葉什麽瀾的,都要來指責小溪呢?”

病床上的明澈和床邊的梁遠、程沛宇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尤其是程沛宇,更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久。

良久程沛宇才扯了扯嘴角:“姑娘,我們指責的就是葉欣瀾啊,你為什麽要以為我們說的是小溪?”

“……”蘭朵頓時尬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上前兩步將手裏的果籃放到明澈床頭櫃上,“明總你好些了嗎?”

……

等岳小溪買完早餐回來,蘭朵已經和梁遠、程沛宇他們言談甚歡了。

見她回來,程沛宇很有眼力見兒地招呼著眾人準備走。

他知道明澈還是很不舒服,若只是他和梁遠在,他可能早就下逐客令或者不理他們直接閉眼睡覺了,可是蘭朵一來,他還得強撐著時不時跟他們說說話。

見程沛宇這麽說,明澈也說:“你們都去忙你們的吧,蘭小姐你是怎麽來的?要不要讓他們送你一趟?”

“我打車來的,今天車限行。不用不用,我再打車走就行,挺方便的。”

明澈又看向程沛宇:“宇哥你要這會兒沒事兒的話,就送蘭小姐一趟吧。”

“行啊,沒問題。”

岳小溪在一旁欲言又止。

等他們離開病房,她坐他身邊給他擦著汗:“怎麽又出這麽多汗?還很疼麽?哪裏最難受?”

她再次把手弄熱乎了想給他揉肚子,他卻輕輕笑了笑:“不用了,我老怕一揉肚子就要拉肚子,揉揉胃就行。”

揉了一會兒見他精神好些了,岳小溪才說:“你知道嗎?蘭朵對你們那個梁總有好感。”

“是嗎?”明澈略有些吃驚,“我沒看出來,所以讓宇哥送她走了。”

“我當時本來想說,如果能讓梁總送她就好了,可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明澈笑笑說:“你那朋友喜歡梁遠啊,那她估計會失望了。”

“怎麽?梁遠有女朋友了?”岳小溪有些驚詫。

“還沒,不過他一直喜歡欣瀾,這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岳小溪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梁遠喜歡葉欣瀾?那葉欣瀾跟明澈到底……

明澈睜眼看了看她,笑道:“我知道你想問我和欣瀾到底是什麽關系,是吧?我們幾個從小玩到大,梁遠喜歡欣瀾,欣瀾喜歡我,可我不喜歡她,就這麽簡單。”

“那……”岳小溪張了張嘴,心裏的疑惑不知該不該問出來。

“我知道你還想問什麽。來,過來點兒,我跟你說。”

岳小溪又往他身邊挪了挪。

“欣瀾的爸爸對我特別好,在我心裏,我是把他當幹爹對待的。葉叔叔知道欣瀾對我的心思,也知道我對她沒什麽心思,所以他也從來不勉強什麽。後來他得了胰腺癌,這是一種惡性程度特別高的腫瘤,到晚期真的非常非常痛苦,真的,你要看到胰腺癌晚期的病人了,你才會真的體會到什麽叫生不如死。那時候欣瀾找我,說想跟我假結婚,讓他爸爸走得安心一些。可我做不好,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只是為了安慰老人的,可我也做不到。我那時候其實也動搖過,但又想,葉叔叔都沒找過我,說明他內心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真的和欣瀾結婚的,那又何必整出什麽假結婚來安慰他呢,這種事情毫無意義。所以我還是拒絕了。”

“所以……葉欣瀾覺得傷心了?”

“對,她覺得我太狠,太絕情,連陪她演演戲做做樣子都不肯,覺得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完完全全白費了,所以葉叔叔去世以後,她就出國了。”

岳小溪默然半晌。

明澈拍拍她揉著他上腹的手:“所以你真是想多了,我跟欣瀾,就只是發小的關系。她是我很珍視的朋友,但我對她,不會有超過朋友的感情。”

岳小溪點點頭,轉移了話題:“那你說,梁總一直喜歡欣瀾,蘭朵豈不是沒機會了?”

“可能吧,不過我看宇哥好像對蘭朵有那麽一點兒意思,所以我後來才讓宇哥送她走了。”

“啊?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宇哥在女孩面前一直很高冷的,輕易不跟她們說話,但今天蘭朵一來,他顯得特別平易近人,和平時的他絕對不一樣。”

☆、一起旅行吧

明澈本來第二天就能出院,但他還是賴在醫院多住了兩天。

因為他跟明老爺子說的是和朋友外出旅游幾天,所以不敢回家,也不敢回自己公寓,現在就住到岳小溪家也不太合適,何況她家也時不時有她媽媽突然造訪。還是在醫院養到胃腸道那些不適癥狀完全消失了再回去吧。

蔡姐卻打了電話給他,說購物卡的事兒果然是個誤會,她要找岳小溪賠禮道歉。

她帶著丈夫鄭家有專程趕到醫院,既是探望明澈,更是為登門向岳小溪道歉。鄭家有紅著臉表示:“這事兒怪我,全怪我!我當時把兩張卡都帶身上了,但騎車去幼兒園的路上越想越覺得虧得慌,我們得賣多少車菜才能賺到兩千塊錢啊,所以,所以我就,就自作主張留了一張卡,回家也沒敢跟媳婦兒說,就壓在床板底下了,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們還再三表示愧疚,說害得岳小溪丟了工作,蔡姐還一再表示要去找園長解釋說明情況,希望岳老師能重回幼兒園上班。

岳小溪當然不會再回去,她打算臨近開學的時候自己去找工作。

等明澈養好了出院了,他也真打算帶岳小溪去旅游了。反正他放暑假了,她也剛失業,這時不去度假更待何時?

“你不需要主持婚禮了嗎?”岳小溪問。

“我每年暑假期間都不接單的,我們有別的主持人,又不缺我一個。”

“可你是你們公司最好的主持人啊。”

“那我總得度個假吧。”

岳小溪想了想又問:“你的游泳培訓班也不開了麽?”

“我那個班已經結課了,新班要九月份再開。暑期班也有別的教練教。”

於是兩人就來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出發之前他們並沒有明確詳細的計劃,但想哪兒走哪兒走哪兒玩哪兒倒也樂得自在也玩得痛快。

他帶她去玩了很多刺激的水上項目,也挑戰了雙人蹦極。而且他還在她第一聲驚呼都沒喊完的時候,就用嘴唇欺上了她的唇,將她後面的聲音生生堵了回去。

在半空中急速下墜的時候,這個吻是又亂又狠的。

他們在空中被甩好幾個來回,他的嘴唇也一直沒有松開過。

終於要平安降到船上的時候,明澈才松開嘴唇,笑問道:“這種時候抽空接個吻,感覺怎麽樣?”

感覺……吻得很累,但絕對是永生難忘的一個吻。

直到上了岸,她都還沒能平覆自己的心情。

明澈捏著她的手問:“當時是不是很害怕?看你滿手心的汗。怕什麽啊?我不是說了我絕對不會松開你的嗎?從手到嘴都不會松開。”

她沒答話,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夠著腳吻了他一口:“明澈我愛你!”

明澈摸著嘴唇笑:“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還裝?

她湊到他耳邊,很大聲地說了句:“我說,明小澈,我愛你!你這次聽清了吧?”

明澈跳開一步摸了摸耳朵:“聽清了聽清了,都快震聾了!”又趕緊靠過來摟緊她,收起笑容很認真地看著她:“我也愛你。”

“我也沒聽清。”

“沒聽清就算了,誰讓你不聽清的。”明澈笑嘻嘻地大步往前走。

你……

還是只能跺兩下腳一路小跑去追他了。

他也帶她去爬了山、賞了水。兩人會在山間的小溪旁戲戲水,然後他擁著她坐在溪邊,輕聲說:“明澈的小溪,走到哪裏都是明澈的小溪,你說是吧?”

他也帶她去了海邊。兩人玩海上飛傘會比賽看誰的游艇能讓他們的傘飛得更高,他會租個雙人自行車帶著她沿著海邊騎行,他也會在兩人游到海裏游人能活動範圍最遠端的時候,露出流、氓*本質笑得賊兮兮地問她:“這裏沒什麽人來,咱倆在這兒嘗嘗合二為一的感覺怎麽樣?”

當然這話也只能停留在嘴上說說的階段。

他還帶她去了沙漠。他們騎著沙漠摩托車穿越沙漠古道,坐著沙漠沖浪車體驗沙漠沖浪,登上滑翔機俯瞰沙漠壯景,他還會在兩人騎著的駱駝離得很近的時候,拿個小棍夠著挑開她用來遮擋風沙的頭紗,嬉皮笑臉問:“姑娘,我已經看到你的真面目了,你是不是就該以身相許了?”

他還帶她去了草原。她卯足了勁兒要跟他比賽騎馬,卻眼睜睜看著他催馬揚鞭英姿颯爽飛奔向前,而自己的馬卻一路顛顛兒的跑不起來,直顛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像要被抖出來了卻還沒跑出多遠,最終還是他又飛奔回來,含著笑下馬,拉她到他的馬上,又一躍而上,手把手地教她:“看到了沒?這才叫策馬奔騰!你那,更像是一匹便秘的廁馬!”

……

但不管他們一起去哪裏,玩什麽項目,刺激的也好悠閑的也罷,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會覺得格外安心。

唯一不讓她安心的,就是吃飯問題。大部分地方的特色小吃、地方特產,都沒有特別清楚地標明食物成分,她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跟老板詢問仔細了,生怕又讓他接觸到隱性的過敏原。

但除此之外,他倆可以毫無顧忌地吃各種口味的食物,甚至可以比拼誰更能吃辣,誰的酒量更大……

玩得是暢快了,但旅游歸來的明澈已經曬黑得不成樣子,皮都曬脫了好幾層,而岳小溪在特別重視防曬措施的情況下也黑了好幾圈。

這時已臨近開學,岳小溪該考慮找工作的事情了。明澈說要幫她聯系新工作,被她拒絕了。

“我的工作真不用你操心了。我知道你家有資源有關系,可我想自己找。我從小到大走的每一步,都是我媽給鋪好路了,我從來就沒有操心過。現在我覺得一個人如果沒有自己找工作的經歷,那人生其實是不完整的。”

明澈並不是特別讚同:“我保留意見。一個人如果有關系有資源,為什麽放著好好的關系和資源不用呢?那也是一種浪費。”

他還搬出自己的創業經歷現身說法,說他當初和梁遠要成立婚慶公司的時候,他堅持一開始就要做大,要上規模,要出名氣,而不是從小公司慢慢做到大,但這需要大量的啟動資金,是他那開教育培訓機構的大哥大嫂借了一筆巨款給他們,才能讓他們創業成功,才能讓公司在短短幾年之內就發展成業內最大的公司之一。

“如果我當時也拒絕大哥大嫂的幫助,自己和梁子從一個皮、包公司慢慢做起來,可能到現在都只是一家沒什麽名氣的小公司。”

岳小溪在他臉上吧嗒親了一口:“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這次真的希望完全憑自己找到工作,哪怕找到的工作不是那麽好,我也可以慢慢做起。”

“你有可能找到更好的,幹嘛非要先找一個不那麽好的,幹嘛要走那些彎路呢?”

但岳小溪堅持不讓他幫忙,他也只好讓步:“好好好,這次你找工作的事兒我就不管了。祝你好運岳老師。哦,對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別找太遠的,不然我會心疼你每天跑來跑去那麽辛苦……”

但岳小溪找工作的過程並不順利。

她想當幼兒園老師,不是原來那種行政崗,而是教學崗。

但跑了附近很多家幼兒園,大多嫌她沒有帶班經驗,偶有不嫌棄的,給出的薪酬卻讓她覺得根本養不活自己。

這天她也是面試了好幾家幼兒園還是一無所獲,卻接到了劉曦陽的電話。

劉曦陽本來是想請她看話劇,直接去了她原來的幼兒園想等她下班,卻聽說她在兩個月前已辭職,所以趕緊一個電話打過來噓寒問暖了。

“我正忙著找工作呢,沒有時間看話劇。”岳小溪不打算跟他一起看話劇。

“晚上也不可能會有面試什麽的啊,你找工作也辛苦,正好看個話劇調劑調劑。”劉曦陽鍥而不舍。

“曦陽哥,你以後也別請我看話劇啊電影啊什麽的了,我有男朋友了。”

那邊似乎很是震驚,沈默了好幾秒才說:“不應該啊,岳老師和師娘今天還在說你沒有男朋友,讓我抓緊呢。”

“他們不知道不代表我就沒有。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但你先別告訴我爸媽可以嗎?”她是覺得自己被動辭職的事兒遲早會被父母知道,遲早免不了挨訓,不如等著他們要對她發怒的時候,適時告訴他們自己有男朋友了,好轉移一下父母的註意力。

她爸爸發起火來的樣子很兇,她確實有點害怕。

說完這句話她就掛了電話,劉曦陽捏著手機琢磨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說她有男朋友了,卻不想讓父母知道,那就表示所謂的男朋友只是幌子唄,只為了拒絕他而已。

他才沒有那麽容易退縮呢。

於是他馬上就找了在區教委工作的姨父,想讓他幫忙解決她的新工作。

第三天一早,他就捧著一份幼兒園名錄,到她家樓下等候。

他給她發了微信說幫她聯系了幼兒園,卻被她拒絕了。他只好將那本整理好的名錄放到了她家門口。

岳小溪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正在洗漱,匆匆刷完牙去開門,卻見地上擺著一份資料,還有一份早餐。

她知道這是劉曦陽留下的,將資料收進屋裏,迅速吃完了他帶過來的早餐,轉身出了門。

下樓卻見劉曦陽還杵在單元門口:“曦陽哥你怎麽還在這兒?”

“你是要去面試是吧?遠嗎?我送你去吧。”

岳小溪沒回答,卻是問他:“那個小燒餅是在巷口那家買的吧?你從學校過來不是不順路嗎?”

“我特意拐到那邊去買的。”

“曦陽哥,你不用對我這麽好的,我都說了我有……”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那我偶爾給你帶個早餐,騎車送你去面試也是可以的吧?不能因為你有男朋友了我們就老死不相往來吧?”劉曦陽還在堅持。

岳小溪盯著自己腳尖想了想:“好吧。正好我要面試的幼兒園離你們學校不遠,你也順路。”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從樓的另外一側開過來,明澈坐在車裏,看到的是岳小溪坐在劉曦陽自行車的後座,扶著他的腰,兩人晃晃悠悠漸漸遠去的背影。

☆、慶祝新工作

下午,岳小溪給明澈打來電話:“你晚上來我家啊,我下廚,請你吃飯。”

“喲,那我必須去,平時你都不下廚的,難得嘗嘗你的手藝。什麽事兒要請我吃飯?”明澈笑問。

岳小溪的聲音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我找到新工作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那恭喜了,哪家幼兒園啊?”明澈又笑道。

“你晚上來了我再告訴你吧。”

掛了電話,明澈卻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因為他總能想起早上劉曦陽騎車帶岳小溪離去的場景。

下班後明澈去岳小溪公寓的時候,她是用胳膊肘給他開的門。

系著圍裙滿手是油的岳小溪開了門先在他臉上吧嗒了一口就轉身往廚房跑:“我鍋裏快糊了……”

明澈追到廚房,見她正手忙腳亂地將火調小,拿鏟子在鍋裏翻了翻,又湊到他身邊:“明老師幫我摸一下手機唄,在我兜裏,然後幫我解一下鎖。”

一解鎖看到的頁面就是“腐乳豬蹄的做法”,他有些好笑地問:“你是忘了下一步該放什麽了?”

“對對對,我忘了是要老抽還是生抽了。”

他把手機遞到她眼前,她剛把目光挪到屏幕上,他又將手縮回,笑嘻嘻地說:“算了您請休息吧,換我來。等你笨手笨腳地做完這頓飯,晚飯都能當宵夜吃了。”

“你出去等著吃飯吧。你要是一直在這兒看著我,我就更緊張,一緊張就更做不好了,您請外面休息休息,喝個茶,我很快就做好了……”岳小溪還是堅持要自己做。

明澈還沒打算出廚房:“我幫岳大廚打打下手總行吧?”

“不用不用……今天這頓飯必須得我一個人完成……明老師就等著吃就行了。”她夠著腳又親了他一口,用胳膊肘推著他出了廚房。

明澈到客廳坐下,摸出手機一看快沒電了,又走回廚房門口問她:“你充電器在哪兒?我手機沒電了。”

“在書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他進了她房間,發現充電器的大半截線都在一沓材料底下壓著,於是拿起材料將充電器拽走,隨意掃了一眼那份材料,封面密密麻麻的手寫文字吸引了他的註意。

“小溪,這份名錄裏有八家幼兒園,都離你家不遠,我姨父已經跟這些幼兒園都打好招呼了,你去任何一家都沒問題,就看你覺得哪家的條件最優厚,最適合你了。我個人是覺得第一家最完美,雖然離你公寓不算最近的,但騎車也就十來分鐘,而且他們是綜合實力最強的,教師待遇也是最好的,據說張園長人也特別好。每家幼兒園的地址和負責人的聯系方式裏面都有,你也可以詳細了解之後再自己做決定。劉曦陽”

呵,劉曦陽。明澈在那份材料上輕輕戳了戳,並沒有一頁一頁地翻看,而是放回原處,徑直出了房間。

等菜終於上桌,明澈一坐到桌旁就想笑,又怕直接笑出來太打擊她的信心和積極性,只好使勁憋著,憋得臉和耳朵都紅了。

腐乳豬蹄有點黑,幹煸豆角有點糊,熗炒小油菜像沒熟,只有黃瓜皮蛋湯看起來還比較正常,但那黃瓜片切得卻是不忍直視。

岳小溪滿臉期待地看著他:“你先每一樣都嘗嘗看,我知道我做的菜看起來都不好看,不過我剛嘗了嘗,味道還算過得去。你也嘗嘗……”

明澈將每道菜都嘗了一遍,放下筷子一臉嚴肅:“小溪,我不得不說……”

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緊張:“怎麽?”

“味道確實還湊合,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岳小溪這才松了一口氣笑道:“那你還這副表情,嚇死我。”她端起酒杯:“來,我們先碰一下杯啊,你不慶祝一下我找著新工作了嗎?”

一提新工作,明澈反而有些興致缺缺,但還是拿起杯子跟她碰了碰:“你去哪家幼兒園啊?”

她沒有回答他幼兒園名稱,只是說:“反正離我家挺近的,騎自行車的話大概也就十來分鐘吧。”

呵。明澈心裏暗笑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那幼兒園……條件怎麽樣呢?”

岳小溪頓了頓才問:“你是問哪方面條件呢?其實我沒特別看重條件什麽的,就是離家近,張園長人也挺不錯的,我一看見她就覺得親切,所以……”

張園長?明澈本來就已有些生硬的笑容這下完全僵住了,他將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磕:“岳小溪,你死活不讓我幫你找工作,我說我幫你潤色一下簡歷你都不肯,但最後呢?最後你還不是靠了別人才找到工作的嗎?”

還是靠了他的情敵。

岳小溪楞了:“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靠了別人才找到工作的?”

明澈站起身,到臥室裏拿了一沓材料出來,扔到餐桌上:“你自己看看!這些幼兒園不是劉曦陽幫你聯系的嗎?你敢說這不是你那劉博士給的?”

“什麽叫我那劉博士?”

“你就說這是不是他給你的?”明澈語氣不太好。

“這確實是他給我的,但我沒……”

明澈根本不聽她說完:“岳小溪,你可以啊,拒絕我的時候那麽幹脆利落,結果轉頭就去靠他了!”

“東西是他給的,可我沒接受他的幫助啊……”

明澈冷笑道:“沒接受?那今天早上呢?不是他帶你去面試的嗎?如果不是他幫你聯系的幼兒園,他幹嘛要騎著車帶你去面試?”

岳小溪怔了半晌:“我在你心裏真的就這麽差勁嗎?真的就是一個不靠別人就找不著工作的人嗎?”

明澈剛要說話,就聽岳小溪的手機響起,他順手將手機拿起來遞給她,一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竟然是劉曦陽,頓時就沈下臉來:“這段飯,你還是留著請他吃吧。”

他說完就拿上自己的手機和包,轉身走到門口,換了鞋就出了門。

留下岳小溪呆立在餐桌前,任憑手機一直響著。

明澈直奔游泳館,一口氣游了1500米,覺得滿腔的醋意被水沖得所剩無幾了,這才扒在池邊冷靜地想了想。

岳小溪好像是說了她並沒有接受劉曦陽的幫助,可他當時聽不進去。他該給她解釋的機會的。

自己也是太著急,只憑“離家不遠,騎車十來分鐘”以及園長姓張這兩點,就貿然下了定論,最起碼應該問明白幼兒園的名稱之後再發火吧?

他怒氣沖沖離去的時候倒是痛快,現在有些後悔沒把那份幼兒園名錄帶出來了。

轉念一想,不用那份名錄,他照樣能查出岳小溪是在哪家幼兒園。

這麽一想他就上了岸,裹上浴巾坐在池邊,將通訊錄裏所有能跟幼教扯上關系的親戚朋友全都翻出來,挨個聯系了一遍。

沒多久就陸陸續續有人給他回覆,都說自己聯系的幼兒園並沒有新招一位姓岳的老師。只有兩個朋友回覆說他們要聯系的人沒有聯系上,估計要第二天一早才能有確切的消息。

這就導致這晚的明澈很是糾結,是該現在就跟岳小溪道個歉?還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說?

想不出答案,他簡單沖了沖澡回了家,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那兩位朋友也給了準信兒,他們所知道的幼兒園也沒有招收一個叫岳小溪的老師。

這不科學!明明這周邊所有公立和私立幼兒園他都查過了,別說騎車十分鐘,就是騎車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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