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10)

關燈
黛玉身旁,伸手拿了兩個遞給二人道:“見我在送禮物呢也不知道過來領,非得我親自送過來才如你們的意?”

林箬玉一看到林婉玉,想起黛玉的那些混賬話不由地又笑了起來,黛玉打趣了幾句便接過如意結笑道:“還是婉姐姐手最巧,心思最細。想必這如意珍珠,必定能保姐姐圓滿如意的。”

林箬玉在後頭聽著越發笑的直不起腰來,抓住黛玉的手臂示意著要躲,林婉玉聽出黛玉的意思,便知道林箬玉將媒人求親的事情說出去了,嘴角不自禁地微揚,剎那間破天荒羞紅了臉,羞惱之間將如意結扔到林箬玉身上,轉身便要走。

黛玉笑歸笑還是拉了一把,低聲說:“他們可都看著呢,小心我嚷出來。”

林婉玉急的跳腳,見黛玉一副玩笑的模樣,心裏一平靜便順勢坐下,兩只手猝不及防地朝她咯吱窩撓去,“你可嚷罷,我就不信你這輩子,難道還不嫁人?”

那一頭的聽到黛玉這邊吵嚷也跟著看了過來,林彤玉坐得最近也聽到幾句,連忙放下手裏頭的花茶,起身大聲問道:“誰要嫁人?黛姐姐想要嫁人了麽?”

一聲止,滿堂靜。

緊接著林婉玉便拉起黛玉,沖著林彤玉笑道:“你才多大就嫁人嫁人的滿嘴胡說,小心我告訴嬸子打你?”

林彤玉縮了縮脖子,笑笑便不多說,一眼掃到黛玉的頭發散了便用手示意了一下,林箬玉順著看過去,也發現腦後的簪子松了,垂下來好幾縷長發,連忙悄悄跟黛玉說了,兩個人往內室進去,對鏡整理頭發。

林箬玉見四周無人,這才笑道:“那位鄭家姑娘真是夠真的,心裏頭想什麽都擱在臉面上了,我瞧著你也不生氣?”

黛玉聽林箬玉說的直白,一面用梳子抿頭發一面笑道:“都是自家人,有什麽可計較的?”

“那明日百柳堤也要帶著她嗎?”林箬玉站在黛玉身後,翻看著黛玉的衣裳,繼續說道:“也不是我瞧不上她,只是我冷眼看著她倒是很不喜歡你呢,若是明日又出什麽幺蛾子,你啊就等著受姑媽的一頓埋汰吧。”

黛玉收拾好站起來,轉過身正對著林箬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啦。”

鄭寶禾雖然有點小心思,卻也算不上是個歹毒的。如今這般,無非是初來有點不忿,疑心又重,再多點羨慕嫉妒而已。黛玉心裏頭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反正鄭姑媽是要長住的,多幾年她心裏頭的疙瘩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黛玉是這麽想的,然而鄭寶禾卻不這麽覺得。她就是想不通,林黛玉不就長得好看點嗎?為什麽人人都跟她好?就像剛剛的如意結,原以為是林婉玉與她親近,沒想到最後卻說是林黛玉之前出的主意。

難道自己得個如意結,也不過是沾了林家大小姐的光嗎?

鄭寶禾想著,目光掃過林晶玉和林彤玉正開開心心地圍著林婉玉討教怎麽纏粽子,不由地冷哼一聲:不過是兩個庶女,論身份怎麽也輪不到排到她前面,憑什麽任她們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

“玉兒,你看還是婉姐姐心細,還給瑜姐姐也留了一個。明兒楊柳堤前,咱們穿一色的裙子,然後再配上這如意珍珠結,就算是帶著面紗也肯定美極了!”林箬玉當著鄭寶禾的面,親親熱熱地挽著黛玉的胳膊欣喜建議,見鄭寶禾在一旁,便道:“鄭姐姐你說好不好?”

“好啊好啊!”林彤玉笑著跑過來,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神秘兮兮地說,“我新做了一身裙子還沒穿呢,是祈雲街的織錦閣量身定做的,我還沒上過身呢!”

林婉玉聽見了也笑道:“要我說還是別太齊整,咱們不過是去逛逛,鬧得人人都看著,成何體統?”

“我倒是覺得箬妹妹這個主意不錯,咱們好不容易出一次門,打扮漂亮點怎麽了?”林瑩玉趁機瞧了眼鏡子裏自己的半張臉,伸手攏了一下耳畔垂下來的散發,耳畔的翠綠燙金珠子被細長的手指輕輕一撥悠悠直轉,這才轉過頭漫不經心地說道。

鄭寶禾心裏頭其實也想穿的漂亮點出去逛,說不定還能有巧遇呢?戲文裏都是這樣說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衣服似乎沒有拿得出手的,看了眼當前穿的,她自以為最好的卻還不如黛玉家常的布料,眸色瞬間淩利,頓時便沈默了下來。

林晶玉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信步過來便拉著鄭寶禾笑道:“那不如以百柳堤為題,各人穿各人的。鄭妹妹也去的,咱們七個人算上王家小姐就是八個人,到時候大夥熱熱鬧鬧的去船上玩半日,再去百柳堤把心願裝在葫蘆裏學他們北方人射柳。”

黛玉也讚成的點了點頭,林婉玉便道:“還是晶妹妹最有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意識到寶禾姑娘 竟然走的是黛玉進賈府的套路 不過黛玉姑娘可比賈府溫柔多啦╮(╯_╰)╭

☆、新衣裳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改了一下最後╮(╯_╰)╭

林晶玉是三房的庶長女,雖然是庶女卻難得是個門兒清有主見的,看了眼鄭寶禾就抿著嘴笑。

三房遍通南北的藥材生意,銀錢自然不缺。

他們家的幾位小姐雖然規矩讀書不如二房,卻個個都是見多識廣,心裏頭精明厲害的很,這位鄭姨媽再怎麽說與她們擱著幾層,眼見他家小姐行事愚魯,心裏未免懶怠些。

賈敏想著,明兒端午通往百柳堤的路必定是人山人海,因此日前便派好了馬車人手,囑咐著錯開人群,早去早回。明面兒上簡單的幾輛馬車,幾十個仆婦家丁,但是賈敏到底不放心,央了林如海,挑了幾個衙門裏的人悄悄跟著,以防萬一。

因林箬玉留下與黛玉同住,吃過了晚飯,兩個人遂早早地關起院門說悄悄話,被雪雁她們一攛掇楞是倒騰出一大櫃子的衣裳出來要挑,林箬玉便笑道:“挑了好一陣子了,看得我脖子疼。我看啊,以你的品格怎麽穿都是好的,我們太太上次見了你還說,你現如今可比小時候看著精神多了。”

黛玉笑著打開另一個大箱子,揀出兩套流光錦的裙子,一身橘色繡芙蓉,一身深青色山茶,又瞧了眼的妝盒,想了想才將衣裳遞給雪雁,“你明兒一早把這兩套衣裳給鄭小姐送過去。”

林箬玉瞅著黛玉又要枉做好人,快步上前攔住雪雁,沒好氣扭頭道:“你管她做什麽?她也配。”

“我哪有那些閑心,原是太太先前吩咐人給姑媽和寶禾做幾身衣裳的,只不過這一日定是趕不出來的。你看她們的情形,能隨身帶著多少東西?到底是在咱家住著,你今兒非鬧著要穿衣裳,哪個不絞盡腦計打扮了來?唯她一個落了後,別人不知的還當是咱家欺負親戚。”

林箬玉笑道:“我就是故意讓她出醜,誰讓她不識好歹?到底是大家子出來的小姐。她倒好,行事做派一點樣子都沒有,還不是姑媽寵壞……”

黛玉聽到她說的沒大沒小心裏頭雖然覺得好笑,卻連忙示意她住了口,催著雪雁下去放好,又特意囑咐雪雁等人說:“這早晚我們姐妹說話,你們早點歇著,明兒一齊去。”雪雁面上還不顯露,霜蓮在外頭聽到了連忙轉過身問道:“姑娘要帶我們去啊?”

“再多話就不帶了。”黛玉故意笑道:“你們明兒也打扮打扮,前兒不是剛發了新衣麽,我看你們也沒人穿,明兒天氣好穿齊整點,我帶著你們都去逛逛。”

眾人遂笑著退下去。

林箬玉瞧著黛玉待下人倒是很體貼,於是便提醒道:“底下人再喜歡也得有個分寸,你屋子裏這幾個被你□□的是好。今日席間竟也能做一兩句五言,我瞧著也懂事機靈,只是你也不能太由著,日後要是鬧鬼可不好。”

黛玉聽著點了點頭,因問起林婉玉的事情,林箬玉便道:“是京中安遠將軍宋家的獨子,聽說跟著他父親從軍數年,長得也很是英偉呢,只可惜京城太遠,我舍不得我阿姐。”說著貼近黛玉耳畔補充了一句。

黛玉詫異,這門親事竟然是林如海一力促成的?

夜色濃重,月明星稀。

早上黛玉和箬玉起床穿戴好,便一同向賈敏請安,賈敏拉著箬玉瞧了又瞧才說道:“箬丫頭長得真俏,眉眼比你娘年輕時還要俊,我們玉姐兒可被你比下去了。”

箬玉也坐到賈敏跟前委屈道:“我母親常說嬸子詼諧,我今兒算是領教了。明明是誇玉兒呢,偏生要拉著我來作陪。哎,嬸子一點也不疼侄女兒,下回有好的笑話兒也不跟說與嬸子聽了。”

黛玉素來知道箬玉這性子,見她在賈敏跟前也這般也跟著打趣道:“本就是個可人疼的,母親都誇你,你又派出許多不是來?聽聽,真是一張利嘴,真不枉費了我今早的紅棗八寶糯米糕,快還我銀子,我可窮得很呢。”

箬玉躲在賈敏身後笑道:“你還窮呢?快點把荷包賞我吧,我好回家置辦家產去。”

兩個人這麽說笑著,便聽到簾子一響鄭寶禾進來請安,見黛玉跟箬玉都在這兒,便上前道:“兩位妹妹好早。”然後又轉向黛玉,似有些故意笑道:“還要多謝妹妹的衣裳,我一早收到歡喜的很。”

賈敏見三人相處得宜,便囑咐了幾句去前廳了。

箬玉這才悄悄捅了捅黛玉,低聲道:“瞧見沒?”

鄭寶禾眼角微紅,細心看便知道哭過了,也難得她竟沒當場發洩出來,一路忍到了現在。

黛玉不理會,拉著箬玉進茜影櫥看小姝玉,兩個大孩子逗著小孩子,好一陣見時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往清梧館走,途徑桃花塢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一抹深青色的影子躲到了亭子裏,黛玉與箬玉相視一顧,便走了過去。

“鄭姐姐……你……”

黛玉看著鄭寶禾偷偷躲在柱子後面縮成一團,咬著牙哭的眼睛都腫了,鼻子也紅紅的,油然而生一種心疼,但是瞥見她目光裏的憤恨,不由地止住了腳步。

鄭寶禾恨恨地看著黛玉,猛地擦幹凈眼淚站了出來,“你不就是要看我笑話嗎?你們不都看不起我嗎?你今日羞辱我,我來日一定不讓你好過!”

黛玉動了動嘴唇,看著鄭寶禾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她一定是以為送她衣物是對她的羞辱,因此才這般惱了。

正巧雨嵐和珍兒帶著包袱過來尋黛玉和箬玉動身,看到鄭寶禾這副模樣連忙噤聲,低著頭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鄭寶禾盯著黛玉,又看了看雪雁和雨嵐,皆是一身的素錦新衣,通身氣派也與別的奴才不同,又審視了眼自己的這身衣服,想起當時雪雁送過來的時候,滿臉的笑容,一怒之下便上前給了雨嵐一巴掌。

只不過珍兒眼疾手快,拉了雨嵐一把,鄭寶禾撲了空。

鄭寶禾見狀怒氣愈甚,指著雨嵐斥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穿這樣的衣服?戴這樣的首飾?”

雨嵐沒反應過來,眼淚先掉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敢吭聲。

雪雁扶著黛玉的手一顫,連忙上前護住雨嵐,解釋道:“這是府裏新裁的,每個房裏的大丫鬟都有的。表小姐誤會了。”

鄭寶禾冷笑道:“我當時誰好心呢?原來是下人剩下的衣裳才賞我?”

黛玉驚異之餘再沈不住氣,反而是箬玉攔住她使了眼色悄悄示意珍兒走開了。

“鄭姐姐這是什麽話?玉兒昨晚親自從櫃子裏拿出來的新衣服,連身都沒上過呢。本來是姐妹間的情意,你何必惡語傷人?”

鄭寶禾冷笑道:“依二小姐的意思,我還得謝謝她林大小姐的賞?要不然連上過身的舊衣衫都沒了?我真是身份低微啊,教訓奴才也做不了主。”

箬玉道:“你這話什麽意思?玉兒送你衣裳你不喜歡可以不穿,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既然這樣想,那我今兒也穿的是玉兒的衣衫,難不成你覺得我也該跟你似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鄭寶禾氣急了,一張臉有氣又臊紅到了耳根,幹脆指著黛玉罵道:“你們是姐妹,你們都是好人,要不是我娘,你們林家能有今天?你林黛玉也有今天?你瞧我不起,我也不稀罕在你們家,我這就走!”

黛玉原是怒氣沖霄,但是細聽鄭寶禾的話卻另有意思,剛要再問便看到賈敏同鄭姑媽,烏泱泱一大批人湧了過來,鄭姑媽哭著摟著鄭寶禾安慰個不停,“怎麽好好的就鬧起來了?快跟娘說怎麽回事?可是受委屈了?”

賈敏聽著這話也不反駁,反而問雪雁,“鄭小姐今早都歡歡喜喜的,怎麽這一會子就哭了,可是你們沒伺候好?”

箬玉本想爭辯,因顧忌長輩都在便住了嘴。

鄭寶禾因雪雁的否認哭的越傷心了,黛玉便道:“我原想著姐姐剛來,姊妹和氣送點禮物過去。沒想到姐姐多心,誤會我了。”

鄭寶禾想起方才她動手打了黛玉的丫頭,她都沒敢說話,便越發上了勁道:“……我原是外人,不配跟你大小姐姐妹相稱,你送我衣裳我本是高興的。沒想到你卻背後說我是窮親戚……還說我娘對舅母不尊重…………娘,娘,女兒委屈啊……女兒替你委屈。”

黛玉和箬玉瞬間變了臉,箬玉率先道:“你怎麽能顛倒是非?”

賈敏也不說話,鎮定自若地看著黛玉。

黛玉一咬牙上前一步,走到鄭姑媽跟前站直了身子,仰頭道:“我沒有。”一雙水盈盈的眉目直直地瞪著鄭姑媽,讓她心裏頭不由發毛起來。

鄭姑媽楞了一下。

她到這林府自然是為了討生活,雖然對賈敏是也不大客氣,但是黛玉畢竟是親侄女,嘴上再怎麽硬,心裏到底是有感情的,更何況到底要顧著林如海。

因此,鄭姑媽趕緊松開鄭寶禾,攬過黛玉勉強道:“傻孩子,我自然知道你的。”

鄭寶禾不可置信地盯著鄭姑媽,今兒早娘還抱怨舅母呢,怎麽突然就變了態度。

“寶禾,你過來給你妹妹陪個不是。你到底大些,有什麽不讓著點你妹妹呢?饒是她說話不當,你也該勸著,光是自個哭算什麽?”

鄭寶禾不願意,黛玉也不願意。

“姑媽既然不相信侄女,那也不必再說。”黛玉挪到賈敏跟前,忍住心裏的委屈,轉身繼續道:“姑媽是個公正之人,為姐姐做得了主,自然也會為侄女做主的,對不對?”

鄭姑媽心慌。

“方才鄭姐姐誣賴我瞧不起她的時候,我可曾說過一句話姐姐心裏清楚,我不解釋;可是,姐姐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了我的侍婢,這又是怎麽說?”

雪雁扶住雨嵐在旁邊跪著,見黛玉為她們說話都感動不已。

黛玉慢慢地走近鄭寶禾,看著嚇得在地上顫栗的雨嵐,繼續說:“雖然說他們的身份低微,但是到底是我的奴才,再怎麽也輪不著鄭姐姐來動手吧?姐姐能夠因為區區衣服就遷怒旁人,卻不肯承認你自己心裏有鬼,處處與我作對?”

賈敏不阻止黛玉。

箬玉此時見賈敏不好說話,鄭寶禾又血口噴人,也道:“昨兒我就看到鄭小姐故意撞玉兒了,虧玉兒處處都想著你。”

鄭寶禾道:“誰要你們的施舍!”說著又哭了起來,鄭姑媽只好又哄著,半晌才回頭氣呼呼地跟自己的丫鬟說:“收拾東西,咱們回家。”

回家?你可不能回家。

雖然這個大姑子不好伺候,但是她還真不能讓人家走了,誰讓人家是林如海的救命恩人呢。

沒有鄭姑媽,就沒有林如海。

賈敏遞給黛玉一個眼色,安撫一番才上前笑道:“小孩子鬧氣,姐姐怎麽能走呢?”

鄭姑媽掩面欲泣。

“我知道弟妹一直不喜歡我,寶禾也是被我嬌慣壞了,才惹得玉姐兒不高興。等我弟弟回來了,我道了別便回南京去。”鄭姑媽說著說著就啜泣起來,引得鄭寶禾也哭著要回家。

☆、出城

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黛玉心知即使是在現代,也沒有出嫁女兒回娘家作威作福的道理,哪怕鄭姑媽真的曾經對林如海,甚至是林府付出了很多。

因此,鄭姑媽表現的這樣沒臉,黛玉心裏不由地厭惡起來,順便對於鄭寶禾的容忍度也降低到了一定的底線。

一陣陣的靜默,讓鄭姑媽的哭腔顯得有點做假,周遭的氣氛一下子就被帶的有些奇怪,黛玉轉過身望了眼氣的背過身去的林箬玉,輕輕地拉了她一下回過身來,低聲囑咐了一句話。

賈敏突然擡高了聲調,笑道:“姑太太說的這話讓旁人聽了,還以為是我容不下人呢。這事兒能有多大呢?不過是奴才不懂規矩,教唆了主子錯會意罷了。”

鄭姑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賈敏吩咐槐雲說:“平日裏伺候表小姐的人,今兒怎麽就沒跟著?奴才不像奴才,倒是擱哪兒偷閑耍懶去了?還不都拿了給點教訓去!倒是讓姑太太在這兒白傷心了。”

鄭寶禾一聽這話竟然第一個想明白,連忙解釋道:“不關她們的事情。”

“不是有那起子下人跟著學舌碎嘴,說些閑話來討你的喜歡?難道是你自己心裏頭想的?”

賈敏表現的很吃驚,滿院子站著看熱鬧的仆婦也私下嘀咕起來,黛玉隱隱看著鄭姑媽的臉色不太好,心裏暗笑姜還是老的辣。

賈敏心疼地執起鄭寶禾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伸手用帕子拭去她眼角的一點幹澀,然後又說:“有委屈只管跟舅母說,自然有舅母給你做主。做奴才的,沒好好伺候主子,倒是生出這些是非,難道不該罰嗎?”

這話倒是說的鄭寶禾不敢再申辯,側過臉看了看鄭姑媽的眼色,立刻就忍住了嘴巴裏的餘音。

她一時沖動跟黛玉置氣,話又說的毫無挽回的餘地,甚至動手打了人;如今事情鬧成這樣,如果深究起來她其實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黛玉從頭到尾壓根沒明著小瞧過自己,反而是自己一陣陣愛比來比去,心裏頭存了攀比的心思。

如果母親知道她是撒謊,故意誣陷了表妹,那這份錯肯定是要被架在她身上的。到時候不管自己承不承認,於母親或者舅母她總會受罰的。

可是現在,舅母給她臺階下。

她心裏不由得想:當著這麽多奴才給黛玉沒臉,怎麽算都不吃虧。

這樣一來,鄭寶禾立時止了哭聲,眼看著自己的侍婢被帶下去也沒敢吭一聲。

鄭姑媽愛撫著女兒正欲離去,剛走了沒兩步便看到黛玉突然擋在鄭寶禾面前,說道:“既然一切都是奴婢的挑唆,想來姐姐一定是誤會妹妹了的,姐姐如今與妹妹還跟從前一樣好吧?”

從前也不見得有多好吧?鄭寶禾心裏琢磨著,低頭看了看黛玉漸漸長開的精致五官,靈透的眸子透出一絲狡黠,讓她不由得心頭一顫。

“……恩,是姐姐糊塗。”鄭寶禾猶豫著伸手撫上黛玉的肩頭,含著一絲委屈,“都是我聽下人說閑話,心裏頭也沒個衡量就誤會了表妹,還望妹妹海涵。”

鄭寶禾讓黛玉丟了臉面,黛玉當然要討回來,不動聲色地掙開鄭寶禾的手,回頭走向一邊跟賈敏溫柔一笑:“既然表姐知錯,我自然不會再怪表姐。”

鄭姑媽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眼說錯了話的鄭寶禾,然後拽著女兒疾步走向黛玉,企圖再爭論幾句,沒想到卻聽到底下人卻在議論:“還是咱們大小姐大度,表小姐也忒小氣,忒耳根子軟了!”

人人都道:鄭小姐雖勢高一籌,到底不占正理;如今,大小姐以退為進,卻是大方得體。

賈敏見黛玉表上歡喜,眼裏卻是冷清,心中若有所動。

“既然如此,表姐不如搬過來跟妹妹一同住在清梧館,可好?”黛玉朝著賈敏粲然一笑:“我們表姐妹本該和氣的,都是旁人教唆。我原見了姐姐親切的很,只是一直未曾和姐姐親近,只求母親允呢。”

賈敏立刻道:“你們姐妹和氣最好。”

林如海如何疼愛這個女兒,鄭姑媽是知道,因此略一思索也連連附和。

若是寶禾能夠和黛玉交好,自然是好事。何況,清梧館裏畢竟住著黛玉,府裏有什麽好處,有黛玉的一份自然不能少了寶禾的。

她這一輩子從一個小小的庶女做了留恩伯的繼室,在伯府歷經大起大落,失去夫家依仗受盡苦楚,已經是十分的辛苦了。如今惟願,這個女兒安然無恙,最好能依仗著林家的關系,獲得一門好親事,到時候即使回南京也不枉費了。

然而,她到底是婦道人家,想法雖有卻是太淺,更不知道林如海早就已經為她做好了另一番打算。

鄭姑媽心底有她的明白與無奈,一心一意為著鄭寶禾,卻不知道女兒在偏執的道路上越來越遠,如今幾乎要被妒忌蒙了心智,背離純良本心。

此時,她看著黛玉與女兒盡棄前嫌,攜手同去,她心裏仍覺僥幸。

為了女兒的一生,哪怕她被人嘲笑或者受盡指點,那又如何呢?

暖陽上梢頭,幾只麻雀忽而跳上枝頭,噗嗤一聲便失散到了天空。

端午外出,總歸沒有因為這一場鬧劇耽擱太久,各人回房收拾完行李和裝束,帶著一幹仆婦小廝,十幾輛馬車跟著就拐出了崇福街,沿街喜慶的荷包架子擺的滿滿一路,叫賣吆喝聲傳入轎子裏,帶著一點鄉氣。

黛玉本來倚在馬車裏小憩,卻被沿街的鞭炮聲吵醒了,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面滿目繁華卻毫無興趣,悶悶地轉過頭拿著一個柑橘有一陣沒有一陣的剝了起來。

雪雁見黛玉模樣,連忙悄悄捏了霜蓮一把。霜蓮又看了眼雨嵐,見她滿臉憂愁地縮在角落也不擡頭,想了想還是起身將披風拿過去給黛玉披好,然後倒了一杯茶水,嘆道:“姑娘要是覺得委屈盡管說出來吧?不然悶壞了。”

雪雁也趁機說:“早上的事,姑娘還是莫要放在心裏是才是。”

雨嵐擡眼看了看黛玉,本想搭話,動了動嘴皮子卻仍舊低下頭去。

“雪雁,你回去便讓王嬤嬤把木香居打理出來。”黛玉不帶一絲情緒,繼續說道:“派最好的人侍奉著表姐,不許怠慢。”

霜蓮不解,正要反駁,便聽到黛玉又漫不經心道:“咱家雖不是皇親貴胄,也是有家法規矩的。她既然到了我的清梧館,自然要跟我一同上女學,到時候,她若錯了規矩,少不得按照規矩辦事。”

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雖然清梧館不過是小姐居所,但是林府在教養子女上還是很用心的。方嬤嬤是黛玉的教引大嬤嬤,為人嚴肅嚴厲嚴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手底下卻管著另外八個教引嬤嬤,不管是清梧館還是崇文院的嬤嬤,也都是方嬤嬤一手□□的。

霜蓮聞言先是一楞,見雪雁示意頃刻便懂了黛玉的意思,方含笑問道:“那姑娘你不生氣了?”

黛玉微微挑眉,掃過眾人,她何曾生氣,區區一個鄭寶禾哪裏值得她生氣。

只不過她一直揣摩不出賈敏對鄭姑媽的隱忍來自哪裏,也不明白林如海的心思。

聽說檀書說父親最近都在忙公務,偶爾還是提及南京的事情,想來也是在為鄭姑媽的將來打算。再看看鄭姑媽雖然不算是壞人,但是為人做事還真是沒有一點方寸,而且教出的女兒也是任性的可以,難道堂堂伯府真的已經落魄到這種狀況,就連小姐的體面也沒得顧忌了?

“她不是要讓我不得好過嗎?我倒是也想知道,到底誰讓誰不得好過。”

雪雁側過臉看過去,黛玉的眉頭從微蹙慢慢舒展開,就像是被風柔和過的柳梢頭,帶著絲絲春意。

端午街頭人影攢動,出了城門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百柳堤,因來的太遲基本上岸邊都被搭好了涼亭,裏面坐著各府的夫人和小姐們,而各府的男眷都圍著臨風梯口,正在看鹿邑湖上看賽龍舟。

賈敏還是擔心黛玉,因此安頓好林姝玉也與鄭姑媽一起過來,林箬玉一下車就跑過來拉著黛玉要去找王瑜她們,王瑜一大早就跟王家大太太過來在這邊收拾宴席,黛玉命人拿著帖子先去投了,才和林箬玉慢慢過去,箬玉心裏記掛著黛玉受了委屈,還悄悄囑咐要故意冷落鄭寶禾。

黛玉促狹一笑帶好了面紗,便隨著林箬玉兩個人領著一大幫婆子往百柳堤東面過去,人群密集,穿梭來去也不容易,兩個人遂走了一條小道。

兩側的龐大的玉蘭花樹冠之下,傾坡的杜鵑花開的正爛漫,就像給山丘穿上了一件芙蓉色錦繡大氅,滾著青翠的邊活潑而又盛麗,就像白居易那句詩:回看桃李都無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姑娘,二姑娘你們小心點,別摔著了。”王嬤嬤和黃嬤嬤見著自家小姐刺喇喇就爬到山丘上去摘杜鵑了,連忙張羅著讓丫頭去扶。

黛玉見狀就笑道:“媽媽您歇著罷,我們都多大了?還怕瞌著碰著?我們去逛一圈,媽媽別過來,有雪雁珍兒她們呢!”

作者有話要說: 放假三天,偷了個懶╮(╯_╰)╭

☆、王瑜

甩開了嬤嬤們黛玉就拉著林箬玉往花間穿過去,雪雁和珍兒等人遠遠地跟著自個也樂得游玩一番,一眨眼的功夫就看到那兩位主子在發髻上插著杜鵑,跑到山坡另一端去看熱鬧去了。

那一頭是年輕相公們在玩射柳,這原是北方公子們愛玩的游戲,這些年漸漸也流傳過來,已經改造成為讀書士子們的一大樂事。王嬤嬤看著黛玉跑過去了,心裏又是急又是怕,連忙催著雪雁她們跟上去。

黛玉循著喝彩聲走過去,擡頭一看竹籬笆裏的一棵古垂柳樹下是一圈白衣少年,衣帶上隱約寫著兩三個字,樹梢上掛著幾十個竹筒,上面貼了薄薄一張紙箋,或字或詩或謎底,兩行墨跡搖搖晃晃地垂在樹梢間隨風蕩悠,只見數名少年竹箭齊發,四周小廝紛紛跑了上去,一陣喧囂之後。

一老者上前道:“馮嵐勝。”隨即便有小廝上前記錄,並將一枝竹箭插入竹筒。

黛玉好奇便悄悄問道:“這是什麽玩法?”

林箬玉目光張望著四周,壓低了嗓音說道:“這是虞山書院的學子們,由那頭的先生出題,詩詞只出上聯或者下聯,謎語也只說一次,或者聯詩或者對對聯,總是解法都掛在前面那棵大樹上,只有眼疾手快又文思敏捷的人才能拔得頭籌。”

林箬玉撅著嘴巴看著前面的人群,目光一刻也沒離開,半天了打落一旁的花葉氣道:“我三哥怎麽那麽笨啊!人家都勝了那麽多紅簽了,他一個都沒射中!氣死了。”

原來裏面有箬玉的哥哥啊,怪不得這丫頭這麽氣急敗壞。

黛玉重新看過去,只見每個學子正前方都放著一個竹筒,誰勝就往裏面投一個紅色的竹箭,敗了便是藍色的竹箭,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名叫做馮嵐的人,他眼前插著滿滿的紅色竹簽,卻仍舊不驕不躁的瞄準竹筒射擊,臉上的一點驕傲的形狀都沒有。

林箬玉看了一會也郁悶了,轉過頭就看到雪雁她們跟過來了,連忙拉著黛玉往回走,“咱們趕緊過去吧,瑜姐姐肯定都等著急了。今兒是她的東,遲到了可就不好了。”

黛玉回頭又望了一眼,這才笑著原路返回過去,雪雁見黛玉回來了,松了一口氣,趕緊扶住幾個人下了小山坡,然後往王瑜約好的地點過去。剛走了沒幾步,雪雁就發覺黛玉的衣服有點怪怪的,細心一數才發現衣帶上的墜子少了一枚,黛玉見雪雁急了,便道:“現在回去找也未必能找到,咱們又不缺這個,怕什麽?”

雪雁方為難道:“不是心疼東西,這隨身帶的東西保不齊上面就有府裏的標記。若是尋常丟了倒是無礙,就怕被有心人拿去利用了,反而是因小失大。何況,於姑娘的名聲也不好。”

霜蓮聽雪雁這麽一說心裏也有點沒底了,黛玉見雪雁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讓她回去尋,順便與林箬玉在旁邊的茶舍坐了一會,雪雁拿著墜子回來的很快,黛玉見尋到了東西也沒多問,戴好之後便趕緊起身。

王瑜在百柳堤的東頭占了一個湖心亭,四周都是王家的家丁仆婦,四周清清靜靜的又布置的漂亮,黛玉過去的時候林婉玉和林晶玉,林瑩玉,林彤玉她們都已經到了,就連鄭寶禾也在,六個人正在歡歡喜喜的挑荷包。

黛玉便笑道:“瑜姐姐可挑著好的了?賞我一個?”

在座的人都知道王瑜和黛玉關系,因此誰都知道黛玉這是開玩笑呢,唯有鄭寶禾仰著臉說道:“誰敢跟表妹說個賞字?向來都是你比眾人都好,只有你賞別人的,旁人哪敢賞你?”

王瑜聽過只當耳旁風,仍舊笑著拿出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