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源大陸，從南走到北很簡單。

北方的那座山間書齋，還是南方那座覆滅的聖廟。

更或是東方的方山派，西方持劍擎天的巴蜀劍閣。這些都是屹立在修行界曾千年不倒的宗門，現如今終於倒了座，不管如何，都會給修行界某些難掩野心的人一種刺激感。

人間不缺壞人，缺少的是發現壞人的目光。

當欒川視線西去，瞧見那座懸停在大湖上的高山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麽，也明白自己往後將要面對的到底是怎樣的困難！

揭穿那虛假的面具，是他應該完成的責任！

捭闔峰大殿的殿門虛掩，半月前就已經是這種情況。欒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師兄離開了大殿，從那日後，他也沒了進去的想法和。

卻仍舊忍不住的想要走到這座大殿旁邊，在小石凳上面坐著，靜靜的看著一覽無遺的風景。

心情說不出的暢快，卻又有細小的不舒適在心中蔓延。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他都秉承著最簡單的心思。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要簡單的想就可以的，許多謀劃都需要他的參與，也需要他來親自決定。

因為他是方山的掌教真人。

“所以，你坐在這裏幹嘛？”全無情緒的話在欒川耳邊響起。

眼前的青年已經擡起了頭，雙眸中格外平淡。就像是平靜的湖水，沒有春風吹拂，沒有雨滴外物幹擾。古井無波的神采，在青年的臉上始終綻放。

“師兄！”欒川當即站了起來。

說不出的拘束感！

他現在是整座方山的掌教，是方山威權最高者才對。但面對這位往昔救過他，也大他將近二十歲左右的師兄。可以說兩人曾經是陌生的，欒川也未曾感受過嚴懷師兄帶來的冷意，應該不至於如此拘束才對。

但是，感覺這種東西總是莫名來由，不知為何就會出現。

嚴懷面無表情，比冷漠和嚴酷要好上一點。他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瞭望了眼外面的景色，忽然感慨“二十幾年前，我也有過無數這樣的時光。不管什麽時候，都喜歡坐在這裏靜靜的發呆。不喜歡誰來打攪我，也不喜歡自己去打攪別人，只靜靜的看著長大的地方，就覺得足以！”

欒川在旁邊靜靜的聽著，心裏也不明白師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他倒是明白，可和他有什麽關系？

那種感覺沒有感受到，自然而然覺得這話毫無作用。

欒川只得迷迷糊糊的點點頭，眼神迷茫的表示自己應該是聽明白了。

嚴懷驟然間發了笑，擺了擺手，示意欒川可以坐下。他說的話根本不是為了讓欒川明白些什麽，只是想要說給這些年的自己聽而已。

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六年多前，他都做過對不起方山，對不起老師的事。

這算是他的自我贖罪，自我悔過。別人聽不聽得懂在他看來都不那麽重要，只要自己能夠明白，能夠清楚感應到自己話語中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兩人就這樣坐在石桌的兩面，和諧又別扭的坐在一起。

嚴懷作為曾經最有希望成為方山掌教的人，到現在欒川成為了方山掌教。要說應該有的失落感，在嚴懷身上從未體現出來過，甚至嚴懷覺得自己始終都沒有這種情緒。

都是掌教紀風視的弟子，那怕他們沒有一同在門下修行。但某些傳承的延續在他們身上有共同的聯系。

親人的延續來自血脈，而修行者的延續來自功法和傳承。

那種獨特的氣息，那種獨特的修行方式，都會讓本是同門的人很清晰的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當年的平州，嚴懷的及時出現。不單單是有北海天子的邀請，也有來自嚴懷自身氣息的牽引。當然出手救欒川，有掌教的授予，也有嚴懷內心的善良。

從前不會將就，往後不會回頭！

如果問嚴懷，對於以前的事情後悔嗎？

那肯定會得到極為準確的答案！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不管是多麽重大的事，只要他做了就覺得是合理的。那怕他心中愧疚萬分，要是重來他依舊會做。

“師兄，怎麽出來了？”欒川別扭著說道。

其實也有小小的疑惑，將自己關在大殿半年多的時間，欒川不相信這位師兄突然頓悟想開的借口。

嚴懷目光沈浸在方山的景色中，草長鶯飛的季節，最是美妙無雙。

“殿內的空氣太過凝滯，沒有當年的好。我只不過是在想某些事，現在終於想通了，那自然應該出來。”嚴懷笑著說道。

笑容多了很多，欒川覺得有些假。

卻也不妨礙他認可這個答案，畢竟這種情況下他不認可又能如何。

“掩月榭摻和了當年的事，是吧？”嚴懷笑容漸失，凝眉問道。

語氣很平淡，卻帶著讓人無法否決的魔力。欒川本能的不想說假話，於是老老實實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嚴懷師兄。

從開始聽的嚴肅，到現在略顯陰冷的氣質，嚴懷的態度變化很明顯，不是針對欒川，也能讓他感受到自己被波及的那種無辜和無助。

饒是欒川他已經是元嬰境頂峰的高手，只差半點就可以進入化神境。仍舊不是眼前這位強大化神境高手的氣息壓迫下的對手，半響後，他臉色已經有些許的卡白。

“掩月榭，許晨子，盛沖！”嚴懷一連說了三個名字，然後又是冷笑“當年我始終都沒有想到後兩位的參與，現在知道，真是悔恨當時愚蠢不堪。”

“要說整座方山誰最知道我們的行蹤，不就是這些師叔師伯嗎？饒是我還四處尋找，一心想著找出仇人報仇雪恨，沒想到仇人就在身邊！”

聽著散發可怕冷意的話，欒川心中咯嗒一下，暗暗覺得不好。

總覺得師兄恐怕會做出些出格的事，但想了想，也沒有勸慰制止。修行者講求不擾亂天下，安心修行，卻也在乎安然自得，快意修行，不要壓迫自我。

兩人的視線交織片刻，遠射出去的時候，整座天雲殿都發出耀眼的光芒。

天空的白雲在扭曲，好像是某些暗中的力量在攪動風雲。

嚴懷眼神淩厲如劍，兇戾的盯著中原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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