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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兀裏餘徒 猛將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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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雙方所處地勢的差別,還隔著十餘裏,石秋珍就得到斥候的報告,說是發現了狼族大隊騎兵的行蹤。

石秋珍立刻按照之前制定的計劃,做出了新的部署:“吳提督,讓弟兄們上山。還有,斥候營的人呢,咱們該誘敵去了!”

吳天鶴聽得一楞:“副帥,你什麽意思?”

石秋珍哈哈一笑:“咱老石好久沒殺過狼族了,想出去過過癮!”

吳天鶴連忙勸阻:“副帥,督帥有交代,不讓你出陣!”

石秋珍才不理他:“我沒出陣,就是帶斥候去探查情況!”

吳天鶴本來想硬攔住石秋珍,可仔細一想,他又縮了回去,只是不停地在嘴裏嘟囔。石秋珍哪裏會聽他的,帶著十幾個親兵,如同風一般地跑開了。吳天鶴假裝嘆口氣,然後帶著其他人馬上了山。

石秋珍離開大部隊之後,好比脫了韁的野馬,跑得無比歡實。他是故意直線對著乞斤只所在方位去的,不過一刻鐘功夫,就與狼族放出來的游騎遭遇了。

狼族的游騎不過六人,看見對方人多勢眾,他們掉頭就跑。乞斤只也看到了這邊的情形,連忙分了兩、三百騎兵過來接應,大部隊則不慌不忙地包抄了過來。

依道理說,面對這種局面,石秋珍應該掉頭逃跑才對。可他老人家好不容易得機會上戰場,又如何肯放棄?他催動胯下名為黑雲的駿馬,一個疾沖就追上了狼族最落後的一個游騎,舞動手中名為狼屠的長刀,嘴裏大吼一聲,如同一個殺神般,不管不顧砍了下去。

那游騎聽得背後的馬蹄聲,轉頭伸出彎刀抵禦。不想兩刀一交會,彎刀就“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狼屠似乎一點沒有受到幹擾,無比幹脆地落下來,把那個狼族的半邊肩膀連同胳膊一起劈了下來。

原來石秋珍這把狼屠乃是特制的,看起來與南軍普通的長刀無異,實際卻根本不是一回事。狼屠用材特殊,是專門找南朝最厲害的工匠鍛造的,足以稱得上削鐵如泥。此外,狼屠也比普通長刀要厚得多、重得多,別說砍人,就是砸也把人砸死了。這把重達三十多斤的長刀,拿在石秋珍手裏,與普通士兵揮舞普通長刀沒什麽區別,沒親身領教過狼屠威力的人,根本體會不到。

石秋珍一馬當先,他的那些親兵也不甘落後。不過他們的馬匹比不得黑雲,都落在了後面。所謂什麽人帶什麽兵,對於石秋珍這種單人沖鋒的行為,他的親兵早就習以為常,非但沒人阻止,反而跟在後面叫好起哄。

親兵們的喧囂引起了狼族游騎的註意,看到石秋珍一個人沖得過於靠前,那領頭的十夫長唿哨一聲,狼族游騎的速度就放慢下來,並且自動散開成一個弧形,等著石秋珍沖進包圍圈。

黑雲的速度太快,五個狼族游騎的隊形剛剛散開,石秋珍就已經追了上來。那十夫長一聲令下,五個狼族揮舞著彎刀,就把石秋珍圍到了中間。石秋珍毫無懼色,手中的狼屠在頭頂舞了個圈,離他比較近的兩個狼族,手中彎刀瞬間就崩飛了,而狼屠再轉一圈的時候,就看到那兩個狼族的腦袋隨著沖天的血箭飛了起來,剩下兩具沒有腦袋的屍體在馬上一晃,然後掉了下來。

那十夫長是一個老兵,對關於石秋珍的傳說並不陌生。一看這充滿了霸氣的回旋刀法,他立刻反應過來,一邊撥轉馬頭躲避,一邊大聲尖叫:“兀裏餘徒,石秋珍!”

在狼族語言中,兀裏是死亡的意思,餘徒指跳舞,所謂兀裏餘徒,也即死亡之舞。十年之前,狼族與南朝的戰事十分頻繁,石秋珍就憑借著長刀的旋舞,在狼族中掙下了兀裏餘徒的名聲。這是石秋珍的標志性動作,長刀旋起,那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

那十夫長一叫喊,另外兩個幸存的游騎也明白了,跟著大喊大叫起來。石秋珍躍馬追上一個,順手一刀結果了他,同時左手摸出掛在黑雲體側早就上好了的短弩,瞄也不瞄,就把那個跑得最遠的十夫長射倒了。剩下最後一個游騎見了,更是嚇得沒命地飛奔起來。

就在這時,乞斤只派出來的前鋒部隊已經不遠了。馬蹄聲囂,他們並沒有聽清那幾個游騎在喊什麽,只看到他們如同砍瓜切菜般被一個南蠻砍翻。帶隊的千夫長見了,也不下令放箭,一馬當先就迎了上來。

這也不完全是這個千夫長托大。狼族資源匱乏,養成了盡量節約的作戰習慣。對方就十幾個人,如果大規模放箭的話,實在有點浪費。此外,狼族自封勇武,以近三百騎兵對付南蠻的十幾個斥候,如果還要靠弓箭的話,實在是不符合狼族的思維習慣。

石秋珍本來略略收了收黑雲的速度,打算見好就收。他雖然勇猛,還沒到主動找死的地步。可狼族不放箭,石秋珍的想法又變了。這時他的親兵也趕了上來,石秋珍雙腳一夾馬鐙,黑雲一聲長嘶,四蹄一蹬瞬間提速,迎著敵人就沖了上去。

南蠻不退反進,那個狼族千夫長覺得受了侮辱,也不停地踢著馬腹,一個人沖到了前面。

雙方都在高速沖鋒,不過幾個呼吸,石秋珍就與那千夫長相逢了。也就在這時,千夫長認出了大名鼎鼎的石秋珍:“不好,原來是這個殺神!”

石秋珍端著狼屠,正想借兩馬錯蹬之際斬殺對方。不想就在馬頭平齊的時候,那千夫長一個翻滾,就消失到了馬腹之下。所謂射人先射馬,騎將單挑,馬匹也是重點攻擊目標。正常情況下,騎手都要護住馬匹。這個千夫長的做法,卻是拿馬匹當了擋箭牌。

既然對方這麽識趣,石秋珍的反應也很自然,順勢狼屠下拖,把對方馬匹從肩背到後腿劃了一道裂口。

馬匹跌落塵埃的時候,那個千夫長也跳了下來,嘴裏高聲喊道:“後面的人放箭,這是石秋珍!”

他話音剛落,石秋珍的親兵已經跟了上來,一刀將他劈倒在地。

不過附近的狼族已經反應過來,一邊喊叫,一邊飛快地兩邊分開,想給後面的弓箭手騰出位置。這種情形,石秋珍見得多了,他拔轉馬頭,橫著朝狼族的隊伍中沖去。他這麽一打橫,狼族就不好避讓了。硬躲的話,馬能不能拐過彎來是一回事,也沒法抵擋對方的攻擊。可雙方這樣攪到一起,後面的騎兵根本找不到敵人,也沒法用弓箭進行攻擊。

就這樣,石秋珍帶頭,在狼族前鋒部隊中央橫切一刀。有他這位名聲在外,連狼族千夫長都能嚇得往馬肚子下面藏的殺神開路,狼族根本不敢靠近。那些勒不住馬闖過來的,往往被他一刀就連人帶兵器砍下馬來。

前鋒部隊的紛亂情況,很快就報到了乞斤只這裏。乞斤只一聽石秋珍現身,心底也湧起了一股血勇之氣,腳下一使勁,趕著馬匹就沖了過來。他騎乘的也是萬裏挑一的好馬,這一發力,石秋珍剛剛從狼族前鋒隊伍中脫離出來,乞斤只就沖到了離他不遠處。

“兀那南蠻,我乃狼族萬夫長乞斤只是也,可敢與我單挑?”

石秋珍並不懂狼族語言,可他認識乞斤只,聽得乞斤只在後面大叫,便問旁邊的親兵道:“劉大力,乞斤只在說什麽呢?”

劉大力大笑:“大人,他要跟你單挑!”

好比狼族王子身邊有精通南方語言的王庭護衛一樣,南軍的高級將領身邊,一般也有一、兩個精通狼族語言的親兵,劉大力承擔的就是這個職責。除了口頭翻譯,這小子還粗通文墨,在親兵營混了個隊正職位,算是石秋珍手下的得力人才。

由於文化、風俗上面的差異,對於單挑,狼族與南人的態度迥異。狼族勇士幾乎都是靠巴圖魯大賽比出來的,而巴圖魯大賽的主要模式,就是一對一單挑。對於單挑,狼族勇士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望。狼族發生內亂時,經常以單挑定勝負。南朝不乏石秋珍這樣的勇士,不過他們都是靠戰場搏殺掙來的名氣,單兵作戰能力確實很強,可他們更願意在戰場上打群架,卻沒有單挑的習慣。

因此乞斤只一說單挑,劉大力兵就忍不住笑。你自己帶著黑壓壓一大片騎兵,卻要跟對方搞單挑,可不是腦子有毛病!如果腦子沒毛病,那就是有詐,這麽粗淺的計謀,副帥大人怎麽會上當?

石秋珍果然沒有讓劉大力失望:“你告訴他,讓後面的騎兵停住,我就跟他單挑!”

劉大力連忙翻譯。乞斤只聽了,居然真的帶頭止住了,後面的狼族騎兵見狀,也紛紛停了下來。

就在劉大力以為,副帥大人要借這個機會帶著大家逃命的時候,石秋珍也停住了:“你們再讓開些,讓我來會一會這個乞斤只!”

劉大力有點傻眼了。南朝軍紀,主將喪生,親兵要遭受嚴重的處罰,如果是畏死不救,親兵都要被處斬。石秋珍冒險,等於是把劉大力等人的命運前途也押了上去。

“大人,這不好吧!”

石秋珍眼睛一瞪:“滾一邊去!老子做事,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嗎?”

劉大力不敢再多嘴。別看在董世光面前,石秋珍連搖晃人家胳膊的小兒女姿態都能做得出來,其實是個火爆脾氣。誰要是惹了他,挨上一刀背都有可能。三十多斤重的狼屠,砸一下可不是玩的。

於是雙方擺開架勢,準備看主將單挑。在狼族一方,單挑帶著濃重的宗教意味,所以沒人喧囂,都老老實實地勒住馬,靜靜地等待著南北勇士的驚天撞擊。劉大力帶著那十幾個親兵,卻免不了要說一說小話。

“吉銳士,準備好你的弓箭。萬一勢頭不對,你一定要把乞斤只射下來!”

南人軍隊尤其是斥候中,也有少量精於射術的兵丁,吉銳士就是其中之一。可他的射術精良,腦瓜子卻不太靈光。

“隊正大人,我們隔得這麽遠,如何射得到乞斤只?”

為了保證對陣雙方不受幹擾,狼族騎兵與石秋珍的親兵一樣,都退到了數十丈開外。這個距離,除了當初赤溫那鬼使神差般的一箭,絕對不可能射中目標。

劉大力忍不住罵:“笨蛋,我是說萬一大人落敗,你一定要阻絕住乞斤只的追擊!”

吉銳士連連點頭:“哦,大人放心,如果乞斤只敢追過來,我一定給他來個一箭穿心!”他又有點遲疑地問道,“不過,大人,你覺得咱們副帥大人會打不贏嗎?”

如果不是腳被卡在馬鐙子裏,劉大力真能踹吉銳士一腳:“我不是說了,這只是以防萬一!你別再說話,他們要開打了!”

場地中央,石秋珍與乞斤只已經擺開了架勢,兩人拉開大約有百餘步遠,開始催動馬匹逐漸加速。石秋珍左手攬著馬韁,右手把長刀狼屠斜拖在身後,身體雖然在隨著黑雲的奔跑而起伏,手中的狼屠卻沒有任何晃動。乞斤只卻只靠雙腿夾著馬匹,雙手高高舉著一根碩大的狼牙棒。

狼牙棒不單狼族愛用,天命皇朝的軍隊也有大規模的配備,不過南北雙方制造的狼牙棒規制有所區別。狼族的狼牙棒比較短,通常在三尺左右,主要用於騎兵。南朝的狼牙棒很長,武庫司監制的標準狼牙棒長七尺三寸,重達二十多斤,專門配發給挑選出來的力士使用。乞斤只手中的狼牙棒雖然遠比南軍的短,份量卻一點也不輕,甚至比石秋珍手中的狼屠還要重上幾斤。

就在兩人即將相遇的時候,千餘觀眾鴉雀無聲,除了中間兩匹戰馬奔跑的蹄聲,暫無其它動靜。馬首交錯的瞬間,狼牙棒、長刀猛烈撞擊,發出當的一聲金鐵交鳴之音。

馬匹很快錯開,石秋珍一邊控制黑雲減速掉頭,一邊心疼地看了眼狼屠。狼屠的刀鋒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指甲片那麽大的缺口。他心底暗自後悔:不該跟這個狼族硬拼,這家夥不單力氣大,居然還用的是全金屬的狼牙棒!

石秋珍的身材不算特別高大,但力氣驚人。在軍中這麽多年,他還沒有遇到過比他力氣更大的人。所以他沖陣時,最喜歡玩那招兀裏餘徒。一般的狼族士兵,根本擋不住炫舞的狼屠。

這次與乞斤只單挑,石秋珍還是想靠力氣大、武器好欺負人。從騎兵的近戰武器來說,南軍的長刀與狼族的彎刀基本處於同一檔次,南軍的短弩可以克制狼族的彎刀,但狼族的狼牙棒也可以克制南軍的長刀。可石秋珍是個例外。

他的狼屠又快又重,彎刀碰上來,要不被磕飛、要不被砍斷。狼牙棒倒是可以與狼屠對抗,可石秋珍掌握了一個訣竅,那就是先砍狼牙棒的把。狼牙棒的把都是木頭的,狼屠一削就斷。所以石秋珍的兀裏餘徒那麽奏效,因為幾乎沒有任何近戰兵器能夠與狼屠抗衡。

有人可能要問,幹嘛不把狼牙棒的把也做成金屬的?說白了也簡單,太重!狼族騎兵使用的狼牙棒,棒頭不過拳頭大小、一乍長短,就已經有十幾斤重了,如果再加上一根近三尺長的鐵把,那至少有四、五十斤重,即使是天生的大力士,也不可能揮舞著這樣的兵器長時間作戰。

正因如此,石秋珍也沒想到,乞斤只居然拿的是全金屬鍛造的狼牙棒,還能運轉得如此輕松。

第一次對抗吃了點小虧之後,雙方回馬再戰的時候,石秋珍就不願意硬碰硬了。兩馬相交之際,石秋珍刀背橫撥,把乞斤只的狼牙棒卸到了一邊。

第三次會面時,乞斤只也改變了戰術,不再一味地催馬沖鋒,而是提前降速,最後索性停了下來。騎兵沖鋒,主要是為了借勢。同樣一刀劈下來,借馬匹速度劈下和站在原地劈下完全是兩回事。可乞斤只測出了石秋珍的力氣,加上占了兵器的便宜,覺得沒必要再借勢。更重要的是,提前停下才好掉頭,才能趁對方沖過去的時候來個反追,形成敵逃我追的有利局面。

石秋珍立刻明白了乞斤只的意圖,也把黑雲的速度降下來。乞斤只的時機把握得很好,石秋珍不可能完全停下。但石秋珍的腦子也很快,左手一帶韁繩,黑雲就朝左邊一偏,從離乞斤只丈餘遠的側面跑了過去。

乞斤只轉頭就追,石秋珍故意放低速度,雙方過幾招後,就形成了並駕齊驅的態勢。

這就看出石秋珍的狡猾之處了。他走在左邊,剛好右手發力。乞斤只在右邊,怎麽都有點不得勁。兩人一路騎行一路打鬥,石秋珍占了順手的便宜,乞斤只的兵器更合用,誰也不能徹底占得上風。可這種看似僵持的局面,其實驚險無比。雙方使用的都是重兵器,只要稍微有點閃失,即使被擦一下,戰鬥也就結束了。

南人總是比狼族機變,即使石秋珍這個猛將也是如此。看看拿不下乞斤只,他就動起了歪腦筋,假裝力氣不足,催著黑雲脫離了戰鬥,朝遠方快速奔去。乞斤只哪裏肯舍,自然催馬追了上來。石秋珍把乞斤只誘離了大部隊視線所及的範圍後,又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行進方向,繞了好大一個圈,偷偷地把乞斤只朝自己親兵所在的方位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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