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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拿過第三個紅蓮白瓷寬口圓肚瓶,將瓶底的土壤攪拌成泥土壓平整,然後將收集好的雨水灌入瓶中,才將挑好的白杏按照高低稀疏插好位置,然後將花朵落盡長出新芽的枝椏搭配其中,才慢悠悠地好奇問道。

蘇姨娘手裏頭也絲毫不停,輕松地笑道:“我是個孤兒,這裏才是我的家。”

黛玉微微一怔,並不作她說,來回反覆比劃著手裏的一枝綠葉表示很煩惱。因為杏花清麗,綠葉太多就會遮去它的柔美,太小又顯得單調非常。也許這就是杏花和杏葉不會同時存在是一樣的道理吧。

蘇姨娘笑道:“小姐要是覺得難以選擇,不如換一種擺設方式。”說著便伸手將瓶子拿過去,讓所有的杏花都聚成一簇圓球,然後讓綠葉彎曲45°垂在杏花的上方,和白瓷上精致的彩蝶形成呼應——完美。

短暫的插花時光很快就過去了,林如海收到黛玉新修的盆景的時候,正在和賈璉談事,不免趁機敲打了賈璉一番,便讓人帶著賈璉到客房歇息。王熙鳳因為賈敏的反應不免又與賈璉起了些爭執,賈璉負氣出了府閑逛,王熙鳳有氣沒處撒就拿平兒煞了會性子。

晚間賈敏請王熙鳳用飯,黛玉原以為會盛情款待的那種,沒想到仍舊是最平常不過的飯菜,屋裏站滿了丫鬟,不一會桌上便擱滿了飯菜,丫鬟上前布了菜眾人開始食用,飯後片時盥洗漱口,然後另有時興飲用的茶水送上。

王熙鳳本想在和賈敏再說說話,沒想到賈敏素來晚間要聽管事回話,王熙鳳只好先行回房,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轉了個方向往黛玉的清梧館過來。

賈敏不好應付,她女兒總不至於吧?此時王熙鳳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黛玉剛從春馨院回屋,正在給小綠蘿澆水就聽到門口小丫頭傳話說王熙鳳來了,趕緊將小撒壺遞給霜蓮,進盥洗室洗了手迎了出去,“表嫂怎麽這早晚過來了?”

王熙鳳笑嘻嘻地拉住黛玉的手進屋,坐在炕頭上上詢問些常常裏短,然後問黛玉多大年紀,可曾讀書之類的瑣事,磨蹭了快半個小時突然問起黛玉與揚州各府小姐的關系如何,黛玉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麽關竅,因此裝糊塗糊弄了過去。

賈璉夫婦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黛玉還在發愁怎麽應對王熙鳳再此問話的時候。賈敏便命槐雲過來請黛玉過去,說是王熙鳳要回京去了,需得一送。王熙鳳表現的和來時一樣的熱絡,親親密密地與賈敏說了會笑話,然後才帶著林府特地給賈府回的禮出門上了車。

賈府的人離開不到兩個月,黛玉就聽說京中殿選,傅婉湘被當場只給了太子,八月十六大婚,遍請親朋好友,就連自己也被邀在冊,請帖送來的時候鎏金喜帖上大大方方地寫著囍字,黛玉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觸動。

八個月的林姝玉已經能夠撐著床欄輕松地站起來,黛玉做過一只很大很肥的毛毛蟲過去看她。小姑娘已經長了三顆小牙齒,見到黛玉很機靈地從床上爬起來,朝著她拍拍肉乎乎的手表示友好歡迎,兩個手摁住大蟲子上面捏捏下面捏捏,抓著小腿上下掄著玩,玩夠了就放在嘴巴裏啃得口水直流。

奶嬤嬤嚇得直圍著林姝玉團團轉,林安問進屋的時候就看到奶嬤嬤圍了一圈,黛玉趴在床上哄著林姝玉把玩具給她玩,一會拉拉軟乎乎的小手,一會撓撓細嫩的腳丫子,小姑娘就是不理她,急的黛玉垂頭喪氣的。

林安問看到就笑了,走到床頭朝著林姝玉笑了笑道:“妹妹把蟲子給姐姐,哥哥給你這個好不?”說完便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只又大又憨的彩色大圓球,渾身毛絨絨的就像鳥的羽毛一樣,四周還綴著七彩的鈴鐺,搖起來叮叮當當的很清脆。

小孩子總是看到色彩斑斕的東西就顯得特別有興趣,立刻丟掉手裏單調的綠色毛毛蟲,喊著哥哥撲了過來,林安問抱住林姝玉把絨球拋向床腳,然後松開手任她跑過去,得意地跟黛玉吐吐舌頭說:“看吧,小妹妹愛哥哥,就是不聽你的話。”

黛玉郁悶地伸手掐林安問的臉,氣道:“就你會借花獻佛,那個彩球明明是我的。”

林安問白了黛玉一眼,“你送我了就是我的,這麽小氣怎麽做人家姐姐。”

“你好意思說,你小時候的玩具哪一個不是我給你的。現在才來派我的不是,也太遲了。”黛玉沒好氣地扭過臉去,倒也不是真生氣,就是覺得每次和林安問在一塊說話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鬥鬥嘴,可有意思的感覺。

外頭安嬤嬤指揮著婆子擡了兩大箱子的東西進屋,林安問就讓她們放在內室的墻角,然後對黛玉笑道:“我雖然是借花獻佛那也大方,我所有新的舊的,估摸著妹妹喜歡的都擡過來了。”然後又吩咐林姝玉的奶娘說:“二小姐要是想玩,就由著她拿,只是小心別夾了手指就好。”

黛玉故意笑道:“你如今也是做哥哥的人了,這麽貼心愛護妹妹,真是難得難得。我雖然不像你這麽“大方”,但是我給妹妹的玩具可都是嶄新的,只不過還沒做好,你別只當你疼妹妹,我就不疼了!哼”

林安問還要爭辯,就看到嬤嬤端著林姝玉吃的飯進來了,盤子裏放著奶糊、雞蛋羹、黃瓜粥還有南瓜汁。嬤嬤解釋說,這些食物不全是都要給二小姐餵,只是出了餵奶之外還得補充營養,因此各樣都得進一些,看二小姐喜歡哪個就吃哪樣,總共也就是小半碗的量。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  ̄3)(ε ̄ *)

☆、泰迪狗

聽奶娘說小姑娘昨兒前兒受了涼,這幾日一直在吐奶。

黛玉就看得格外的仔細,小姝玉似乎意識到了姐姐的著急,忽閃著大眼睛咯咯直笑,一只剛含在嘴裏的手迅速朝著黛玉新穿的一身湖綠色對襟短衫抓了過去,奶娘一手護住小姝玉,一面拉過林姝玉的小手笑道:“大小姐莫怪,二小姐這還小呢。”

“我怪她做什麽?”黛玉瞥了眼這位新來的奶娘,用帕子擦了擦小姝玉的嘴角道:“她這麽小,這麽可愛,我疼她還來不及呢?”

到底是她不會說話,一味聽信了旁人的閑話就以為這大小姐是不肯好待庶妹。馮奶娘心裏微微一顫,這才不自覺地閉了嘴,連忙從一旁悄悄退了下去。

林安問被林如海叫去了外書房,黛玉見賈敏還在外頭議事廳和管事的說話,便命奶娘抱了小姝玉往後面園子裏過來,五月份南方的天氣也算熱了,花圃裏蜜蜂圍著花朵兒嗡嗡叫,黛玉便不怎麽敢帶她過去瞧花。

沒想到林姝玉卻一點兒也不嬌氣,饒是被奶娘抱在懷裏也掙脫著自己使勁揪了一朵迎春花,湊到鼻子上使勁聞了幾下,揮舞著隔壁要拉黛玉過來。

黛玉只當她看中了什麽,結果剛走到跟前小姑娘一把抓住黛玉的頭發,一只手笨拙的把迎春花歪歪斜斜地插到了她的發間。

奶娘原還要勸阻的,意識到姝玉的心意也順著笑道:“還是大小姐跟二小姐投緣,每回見著了不是要抱抱就是嚷著要跟大小姐走。”

雖然是奉承話,黛玉聽著也舒坦。

轉了一圈,也跟姝玉說了不少的花兒名,她倒是咿咿呀呀地知道回應。

姝玉現在頂多只會叫爹娘,有時候喊姐姐的時候就有點像是崽崽,兩個人雖然打著傘,但是好幾趟過來,姝玉的小碎發就有點濕噠噠的,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卷成妖嬈的形狀。

黛玉從身後摸了一把,感覺姝玉汗濕了薄衫,便帶著奶娘一同回去,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看到雨嵐跑了過來,急匆匆笑道:“姑娘,王小姐遞了帖子進來,請您女兒節一共去百柳堤祈願呢。”

五月初五端五節,後人稱之為端午,亦喚作女兒節、五月節、浴蘭節。

黛玉正愁怎麽想辦法出門去,這時候收到這個請帖當真是及時雨。

“母親,王家二小姐約我女兒節去百柳堤,女兒想趁機叫著二伯三伯家的姊妹一起出去,在百柳堤的婆娑亭裏看看賽荷包去。”黛玉轉了轉眼珠子,接著賈敏手底的動作遞過去一把剪刀,笑著繼續說:“我知道母親也喜歡王姐姐,想必不會阻止我罷?”

賈敏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得閑就被黛玉膩著,便知道是有事要求她,磨蹭這些時候她都有些乏了,於是便道:“也好,你們姊妹合該多在一起,免得都生疏了。”

黛玉聽賈敏居然沒有拒絕,立刻笑著告辭了。

賈敏這才對槐雲說:“讓林福多派幾個人跟著,跟安哥兒說也去,然後讓人去給二房和三房送個請柬,玉姐兒的體面總是要顧得。哦,對了,家丁悄悄跟著就行,別到時候擾了小姐的興致。”

槐雲領命去了,賈敏才放下針線,愜意地喝了一口茶。

王姓在揚州一帶也算是大姓,他們家這一脈雖然未有入仕,再怎麽著也是前皇後的母族,連太子爺到了江南也要過去幾回的,更何況如今他們家大房的嫡長女又被冊為寧妃。

且不說他家的地位如何穩若泰山,就賈敏而言,她家能主動暗示兩家交好這一項,她就不能不識擡舉。

黛玉和王瑜的相識源於巧合,卻甚於萍水。

這幾個月兩個人你來我往,甚是熱鬧,賈敏看在眼裏,也為黛玉高興,畢竟多結識一些有身份的小姐,對她自己也是有好處的。

林安問從外頭回來給賈敏請過了安,便得知端午要跟著黛玉一同出門的事情,他跟著林如海出門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在姝玉那邊轉了一圈發現她已經睡著了,便出門吩咐了文寶默書,然後快步到了清梧館。

自從有了林姝玉,黛玉覺得看著她慢慢成長也是種很有趣的事情,尤其是當你發現她的五官漸漸長開,就先看著花朵兒在逐漸綻放一樣讓人期待。

小姑娘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眨一眨地似乎能說話;吃飯的時候嘴角的口水流了出來,還傻乎乎抓著點心不松手,一看到她進屋就追著要抱抱,怎麽想都覺得異常的可愛。

於是,黛玉決定在她一歲生日來臨之際給小姑娘親手做一只古代版的毛絨絨的泰迪狗。

事實上很多的工序都不需要黛玉親自動手,黛玉只需要畫好圖紙然後準確地指揮雪雁來裁剪,雨嵐將所有裁好的不料縫在一起,然後讓霜蓮塞棉花就成了。但是為了塑造毛絨絨的形象,黛玉還是忍痛將自己一個狐貍毛的大氅給拆了,為此王嬤嬤惡狠狠地訓斥了雪雁好一陣子。

後來,賈敏聽說後又重新給她做了一件。

林安問暢通無阻地走進黛玉的臥室,她穿著半舊的薄衫,一頭烏黑的長發簡單地綰在一側上頭插了一支簡單的蝴蝶珠釵,毫無形象的盤著腿,坐在棉花堆裏縫一個橘黃色的瓜子形狀的物什。

“這些事情有他們做,你這樣讓人看到了像什麽樣子?”

黛玉被來人的語氣驚得擡起了頭,看著林安問越來越清晰的輪廓,莫名的覺得他長大之後越來越不萌了,而且極大多數情況下說話的語氣,做事的派頭都特像是哥哥教訓妹妹,黛玉不服氣:“他們才不敢嚼舌根。”

林安問沒好氣地笑笑,走近一瞧,周圍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滿床都是碎布和棉絮,床頭放著一個大籃子裏頭好幾捆整理好的絲線已經被黛玉拆開,用了小半。

“別瞧了,雪雁和雨嵐在耳房給我縫狗;霜蓮去看著婆子們彈棉花了。我今兒就沒許她們進屋,我一定要自己動手做個什麽。不然,我之前辛苦跟方嬤嬤學的那些縫紉啊,刺繡啊不都全白學了?”

林安問好奇地拿起其他做好的形狀怪異的東西,笑著問道:“這些有何用途?”

黛玉瞥了眼,一把奪過去放在身後道:“你不知道最近姝姐兒睡覺總是不老實,又愛出汗。我聽嬤嬤說蠶沙做成枕頭,可以安神清心的。所以我要做一個向日葵頭,給寶寶留出一個放脖頸的,睡著可舒服了。”說著變戲法似的從被子下面抽出一個頗為沈重的中規中矩的竹樣枕頭遞給林安問看,表示十分的得意。

林安問掂了掂,重是重了點,但是光抱在手上就感覺涼颼颼的,還不錯啊?

“姐姐放心,我不會跟人說你在屋子裏胡鬧的。”黛玉剛用針把塞號棉絮的花瓣和花盤縫到一起,擡起頭就看到掀開簾子的一瞬間林安問帶著她的枕頭消失了蹤影。

林安問覺得黛玉幽幽的眼神一定跟著他回到了崇文院,手裏的枕頭放在床腳,櫃臺上一大摞寫好用針線紮在一起的詩稿堆得老高,“默書呢?”

默書聽到主子吩咐連忙進屋,只聽他抱著一沓紙對著他說:“拿過去給大小姐,就說是我素日摘抄的,她肯定喜歡。”說著見默書已經走了幾步,又喊道:“我書房有一大盒七色的顏料,你一並送過去,就說怎麽用我都寫好了,在盒子裏頭附著。”

默書答應了就趕緊拿好了東西往清梧館過來,路上碰到了雨嵐就順勢交待了一陣就回去覆命了。

黛玉還在屋子裏修飾向日葵枕頭,回過頭捏了捏軟和的花瓣,心裏想著接下來的事情就直接留著讓王嬤嬤他們去做,然後自己起身收拾了一聲線頭和棉絮,自己換了一身衣裳鋪好床鋪,才肯讓人進屋伺候。

“姑娘,我就說我天生就不是幹細活的料。你看雨嵐的針腳多細多密啊,要是換了我保準一抖落,裏面塞得粟米啊什麽的都灑了。”霜蓮捧著雨嵐和雪雁剛剛做好的古版泰迪,跟黛玉之前畫好的畫紙一對比笑著感慨道,“還有雪雁姐姐的刺繡也能比得上姑娘的六成,我要是能學兩三成也夠了。”

“你剛進來那會,我讓你跟著我去方嬤嬤那裏學,你可還記得你怎麽說的?”黛玉忍不住要笑話霜蓮幾句,這丫頭做什麽事都三心二意,就連之前說是要讀書學詩,看了大半年也撂下了,現如今還不如雨嵐勤快。

雪雁也笑道:“姑娘你不知道,她平日裏也就吃飯比誰都勤快,我和雨嵐還說這話呢,一眨眼的功夫人家碗底都空了。”

霜蓮聽到雪雁笑話她,連忙壓過身去撕她的嘴,正巧雨嵐拿著林安問送的東西過來了,這二人才消停些,還是面對面坐著大眼瞪小眼,雨嵐從中間擋住,做了個手勢噤聲道:“王媽媽在外頭床上呢。”兩個人才安分下來。

黛玉掃了眼看到有一盒顏料,就歡歡喜喜地起身親自收在書房櫃子裏,雪雁正在跟雨嵐問話,突然聽到外頭有小丫鬟招手叫她,往出一走才發現王嬤嬤早就睡著了,那小丫鬟走到回廊福了福就說:“府裏的月例和夏日裏的衣裳下來了,叫姐姐們去領呢。”

雪雁笑著掏出幾個銅板打發小丫鬟去了,才進屋跟眾人說過。

☆、親戚風波

林府每個季度都會給下人發放新衣,今年府裏添丁,賈敏特意讓管家給每個房裏的大丫鬟多裁制了一套素錦夏衣,青色的短衫,牙白色的襦裙,看上去跟半個主子似的。

黛玉這邊除了雪雁,霜蓮還有雨嵐,剩了一套就先擱置了下來。

端午前後,三個人都爭著在黛玉跟前晃悠,生怕黛玉沒看到是她們誰倒了茶水,放了果盤,黛玉明知道她們打的什麽主意,偏生一句話也不吩咐,心裏頭笑著打量這三個活寶,頗為愜意。

五月初三,黛玉下學之後正在賈敏處,拿著撥浪鼓逗姝玉玩,就聽到門上的婆子傳話說:“鄭姑太太帶著小姐來了。”

黛玉雖從未見過這位姑媽,卻也知道她是林如海的庶姐,嫁與南京守備鄭家,豈料過了六年這留恩伯便因病辭世,只留下她們孤兒寡母兩個人。只可惜林氏膝下僅有一女,爵位以及一大家子產業只能由二房的嫡子承襲,她又不是個會管家的,這家業被幾個侄子拿去做生意,竟然一敗塗地,一大家子竟然就這麽落敗下來。

聽賈敏說過她才得知這姑媽自出嫁極少回娘家,雖然如今家境不大好,卻是個爭強好勝的。

自從林老太太去了,賈敏掌了家之後,鄭姑媽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回娘家了。

但是如今鄭家已不比往日,她又勢單力薄,還不如直接帶著女兒回林府,林府人口簡單,她又是正經姑太太,就算是林如海也不能拒之門外的。想到這裏,鄭姑媽就收拾了包袱,帶著女兒,隨身幾個丫鬟直楞楞地奔到了姑蘇,沒想到林如海竟然攜家遷至揚州。

鄭姑媽心裏就有點不大舒服,升遷這麽大的事兒,賈敏竟然都沒派人通知她,也忒不把人放眼裏了。這一踏入門檻,鄭姑媽就昂首挺胸地走進了正院,見著賈敏迎在門口,心裏略微得意了一把,便拉著自家女兒走了過來。

“怎麽敢勞弟妹大駕,大熱天在這兒候著?要是我兄弟見了,還不得心疼了?”鄭姑媽毫不避諱地斜睨賈敏一眼,冷哼一聲便大搖大擺地往堂屋過去。

院子裏停住腳步的丫鬟婆子不免都互相打聽起來,聽說是姑太太皆是唏噓。

見鄭姑媽已經到了屋裏,槐雲立刻上前道:“行李不多,只帶了兩個貼身侍奉的。”

賈敏略一尋思,心裏就通透許多,見黛玉疑惑,便攜手笑道:“你姑媽遠道而來,以後有你表姐陪伴,玉兒有伴了。”

黛玉見賈敏這般神情,只當是這鄭姑媽是來打秋風,直到賈敏開始布置院落,才恍然大悟:感情這鄭姑媽是要常住不走啊!這樣也行?

鄭姑媽隨著嬤嬤到住處轉了一圈,眉頭一蹙當著黛玉的面故意冷笑道:“原只當弟妹持家有道,真心要招待我們母女,沒想到這般吝嗇不說,竟然糊弄人到這種田地。”

黛玉到底是晚輩,跟著鄭姑媽安置也是禮數,如今她這麽一說,倒是讓黛玉有點沒頭沒腦了。這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十幾間屋子,正屋明暗三間,東西廂各三間,裏頭又帶著廚房和園子,年初新開的院子,日日打掃,就連仆婦也是一應俱全,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姑媽是覺得這屋子哪裏不好?”黛玉看著鄭姑媽的倒三角眼輕聲問道,面上的笑意溫柔可親。

鄭姑媽拉了一把身後的鄭寶禾,一副護女心切的模樣,“剛剛經過的那個院子可比這個離正院近,風景又好,裝飾又漂亮。我隔著窗戶看都覺得裏頭精致的了不得,如何領著我到這偏僻的角落?難道林家的小姐是大家閨秀,我鄭家姑娘就是寄人籬下,只配住在這陋室裏?”

黛玉聞言倒是多看鄭姑媽一眼,見她面上薄怒,氣喘籲籲,側頭一想便解釋道:“姑媽是自家人,日後若是常住,還是院子寬敞點好。若是離春馨院太近,反而惹得姑媽家不清閑。何況……”

鄭姑媽自以為是賈敏趁機欺壓她,如今只把氣撒在黛玉身上,卻聽她說了一半卻不說了,連忙問道:“何況什麽?你若是說不出個道理,我就自個命人搬進去。”

賈敏剛命人給林如海報信,就聽說鄭姑媽在為難黛玉,因此便道:“槐雲快去瞧著,別讓小姐受委屈。”

槐雲步子都還沒挪開,卻被賈敏叫住。

“得了,不必去了。”賈敏一手攬過姝玉,用手帕擦拭她嘴角的濕潤,一面溫婉笑道:“咱家大小姐哪裏能被別人欺負了去呢?對不對?”

槐雲聞言也笑了,轉過身吩咐小丫頭去盯著繼續站在賈敏身畔,看姝玉認小動物。

那小丫鬟領命回到方才的院子,剛好瞧見鄭姑媽楞在原地,嘴巴微張半天說不出話來,旁邊的表小姐有點惱羞低拽了拽母親的袖子低聲不知道說了什麽,她才反應過來。

黛玉微微一笑,十分歉意道:“姑媽可能沒聽明白。那院子並不是太太不願給姑媽住,只是因為原來府裏的李姨娘在裏頭去的,怕姑媽住了不吉利。這邊雖說偏僻些,卻離後門近,姑媽走外頭也方便些。而且,不是外甥女兒多嘴,咱家人口少些,哪裏都是清靜的,我那邊清梧館和安哥兒的崇文院,也跟這裏是一樣的擺設。姑媽若是嫌素簡,不如列個單子,改名太太得閑,再給姑媽置辦齊全可好?”

這一番話說的鄭寶禾滿臉通紅,鄭姑媽感覺自個的臉都要僵硬了,半晌才說:“那……那就先這樣吧。”然後便進了屋子看著安放行李。

黛玉轉了一圈,鄭姑媽過來的時候帶的大多是真金白銀和珠寶首飾,哪有什麽物什來安設?見她忙忙碌碌的樣子,黛玉只得讓管事又騰挪,更換了幾件家具,加了些擺設,另外給鄭寶禾的屋子多添置了一套姑娘家用的器物,一律都是按著清梧館的樣子布置的,見鄭寶禾一句話不說,只是盯著她瞧,也不多話便出了屋子。

看來今年的女兒節要比往年都要熱鬧呢?

鄭家母女搬進林府的消息,林家二房和三房的小姐們很快就知道了。他們兩家挨得近,幾位小姐約著就往黛玉這邊過來玩耍,二房的嫡出的大小姐林婉玉和五小姐林箬玉;三房的三位小姐都來了,分別是庶出的大小姐林晶玉,嫡出的二小姐林瑩玉和庶出的三小姐林彤玉。

商家的嫡庶之分不比世家,正因為如此三房的三位小姐都出的了門。

黛玉心裏琢磨著二伯的古板斯文,和三伯的隨性大方,便有意和二房的五小姐與三房的三小姐交好。

林婉玉是六個人裏年紀最大的一個,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很有大姐姐的氣場,幾乎幾個小姑娘在一起,她總是最操心的那個,一會擔心林箬玉弄翻了墨汁,一會又說林晶玉笨手笨腳弄亂了花簽,眼珠子還不時盯著林彤玉,擔心她又亂吃東西,鬧肚子。

黛玉負責乖乖坐好,最後被大姐姐誇獎:“還是黛妹妹最聽話,來這一局你先玩。”

紅豆生北國?

黛玉笑容淺淺地接過簽筒,輕輕地搖了搖就掉出一個畫著桃花的簽,心裏頭疑惑之餘便翻過簽身看詳解,不料,這簽文也奇怪:

不逢冬日且遇雪。

“莫不是哪個粗心的寫錯了?”林彤玉笑著奪了去,緊接著奇怪道:“只聽說過,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哪裏又跑出來個北國?可不是遇著個白字先生了?”

黛玉接過簽也說:“這簽文也怪,不逢冬日且遇雪?沒有冬日,哪裏會有雪呢?”

林婉玉笑道:“莫非是春雪?”

黛玉擡頭望向她,話未出口便聽到外頭傳道:“鄭姑娘到了。”

林婉玉聞言連忙同眾姊妹站了起來,歡歡喜喜地準備歡迎這位表妹,沒想到鄭寶禾卻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一進門見滿屋子都是陌生的小姐,心裏咯噔一下先軟了下去,“……我來遲了,還請諸位姊妹見諒。”

黛玉掃了眼她一身的行頭,穿金戴銀一點品味都沒有,心裏頭就有點替她擔憂,只覺場面有些尷尬,連忙上前挽住鄭寶禾道:“這就是我說的鄭姑媽家的姐姐,昨兒剛到的。”然後又轉過身帶著鄭寶禾,一一介紹了一遍,彼此見了禮,才說道:“姊妹們聽說表姐來了,昨晚就傳話說要過來,今兒一大早請表姐過來,實在是妹妹不妥貼,先給姐姐陪個禮了。”

黛玉靈巧地給鄭寶禾施禮,倒讓她有點不知所措,眾人見黛玉玩笑也跟著圍在鄭寶禾的身旁打趣道:“鄭妹妹剛來,黛妹妹你就別欺負人家了,快來,咱們姊妹坐下來好好說話。”

鄭寶禾原是昨夜被鄭姑媽囑咐,睡得晚些,一大早就懶惰了些,沒想到黛玉便遣了雪雁去請她過來,她只當是這表妹的下馬威,特意打扮了一番才過來,沒想到進門竟是另一番場景。

簡雅的房間裏風輪送著陣陣涼風,清香宜人的氣味縈繞在空氣裏,幾位美貌女子衣著精美站在一副賞春圖前面,手裏或拿著團扇,或搭著一方帕子,彼此說笑著正打算往出走,竟然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如同是古畫裏的場景。

鄭寶禾還在發楞,這花簽就輪到了她。

黛玉見鄭寶禾似乎有些尷尬,心想她怕是不會玩,因此便笑道:“鄭姐姐只管搖,不管搖出什麽,只管賦詩一首道出自己的屬相就行。”

鄭寶禾原還不覺得怎樣,黛玉這一說便有些惱了。

作者有話要說: (^o^)/~,好玩的劇情駕到,噗,可能只是我覺得好玩,O(∩_∩)O哈哈~不會虐哦,就是小姑娘之間喜怒哀樂~~~~ (很抱歉,之前弄錯了稱呼,多謝天使指正~~謝謝)

☆、如意珍珠結

當年林氏嫁入鄭家的時候,林府雖貴為一方侯爵,但鄭家也是名正言順的留恩伯。

如今鄭家家道衰敗,鄭寶禾跟著母親投奔了娘家來,見舅舅家是這樣的氣派精致,表妹和表弟又生的這般的乖巧可人疼,心裏頭越是想親近,就越覺得自卑起來,如今她雖在眾人堆裏坐著,卻並無一絲感覺她們拿自己當親密夥伴的意思,一時心裏就存了不忿。

黛玉方才言語原是救場,卻也觸動了鄭寶禾的心事。

原來留恩伯在世之前,鄭家家規極嚴,鄭寶禾雖是獨女卻必得恪守女則女訓。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她又怎會德行有虧?因此,她雖將近金釵之年,認得的字卻是寥寥無幾,就連黛玉身邊的幾個丫頭興許都不如。

因此,鄭寶禾見黛玉帶著幾個丫鬟在席間一齊玩笑,就覺得黛玉是故意嘲笑她還不如奴婢。

黛玉怎麽會知道鄭寶禾不擅長作詩呢?覺察她似乎有些不悅便回過身與旁邊的林箬玉說話去了,鄭寶禾顧忌這是在別人家,又怕掃了大家的興致日後不好相與,捏了捏手指,笑著飲下一杯甜酒道:“我還是先領罰吧。”

眾人只當她不好意思,說笑間一輪便走了個遍,鄭寶禾也留心記了個人的生辰,雖然最後還是姐姐妹妹的亂叫,但是好歹心裏有了個數。

林晶玉凈過手之後仍坐在林瑩玉的旁邊,因說道:“明兒便是女兒節,既然家裏許了咱們出去。咱們合該好好準備才是,你們瞧我這幾日間自己編的花繩,可還精致?”

見林晶玉擼起了袖子,眾人擡眼望去,只見她半腕寬的用彩線編的花繩,精心用在中間編了幾個如意的圖樣,從深到淺的藍色細細編成,上面隱隱含著香草味,穗子上綴著小珠子,從長袖子裏散下來看著格外的可愛。

黛玉突然就想起小時候過端午,家裏人也會在端午前一天傍晚將一大串荷包啊花繩,還有香草包好掛在門上,第二天掛在脖子上,花花綠綠的,從纏線粽子到精致可愛的小動物,小花籃應有盡有,而最必不可少的就是自己的屬相,媽媽說戴著它能給這一年帶來好運。

狹長的小胡同裏,兩面搭成的竹竿粗繩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荷包,手工藝品還有實行的扇墜手鏈玉佩這些非手工的小玩意,被喜慶渲染了的看不到尾的街道裏,小攤放著各色的香料雄黃,各色叫賣聲不斷,歡笑聲不疊。

綿長的記憶從黛玉的心裏面泛了出來,似乎都能聞到淡淡的雄黃的氣味,糯米粽子的清香,還有酒麩子的鹹甜。

“對了。”林婉玉跟著眾人讚賞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麽時候笑著轉過身,尋到貼身侍婢急匆匆招呼道:“快點,把我來時讓帶的那個盒子拿過來,趕緊。”

黛玉回過神剛看清林婉玉手中之物,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擦身而過,連忙扶住旁邊的林箬玉站穩一瞧,四周除了鄭寶禾並無旁人走動,於是伸手揉了下肩膀,掃了眼那人便有些郁悶,誰招她了?

鄭寶禾興沖沖地擠到林婉玉跟前,見她打開一個大盒子,裏頭放著不多不少八個攢心如意結,中間綴著八顆一模一樣大小的珍珠,顆大珠圓,瑩潤光滑,白色裏頭透著淡淡的玫瑰紅,細細直直的長穗子夾雜著金線贅在如意結下端,簡單大方又不是身份,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婉姐姐,這是你做的嗎?好漂亮啊!”鄭寶禾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目光隨著如意結擡起,見林婉玉開始一個個的開始送,就拿眼角瞥了眼黛玉,故意往旁邊站了站擋在了黛玉的前面。

黛玉覺得鄭寶禾無趣,見大家都圍著林婉玉看熱鬧,便悄悄拉了林箬玉往後頭榻上坐下。

林婉玉分送完畢,瞧著盒子裏的如意結仍有四個,便掃了眼眾人。

鄭寶禾正捧著如意結在跟林晶玉和林瑩玉討論編法;黛玉和林箬玉坐在角落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麽,笑成一團;林彤玉已經將如意結掛在了貼身的衣裳裏,伸手拿著桌上一盤新鮮的草莓解饞,吃的嘴巴水潤潤的。

“你們倆聊什麽呢?”林婉玉命人捧著盒子過來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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