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一回頭,迎上的就是葉欣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2)

關燈
時之內能到的幼兒園,他都查了個遍,怎麽可能查不到?!

驚愕之餘他又突然放松了。查不到,就說明岳小溪確實沒有去劉曦陽介紹的那些幼兒園。

真的是錯怪她了?

他也沒了自己做早餐的興致,但摸了摸已經很有饑餓感的胃,他還是決定出門吃早飯。

他常去的那家早餐店是在一個巷口,巷子裏全是賣肉賣菜賣水果的攤兒。看著那些小攤兒,明澈這才想起來他忽略了某一類幼兒園,那種主要面向外來務工人員子女的民辦幼兒園。

是私立的,卻不同於那種高大上的私立雙語幼兒園或藝術幼兒園,通常情況下硬軟件設施都不太好,條件比較簡陋,收費不高,也就意味著老師的薪資也不高。這種幼兒園通常在網上都不一定能查到相關資料。

難不成,岳小溪是去了這類幼兒園?

早餐都沒顧得上吃完,他就騎上自行車,在附近來來回回轉悠,尋找被他忽略了的幼兒園。

還好他們要下周才正式開學,不然他還真沒時間騎著車這樣到處晃悠。

騎著騎著還真發現了一家,大門和招牌都很不起眼,他差點就漏了過去。

晨星幼兒園。

向門衛那兒一打聽,今天還真剛來了一個姓岳的老師。

明澈頓時覺得有些心疼。倒不是心疼岳小溪選擇了這樣一家幼兒園,反正他也並不在乎她的工作好壞工資多少,她開心就好,他心疼的是她找了一份各方面看起來並不理想的工作,卻還要被男朋友懷疑是靠了其他男人走了後門。

他當即給岳小溪發了道歉的微信,連發了很多條。

她並沒有回覆。

☆、猜不到

他能理解。幼兒園老師上班時間都會忙得團團轉,雖然也會用手機拍拍孩子們的照片,發到微信群讓家長們看,但拍照這種事情不一定能輪到她這樣第一天上崗的老師。

中午等孩子們都睡覺了,她應該會回他信息吧?

他繼續在附近轉悠,走到一家禮品店門口,他站住了。

店門口的熒光板上,寫著“新到猜不到,晚了搶不到!”

明澈看著那熒光板笑了起來,想了想,進了店裏:“你好,請問這個新到猜不到是什麽啊?”

“猜不到是一種禮物的名稱。”店主回答。

明澈來了興趣:“還有禮物叫這名兒的呢?我能看看嗎?”

店主看了看他,笑了:“你是想自備讓人猜不到的禮物我們給您包裝呢,還是想就在我們所有的‘猜不到’的現貨裏面選一個?”

明澈一臉茫然:“我都被你說糊塗了,你總得先跟我解釋解釋吧。”

……

片刻之後,他抱著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禮品盒出了那家小店。

耐心地等到中午,也沒有岳小溪的回信,給她接連撥了好幾個電話,她也沒有接,最後一個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那邊甚至還關機了。

他在她幼兒園門口躑躅了好久,一扭頭回了家,將一堆禮品盒往桌上一放,打開電腦,對著屏幕忙碌了好長一段時間。

下午,他回到晨星幼兒園門口,將手裏的東西交給門衛:“麻煩您把這個轉交給今天新來的那個岳小溪老師。”

*************

岳小溪其實並不是故意不回明澈信息的。

她今天剛來第一天,還被分到了工作量最大的小班。偏巧小二班其中一個老師今天還病假沒來,所以岳小溪格外忙,手忙腳亂一上午都沒來得及喘口氣,中午等孩子們吃完飯上了床,她以為自己能歇會兒了,剛準備看手機,一個孩子突然哭兮兮地光著腳下床找她,說是不小心把一顆小珠子塞進鼻子裏了,還越弄越深取不出來了。

岳小溪大驚。她之前所在的幼兒園是嚴禁孩子們帶一些小珠子小飾品到幼兒園的,就是怕出意外。她當即帶孩子去了保健醫那裏,但幼兒園本身條件不太好,保健醫也是沒什麽太多經驗,一看也慌了,讓趕緊送醫院。

她和保健醫將孩子帶到醫院,將那顆小珠子夾了出來。走得匆忙她忘了帶手機,回來的時候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她給手機充了電,又去辦公室給孩子家長打電話說明了情況,回來之後才開機,看到了明澈的道歉微信,其中一條竟然是:“第一次吃醋,沒有經驗,你別生氣了。”

她看著那條微信就笑出聲來,他這意思,以後還會經常吃醋嗎?等吃醋吃出經驗了就不會跟她發脾氣了是嗎?

正想給他回覆,一個孩子又光著屁股,拿了一條濕乎乎的褲子遞給她:“老師我褲子尿濕了……”

忙完之後孩子們也該起床吃水果了,所以她再也撈不到時間給明澈回覆。

總算熬到下班,門衛過來遞給她一個禮盒,說是一個年輕男人讓轉交的。

有了明澈的道歉信息在前,她估摸著這個禮盒也是他送的,一時竟有些期待。

包裝盒拆開,裏面還是一個包裝盒,再開,還是包裝盒,再拆一看,依舊是包裝盒。層層疊疊一共是五六個包裝盒,最後打開一個盒子,裏面總算不再是包裝盒了,而是一部平板電腦。

她有些詫異地打開平板,赫然彈出一個視頻。

點開視頻一看,是一個動畫男人在跳舞,頭像卻是用的明澈的照片,合成之後顯得有點滑稽有點萌。看得出他的嘴在張,但是聽不到聲音,底下卻有字幕:“寶貝對不起,不是不疼你,送你猜不到,別再生氣啦。寶貝對不起,不是不愛你,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再配上動畫中的憨萌舞蹈,讓她一邊看一邊笑得停不下來。

她猜明澈此時應該在門口等著他,所以也沒急著回他信息。

一走出大門,果然迎面就是明澈笑意盈盈的臉。

岳小溪看到他,想笑,又佯裝生氣地往另一邊走了。

明澈追上她:“還生氣呢?那個猜不到也沒讓你消氣啊?”

她故意不理他。

“你看我都扭成那樣跳舞給你看了,你別生氣了!”

她沒繃住,笑了:“那也不是你自己扭的,有本事你在這裏扭一個給我看看啊。”

“在這兒多尷尬,回家扭給你看吧。”

“別別別,我怕你回家又鬧別扭給我看。”岳小溪還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明澈笑嘻嘻地攬過她的腰:“走,我請你吃飯。”

“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我不該懷疑你的態度和能力。所以你得要給我賠罪的機會。說吧,去哪兒吃?”

岳小溪想了想,笑道:“我得好好想想,哪兒貴去哪兒。”

明澈哈哈一笑:“好吧,為了表示我只心疼你,今天晚上我保證不心疼錢!”

岳小溪也大笑。

兩人此時正好拐彎,拐過來明澈就站住了。

還沒笑完的岳小溪也停住了。

劉曦陽正捧著一大束玫瑰,站在拐角處,呆呆地望著他倆。

“曦陽哥……”

劉曦陽看了看明澈,目光轉向岳小溪的腰間,此時明澈的胳膊還環在她的腰上。

“小溪,我想跟你單獨談談。”劉曦陽幹咳兩聲。

岳小溪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有什麽話你就在這兒說吧。”

“我想單獨跟你說,很快就好!”

岳小溪征求意見似的看向明澈。

“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明澈在她腰上輕輕撓了撓,松了手,看著她和劉曦陽走到拐角處,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劉曦陽還是執意要將手裏的花遞給她,再次被拒絕了。

劉曦陽不由分說將花往岳小溪懷裏一塞,轉身就跑,留下她站在原地望著那束花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明澈走過去將她攬在懷裏:“人都跑沒影兒了你還在糾結什麽呢?”

“我在想該怎麽處理這束花,我本來是不接受的……”

“我知道。但這麽好的花兒,扔了多可惜。”

“你等我一下。”岳小溪抱著那束花跑回了幼兒園,很快又出來,手裏已經空了。

“花兒呢?”

“裝飾教室用了,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你不用把它當燙手山芋,我又不會吃醋。”明澈笑。

岳小溪扭頭看著他笑:“這哪兒說得準?你說你昨天第一次吃醋,沒有經驗,都能摔門而出了,那要是吃醋吃出經驗來了,還能有我好日子過?”

明澈有些不好意思地大笑兩聲:“說個正事兒,你搬到我公寓那兒去住吧,我保證天天讓你有好日子過。”

岳小溪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明澈趕緊補充道:“我家離你幼兒園更近啊,走路也就十分鐘就到,騎車就更快了。再說,我們以後下班後肯定是要在一起的,總不能每天約會完了之後我再送你回家,然後我自己回家獨守空閨吧?”

岳小溪想了想,點了頭:“等過了這幾天吧。我這幾天下班都會很忙,等有空了收拾收拾東西再搬過去。”

“好。你要是沒時間,我幫你收拾東西也可以。”明澈低頭在她臉上吻了一口,“走,吃飯去。”

岳小溪也沒有真想宰明澈一頓,兩人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她就要趕著回去設計一支少兒舞蹈,第二天要教孩子們跳。

明澈將她送回她的公寓,也跟著她上了樓進了屋。她進臥室打開電腦查資料看舞蹈視頻,他就為她準備餐後水果。

他將削好的蘋果遞到她面前,她也沒伸手接,頭一伸嘴一張直接咬了一口。

明澈也縮回手咬了一口蘋果,又遞給她咬:“周末的下午和晚上有什麽安排?”

他旅游回來以後,周末的中午都要主持婚禮,只有下午和晚上才有時間。

“怎麽了?你有什麽好安排?”

明澈再次把蘋果遞到她嘴邊,彎腰用另一只手勾住她:“如果沒別的事兒,能不能讓我去拜訪一下你爸爸媽媽?”

岳小溪咬著蘋果含糊地說:“等我跟他們坦白了工作的事兒,再坦白了你的事兒,你就可以去我家了。”

明澈在她脖子上輕輕吻了吻:“這個過程不會讓我等太久吧?”

岳小溪把他手上的蘋果取下來放在桌上,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很快就會把你很鄭重地介紹給我爸媽的!”

果然如她所說,這個過程真的很快。周五晚上她父母就知道了她工作的事兒,也知曉了明澈的存在。

起因是她媽媽姜淑艷外出辦事,回來正好經過她原來的幼兒園,當時正值下班時間,她就想反正也到周末了,正好接了岳小溪回家。

人沒接到,卻接到了讓她震驚的消息,她當即就一個電話將女兒叫了回去。

岳小溪回去一看到父母那比鍋底還黑的臉,就知道大事不妙,所幸她那正要發怒的父母在聽到她有男朋友的事情之後,註意力被成功地轉移了。

☆、什麽關系?

姜淑艷追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我們怎麽不知道?”

“上學期快到期末的時候……”

“嘿你這孩子怎麽不早說?我們還天天催著劉曦陽讓他加把勁早點兒把你追到手……”

姜淑艷覺得有些對不住劉曦陽,她看了看依然臉色陰沈一言不發的何鵬程,心知他肯定也在替自家姑娘高興的同時心疼自己的得意門生,於是拽了岳小溪進屋,娘兒倆要單獨聊。

岳小溪老老實實向母親匯報了自己的戀愛狀況,唯獨隱瞞了明澈是婚慶公司老總這一點。因為她知道她父母對那種特別有錢的總裁都沒什麽好感,覺得他們不會認真對待感情。

姜淑艷聽完並沒多說什麽,只是問:“你真的認準他了?”

岳小溪點頭。

“真的很喜歡他很在乎他?”

更是使勁點頭。

姜淑艷沈默一會兒又說:“你把他的手機號給我,我要先約他單獨見個面聊一聊,再決定要不要讓你爸跟他見面。”

岳小溪伸手拿過母親的手機,在上面按了一串數字,直接保存了:“就這個號。”

姜淑艷看看那個號,說:“行,過幾天吧,你爸估計會別扭一陣子,等過幾天我再約他聊聊。”

岳小溪以為父母不再追究她換工作的事兒了,一身輕松地投入了在晨星幼兒園的工作。。

兩天之後,她帶著孩子們在院裏做完了幼兒體操,正要領著他們回班裏,園長過來叫住她:“岳老師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她讓同班另一個老師周雲佳帶著孩子們回班,自己去了園長辦公室。

園長第一句話就說:“岳小溪你太讓我失望了!”

岳小溪莫名其妙:“怎麽了園長?我怎麽了?”

“我當時覺得你沒有帶班經驗,猶豫著要不要用你,你不是說你會證明給我看我沒有選錯人嗎?結果呢,你用這麽短的時間證明給我看了,我確確實實選錯人了!”

岳小溪更糊塗了:“園長您說的都什麽啊?我都沒聽明白,我怎麽了?”

“你還揣著明白裝糊塗是吧?不明白的是我。我就想不通了,當初你為什麽要到我們這兒來應聘?既然來了,又為什麽這麽快就要提出辭職?那你當初何必來呢?”

“等等等等,您說什麽?誰要辭職啊?”

“不是你要辭職嗎?不是你已經找好了另外一家更好的幼兒園嗎?”

岳小溪啞然失笑:“誰跟您說的?我辭職我怎麽都不知道?”

“你媽媽來找我了啊,說你已經聯系好了另外一家各方面都很好的幼兒園,所以不能繼續在我們幼兒園工作了。怎麽?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事兒?”

岳小溪終於明白了,怔了半晌,無奈地笑了:“我還真是剛從您這兒知道這事兒,我被辭職了。園長,我媽說什麽,那不能代表我的態度。估計又是她自作主張幫我聯系了別的幼兒園,但是您放心,我不會辭職,不會離開這兒的。”

跟園長表完態,她轉頭給母親姜淑艷打了電話,跟她表達了自己絕不辭職的態度,姜淑艷實在無法理解:“我本來只是想去看看你那工作環境的,結果去了就嚇一大跳,你那幼兒園條件那麽差,硬件設施、園內環境、師資水平、薪酬哪哪哪兒都不好,趕緊先給你辭職了。你別擔心你先辭職了會找不到好工作,我和你爸肯定能幫你找到一份更好的。”

“媽,我在這兒挺好的,我真的不想換工作……”

“你才去上了幾天班啊?這就能上出感情來了?我們也是完全為了你好,你媽還能害你啊?要是我們沒有能力找到更好的工作,那也算了,問題是我們有這個能力幫你找到更好的,為什麽你非得守著這個破破爛爛的幼兒園呢?”

岳小溪深吸一口氣:“媽,我知道你們出發點是好的,從小到大,我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你們都為我鋪好路了。但是很多事情必須要自己去親身經歷、親身體會,才能讓自己變得成熟的。我現在在這裏真的挺好的,你和爸不用為我考慮工作的問題了,真的。”

“可你也不能給自己找個太差的工作啊,你難不成還想一輩子都在這個幼兒園了?那兒條件真的不好,也沒有什麽發展空間啊。”

“媽,我不是說就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了。如果以後有其他的好的發展機會,我也會考慮的。但是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完成這個過程,而不是通過你和爸爸的關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姜淑艷在電話那頭沈默良久:“好吧,咱家姑娘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周五晚上,岳小溪還是照例回了父母家,卻又見到了表妹郝菲菲。

“我爸我媽又出差了,所以我決定周末又在你家蹭住了。”郝菲菲父母經常不在家中,她已經快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

岳小溪勾著她開始聊天:“你上高一開始住校了,這住了幾天校還習慣嗎?”

“習慣習慣,群居生活多熱鬧啊。”郝菲菲笑嘻嘻地回答,卻又拽著岳小溪神秘兮兮地說,“姐,我跟你說一件事情,是關於明老師的,但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因為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有事兒快說,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磨磨唧唧的了?”岳小溪有些心急地催促著。

“你知道我們這幾天軍訓嘛,是明老師和一個姓楚的女老師管我們軍訓,有一天楚老師讓我到她辦公室拿個材料,然後我到辦公室一推門,就看見……”

“看見什麽?”

“看見明老師和我們班一個叫田思閱的女生頭挨頭特別親熱的樣子,一見了我,他倆馬上就拉開距離了,但我一眼就看見田思閱臉上還有淚痕……我只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拿了楚老師要的材料就出了辦公室……後來我又到辦公室附近轉悠,起碼又過了十多分鐘田思閱才出來……”

明澈……竟然和女學生關系親密?還孤男寡女在辦公室待了那麽長時間?

岳小溪楞了好半天才問:“你們不是剛開學嗎?那個田……田思閱也是初中就在你們學校的嗎?”

“她不是,剛進K中的。”

剛進K中,那就不應該是之前就認識的啊,怎麽能發展得這麽親近?

“那……她長得漂亮嗎?”岳小溪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

“挺漂亮的啊,校花級別的,就是性格不怎麽好,特別高冷,根本不帶搭理人的。”

特別高冷,那就更不應該初來乍到就跟明澈那麽親熱啊。

岳小溪又問:“那你有沒有……在那個田思閱出了辦公室之後,你有沒有問她在明老師辦公室幹什麽?為什麽哭?”

“我問了啊,人家根本不理我。我又不敢去問明老師。”

岳小溪沈默了。她不是沒想過,像明澈那種長得好看身材完美性格也好的男老師,是一定會有很多女學生傾慕的,尤其是情竇初開的中學女生。

但郝菲菲之前一再強調K中從沒有出過師生戀,她才勉強放下心來。

但現在,會不會正因為那個田思閱是剛進K中的,不清楚K中的傳統,所以並沒有正確處理和對待跟男老師之間的關系?

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校花讓她有些坐不住了,悄悄發了信息問明澈晚上能不能到她公寓一趟,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跟父母說要回自己那邊做個課件,匆匆忙忙吃完晚飯就走了。

她本可以打電話或者在微信裏詢問田思閱的事兒,但她還是想當面問清楚。

明澈對此果然有些閃爍其辭:“我是知道她一些私事,她爸爸也拜托我多關照她一些。”

“她爸爸是你朋友嗎?你們之前就認識嗎?”岳小溪追問。

“之前不認識。”

岳小溪繼續問:“那你能告訴我你們單獨在辦公室究竟是什麽事兒嗎?如果是正當的事情,你不用向我隱瞞的啊。”

“可我答應了她爸爸,也答應了她,先幫她保密的。你別想多了,我跟她就是老師和學生的關系,除此之外什麽關系都沒有。”

看樣子他是不打算說了,岳小溪有些失望,卻也不知道還能怎麽問,毫無頭緒地在自己手機屏幕亂劃一氣之後,覺得煩躁得有點熱,於是起身去了衛生間,想洗一把臉。

前腳剛進了衛生間,後腳她的手機就響了,明澈拿起手機想給她遞進去,手卻無意中碰到了接聽的選項,緊接著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妹妹晚上好啊,錢怎麽還沒給我啊?”

那語氣聽著就不太舒服,明澈不客氣地問道:“你誰啊?”

那頭楞了楞:“哦我是她同學,她在嗎?她要是不在的話我過一會兒再給她打。”緊接著就掛了電話。

明澈皺著眉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亢曉峰。

等岳小溪從衛生間出來,明澈坐在沙發裏頭也沒擡:“剛有人給你打電話。”

“哦,誰啊。”她走過去打算拿手機。

明澈卻突然擡頭直視著她:“亢曉峰是誰?”

岳小溪一驚,隨即若無其事回答:“我同學。”

“什麽同學?”

“讀專科時候的同學。”

“是嗎?”明澈輕笑一聲,“你專科不是讀的學前教育嗎?你們專業還有男生?”

“我們專業是沒有,但是我們學校別的專業有男生啊,這也算同學嘛。”岳小溪心裏有點發毛,還得強裝鎮定。

明澈瞇了瞇眼睛。那就只是校友而已,卻能一上來就妹妹妹妹的叫,張嘴要錢還那麽不客氣,他和岳小溪究竟什麽關系?

他也像是隨口一提:“他問你怎麽還不給錢?語氣還挺橫,怎麽你是欠了他的錢嗎?”

☆、熊貓血

岳小溪更有些心虛:“是他要找我借錢,他那人平時說話就那樣,很不討人喜歡的。”

明澈追問道:“那上次蔡姐送的那張購物卡,你說被正好來借錢的朋友拿走了,就是他是吧?”

“嗯……對,是他。”岳小溪不敢撒謊。

“你跟他絕對不止校友這麽簡單吧?不然怎麽一而再再而三找你借錢,態度和語氣還這麽差?”明澈緊盯著岳小溪。

岳小溪被他盯得心慌,說:“我跟他沒什麽別的關系啊,他是我們聯誼宿舍的,所以當時挺熟的。再說了,他找我借個錢就是關系不簡單了嗎?那你跟你那漂亮女學生還頭碰頭了呢?你不也理直氣壯地說你倆沒什麽關系嗎?”

“你在避重就輕轉移矛盾,岳小溪,你在害怕什麽?在緊張什麽?”明澈還是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她,自己手機卻響了,侄子明思齊打來的。

一接通那邊就在大呼小叫讓他快回去,說他爸他媽剛回家就又吵著要去離婚,吵得不可開交,只差沒動手了。

明澈嘆了口氣:“我馬上回去。”

大哥明朗和大嫂一起開的連鎖教育培訓機構越做越大,兩人之間的矛盾卻也越來越大。他倆感情方面沒有問題,就是在事業上生意上意見分歧太大,完全不可調和。

兩人常年在外各司其職的時候還好,在不同的分部轉來轉去,想吵也沒有當面吵架的機會,但每次一回家就免不了雞飛狗跳。

明澈收起手機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了。”

“是你家裏出什麽事兒了嗎?”

“沒什麽。我先走了。”他走到玄關換好鞋又回頭深深地看了岳小溪一眼,“學生的事兒,等解決完了我會告訴你的,你那個什麽亢曉峰的事兒,我希望你也能跟我解釋清楚。”

解釋清楚?是該解釋清楚了,可岳小溪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第二天是周六,她陪優優去了家附近的購物中心。

優優下下周要再次當伴娘,今天就是拉著岳小溪陪她選小禮服的,但轉了好幾個小時也沒有買到合適的。

走不動了的岳小溪決定請她喝飲料,趁機在飲品店休息休息:“渴死了,也累死了,腿都快斷了還沒買到您老人家喜歡的,你說到底什麽小禮服才能讓你滿意啊?”

“我不就是想買一款能揚長避短的禮服嗎?怎麽就這麽難呢?網上逛遍了沒喜歡的,到這兒還是沒合適的。”優優也表示很無奈。

“休息休息繼續陪你逛,買好了我們再去吃飯。”

“好,我先去趟衛生間。”

岳小溪喝著橙汁刷了刷微博和微信,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名字,緊接著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咬著唇盯著這個礙眼的名字,最終還是接了電話:“餵……又要錢?我沒有!什麽?借錢?不是要錢?呵這有區別嗎?你什麽時候借錢還過……沒有!不借!你愛幹嘛幹嘛隨你的便!……我說亢曉峰,你到底想幹什麽……行行行你別說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借錢給你啊……”

她掛了電話還沒來得及咒罵,就聽優優在身後驚問:“小溪你怎麽跟亢曉峰還有聯系啊?他怎麽你了?”

岳小溪默不作聲。

“到底怎麽了?”優優在她身旁坐下,勾住她脖子,“有什麽事兒也別瞞我啊。”

岳小溪嘆一口氣,湊在她耳旁嘀咕了一陣。

優優聽得又是驚訝又是憤慨:“看不出他竟然是這種渣男賤男呢。那你怎麽辦?就這麽一直被他威脅?他向你要錢要了多少次啊?”

“算上這次,三四次吧。”

“三四次不算少了,你要是還這樣次次滿足他,你就等著他找你三四十次甚至三四百次吧!小溪你不能這樣……”

“他要是開口要個上萬的,我肯定不會搭理他,他想幹嘛就幹嘛吧,可他每次也就是要個千兒八百的,我就……我也想過,事不過三,這次我本來不想給他了,可他不知道怎麽知道我談戀愛了,還知道我男朋友是明澈,說如果我不答應他就……我又不想讓明澈知道這事兒,我真的不想讓他知道……”

“我懂我懂!”優優拍著她,“但我覺得你家明澈遲早會知道,還不如早點說清楚。你聽我說,這次你就不能給他,就不給,看他能怎麽著。就算他真的做出了他威脅你的那些事情,那也總能想到應對的辦法的。”

“你說說看,能有什麽辦法?”岳小溪扭頭看著她。

優優也被問住了,想了好半天才說:“你不是說明澈主持完婚禮也會來跟我們會合嗎?要不你就直接跟他說這件事兒,看他覺得該怎麽應對。我覺得你家明澈很有主意的,沒準兒很容易就解決問題了呢。”

岳小溪抿著唇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昨天晚上亢曉峰給我打電話,是明澈接的,後來他總是追問我跟亢曉峰是什麽關系,我們最後不歡而散了。”、

“你們吵架了?那他一會兒還來不來?”優優問。。

“不知道呢。他之前是說過今天下午主持完婚禮就來購物中心找我們,但後來我也沒再跟他聯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忘了,或者,會不會因為生氣了就不來了。”

“應該不會吧,你家明澈不可能是那麽小氣的人啊。”

岳小溪想了想還是點了頭,說:“應該會來的吧。”繼而又對優優笑道:“你對明澈評價這麽高呢?不就因為他背了你一次嗎?”

優優笑著去撕她的嘴:“你還提這事兒?還嫌我不夠丟人是吧?吐得人家法拉利滿車都是……”

可她們休息完畢又逛了兩三個小時,明澈還沒來,而且,一個電話一條消息都沒有。

岳小溪坐在購物中心供顧客休息的長凳上,聽著優優在一旁抱怨鞋小磨腳走得累,心思卻全在明澈身上。

這麽晚了他還沒來,給他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實在太不像平時的他了。

越等越心慌,她給梁遠打了一個電話:“梁哥,明澈中午是在哪個飯店主持婚禮啊?你能幫忙問一下你們公司在那邊幹活兒的工作人員,看看誰知道明澈去哪裏了嗎?”

“怎麽了?”

“他答應了婚禮結束後就來找我,可都到現在了他還沒來,怎麽都聯系不上了……”

“好,你別急,我馬上聯系。”

梁遠很快就回了電話:“他們說澈兒走之前說是要先送一個女學生回家……”

女學生?該不會是郝菲菲說的那個田思閱吧?

岳小溪更緊張了:“那能不能問到那個女學生的電話?”

“我問問吧,看那個女生是新郎還是新娘那邊的親戚,你等會兒啊,一有回信兒我就告訴你。”

見岳小溪掛了電話,優優湊過來問:“不會是被漂亮女學生勾走了吧?樂不思蜀流連忘返了?”

“別鬧。”岳小溪笑得有些勉強,“我心裏慌著呢。他從來不會這樣的,我怕他出什麽事兒了……”

“你別自己嚇自己了,等那邊回你電話吧,別擔心,啊……”

梁遠的回電來了,岳小溪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梁哥,怎麽樣問到了嗎?”

“問是問到了,但是我剛才打這個女孩兒的手機號一直占線,我給你發過去了,你看一下……”

“我試試,謝謝梁哥!”她掛了電話開始看微信,梁遠果然發了一個手機號過來。

可她連打了六七次,那邊也是一直占線的狀態。

究竟什麽情況?她正要再打第八次,手機卻響了,以為是那個女生回過來的,一看卻是程沛宇的手機號。

她心裏更是一緊,立刻接通:“宇哥你……”

“小溪你有沒有認識什麽人是O型Rh陰性血的嗎?”程沛宇的語氣很焦灼很著急但也掩不住有些哽咽,“你的同學啊朋友啊學生家長啊什麽的有沒有這種血型的趕緊幫聯系一下吧……”

“誰出事了?是明澈嗎?”岳小溪覺得自己全身所有的血液瞬間在往頭上湧,她清楚地記得明澈說過他是熊貓血。

程沛宇的聲音突然頓住了,似乎那邊正有人跟他說著什麽。

“你說話啊!他怎麽了?”岳小溪對著手機喊,但她已經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麽,似乎滿耳都是自己的血液撞擊耳膜的聲音。

程沛宇這才又跟她這邊說話,言簡意賅:“澈兒被人捅傷了,兩刀可能都傷到了內臟,他這血型又太稀有,醫院血庫血不夠……”

岳小溪急急應著:“我馬上過來!O型熊貓血,我知道了,我一邊趕路一邊打聽……”

優優在一旁拽她,似乎也有些急:“小溪,小溪!”

岳小溪已然帶了哭腔:“我得馬上走了,找熊貓血……”

“我就是想說我是O型熊貓血……”

岳小溪瞪大了眼,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一把拽住優優:“真的?!那趕緊跟我去救明澈!”同窗幾年,她竟然不知道優優的血型。

兩人飛速趕往停車場,岳小溪一邊跑一邊給程沛宇打電話:“宇哥,我找到一個同血型的,夠嗎?還需要多少?還有是直接到醫院抽血嗎?你趕緊找個醫生問清楚……”

這次換了另一個醫生跟她說,稱明澈所受的兩刀均傷及內臟,一刀傷了脾,一刀傷到胃,造成內臟大出血,需要立即手術,而他自身是稀有血型,醫院血庫的血不夠,已經緊急求助了市血液中心,但血液中心將血庫所有的O型Rh陰性血全都調到醫院之後,還缺1400毫升左右。

☆、優優快跑

血液中心的工作人員立即與登記在冊的這種血型的獻血者挨個聯系,希望他們能及時趕到中心獻血,但在冊的只有七名同血型的,其中有的在外地趕不過來,有的已經換號聯系不上,有的中午喝了酒不符合獻血要求,有的已懷孕不適合獻血……只有兩人答應立即趕過去。

每個人一次獻血不能超過400毫升,如此算下來,即使加上優優的,這救命血也不太夠。。

掛了電話,岳小溪對開著車的優優說:“前面路口右轉,去市血液中心。”

“為什麽?難道不是直接去醫院更快嗎?”

“醫生說得先去血液中心采血,血液中心要把采集到的血液加工處理之後送到醫院用。”岳小溪現在說什麽話語速都很快。

優優略有些詫異:“這麽覆雜呢?我還以為能現抽現用。那以前電視裏小說裏看的都是假的啊……我一個人去獻血夠不夠啊?要不你趕緊在我們群裏吼兩嗓子,看還有沒有人是這種血型的?”

******************

心急如焚的岳小溪和優優一路上連碰了很多個紅燈,優優嘆著氣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好多人闖紅燈了。這種時候,我也恨不得一路闖紅燈。可是就算我想闖,前面都是車,我也闖不過去啊!”

正說著,前面路口的燈正在由綠變黃,她們前方的那輛白色奧迪並沒有減速,似乎也有闖黃燈的意思,優優也跟著一腳油門想往前闖。就算這時變紅燈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沒想到那輛車突然又停住了,給了優優一個措手不及。她雖然馬上踩了剎車,卻還是吻上了那輛車。

白色奧迪車上下來一男一女查看情況。其實追尾並不嚴重,奧迪的後面有一小塊略癟了進去。那女人立刻沖過來對著剛下車的優優和岳小溪吼:“你怎麽開車的?我這前幾天剛提的車啊,就被撞成這樣了……”

優優一個勁兒道歉:“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要闖紅燈,我也想跟著闖,沒想到你突然停下來了……”

“別說那麽多沒用的。報警吧!”男人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

“能不能私了啊?”優優和岳小溪同時開口。

“我們真的有急事兒,她是要急著去獻血的,人在手術臺上等著這救命血呢!私了行嗎?我們真的趕時間,十萬火急!”岳小溪著急地補充道。

“當然不行!我這剛提車沒幾天,我也不知道修車要花多少錢,要少了怎麽辦呢?”男人說著就走到一旁去了。

“那我給你留下我的聯系方式,或者哪怕你押我一個什麽證件也可以,回頭花了多少修理費我都認的。”優優跟那女人說,並在包裏摸了摸,似乎除了駕照就只有身份證,實在不行把身份證押給他們也行。

“那我憑什麽相信你啊?萬一你回頭賴賬了呢?萬一你這證兒是假的呢?”

“那加上我的證件行不行?我們這不可能倆人都隨身揣著假證件吧。拜托你們了,我們真的很著急!”岳小溪也把自己的身份證摸了出來,“要是你們還不放心的話,我們所有的現金都先給你們,微信和支付寶裏能轉的錢也可以都先轉給你們,還給你們押證件,你們應該可以放心了,我們肯定跑不了的。”

男人走過來說:“還是走正規程序吧,我已經報警了。”

天哪!等到交警來處理完畢,得什麽時候了?

岳小溪催著優優:“那你先打車去血液中心,你的駕照行駛本都給我,我留在這裏等交警來。”

“那怎麽行?”女人攔住正要走的優優,“是你開的車,你走了,萬一你這朋友回頭又不認,我們沒買三責險的,不能就這麽放你走了!你要是走了你就叫三者逃逸吧?還有你們這一副想要溜之大吉的樣子是什麽意思?怎麽這麽心虛啊?不行我得等交警來了之後查一下你們是不是酒駕毒駕什麽的……”

岳小溪可沒有時間跟他們磨嘰,她跟優優交換了一下眼色,幾乎是無聲地說了一聲“快跑”。優優很有默契地將手裏的行駛本、駕照、車鑰匙往她懷裏一塞,撒腿就跑。

那女人尖叫著:“老公你別讓她跑了,趕緊追回來……”

見那男人也要拔腳去追,岳小溪直接往他身前一攔。男人沒好氣地使勁兒推她一把:“讓開!”

她也顧不得多想,直接就紮他懷裏,攔腰抱住了他。

那女人的註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了:“幹嘛幹嘛?你抱著我老公不撒手是什麽意思?你松手啊你快松手啊……我叫你松手你聽不見啊……”

任那女人怎麽來掰自己的手,她就是不松開。那女人擡腳就往她腿上踹了一腳,岳小溪疼得一哆嗦,手上還是不敢有半分松懈,只是扭頭看優優那邊的情況,見她已經打上車並過了前面那個路口了,這才回頭瞟了一眼女人腳上的恨天高,也不客氣地回了一腳,然後松開緊摟著男人的手,輕嗤一聲對女人說:“你光知道對付我,你怎麽不管好你老公呢?他這麽個大男人要真想推開我還不容易?你自己看看他下面,都頂著我了。”

她聲音不大,也是豁出去了這話才說得出口,說完她就扭頭上了優優的車,留下那女人站在原地對著男人撒氣:“你怎麽回事兒啊?來個女的一抱你你就神魂顛倒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是吧?你丟不丟人啊……”

岳小溪坐在車上等交警的時候,一直在打各種電話,發動大家立刻尋找O型熊貓血的人,又給程沛宇打了電話,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簡單跟他說了一下,又問:“如果,我是說萬一,血液中心那邊的血不夠,能用O型Rh陽性血嗎?”

程沛宇說:“好多年前澈兒頭部受傷的時候也是沒法及時調到O型Rh陰性血,當時情況又比較危急,也是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好幾次,最後只好用了O型Rh陽性血,現在體內已經有抗-D存在了,所以不能再用同血型的陽性血了。”

岳小溪聽得心驚肉跳,也就是說,這次也是下了病危通知書了?那如果救命血遲遲不到位,明澈就只能等死了?

“那要是陰性血真的不夠,用了陽性血會怎麽樣呢?”她繼續追問。

“原則上是不能用,但如果情況特別危急的時候肯定是保命要緊,還是可以暫時先用陽性血代替。因為抗-D屬IgG型抗體,不會發生急性輸血反應,一般要兩周後才會發生遲發性輸血反應,那時候病人大多已經度過危險期,有充足的時間尋找RH陰性血源,所以普外科的醫生現在馬上就要給澈兒做手術了,再不手術真的來不及了,就算足夠的陰性血沒有及時送到,也會先用陽性血代替……我不跟你說了,我跟普外的醫生打好招呼我要進手術室,但我作為骨科醫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旁邊看著,手術可能會要七八個小時甚至八九個小時,有什麽事兒我會馬上跟你打電話的。”

“好好好!”

“小溪——”程沛宇要掛電話的時候突然又叫住她,“但願八九個小時裏我不會給你打電話。”

她也但願。

百般煎熬中等來了交警,等來了優優那邊傳來的說救命血已湊夠的消息,岳小溪終於將一直高懸的心略微放下了一點點。

現在只求手術順利,只求明澈能脫離危險。

等她急匆匆趕到醫院,見到了已等候多時的梁遠和葉欣瀾,也終於見到了傳說中很少回家的明朗夫婦以及非常嚴肅的明晰夫婦,但大家都無心寒暄,也都不知該如何互相安慰。

她也見到了傳說中的那個校花級別的女生田思閱,正望著手術室的門哭得梨花帶雨。

而警 察正要帶著另一個一臉呆滯眼神茫然的女生離去。

岳小溪這才大概問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明澈中午主持婚禮的時候,偶遇那個女生田思閱,她的母親是新娘母親的朋友,但她卻是獨自一人參加婚禮的。

婚禮結束後因為順路,明澈打算先送田思閱回家,途中田思閱接到她初中同學孫藝茗的電話,說她前男友當著她和現男友的面跳橋自殺並當場身亡了。

田思閱當即就表示要下車,要打車趕到孫藝茗那邊,而明澈在問明情況之後,覺得事關重大,決定跟她一起去。

到達現場時警 察已經趕到,有的在處理屍體,有的在跟孫藝茗和其現男友詢問情況。

意外就發生在明澈在給大家遞礦泉水的時候,孫藝茗似乎已經精神錯亂,冷不丁欺到明澈面前,明澈還在笑呵呵地遞水給她,卻被她的水果刀猛地刺中腹部,而且迅速抽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刀,嘴裏還在念念有詞:“我讓你自殺嚇我,我讓你自殺嚇我……”

岳小溪真是欲哭無淚,事已至此,埋怨誰或是追究誰的責任都於事無補,只能祈禱明澈盡快脫離危險,其他的事情,都留到以後再說吧。

很快優優也趕來了,岳小溪迎上去抱住她:“你應該回家休息的,不用過來了。”

優優說:“這種情況我怎麽放心回去休息呢?”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你跟我還這麽客氣?要感謝的話你該感謝他。”優優指著自己身旁的年輕男人。

“謝謝你啊,實在是太感謝……”岳小溪轉向那個年輕男人,話說了半截才看清他是誰,一時驚訝得快不會說話:“你你……你怎麽……”

那是胡蝶衣的老公!她就是在他們的婚禮當天認識明澈的,她雖然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太記得了,但這張臉他還是記得住的。

他怎麽會和優優湊到一塊兒了?

☆、第 29 章

優優在一旁幫忙解釋,岳小溪才算搞清楚情況。

這男人叫郭昭崎,是兩個趕去為明澈獻血的其中一個,本來加上優優總共三個獻血者,每人四百毫升,加起來也不夠,但郭昭崎從優優口中得知是明澈亟待用血的時候,強烈要求血液中心再抽他兩百毫升,工作人員為難地表示不敢違反規定,他霸氣地吼了一嗓子:“讓你抽你就抽!出了問題我自己負責!”並當場打了好幾個托關系的電話,終於又成功地獻了兩百毫升,加起來正好滿足了醫院的需求。

而優優自己也借此機會要求再獻兩百毫升,說多抽點備用,以防萬一。

岳小溪簡直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的謝意,只能握著兩人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問:“你們有沒有什麽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

郭昭崎連聲道:“不用不用。我什麽問題都沒有,我剛才本來是想先送優優回家的,她不肯,你現在讓她走她也不會走的,還不如我們都在這兒陪你等著呢。”

“手術還得要好幾個小時呢,你……不早點回去……蝶……胡蝶衣不會擔心嗎?”

郭昭崎埋頭笑了笑:“我和胡蝶衣離婚了。”

離婚了?這才結婚幾個月啊?就離了?

岳小溪瞠目結舌,也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招呼他們坐在椅子上休息之後,繼續緊盯手術室的門。

直到她母親姜淑艷的電話打進來,她才回過神來,擡手接電話的時候聲音依然有些空洞:“媽——”

“小溪你在哪兒呢?”

岳小溪一時不知道應該說自己在哪裏:“我忘了跟你說了,我晚上不回去了。”

“晚上不回來?是要回你自己公寓?還是要跟你男朋友一起過?如果是現在就要去跟他同居,我堅決反對啊。”姜淑艷的語氣突然嚴肅。。

“媽——”岳小溪現在根本沒有心思跟母親說太多。

“我就問你,你現在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呢?”

岳小溪盯著手術室的門:“呃,對,我跟他在一起呢。”頓了頓又強調了一遍:“我這會兒當然得跟他在一起了,怎麽了?”

“哦,在一塊兒啊。”姜淑艷的語氣有些奇怪,“那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他今天跟你說什麽了嗎?”

“說什麽?怎麽了媽?你到底想問什麽?”

“沒什麽,回頭再說吧,我先掛了啊。哎不過你得答應我,在沒有我的允許之前,你不能跟他同居啊,今天晚上也千萬不能住到他家裏!”

“媽你到底什麽意思啊?”岳小溪一頭霧水,但那頭已經是忙音了。

姜淑艷掛了電話,對岳鵬程說:“你還真是說對了,你閨女找的,果然是個不講信用也沒有責任心的男人。”

“怎麽了?”

“我今天中午跟你商量了之後,就給那個明澈打了電話,說約他見個面,他答應得特別爽快,說一定準時赴約,結果我在約定的咖啡館等了他足足兩個小時,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打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他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結果剛才打電話問小溪,她說他倆在一起呢。那就說明他好著呢,啥事兒都沒有啊,那竟然還放我鴿子一句解釋都沒有,太過分了。”

岳鵬程冷哼一聲:“我都說了這人靠不住,你還非要找他談談。這下談得自己沒面子了吧?明兒叫小溪回來,讓她必須跟這個男人斷幹凈了!也別明天了,讓她現在就趕緊回來!這多跟這男人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險系數。”

“也是,我怎麽就沒想到讓她現在馬上回來呢。”她說著又開始打電話,可這次卻打不通了,手機關機。

她嘆了一口氣:“兒大不由娘,回頭我跟她慢慢做工作。”

***************

在手術室門外等了接近十個小時,手術才結束。

明澈一出了手術室就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醫生說明澈所挨的第一刀造成了脾破裂,更因為傷及脾蒂導致脾蒂斷裂而無法保脾,只能切除了脾臟。

第二刀則導致胃穿孔,而且孫藝茗將第二刀捅進明澈上腹的時候還用力向上動了動刀子,造成胃左動脈破裂出血。

兩處刀傷都會導致內臟大出血,也因此醫院血庫加上血液中心庫存的血加起來都遠遠不夠,才會需要緊急求助獻血者。

用醫生的話說,這種穩準狠的刀法太罕見,刀刀都往腹部最要命的地方捅。

手術還算順利,但這種大手術後也必須要進重癥監護室密切觀察,何況明澈術前和術中的血容量太低,出現術後並發癥的風險會比較高,更需要在裏面多待幾天。

岳小溪心疼得整個五臟六腑都被揉成了一團,又像那兩刀不是紮在明澈身上而是紮在了她心上,還怎麽拔都拔不出來。但不管怎樣,手術到底是成功了,明澈到底是暫時轉危為安了,她一直緊繃的弦總算松了松。

這一松,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就啪啪往下掉,眼前先是水霧一片,慢慢就變成黑霧一片。

她撐著墻壁緩了緩,感覺到有人伸手在扶她,偏頭一看是那個女生田思閱,終於忍不住跟她哽咽著:“你那初中同學是學武的嗎?”

田思閱眼睛早都哭腫了:“她一直在學擊劍……”

“我知道她當時受了強烈的精神刺激,精神狀況有問題所以才……可為什麽偏偏是明澈……”

“可能……因為當時明老師是和她現任男友站在一起,她可能恍惚以為那就是他前男友吧……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明老師跟著去,我一開始就不該搭明老師的順風車……”

道歉的話已經聽她念叨了近十個小時了,岳小溪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她順勢坐下,眼前的黑霧總算慢慢散開。

“現在道不道歉的沒有意義了,又不是你捅傷他的,何況,捅傷他的人很可能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我現在只希望他盡快好起來,不要再出什麽問題。”

田思閱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明老師這麽好的人,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進ICU探視的時間,明澈住的是ICU的單間。岳小溪雖然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嚇了一大跳。

全身插滿管子,明澈除了那頭黑發,整個人似乎都和雪白的床單融為一體,房間裏靜謐無比,只有各種儀器偶爾發出的聲音提示著還有生命的存在,偏偏也是這樣的聲音,讓岳小溪莫名有種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逝的恐懼感。

她不敢往下想,正想快步趕過去看看他,卻見他稍稍偏了偏頭,竟然是醒著的,還沖她咧了咧嘴。

岳小溪撲過去半跪在他床邊,抓住他的手,嘴唇哆嗦了半天卻是先掉下淚來:“……疼嗎?”

明澈只是眨了眨眼,迷蒙的眼裏還是閃過一點亮,那眼神看起來更有些……楚楚可憐。

岳小溪心裏又被狠狠一揪,聽到他小小聲的開了口:“特別疼。”

“都哪些地方疼?”

“哪兒都疼。裏面疼,刀口也疼。”

當然疼。岳小溪光想著他裏裏外外那麽多創傷就會倒抽冷氣,但也只能柔聲寬慰:“再忍忍,過兩天就不疼了,就什麽都好了。”

“醒了還見不到你們,我就想強迫自己睡覺,可疼得根本睡不著,還不能動。”他語氣有些委屈,“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明澈難得有這樣孩子氣撒嬌的時候,這更讓岳小溪心裏一陣陣抽著疼:“很快很快,醫生說你需要在ICU多觀察幾天,情況一旦穩定了就能出去了。”

明澈微閉眼睛不說話了,直到岳小溪將他冰涼的手捂得有點溫度了,他才又睜眼猶豫著問:“如果我這兩天真的出不去,能不能……找找關系,讓你……算了,沒什麽事兒。”

“想讓我做什麽?是希望我進來陪你照顧你是嗎?”

明澈重新閉上眼:“算了,你還得上班。”

“你別管那麽多了,這事兒交給我,我想辦法。”她伸出一只手摸著他的臉說。

他輕輕搖頭:“真不用了。”

岳小溪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哪怕醫院再難說話,哪怕她辭職,她也會想盡辦法進來陪他,盡心盡力照顧他。

忽聽明澈又輕聲“啊”了一下,嚇得她一哆嗦:“怎麽了?哪裏難受?我讓醫生來看看?”

“不是,我突然想起來那天你媽媽約我見面,我爽約了,你幫我跟她……”

她媽媽約明澈見面然後被放鴿子了?岳小溪這才回過味來那天她媽媽打那個電話的用意。她把手輕輕放在他唇上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沒事,我媽媽也知道你的事兒了,她還說等你轉到普通病房就來看你。你好好閉上眼睛休息,什麽都別想了。”

“疼,我睡不著。”

“那我陪你說話。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多說話,你就聽我說就行了。你想聽什麽?對了,你的事兒大家都沒敢告訴你爸爸,你不用擔心他,大家都統一口徑說你是去外地參加學術研討會了,要去兩三個星期。你們家除了你爸爸,其他所有人都在外面等著呢……”

“其他所有人?我大嫂也在?”明澈記得他受傷前一天回去勸架時,大嫂還鐵了心要離婚。

“嗯,這種時候他們哪兒有心思去做別的事兒?”

從明澈那裏一出來,岳小溪就拽了程沛宇,說她要進ICU照顧明澈,讓他幫忙想辦法,再加上明澈大嫂的親戚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最終岳小溪如願以護工的身份進了ICU。

當然,另外還配了一個真的護工,最好的護工。

岳小溪再次換上無菌服踏進ICU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剛推開一道門縫,人還沒進去,就聽明澈試探性地輕聲叫了一聲“小溪?”

☆、第 30 章

她閃身進門,小聲問:“你怎麽知道是我?”

明澈抿了抿幹澀的唇,表情竟有幾分羞澀:“我猜的。”

岳小溪用棉簽蘸水給他擦拭嘴唇,心裏輕嘆道這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啊。之前還一個勁兒說不用她來陪你,卻在這裏對她翹首以盼。

“還疼得那麽厲害嗎?”

“好一些了。”

“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護工了,不對,我是護工助理。我這幾天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裏陪你。”

明澈吃了一驚:“那你工作怎麽辦?”

“我跟園長打電話辭職了。我本來也還沒有簽合同,也就不用辦什麽離職手續了。”

“小溪你——”

“你別多說話。反正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你照顧你,別的我都顧不上了。”

岳小溪跟在護工身邊學習各種護理知識,學得認真而又專註,照顧他的時候也是做得小心而又細致。明澈的身體雖然還是虛弱,但起碼能有精神跟她和護工說笑幾句了。

在ICU的第三天,K中的耿校長在探視時間來探望明澈,他握著他的手說:“學校的事兒你就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了楚老師代你的課。給你安排的工作呢,就是安心養傷。”

明澈淡淡地笑笑:“謝謝。”

“我聽說,你哥你嫂子他們都瞞著你爸爸,說是你去外地參加什麽體育教學研討會去了。所以我呢,也想大家統一口徑,我跟學生們說的也是你去參加研討會去了。我沒讓同學們知道你受傷住院了。”

明澈臉上閃過一絲不解,張了張嘴,卻並沒有說話。

岳小溪忍不住了:“為什麽?為什麽不能讓孩子們知道他受傷了?如果他的學生來看他,他會好過一些的。”

耿校長臉上掛著笑,但笑容有點尷尬:“是這樣的,這件事兒呢,在好多學校裏頭都傳遍了,而且你知道所有的傳聞傳到後面都會變味兒了,傳到好多中學的版本就是,就是說,那個受傷的男老師因為和那個發瘋捅人的女生的好朋友有不正當關系,所以才會大周末的一起去那兒。”

明澈楞住了。

岳小溪聽不下去了:“可問題是明澈和那個女學生之間根本就什麽事兒都沒有啊,他們只是湊巧,湊巧!”

“我當然知道,當然相信他們是湊巧,可別人不一定知道也不一定相信啊!就現在這樣,孩子們都有好多負面情緒,都覺得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小說或者電影電視劇裏,現在突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大家都覺得太殘酷,如果現在再出來告訴他們,那個受傷的老師就是明老師,我怕孩子們會更受不了,而且我們也得為田思閱同學考慮考慮啊。”

“所以我們更應該實事求是啊。”岳小溪據理力爭。

明澈打斷了她:“小溪,別說了。”他將目光轉到耿校長身上:“校長,我明白您的意思,就這樣吧,我們會統一口徑的。”

“行,那你好好休息,安心養傷,盡快出院。”

明澈微微點了點下巴。

岳小溪目送耿校長走出ICU,回頭對明澈說:“他們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

明澈淡淡道:“怎麽過分了?不讓他們知道也正常。”

“那你,真的不想讓孩子們來看你?”

明澈眼睛盯著天花板,緩緩擠出兩個字:“不想。”

夜裏,明澈躺床上安靜地睡過去了,護工和在ICU值班的護士也趴著休息了,岳小溪卻不敢睡。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更襯得眉毛和睫毛漆黑濃密,忍不住伸手在他眉眼上摸了一下,又怕弄醒他,只是輕輕一碰就縮回了手,停了一會兒見他依然睡得很沈,又伸過去在他臉頰上溫柔地撫摸著,嘴唇、鼻子、臉頰、眼睛、眉毛,摸到額頭的時候突然想起他當年頭部受傷的事。

她曾經問過他當年是為什麽退出國家游泳隊的,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那年他剛進國家隊沒多久,有一天打車出去玩的時候出了車禍,頭上受了點兒傷,傷愈後又在訓練中肩袖損傷,這本來是游泳運動員常見的傷病,但他那本不迷信的父母卻因此覺得他和國家隊八字不合,不放心他繼續待在那裏,他也覺得自己的性格不太適應國家隊過於枯燥的生活,也就同意了退出。

她本來想看看他是頭上哪裏受了傷,他總是說傷疤太醜不讓她看。

直到前兩天聽程沛宇提起,她才知道那場車禍差點讓他連命都沒了。那次是隊裏給他們小隊員放了一天假,他們歡天喜地打車去游樂園玩,回來的路上出租車嚴重超速,一頭鉆到前面大罐車屁股底下了。後排幾個小夥伴只受了輕傷,前排的就沒那麽好運了,司機當場身亡,坐副駕的明澈頭部重傷,被拖出來的時候滿身是血,大家都以為他也救不活了,但他還是頑強地熬過了這一關,而且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

她輕輕撥開他的頭發,他頭上長長短短有好幾道傷疤,看得她心驚肉跳。她反覆撫摸著那些傷疤,心疼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這麽難看的疤你還能盯著看這麽久?”明澈突然開了口。

岳小溪手一抖:“我還是把你弄醒了,對不起。”

“這些傷疤嚇著你了吧?聽你呼吸都不對勁了。”

“我……是嚇了一大跳,我知道你當時傷得很重,但還是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明澈輕笑:“這種陳年傷疤都能嚇著你,那等我肚子上的傷口拆線的時候你還是別看了。”

“我不害怕,我就是……心疼你……特別心疼……”她眼眶又開始泛紅。

她真的心疼。她家明澈平時那麽健康,幾乎不進醫院,但是一進醫院就是要下病危通知書的那種,其中一次還是她害的。

她見他微微皺了皺眉,立刻緊張起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胃有點兒疼。”他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上腹,“這裏,突然開始疼。”

岳小溪更緊張了:“疼得厲害嗎?我馬上叫醫生來看看?”

“不怎麽厲害。應該是術後正常的疼吧。你說我以後是不是都只能穿連體的泳褲了?”

岳小溪正在他說疼的部位摸著,沒有感覺到痙攣,卻突然聽他如此思維跳躍地說起泳褲了,不由有些失笑,卻又笑不出來,想想又挺替他游泳班的小朋友可惜,都看不到明老師誘人的腹肌了哇。

好在自己還能看到。

岳小溪這兩天趁明澈睡覺的時候惡補了很多人、體、內、臟方面的知識,也看了很多內臟器官圖,醫生也曾對著內臟圖指給他看,明澈是在胃部的哪個部位動了刀,脾臟又是怎麽切除的。現在她摸著他所說的疼痛的部位,並不是受傷和動刀的部位,這個地方突然疼痛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我還是叫醫生吧!”她果斷地叫醒了護士,又按了呼叫鈴叫了值班醫生。

還好她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因為幾乎是轉眼之間,明澈就從之前的“有點兒疼”發展到劇痛難忍,不僅是上腹,連後背也開始疼。

醫生趕到的時候明澈正歪在床邊嘔吐,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縱是吐得挖心掏肺,卻依然是什麽也吐不出來。

醫生護士忙著給明澈檢查,將岳小溪擋在了後面。她從人縫裏驚慌而又緊張地盯著病床上的那個人。

“這兒疼嗎?”

“嗯……疼。”

“這兒呢?”

“有點兒。”

“這裏?”

“呃……這兒最疼……特別疼……嗯……”

……

在醫生觸診的過程中,他被壓住腹部無法掙紮,甚至連呻/yin和喘/息都被醫生毫不溫柔的按壓弄得斷斷續續支離破碎,胸口不停地劇烈起伏,但他也一直在從醫生和護士的縫隙中看著岳小溪,打著點滴的那只手不自覺地微微擡起並伸向她的方向,眼神因為劇烈的疼痛有些虛空渙散和柔弱無助。

岳小溪簡直不忍心看他這樣的眼神,她伸出胳膊穿過人縫握住他冰涼的手,想哪怕給他一絲絲慰藉,卻讓忙碌中的醫生想起了這裏還有閑雜人等,頭也不回地喝斥道:“家屬都出去,別妨礙我們做檢查!”

“我,我是護工。”

“護工也暫時出去!病人現在情況很嚴重,馬上要推出去做各種檢查,你們別在這兒擋著了!”醫生低低地跟她吼著。

很嚴重?岳小溪心裏猛地一抽,呼吸一滯,握著他的手也輕輕一顫,又趕緊在他手上使了幾分勁,這才松開手退出病房。

正要關門的時候聽到一個醫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