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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房間便是泡澡。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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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炮仗,真把他惹火了,不消他爸爸動手,他自己能舉著酒瓶往自己頭上招呼——別人再氣,手上也會有分寸,他再平靜,抱著絕望恨不得和人同歸於盡。她喃喃“幸好,幸好。”

林母說“看他在病床上折騰的這兩天,我心裏挺不好受的,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打在兒身疼的永遠是在娘身。因為在乎他,所以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端到他面前,可卻又忽略了他也有自己的喜惡,他是一個獨立的人,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想通了,喊你來。”

夏苒連連點頭,說謝謝,林母又端出一點點架子,說“但雖說是不幹預了,也不代表我和你叔叔就是完全讚成,你們能不能在一起,最後看的還是你們之間的緣分。”

夏苒說“我懂,我不敢保證他的事,但我這邊,我會全心全意地對待他。”

林母終於是笑了笑,問“你來這邊,跟你爸爸打過招呼的吧?”

夏苒嘴角立時抽了抽,心想打過招呼,當然打過招呼,不僅告訴他要出趟遠門,連新女婿姓甚名誰都說了出來。

結果自然慘烈,夏父花一分鐘時間來消化吸收這則爆炸性的消息,然後,更加爆炸性地用手一拍桌子,說“真是那臭小子!”

夏苒虎軀一震,收拾行李的手一顫,塑料袋翻到行李箱外,落了一地花花綠綠的小片片。夏苒更是臊得不行,一屁股沈穩如山似地坐在地上擋著,便拿手摳著往袋子裏送。

夏父在後面看得也是眼熱,大著喉嚨問“上次你說那些話我就開始懷疑了,沒想到真是這混小子,了不起啊,真了不起,挖墻腳挖到我們夏家來了,你忘了你小時候,他是怎麽欺負你的了?從來就沒把你當妹妹看,有一次我親眼看到他掐你當掐面團玩,怕你哭把糖塞你嘴裏吃來著。”

夏苒忍不住笑,說“爸,那是他不對,但那也是事出有因的。這世上人和人的相處模式各有不同,有些人纏纏綿綿,但我和林晗就是這麽小打小鬧的。這世上靜靜喜歡一個人的多,喜歡各種耍寶刷存在感來吸引人註意的也多。”

夏父不以為然“我看他就是有毛病,喜歡你就要欺負你,這什麽狗屁邏輯。你說,你們倆已經發展成什麽樣了?對面你王阿姨就說見到過一個男的來找你,模樣身高描述得和林晗挺像的,他千裏迢迢從美國回來一趟不容易吧,就只為了見你一面?你現在還要為了見他去美國,你最近還老戴著個藍玻璃戒指!”

夏苒笑得不行,將手在他面前一晃,說“什麽藍玻璃啊,一點眼力見沒有,我這是藍鉆戒,你瞧這閃的,能把人眼睛看瞎吧!本來是想等他準備準備,把一切弄好了再來告訴你的,不過事出突然,你又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夏父說話更加哆嗦“什什什麽,戒指,你們準備要結婚?一點招呼都沒給我打,你們倆是不是想下過蛋,孵出小雞再過來告訴我?”

夏苒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來,走來挽過自己父親,說“爸,以前沒發現你這麽幽默啊,我就說酒精害人,你看你把酒停下來之後,整個人智商情商都上來了。”

夏父正色“跟你說正經的呢。”

夏苒說“是想說點正經的,實話跟您交代,我們是幾個月前遇到的,之前已經分分合合過好幾次,直到這次才真正下定決心要走到一起。我知道自己以前遇到過挫折,也小心謹慎地考察了很久,林晗雖然紈絝不羈、看起來不靠譜了一點,但這世上除了你以外,我恐怕找不到第二個比他對我更好的男人了。”

夏父嘆氣“對你好,還讓你去美國,他怎麽不跟你回中國?”

夏苒說“他是準備要為我回來,就是因為這個,也因為我跟杜希聲的那些事,他家裏對我們其實挺不同意的。他這次跟他爸爸挑明了,他爸爸您也認識的,肯定沒你這麽深明大義啊,一時氣不過就打了他一下……情況有點嚴重,我去照顧他。”

夏父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連著女兒突然回來的線索細細想了一遍,差不多理出頭緒,言簡意賅地說“不許去。”

夏苒瞪眼“為什麽?”

夏父說“我不許你去,門不當戶不對,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這次,我不能看你又泥足深陷。”

夏苒一秒都沒思考,說“我要去!”

夏父道“你敢!”

兩人的脾氣都被吊了上來,夏苒走到沙發上坐下,將行李箱的蓋子蓋好,仍舊很是執拗地說“爸爸,我得去。”

夏父氣得直轉圈,說“你怎麽就不懂呢?”

夏苒說“是你不懂,這次和上回不一樣,那時候是我為杜希聲一次次犧牲,而現在幾乎是林晗單槍匹馬地為我們努力。他現在遍體鱗傷的躺在醫院裏,他需要我,我如果連這點事都不做的話,不用他對我失望,我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我當然知道你心裏的顧慮,可你不知道,這些顧慮早在我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我因為這些一早徘徊過也放棄過,但林晗每次都能揪出我,告訴我不可以放棄。哪怕到現在,我也沒能確定真的可以和他走到最後,但只要有一線生機,他不放手,我又怎敢言棄?”

***

送走林母再回來的時候,病房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林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夏苒連忙過去安慰他,說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

他唯一好著的一只手插著針頭,正舉在空中一陣亂摸,夏苒剛一伸手碰到他,他就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握上來。

他嘴皮子哆嗦著,聲音低得讓人難以分辨,夏苒一直將耳朵貼上他嘴唇,這才聽到他飽含深情而誠懇的那一聲聲……控訴。

想笑,鼻子卻是酸酸漲漲,夏苒摸著他仍舊很燙的臉,說“哈哈,你腦子燒壞了吧,你什麽都沒有,我有,我養你好啦。”

他像是聽進了她的這句話,終於停下了念叨,砸吧砸吧兩下嘴,頭一擺,又呼呼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面對睡在身邊的長發女郎,清醒過來的林晗拿手推了推,語氣尚且虛弱地說“雅嵐,雅嵐,困得話去床上睡,這麽趴著不舒服。”

夏苒很敏覺地醒過來,不急著擡頭,慢悠悠說“我不是雅嵐,不過聽你喊得這麽親熱,要不要我把人給你喊過來?”

半晌沒人吭聲,夏苒這才看過來,林晗正一臉驚奇地望著她,兩只眼睛死死瞪著,隨著她往上走,視線一路緊跟。

夏苒說“怎麽,這才幾天不見,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

林晗囁嚅著半晌沒說出話。

夏苒說“我知道賀雅嵐對你好,你在美國這麽久,一直都是她鞍前馬後的照顧著。但以後不許了,你現在有人接手了,我對你也肯定比她對你還要好。”

說完去洗手間搓了洗臉毛巾,回來給他擦眼屎糊糊和口水。

林晗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戳著針頭的一只手不停掰著她胳膊,夏苒問他要幹嘛,他特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說“苒苒,我沒錯什麽事吧,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了……”

林晗真心覺得自己有點賤,以往夏苒不理他的時候,非上趕著去貼身靠著不可,現在溫柔和順地照顧起他,他心裏沒著沒落的總覺得有點虛。

夏苒扶他坐起來,一口口餵他喝粥,林晗小心翼翼地瞅著她,趁著她舀粥的間隙,輕聲問“苒苒,你怎麽過來的?”

想也沒想,夏苒說“坐飛機過來的唄。”

林晗一雙黑眼珠子將她上下打量,滿臉的好奇,夏苒將一勺子熱粥塞進他嘴裏,笑道“是你媽媽讓我來的。”

林晗狼吞虎咽,又是喜又是悲“還以為是你自己沖破枷鎖,拋棄世俗的眼光,撕開家庭的防線,執意要過來照顧我的。”

他摸摸她臉,又順著發際線一直摸到長頸,夏苒一邊不堪其擾一邊又樂在其中,說“你太偉大了,這些事你都幫我做好了,還讓我怎麽施展拳腳。不過你以後千萬不能這麽沖了,再怎麽不痛快也別和你爸爸叫板,也不能在他怒氣上來要揍你的時候硬挺著不動。”

林晗剛急著要向她解釋他站著不躲的原因,就聽她小聲抱怨“你爸也是的,下手這麽狠,當沒當你是親生兒子。”她是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頗有幾分怨氣,林晗乖乖把嘴閉上,覺得還是不要激化家庭矛盾的好。

林晗訕訕而笑,說“沒想到我媽醒悟的挺快,早知道她這麽容易妥協,我應該早點在她面前賣慘來著。”

夏苒給他塞了一大口粥,說“臭嘴!成天盡想這些旁門左道。”

林晗美滋滋地笑,含糊不清地問“她是怎麽跟你說的,有沒有明確提到同意咱們倆的事?”

夏苒說“哪那麽容易,她只是說她不再反對。”

林晗一臉嘚瑟“這不就行了,不反對就是有戲唱,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趁著天好先去把證領了。”

夏苒說“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林晗說“你不懂,鴨子煮熟了還能飛,非要吃到肚子裏才作數,我們要先下手為強,等他們緩過神來就晚了。”

病房門被人敲響,夏苒擱下碗準備去看是誰,人已經推門進來,一陣焦急腳步後,露出賀雅嵐一張笑臉。

夏苒說“巧了,剛剛哈哈還念叨你名字呢,你就出現了。”

賀雅嵐吃驚“我多大臉啊,他還能念叨我名字。”

床上躺著的林晗一陣磨牙“你倒敢來!”

賀雅嵐瞧見頭上纏著紗布、手臂綁得好好的林晗一陣大笑,說“不來瞧不到你的衰樣子,就沖這個,我肯定得來。”

林晗大白眼翻她,說“苒苒,送客,我一看到這種女人就犯頭疼。”

夏苒說“你別矯情了,我去給雅嵐倒水,你們好好聊一聊。”

賀雅嵐有段日子沒見夏苒,她似乎又瘦了,穿一條水清色的連衣裙,走起路來衣袂飄飛,當真是弱柳扶風,自有一番風情。

賀雅嵐扁扁嘴走到林晗床頭,朝他擠眼睛,道“我哪種女人了,講真,我要是也穿那身衣服,比你們家苒苒也差不到哪兒去。”

林晗斜著一雙眼睛,極其不屑地落到賀雅嵐身上,註視片刻,笑了。

賀雅嵐沒面子,說“你笑什麽玩意,我又不是說謊。”

林晗笑得投入,笑得認真,都懶得去反駁她毫無自知之明的論述,只拿一只手豎起拇指,上下一翻轉,拇指朝下點了點。

林晗說“不是我自帶濾鏡,我林晗從小長到大,還沒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

賀雅嵐一嗤“看來你是見過的女人還是不夠多。”

林晗聳肩“隨你怎麽說。”

賀雅嵐道“說句真的,你這麽多年付諸的深情一片,不會就只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吧?”

林晗一陣切“你以為我西門慶啊,遇見個潘金蓮就控制不住體內的小宇宙,我告訴你我們倆可是走心的。”

賀雅嵐說“既然不單單看外表,可她夏苒也不見得就比其他人要好,你們倆分開那麽多年,比她喜歡你,比她在意你,跟在你後面當牛做馬的女人也存在,你怎麽就不能對那個人走心呢?”

林晗言笑晏晏地看著她,說“那個人就是你吧?”

賀雅嵐撇嘴“算我一個吧。”

這個問題,林晗有些難以回答,他跟夏苒重遇到現在,不止一個人問過他,夏苒到底有什麽好,他到底看中她哪一點。

是因為從小到大的一種習慣呢,分隔這麽多年的不甘心呢,還是真像有人提到過的,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

林晗自己也不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確實很難說清楚對一個人眷戀的真正由來。或許是她烏蒙蒙一團黑發下嫩生生的小臉,不經意間露出的蠢萌笑臉,從不真心生氣但傲嬌的一個扭頭

……又或許,眷戀著的還有跟她在一起時的那個自己。不必偽裝,不用掩飾,她知道有關於你的所有醜事,熟悉你的好脾氣壞脾氣,也在逐年較量中琢磨出一番自己的應對方法。

夏苒端著兩杯水走近,問“再聊什麽呢,是不是背著我偷偷說我壞話呢!”

林晗說“誰敢說你壞話,在哪呢,我可還有一條好手呢,小心一拳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夏苒笑得不行,將杯子遞給賀雅嵐的時候,道“這人又開始犯渾了,碩果僅存的一條好胳膊也不想要了。”

賀雅嵐連忙道謝接過來,聽到一邊林晗抱怨“淡而無味,我要喝可樂。”

夏苒面不改色,坐到床頭,將杯子遞到他嘴邊“不行。”

林晗說“就一口!”

夏苒說“不行。”

陽光自窗外斜斜射入,兩人身影落在雪白的墻面,如同相互依偎——賀雅嵐忽然就覺得自己明白了。

☆、74.Chapter 74

^_^心寬體胖,人逢喜事果然心情舒爽,哪怕手已斷頭又破,及至出院的時候,林晗不僅生龍活虎還足足胖了三斤。

回去的時候,夏苒親自開車,林晗喜滋滋坐上副駕駛,說“總算能享次福坐一回你開的車了。”

可等夏苒松了手剎,掛檔踩油門,林晗被推力甩到中控臺的時候,他立刻開始為剛剛話感到後悔“苒苒,你以前是練賽車的?”

夏苒兩只眼睛緊緊盯著路況,自車位裏移出來的時候,堪比神舟飛船升天一樣緊張,抿緊雙唇一言不發,直到車子順利拐出醫院,她這才說“多年不開,手生。”

林晗嚇得緊緊一路緊握安全帶,比她還要認真地看著前方,說“苒苒,要不然我們喊個代駕?”

夏苒目不轉睛,握著方向盤的一雙手開始出汗,嘴硬道“不用,開著開著就好了。”

林晗一點不覺得這女人能開著開著就好,往日裏尚算溫柔的女人一開起車來就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加速便踩死油門,減速便踩死剎車,不像開車,像一艘扁舟行駛在波濤洶湧的汪洋大海。

林晗這只螞蟻緊緊纏在布條上上下左右的翻滾,時不時還要忍受前方近在咫尺的車屁股的視覺沖擊“你剎車啊!打方向盤!別從右邊超車啊!紅燈!你慢點啊!”

夏苒黑著臉將車子停到路邊,跨過變速桿一腳踹上林晗“你給我滾下去!”

林晗一張臉亦是鐵灰,此刻不想下車也下車了,一把推開車門蹲在路邊“嘔!”活了幾十年沒暈過車的男人,今天頭一次在酒醒的時候吐得天昏地暗。

重新上車的時候,林晗摸著嘴道“苒苒,我要是早點坐你的車,咱們這輩子的姻緣就沒這麽坎坷了。”

夏苒還在琢磨這話是好是歹,便聽他說“誰能坐上你的車,還能戀上你的人,我就敬他是條漢子!”

夏苒騰出一只腳,又踹在了林晗身上。

為了半路需要休整的林晗,兩人半路去了一趟超級市場,剛一進門,林晗便找了個購物車塞進夏苒手裏,他二話不說長腿一跨坐進裏頭。

夏苒“……”

旁邊一家三口翩翩走過,含著大拇指的金發小男孩站購物車裏投來好奇的目光,空閑的小手一個勁拍著後面推車的家長“媽媽,媽媽,你看!”

林晗沖他做鬼臉,拿手拍夏苒“媽媽,媽媽——”

夏苒“……”

剛進超級市場大門就被人攔下了,戴著耳機的工作人員一臉震驚地看了看林晗,又看了看夏苒,上前阻止“對不起,我們的車子只能裝貨物和小孩。”

夏苒一臉茫然,林晗翻譯給她聽,她笑著說“你告訴他,我們這裏頭裝的是貨物。”林晗一臉迷惑,夏苒解釋“蠢貨。”

林晗當然不能自損,一張笑臉堪比畫報上的陽光青年,不知跟人嘰裏咕嚕說了什麽,工作人員很興高采烈地放他們通過。

進到裏頭,更是萬眾矚目,夏苒每走一處,都沐浴著無數道獵奇的目光,林晗的人來瘋適時發作,越是萬眾矚目,越是自得其樂,夏苒開始覺得自己推著的不是蠢貨,是巨嬰。

超級市場裏東西繁多,夏苒買了這幾天的口糧,又挑了些國內不容易吃到的水果,林晗則是給自己身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膨化食品,結賬的時候順帶拿了一排安全`套。

想了想,他又扒拉著櫃臺,將套子放了回去,象征性的留下了一小盒。

夏苒全程目睹他滿是心機的小舉動,張了張嘴,到底沒說話。

剛一到家,夏苒還在參觀他這一處狹小但裝潢考究的蝸居,他就蛇一樣的纏上來,連同呼吸都粗重起來,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脖頸,燒得她血液更沸騰一分。

林晗低聲道“媽媽,我餓了。”

夏苒拿胳膊肘推他,因這稱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道“還發瘋呢,你喊我媽媽,我喊你什麽……”

林晗動手撩她的裙子,將自己擠入她兩腿間,說“喊我叔叔。”

夏苒一臉緋紅,連帶著脖頸後背都是一片淡淡的粉色,此刻微微收起身子,說“哈哈,你戴`套呀!”

林晗攔住她欲躲的腰,往下狠狠一收,躍然而入,她疼得彎成滿弓,急不可耐地要躲。林晗壓住她兩手包裹住她小腹,誘哄的語氣道“別動,別動,過會兒就好了。”

夏苒還記著上一茬,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戴上東西啊!”

林晗臭不要臉地湊近她耳邊,一口含上她柔軟的耳珠,說“不要,生個會喊你媽媽的小東西下來難道不好嗎?”

夏苒惡狠狠地斜過一眼,說“好啊,喊我媽媽,喊你叔叔。”

林晗當即發狠地動起來,說“老子姓林不姓王,老子才不做綠毛龜呢!”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方才停下來,兩個人攤餅一樣躺床上,林晗買的垃圾食品發揮功效,一人一包,捧著哢嚓哢嚓地吃。

夏苒忽然忍不住笑出來,林晗問她幹嘛,夏苒說“耗子開會。”

林晗木楞楞“啊?”

夏苒將薯片嚼得哢哢響“耗子開會!”

林晗這才懂了,哈哈的笑。

窗外,有霓虹閃爍,林晗翻身去摟夏苒,她嚇得一個勁往後躲,說“不要了,我腰都疼。”

林晗說“你當我狗啊,你以前不是好奇我這兒的夜景嗎,現在正好可以帶你看!”

兩人前後腳爬上飄窗,林晗將夏苒拉坐在懷裏,壞著的一只手架在她肩頭,下巴磕著她頭頂,說“漂亮嗎?”

漂亮,自然漂亮,不夜之城燈火璀璨,摩天大廈的玻璃幕墻外,是形態顏色各異的LED燈。

馬路之上車流仍舊密集,串成長龍的路燈之中,星火點綴。

夏苒說“在這兒住著倒也不錯。”

林晗說“就是寂寞,看著外面的燈火,更覺得寂寞。”

夏苒側頭去看他胡茬理得一絲不茍的下巴,說“你也會寂寞?身邊不是美女如雲嗎,這張床上來過不少人吧。”

林晗去勾她下巴,湊近她面前道“是啊,你不知道孤獨的男人最惹女人憐愛嗎,都上趕著來爬我的床,各色皮膚的都有。”

夏苒磨著牙“具體點。”

林晗說“白種妹子腿長皮膚嫩,東南亞那邊的肉緊聲俏,非洲那邊的黑是黑了點,不過胸大屁股挺——”

一只胳膊已經死死頂到林晗胸前,夏苒氣得胸脯起伏“林哈哈,你可真是牛啊,逼得我翻身跳下去是不是?”

想好了既往不咎的,哪個成年人沒點陳芝麻爛谷子的過去,可聽到他這麽說起來還是怒火中燒是怎麽一回事?

林晗噗嗤笑出來,拉過她手環住了,說“別跳,別跳,好不容易翻山越嶺才把你攬進懷裏,舍不得讓你離開。真以為我是禽獸呢,見到女人就想帶到床上嗎,我說我也是用心付出的你信不信,只不過沒對你用心的十萬分之一罷了。”

夏苒呼哧呼哧喘氣,更加不高興了。

林晗低頭埋在她肩上,柔軟的嘴唇細密吻在她細膩的皮膚上,聲音低如蚊蠅,道“苒苒,覺得我臟嗎?”

夏苒一怔“胡說什麽呢。”

林晗說“有時候我忍不住在想,要是能夠回到過去,說什麽也不想輕易放棄,就牢牢跟在你身後,讓你怎麽也擺脫不了我的手掌心。初戀,初吻,初`夜,我的世界裏就只有一個你。”

夏苒想起那些被人緊追不舍的歲月,說“那不是更讓我討厭嗎?”

林晗忽然很激動地抱坐起她,說“苒苒,我那麽喜歡你,可你從小到大,是不是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哪怕就只有那麽一丁點的感覺,都沒有?”

夏苒垂著眼皮看向他抱緊自己的一只手,半晌,說“哪有像你一樣喜歡一個人的。”

林晗說“是啊,再來一次,怎麽也不犯同樣的錯誤了。”

夏苒說“可咱們誰都回不到過去了。”

林晗沿著她頸線,一路她唇角,說“所以我們珍惜當下,不再讓時間虛度。苒苒,我這人平時嘻嘻哈哈的,一正經起來就說不出話,有句話我可能一直都沒跟你說過,以後也不知道能說幾次……”

夏苒一顆心悶悶的,腦子缺氧,仿佛置身臨考之前低氣壓的考場,她凝神靜氣地聽他講,終於自清醒的這個人嘴裏聽到他說“我愛你。”

謔地一震,像是虛浮的泥土重歸大地,心跳終於恢覆搏動,耳膜隨著他話音輕動“我愛你,從我知道這個字起就想告訴你……我知道說的有點晚,但還好,能趕得上你人生的後半程。”

夏苒頭微微一偏,吃進他唇,他卻微微後仰著腦袋,說“現在輪到你說了。”

夏苒“說什麽?”

她眼神迷離,早已不在狀況之內,林晗克制裏松開她柔軟的舌頭,蜻蜓點水地摩挲她唇“說你愛我。”

***

林晗尚有一段事務需要移交,夏苒先回國內。

剛一到家,屁股還沒坐熱,侯勇的電話很是及時地打了過來,廠裏前期準備基本就緒,現在急等資金購買設備組織生產。

夏苒直打哈欠,說“你是不是在我旁邊放了眼線的,不然我怎麽剛剛到家就接到你電話了。”

侯勇一本正經“沒有,我掐表算的。”

“……”夏苒說“能有這麽著急嗎?”

侯勇道“著急啊,我跟廠裏的師傅約好了設備廠家,今天趕過去,明天就能談合同。”

夏苒說“今天就走啊。”

侯勇說“是啊,機票他們那邊都給出了,我都替你買好了。”

夏苒大跌眼鏡“你連我身份證號碼都會背!”

侯勇說“上次簽合同我抄小本上的。”

沒辦法,夏苒吃過午飯就踏上征途,夏父不高興,說“剛回來就要走,國家主席不一定有你忙。”

夏苒嘻嘻哈哈抓過回來用的拉桿箱,一件行李不用收拾的趕出門去。樓下,侯勇開車在等,見夏苒過來還有點不樂意“再晚就趕不上飛機了。”

車過半路的時候,夏苒迷迷糊糊想,怎麽現如今倒像是侯勇成了掌舵人,她拎包在後管付錢,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會計。

夏苒心裏有些不痛快,說“我去也看不出什麽門道,還不如你和師傅兩個人去了。”

侯勇這時候挺謙虛,說“你是老板,你不最終拍板,我們誰也做不了主。”

夏苒說“我看不像,你們都和人談好了,我去不過是做移動印鈔機,你們要是手裏有錢袋子,估計連我姓甚名誰都忘了。”

侯勇說“有道理。”

夏苒氣出內傷。

到了機場值過機,看著登機牌上的目的地,夏苒更為光火“那廠居然在隋興?”

侯勇說“一直都在隋興。”

夏苒說“你們幹嘛不事先告訴我?”

侯勇反問“你問過我?”

夏苒覺得有機會真的需要治一治這男人,先利用,後拋棄,等工廠順利運轉,立馬調他去刷廁所。

離別不久,隋興依舊維持著老樣子,只是坐在車裏一路向北,從前是回家的感覺,現如今只是冷眼旁觀。

她曾經大包小包,從來往飛馳的火車裏下來時,頭頂一方陌生的天空,告訴自己這便是今後生活打拼的地方。

那時候心裏有惴惴,有不安,也有激動和對未知的好奇,因為知道這裏總有一個人等著自己,守護自己,大風大雨不過過眼雲煙。

此去經年,心境變遷,她卻開始漸漸想不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是何種模樣,也快要想不起來,那個給過誓言的男孩是何種模樣。

晚上,廠家在市裏有名的飯店請客,夏苒與侯勇等人準時趕到,進到電梯間時恰好有扇門關上。

侯勇手快去擋,沒攔住,電梯裏的人卻很是禮貌地按了開啟鍵,三人魚貫而入,夏苒說謝謝,卻在看到電梯裏的人時吃了一驚。

杜希聲也沒料到會是她,怔了一怔,隨即便又冷靜下來,問“是哪一層樓?”

樓層按鈕在左手邊,夏苒自己去按了數字,平緩地說“謝謝。”

電梯裏燈火通明,照得她戒指一閃,放下的時候只覺得手指發燙,身邊有一道視線緊緊追隨,她當沒有發現。

甲乙雙方的見面,除了恭維和被恭維,並無任何樂趣可言。夏苒中途找了個借口外出吹風,卻沒想到又在樓道裏遇見了杜希聲。

避無可避,索性面對面,夏苒說“好久不見,挺巧的,我剛一回隋興,見了你兩回了。”

杜希聲站在垃圾桶邊抽煙,沙盤裏已滿是煙頭,他將煙掐了,說“不是巧合,我在這兒等你半天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夏苒說“有事嗎?”

杜希聲指了指她左手,說“戒指挺漂亮的。”

夏苒忍不住用右手摸了摸,笑道“是還不錯,我挺喜歡的,純度很高,切工完美,不是大路貨,是要花一點心思的。”

說得冗長又累贅,她絲毫不覺,杜希聲靜靜聽著,卻像是被一把鈍刀割肉,臉上還要保持著淡然的笑容。

做人很累,尤其是分開之後維持表面上的風平浪靜,更累。

想說不要放手,想說你快回來,但只能看著她一點點剔除他在她生命中的痕跡,然後束手無策。

杜希聲說,覺得心開始滴血“已經準備要結婚了嗎?”

夏苒說“還沒有定時間,不過應該快了。”

杜希聲頓了頓,說“到時候送你們一份大禮。”

夏苒莞爾“好啊,破費了。”

一時無話。

夏苒指了指自己的包廂,說“我該進去了。”

杜希聲又看了看她,說“好啊。”

夏苒踟躕著是否還要問一問他近況,聽說他被趕出董事會,離開了他為之打拼多年的公司,他今後有什麽打算,是否還要東山再起。

夏苒隨即又問自己,他現在經歷著的一切,你還想參與嗎,你真的想知道嗎。她搖頭,那又何必要問,何必要說呢。

她於是轉身,於是遠離,於是走得平緩然而堅定,於是留下一道抓不住的背影,於是永遠再看不到身後男人通紅的雙眼,流下的熱淚。

老婆,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給你買帶鉆的。

老婆,等我手上寬裕了,我給你買個大房子。

老婆,我離對你的承諾又近了一步。

……

老婆,回家吧,我還愛你。

你說人這一生,春有幾回。

平凡世界裏,愛與背叛的故事又要演出幾場。

但願你能永遠記得二十來歲的杜希聲。

但願你永遠都被二十來歲的杜希聲愛護。

但願。

夏苒很快折返禾水,沒過多久,設備進廠。

夏父特地請了巷口的半仙算日子,定在一個黃道吉日開工破土。

夏苒接過那張寫滿鬼畫符的單子,一直看到最低,方才從龍飛鳳舞的筆跡裏辨認出四個大字八月初八。

夏苒拉過父親,問這就是你出門晃蕩半天算下來的結果?夏父欣然點頭。

“花了多少大洋?”

夏父伸出一只手。

“五塊?”

搖頭“打發乞丐呢你!”

“五十?”

“知道豬肉多少錢一斤了嗎?”

“五百?”

夏父點頭“老熟人,還給打過折了。”

夏苒嘴角抽動,這麽簡單粗`暴的一個日期,其實她也可以算出來。

誰也沒想到,八月初八那一天天降大雨,不但將準備的花籃打得稀巴爛,還澆得現場記者的攝影機冒起青煙。

夏苒作為負責人剛說了沒兩句,大雨已經漫過坡臺直接灌進了廠房,房內人人做鳥獸散,還是侯勇有良心,外出前順手拉了夏苒一把。

夏苒想不然晚點再派他刷廁所,腳跟卻在進門墊上卡了下“等——”不等,侯勇狠命一拔,暴走,停下時,夏苒赤著腳傻傻看向他。

夏苒一邊在家洗澡一邊罵人,擦幹身子跑出來的時候,夏父正將一個箱子往門裏拖。

夏苒問“什麽?”

夏父說“有人給你寄來的快遞,沒署名。”

夏苒咕噥什麽玩意,卻在看到快遞單上模糊的鋼筆字時驀地一怔,哪怕字跡已因雨水暈開,她還是輕易認出了這筆跡。

杜希聲給她送了什麽呢?

夏父遞來剪子,箱子裏卻原來是一件雪白的婚紗,展開的時候,她更加訝異,這不是她陪蘇珊試禮服時,她穿過的那一件嗎?

……你給我補辦婚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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