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8)

關燈
氣跟她說話,微微嘆了口氣便踏出了雪芙居,走遠幾步雪雁才疑惑道:“上次的事情,淩霄肯定知道不少內情,姑娘都不過問嗎?”

“作孽自有還時,不必著急。”

霜蓮望了眼雪雁,雪雁擡起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趕緊跟著黛玉往回走。

天色漸昏,原本熱鬧喜慶的雪芙居突然就想大寒過境似的冷了下來。還記得今早李姨娘還恃著有身孕在院子裏耀武揚威,命廚房按著她的口味一日五六次的送點心過來,而現在整個雪芙居果真像雪洞般的冷寂。

外頭院子裏跪的人早就被賈敏吩咐下去上藥,李姨娘還保持著剛剛張牙舞爪揪住淩霄的頭發,罵她的動作和神情,眼神空洞到毫無生氣。

蘇姨娘知道荼香就在外頭守著,於是見四下都沒人了突然蹲下身,用手指擡起李姨娘略微豐潤的下巴笑道:“想來李姐姐一定聽過‘欲湯之滄,一人炊之,百人揚之,無益也.不如絕薪止火而已。’這句話?不然怎麽會知道不但要在香鼎裏下毒,還會在我的盒子裏放屠骨粉呢?”

蘇姨娘的眼睛裏含滿了笑意,屠骨粉這三個字念得格外有力,寒浸浸的讓李姨娘突然有種如蛇入肺腑的恐懼。

李姨娘大字不識一個,自然不明白這句話的道理,但是還是爭辯道:“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蘇姨娘溫柔一笑,放開李姨娘因為驚恐有些扭曲的毫無粉飾的臉,用帕子擦了擦手,突然背過身走至窗前說道:“姐姐當真以為,之前你利用霍婆子讓小姐險些中毒,然後又惡人先告狀嫁禍與我,挑撥我與太太的事情,我絲毫都不知道嗎?”

李姨娘瞳孔瞬間放大,張了張嘴如鯁在喉。

“你覺得當初你的孩子是因為我才掉的,所以這些年你明面與我交好,背地裏卻恨我入骨。你以為我當真糊塗,還是你覺得太太跟你一樣愚蠢?你以為在我送給你的香料裏放點屠骨粉,就大功告成了麽?可惜,姐姐你還是太傻。你可知道,屠骨粉用槐木盒子裝起來過了半個時辰便會喪失毒性,和普通的松竹香無異麽?即便是我的想料理多了幾分松竹香粉,對姐姐的孩子卻是毫無害處的。”

蘇姨娘回過頭,窗外的陽光將她的輪廓襯托的如刀子般堅硬淩冽,李姨娘看到蘇姨娘的黑影慢慢壓向自己,無措地退後幾步,險些撞到了桌子角,卻突然感覺腦後突然一軟和,重力也減輕許多。

蘇姨娘緩緩地將手從李姨娘的腦後拿出來,上頭淺淺的一道磕傷漸漸變得青紫,被擦傷的地方泛出輕微的血液。

“姐姐枉做小人,難道沒想過會有報應?”蘇姨娘淺淺一笑,彎下腰看著李姨娘的肚子,伸手撫了上去,引得李姨娘驀然一顫,然後才自言自語似的笑道:“我知道,姐姐是恨透了妹妹的,這些年來怎麽會不防著你呢?太太又何嘗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現在有了淩霄,相信姐姐利用林家子嗣爭寵,陷害我的事情,老爺也會一清二白。”

蘇姨娘頓了頓,眼神突然犀利起來,定定地盯著李姨娘,“況且,姐姐這麽狠心,為了你的孩子竟然要用蠱術害死我的孩子,公子是老爺心尖尖上的。你說,老爺會不會把你發賣了呢?”

蘇姨娘消瘦的下巴仿佛要抵在李姨娘的鼻梁上,直直的目光戳進她的瞳孔裏,包含著某種陰森狠毒的冰冷,李姨娘從未想過溫婉柔弱的蘇姨娘有這樣的面孔,原本濕潤的眼睛裏竟然流不出一滴淚,直楞楞地癱坐在地上打了個哆嗦。

良久,李姨娘方狠狠地瞪著蘇姨娘這張俏生生的臉蛋,黑暗中顫著嗓音冷笑道:“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我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嘛?呵,你以為太太會把你兒子還給你嗎?你以為太太能容你多久?你早晚跟我一個下場!”

蘇姨娘沈默許久,拍了拍裙子慢慢直起腰身,並未接李姨娘的話,“哦,對了。姐姐一定要記得,妹妹不僅喜歡調香,而且更喜歡侍弄花草。比如雪梨花啊,夭杏花啊……還有霭藍花。”最後的回頭一笑,讓李姨娘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由地退後一小步撐著桌子腿站了起來,“是你設計讓那盤點心有毒的?你……好險惡的心啊!”

李姨娘故意在蘇姨娘送的香料裏放了少量的屠骨粉,想要利用這個機會除掉李姨娘,沒想到卻被一盤蜜梨酥誤了事,更不知道其實蘇姨娘的確是下過手的。

蘇姨娘了解各大制香秘法,更懂得花草之間的相生相克。所以,李姨娘栽到了自以為是裏,她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股掌之中,卻沒想到其實她才是別人算計中的一枚棋子。

“一碟蜜梨酥,只要有了小姐的緣故,太太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追查下去。昔日我待你如姐妹,你卻棄我如敝履,如今我也不用再顧念姐妹之情。李姐姐,你若是懂事,就該明白,今日之後,你-再-無-安-身之-地。”

蘇姨娘一字一頓地說完最後一句話,覺得嗓子有點幹,輕輕地用帕子掩住咳嗽了幾下,方重新站了起來。俯視著李姨娘的時候,她仿佛感覺到了曾經那些人嘲笑自己的時候,那種得意和鄙夷——如出一轍。

只要有淩霄在,按照後院那些牟足了勁想要立功的粗使婆子的功夫,不出一夜必定能吐出點東西。淩霄本來也是個忠心的,只不過那會李姨娘的所做作為,大抵也讓她寒心了吧?

蘇姨娘輕松一笑,淡淡地走出了屋子,夕陽下的光線分外柔和,柔和了她的戾氣。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大概起了一個點明原委的作用,比較覆雜,不知道天使們看不看得懂。最近更新頻率較慢,麽麽噠,寬容我O(∩_∩)O哈!剛修改了一下,小修,然後待會會放出下一章,麽麽噠,愛你們。

☆、洗三(小修)

賈敏接過小丫頭端上來的一盞清茶,親手送到林如海的面前,眼前的男人表現的格外的煩躁,即使一動不動,都讓人有種他也許立刻就要暴跳如雷的感覺,賈敏輕輕地擺了擺手讓槐雲帶眾人退下去。

整個屋子裏就剩下林如海與賈敏兩個人。

“老爺,李姨娘的確是糊塗了。只是,她正懷著子嗣,老爺還是從輕發落,一切等孩子落地再做打算吧。”賈敏從來都保持著賢淑得體的姿態,不管林如海納多少妾侍,有多麽寵她們,在她的心目中,正室的尊嚴和氣度絕對是能給自己加分的利器。

林如海沈吟許久,方擡起手重重地朝著桌子拍了下來,“歹毒婦人,如何容她?”

賈敏上前扶住林如海,用手輕輕地撫著林如海的後背,讓他坐下方勸說道:“老爺莫要氣壞了身子。李姨娘固然可惡,卻不得不從長計議。只不過這次委屈了玉兒和蘇姨娘,老爺還是要加以寬慰才是。到底還有妾身的不是,若不是平日馬虎,怎麽會連安哥兒遭人暗算都恍然未知。自此之後,妾身定然打起精神,整治一番方可。”

林如海看著賈敏如此自責,心中感慨不已,嘆息之後方道:“我平日也顧不上後院諸事,你素日又是個要強的。如今也不必凡事事事躬親,若是能讓外頭管事做的,你只管派遣就是。”說著輕輕地拍了拍賈敏的手背,“如今玉兒與安哥兒也大了,這段時間裏頭瑣事頗多,恐怕功課也耽誤不少。只等這件事妥帖了,你命人將外頭書房的窗戶糊了,等安哥兒過了年就搬到外頭。”

“至於李姨娘的事情,全由你做主。”

賈敏柔順地點了點頭,目送林如海離開,心裏頭已經有了成算。

次日卯時,婆子過來回話,淩霄果然招認了所有關於李姨娘所做的事情。

從最初的妒忌蘇姨娘,利用黛玉陷害蘇姨娘,以及串通道館的黃道婆給林安問做法詛咒,一下子招了個通透。其中還包括,那一日眾人離開後,李姨娘居然動手傷了蘇姨娘的事故也一並報了上來。

賈敏隨即便吩咐人給蘇姨娘送了藥,然後又命婆子給淩霄一頓板子,命她家人過來把人領回去不提。李姨娘是徹徹底底失了寵,雖然仍舊住在雪芙居,吃穿用度也照樣供給,但是底下人慣有的拜高踩低的態度,卻讓她嘗盡了世事無常的滋味。

大概是之前中毒身子又十分孱弱的緣故,李姨娘懷胎八月多的時候不小心滑倒在地,當夜便早產生下一名瘦弱的女嬰,當嬤嬤裹好孩子剛讓人送過去給賈敏看的時候,李姨娘突然大喊肚子疼,緊接著鮮血從身子底下滲了出來,染紅了一大片的被褥。

根據大夫的回話,李姨娘之前流產便已不適合生育,如今保得嬰兒健康實乃幸事;然而,此次中毒為顧及胎兒並未施藥,產後產婦身子衰弱,毒入心肺,且由產婦身體向來孱弱,心緒不寧,故得以血崩。

李姨娘直至闔上眼睛沒了呼吸,也沒能見上自己的女兒一眼。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這一夜的驚喜和慌張消失的一幹二凈,就像從來沒有李姨娘這個人存在似的,雪芙居也改了名字鎖了起來。

從來都沒有人會被人永遠記住,李姨娘的風光和淒慘從此畫上句號,府裏有人拍手稱快,覺得是報應不爽;自然也有中立嘆息的,覺得李姨娘可憐又可悲。只不過,不管李姨娘如何,卻並不影響,新生的嬰兒給這個世界帶來的生氣和快慰。

相比較李姨娘後事的倉促簡單,這位林府的二小姐在洗三的時候,就顯得格外的熱鬧。

洗三的前一夜,賈敏便照例按照收生姥姥的要求,備好了挑臍簪子、金銀錁子、鎖頭、秤坨、胭脂粉、生熟雞蛋等物件。等到了第二日便在案上擺上熬好槐條蒲艾水,以及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還有在酒盅裏的香油裏泡了三天的穿著紅絲線的繡花針,準備紮耳洞用。

到了時辰,不過只有幾位堂族的太太們過來慶賀,隨禮的都只是尋常的小孩兒衣物,金銀鎖鏈等物,除了滿桌的佳肴,還有必得吃的“洗三面”。飲食之後,幾位太太挪到花廳中,賈敏陪著熱熱鬧鬧的說笑了好一會子,才進了屋子,正式開始洗三禮。

黛玉在旁邊聽著倒是一點傷感的氣氛也沒聽出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庶女而已,要不是賈敏有意給這個體面,想必這些夫人太太們也未必願意過來走這個過場。

林如海父輩在宗族裏排行第五,除去大房已經後繼無人,四房在姑蘇老家,就只剩二房和三房是在揚州。林如海這一代還算是官運亨通,不僅僅林如海一個出身科舉,二房的大老爺也算是揚州數得上的世家子弟;二老爺如今在京中謀了個翰林院學士的職位,雖只是修著文籍卻也樂得自在。三房卻是以經商為業,近幾年聖上對商家的管制逐漸放松,已經在江南一帶有不少自家的產業,只可惜三房唯有三女,膝下子嗣雕零,實在可嘆。

黛玉乖乖地坐在一邊,拉著林安問一邊剝核桃一邊討論桌子上供著的十三位娘娘,耳朵卻有意無意地聽著眾太太們閑話家常,直到賈敏興致勃勃地說起她的時候,才回過頭笑了笑,表示很不好意思。

“姐姐你小時候真的很愛哭嗎?”林安問支著下巴,黑秋秋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瞼遮出一道羽毛似的影子。黛玉結巴了一下,停下手裏的動作故意瞪了林安問一眼。

林安問過了今年就七歲了,再也不是當日萌蠢可愛的小弟弟了,再看著黛玉的時候就多了一點霸氣,“女孩子哭一哭也沒什麽,剛剛小妹妹也哭了,嬤嬤還說是好兆頭呢!所以姐姐你別害臊。”

黛玉一口核桃仁差點沒噎在喉嚨裏,久久才用茶水沖了下去也不搭理林安問。

挪過視線看著桌上的香爐,裏頭盛著小米燃著幾柱香,蠟扡上插一對羊油小紅蠟,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收生姥姥添盆之後,嘴裏邊就開始念念叨叨,黛玉還記得當初她洗三的時候,也是這個程序。

那時候她連眼睛都還睜不開,都不知道是什麽鬼,聽著這奇奇怪怪的叨咕,還以為穿越到野蠻部落了,嚇得哇哇大哭。現在想來,還真是傻到家了,也是慶幸至極。

洗三禮進行的很順利,黛玉感覺就是帶著她覆習了一遍當初自己的經歷。林安問那次她就沒看上,聽說後來滿月的時候抓周林安問居然一手抓了算盤,一手抓了文房四寶,只可惜那時候她太小了,嬤嬤抱著她不許出屋子。

黛玉看了眼林安問,倒的確像是個精明的,想著想著倒是先笑了出來,偷偷打趣了幾句,惹得林安問就要掐她的胳膊,賈敏送走了客人回來坐下就看到這兩姐弟在說悄悄話,笑著轉過身向槐雲問道:“二小姐抱回去了嗎?”

槐雲笑道:“早抱過去了,二小姐身子骨弱,哪裏敢讓風吹著?”

李姨娘早產,這二小姐落地才四斤左右,自從抱到了正院,賈敏特意撥了五六個有經驗的嬤嬤貼身照料著,眾人都是千珍萬惜的伺候著,一分也不敢敷衍應付。這一大幫子丫鬟婆子圍著茜影櫥精心照料,調養了兩個多月二小姐的身子才調理過來。

春天回暖的時候,林如海才給二小姐起了小名,本家取名從玉,故選定一個姝字。

去賈府的事情,終究是耽擱了大半年,好在府裏也提前去過了信,自然沒有不體諒的。賈敏原想的是,等府裏的事情安定下來,便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去一趟,沒想到清明剛過,賈府那邊竟然派了人過來。

黛玉和林安問還在聽林彥賢講解《魚我所欲也》,就聽到檀書進來說道:“林先生今日可先回去了,我們府上來了遠客,太太等公子和小姐呢。”

林彥賢自然只有聽從的份上,臨走前布置了作業才帶著書囊回到了外院住處。

黛玉和林安問跟著檀書出了書房,就看到槐雲,雪雁,雨嵐,還有文寶和默書等在院子裏,一臉的欣喜興奮。雪雁和文寶過來分別接過黛玉和林安問的書囊,雨嵐給黛玉披好鬥篷這才一大群人圍擁著朝著正院過去。

路上,槐雲方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此次來的正是京城國公府的鏈二爺和璉二奶奶!當日太太和他們府裏的大太太關系最要好的,如今他們家公子和奶奶來了,太太高興的很呢。”

黛玉明顯怔了一下,很快調整好狀態加快了腳步,心中想道:賈府這是等的有多急?居然派了這兩個人同時過來?難道是過來試探父親的?這麽想著很快就到了春馨院。

轉過假山的時候。林安問不小心腳底滑了一下險些跌倒,黛玉趕緊回身拉住,林安問舒了一口氣,回過頭見黛玉臉色有點奇怪,便有些疑惑道:“姐姐,你怎麽了?”

黛玉正欲解釋,便聽到屋子傳出一陣爽朗放誕的笑聲,引得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堂屋。

外頭廊上坐著的穿紅著綠的小丫頭們見黛玉等人過來了,連忙掀起猩紅厚棉簾子笑道:“大小姐和公子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關於洗三參考於度娘。到了下一個階段的劇情~~我準備好了,快來接招!!!!另外,黛玉終於長大了,可急死我了。

☆、老班章

賈敏在閨中與賈赦正妻劉氏感情甚厚,如今劉氏已故,賈璉攜妻親到維揚探望,她本來還挺高興的,但是林如海暗中一點撥,她就有點提防之心了。

黛玉與王熙鳳見禮之後,方與林安問一同歸坐,細細打量王熙鳳果然明眸態媚,神采飛揚,周身綾羅錦繡,一看便是臨下車換的一整套,頭上金鳳上明珠亂晃,除了手腕上兩只生翠通透的鑲寶石玉鐲子,渾身玉鐺金翠間瑰香四溢,欲亂人眼。

王熙鳳早就聽說姑蘇林姑媽生有一女,生的極好又冰雪聰明,乍一見竟驀地徒生一個想法,眼珠兒一轉,連忙命人將帶過來的禮物一一拿進來,當著賈敏的面兒打開介紹道:“此次雖來的倉促,卻也帶了幾件玩意兒,就當是給表妹和表弟游戲。”

賈敏眼皮子輕輕一擡瞧著也沒甚花樣,不過客氣兩句。

黛玉與林安問遂上前謝過王熙鳳,正巧外頭檀書過來請林安問過去外書房,王熙鳳方又讚嘆了幾句,林安問方才告辭離去。外頭文寶接了王熙鳳的禮遞給旁邊的婆子,連忙與默書緊跟著林安問過去,一時也不敢懈怠。

王熙鳳見林安問走了,心裏琢磨了一瞬便伸手拿起螺鈿錦盒中的吊墜,比在黛玉的杏色領口得意地笑道:“這貓眼鉆石墜子原是年下波斯國進獻給朝廷的,今年年關宮裏又多了位皇子,宮人各有賞賜,連同府裏也沾光些。姑媽別說,就這鏈子雖是銀制,卻也雕刻的精妙無比,上面的圖案,聽說還是什麽教士的用手畫出來。老祖宗特意囑咐給林妹妹留著,寶兄弟也得了一個差不多的,正好。”

黛玉拿眼睛瞥了眼,這貓眼鉆石墜子在古代當真也算得上精品了,可惜在她眼裏卻也一般的很,再看賈敏也是淡淡地一笑,見王熙鳳說的起勁,便也道:“老太太的東西,哪有不好的。”槐雲見狀便上前收了,擱在裏屋的櫃子上頭轉身出來。

王熙鳳也是第一回和賈敏打交道,常聽人說賈敏在府裏的時候,事事就都是頭一份的,她又是嫡女,老太太心尖尖上的,自然嬌慣些,沒想到這些年歷練的也十分老道,王熙鳳就有些尷尬,順著小丫頭上茶的步子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賈敏抿了一口茶,見王熙鳳年紀雖小,說話做事卻有些太過伶俐狂妄,心裏便有些不大喜歡,見黛玉靜靜地坐在一旁,始終微笑示人便覺得十分得意。

到底是有教養的大家小姐,哪裏是王家那種人家教出來的能比的?

不管是王熙鳳還是她二哥的妻室王氏,賈敏從心底都是很不喜歡的。有的人就是外頭看著溫柔良善,背地裏卻都是假仁假義,冷心歹毒,這一點早在未出嫁前她就已領教過。

可惜劉氏已故,她的兒子竟然也變成了二房的傀儡。賈敏在心裏悲嘆嘲諷,卻也是一笑了之罷了。

“玉姐兒這樣的品格氣派,怪不得老祖宗口頭心頭一時都不忘!”王熙鳳坐著有點心慌,見賈敏放下茶杯緊接著便奉承了一句,然後又自然而然地起身拉起黛玉的手,笑道:“要是妹妹喜歡,改日隨我到府裏常住可好?”

黛玉微微一笑,福身道:“多謝表嫂美意。”

“再過幾年玉兒也該上京參加選秀了,到時候自然有相見的時日。”賈敏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其實是冷笑著的,我堂堂林府的嫡長女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品評?

何況,賈敏也並不是沒聽說,寶玉樣貌雖好,品性卻稍遜一籌。自小被賈母養在閨閣之中,如今竟是個古怪脾氣。當日跟黛玉說的時候,也是籠統帶過,如今王熙鳳竟然旁敲側擊用寶玉來刺探,簡直是荒唐至極。

看來,老爺說的是對的,他們過來無非就是來試探。

王熙鳳自悔失言連忙補救:“正是了,到時候老祖宗定然高興。且不說,咱們家大小姐在宮中深的皇上厚愛,年初就已升至正四品宜人,就是憑著咱們兩府的關系,林妹妹自然是穩操勝券的。”

不管王熙鳳這番話是不是真心實意,反正黛玉聽著還真是不舒服,每句話都帶著機鋒,處處與賈府掛鉤,時時不忘試探,看來賈府是真的有些著急了吧。

“玉兒,先生布置的功課還沒做吧?你先回屋去。”

黛玉簡直要感動的蹭賈敏的胸,真是太親娘了,最頭疼這一類談話了,得到解放的感覺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雖然心裏巴不得腳踩風火輪離開這個悶悶的氣氛,但是黛玉還是很禮貌的站起來跟王熙鳳道別之後,才扶著雪雁慢慢地踏出了門檻。

茶房最近新得了一批好茶,黛玉興致頗盛便拖著雪雁和雨嵐兩個繞了一大圈,看了看府裏春日裏新栽的辣椒苗,才拐到茶房找到了管事的呂嬤嬤。

呂嬤嬤早在前些日子就聽雨嵐說黛玉問今年新茶,因此早幾日便準備好的茶葉的冊子,但是沒想到黛玉竟然親自來了,倒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畢竟,她的確難以想象,那個大家閨秀會在意煮茶這種最不起眼的事情,而且茶房雖說幹凈,卻也不是小姐該來的地方。

黛玉其實是已經想了很久這件事,只不過恰巧今天就想實踐了,順便換個空氣透透氣,於是在呂媽媽激動的月亮眼的目光下,黛玉笑著說:“呂媽媽,聽說前段時間三伯家送過來一批老班章和整套的泡茶的茶具,媽媽可否命人烹一杯,與我一飽口福啊?”

呂嬤嬤笑盈盈地答應著,連忙讓得力的小丫鬟去辦差,自己先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這老班章乃是雲楠普洱茶,產量不高不說,味道也是特別。之前給老爺和夫人送過去一些,都不喜歡,奴婢便命人封了起來。既然姑娘想用,就等奴婢叫了人泡茶的丫頭過來,給姑娘演示一遍,就算姑娘不喝茶,這一遍看完也算是雅趣了呢。”

黛玉聽說過老班章制作抹茶的過程,這才對古代的制法有一點新奇。

不一會,便有人帶著一個穿著青色掐牙背心的圓臉丫鬟過來,那丫鬟身後跟著幾個為留頭的小廝,一個手裏抱著一方小小的茶碾和石槌,一個捧著三個小匣子兼一疊鵝黃色的紙,另外一個則抱著一個高高的密封的陶罐,三個小廝跟在小丫鬟的身後,安安靜靜的。

“奴婢名叫茶心,是茶房泡茶的丫鬟。姑娘可是要看茶藝嗎?請問姑娘用哪種茶葉?”茶心聲音細細嫩嫩的,聽得黛玉心裏軟軟的,也跟著輕柔著笑道:“我想看老班章做的抹茶。”

茶心明顯驚訝地揚起了一張小小的明凈的臉,看了眼黛玉有迅速低下頭去,緊接著有些小激動地回身朝著呂嬤嬤說道:“有勞嬤嬤取上好的老班章一包。姑娘請隨奴婢到茶室。”

黛玉跟著茶心穿過游廊進入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子,裏頭雖然極小,卻十分的敞亮通風,只見茶心走到案前伸手用幹凈的手巾擦了擦一桿銀色小秤,擺好香盒,直到呂嬤嬤的茶葉到了,茶心才走到案後,面對著黛玉。

茶心先是稱好適量的茶葉,然後挑幹凈之後火烤,烤到一定程度水分流失到一個階段,再用方才的鵝黃軟紙包裹起來,用石槌搗碎。然後將碎掉的茶葉放入茶碾,磨成粉末,裝好多餘的茶粉之後,便將適量的茶粉裝入別致的茶入裏。

然後,茶心才從匣子裏拿出好幾樣精致的器皿出來,上面都隱約刻著茶葉的雕花和關於茶的詩詞。經過茶心介紹之後,黛玉才知道是宋代的建盞和茶入。

她先用一個長桿平勺將茶粉放入茶碗裏,然後倒入剛剛燒的半開的露水。這是茶心自己收藏在罐中的荷葉露水,因為怕花露會沖擊茶的味道,所以選擇了比較潔凈的荷葉露。接著便是來回打勻,估摸有幾十下之後,茶水越來越濃,直到茶湯和乳泡融合在一起,她才停下動作,一臉期待地遞給黛玉。

黛玉接觸到溫熱的茶盞,松綠色的液體裏暈開奇妙的乳花,讓她有點小小的激動。

茶心笑道:“姑娘可以試一試,味道的確與眾不同。”

雪雁往被子裏瞄了一眼,也覺得好不新奇,黛玉微微抿了一口,實在當得起醇厚潤滑,回甘悠長這八個字,因此又多看了茶心一眼,“你叫茶心?”

茶心福身道:“奴婢正是。”

雪雁見狀便笑道:“姑娘不認得她,她是林媽媽家的女兒。”

雪雁所說的林媽媽就是林福家的,原來茶心竟然是她家的閨女,黛玉讚嘆地點了點頭,便道:“你很懂茶嗎?這些事從哪裏學的?”

茶心回道:“奴婢粗懂一點,只是奴婢有個表姐,她家做茶葉生意,尋常相見便多聊幾句,因此才敢獻醜,讓姑娘見笑了。”

黛玉道:“很不錯,有心做好,將來自有你的益處。”

茶心還未理解黛玉這句話裏的意思,一直候在一旁的呂嬤嬤就連忙捅了捅茶心,壓低聲音催道:“還不趕緊謝謝姑娘的讚賞?”

黛玉見狀便笑道:“這也值得謝?”說畢便放下茶盞走出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老班章是雲南的一種普洱茶,八百年前就已經出現。至於抹茶一說也不是杜撰,烹茶的過程來源於視頻,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寶寶的飯

事實上,黛玉並不怎麽想見到王熙鳳。嗯……準確的說,是在自己家裏看到賈府的任何人。因為她覺得王熙鳳總是在有意無意的暗示某些東西——譬如賈母想要她和賈寶玉結親,以聯合林府和賈府的勢力。不管是不是她自己亂想,但是凡事感覺不舒坦的,她就不怎麽願意接觸。

原著裏黛玉之所以不被賈府的終極掌權者接受,是因為她身後沒有強大的林府。黛玉覺得現在的賈府就是想不惜一切來拉攏林府,然後形成南北固權之勢。然而,她親愛的娘親卻很冷靜地給賈府潑了一盆冷水說:我們家玉姐兒要選秀。

結親?不可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如果賈府與林府不能兼得,賈敏一定不會舍棄她的丈夫以及女兒,來換取那個當初為了權勢將自己嫁到林府的賈家的滿意。

即使她現在很幸福,那也是她的本事。

想到這裏黛玉就覺得好好笑,因此從進入茶房到離開,臉上藏不住的好心情。在這件事情上,她完全不用想太多,賈敏會幫她處理好一切的一切,這就是對家人的信任。

雪雁見黛玉對茶心很有好感的樣子,於是發動腦袋裏所有的信息鼓動說:“要不姑娘把茶心要過來吧?咱們屋子裏本該要有四個大丫鬟的,如今正缺著。”

墻上垂下來的迎春花掃過黛玉的肩頭,零落在石子路上,不遠處的麻雀轟然而起,撲動翅膀落在了隔墻外梧桐的樹梢上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有點聒噪。

“呂嬤嬤管著府裏茶房,茶心又得她賞識。在那邊實在要比到來清梧館要好。”黛玉停下腳步端詳著眼前的景色,揮手讓雨嵐過來接過她折的七八枝迎春花枝條,然後回身輕松笑道:“我前幾天去看蘇姨娘,看到她在修剪花枝,可好看了,我們也試試。”

雨嵐聽了這話恍然大悟,抱緊花枝便建議道:“那我們多采些給老爺太太也送幾盆吧?園子裏的桃花也都開了,剛剛經過菜園子的時候路邊的白晶菊開的可清爽了,依我看不如多拿些,咱們也跟著姑娘學一回。”

黛玉來了興致,三個人一路走走停停摘了金盞菊、三色堇、梔子花以及含苞待放的杏花枝許多回到了清梧館。正巧蘇姨娘路過進來問安,黛玉想起蘇姨娘最擅長這些,就讓她留下來指導。

蘇姨娘顯得十分的樂意,小小的院子裏大梧桐樹下鋪了一層厚厚的竹席墊了軟墊,中間放了一張大小適中的低矮小圓桌,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將鮮花按照顏色深淺分了個類,先用水養了起來,然後才開始選器皿聊配色。

黛玉很敏銳的感到了蘇姨娘的另外一面,正如她的外表一樣蕙質蘭心的氣質。說實話,黛玉從來不覺得姨娘可以和氣質這個詞掛上鉤,很不搭調的感覺啊,可是蘇姨娘做到了,並且表現的毫無違和感。

如果她不是演技出色,那就一定有一段有趣的過去。

蘇姨娘似乎察覺了黛玉的出神,將眼前的梅花鑲邊的陶瓶推向黛玉的手畔,含笑說道:“雖然瓷器很美,但是卻不如陶器有一種樸實的滄桑感。掂在手裏的那種沈重和手感,雖然粗糙但是感覺很像歲月的沈澱。鄉土的味道很濃,融入感情的陶器就像是有故事的人。所以,用它來插淺色系的花苞配上一段枯枝,隨意點綴出主次,韻味十足。”

黛玉沈浸在蘇姨娘的想法裏,仿佛真的看到古樸而又韻味滿滿的插花呈現在刻著藤紋的螺鈿黑漆的高案上,沈澱著高貴和冰清玉潔。

雪雁,霜蓮和雨嵐三個人半點也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麽,看著瓶子裏疏離的花枝也不覺得有多好看,三個人拿著采集的白晶菊和三色堇還有桃杏兩色的花,用青枝搭配著自得其樂,不一會就用圓滾滾的白瓷盞插出兩瓶熱熱鬧鬧的春花爭艷。

黛玉笑著插好最後一枝迎春,柔弱的小花緊緊地貼在枝條上,綠意襯托著陽光下花開正盛的迎春,盎然高傲的翹在枝頭迎接陡峭春寒。

“聽說姨娘原來是北方鬧饑荒那年被救回來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姨娘肯定很想家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