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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獵井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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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倉猛然睜開眼睛。

或許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叫她大倉了。她失去了自己的記憶。這是一種對“名偵探”對保護機制,因為假如名偵探在無意識中進入了自己的“井”,又想起了自己是誰的話,就會引起“井中風暴”,陷入危險。

進入井中的人,會恢覆自己全盛時期的樣子。

大倉此刻的形象是一名身形高挑的少女。她穿著典型的偵探風的格子布鬥篷,頭戴貝雷帽,修長的大腿充滿了力量感,任誰看到這個少女的第一眼,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叢林裏頂級的獵食者們。

眼神有些茫然的少女,第一眼就註意到了自己腳邊的被害者。

佳愛琉。

這個名字突兀地在心頭響起,然後少女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獵井戶,我是個名偵探,我的任務是調查清楚眼前這個少女的死因。

大倉,現在名叫獵井戶的名偵探,自然而然地開始探索起眼前這個陌生的世界。

一眼望去,是暴風雨來臨前夕一望無際的黑沈大海。黑色的陰雲沈沈地壓在黑色的海水之上,遠處雲層隱隱有雷聲轟鳴。

海浪卷起,一下接一下地拍打著獵井戶和佳愛琉所在的礁石。

然而卻沒有風。

名偵探獵井戶註意到了這一處違和的地方。

將這處疑點壓在心底後,獵井戶又低頭看向腳邊的死者少女。

死者大約只有十幾歲,黑色長發,穿著白色的吊帶連衣裙,赤腳。仰面朝天,後腦勺因為劇烈的撞擊變得模糊一遍,手腳也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這是墜落死。

名偵探著心底做出了判斷。

佳愛琉眼睛並沒有閉上,翠綠的瞳仁已經失去了焦距,直楞楞地望著上方某處,仿佛在看著什麽一樣。

獵井戶順著她的眼神望去。

那是一處極高的峭壁,稱之為絕壁也不過為過,凜冽如刀鋒一般切入大海。

從位置來看,佳愛琉極有可能是從上面墜落下來的。

獵井戶極目遠眺,她超乎常人的視力,讓她看清楚了峭壁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她決定上去看看。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知為何,名偵探少女對自己的身手極有自信。

她靈敏如獵豹一般,在陡峭的巖壁上攀爬著,過了不久,在終於要看到懸崖頂端的東西時,一陣突兀的強風猛然卷來。

名偵探就這麽被吹落了。

在墜入深海的一瞬間,她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了一句。

就像是被戲弄了一樣,真是惡趣味。

——

大倉從操作倉猛然醒來,一次死亡的經歷並不好受,好在這段時間她已經相當習慣。

耳邊傳來百貴的聲音:“已經通過信息分析確認是屬於那個孩子的井,你還要進去嗎?”

大倉點了點頭:“進。”

畢竟是第一次,能夠確認井的主人就已經算是收獲。

接下來,大倉又連續進了十幾次井,每次都是在馬上要爬上懸崖的前一刻被妖風卷落。就這麽重覆了數十次死亡後,大倉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百貴通過擴音器擔憂地說道:“需要休息一下嗎?要不明天繼續?”

大倉問了一句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大倉從中午到現在還沒有進食。

雖然已經完全被這個小鬼的“井”激發了好勝心,但大倉還是決定先安撫一下自己空空蕩蕩的胃袋。

“給我來兩份咖喱飯。”大倉腦中某個紅發少年的臉一閃而過。

吃過飯,加上了“咖喱buff”後,大倉再一次地進入了井中世界。

——

名偵探獵井戶站在礁石上,腳邊是名為佳愛琉的死者少女。

出於一種潛意識的直覺,她這次沒有急著爬上懸崖,而是站在原地好好觀察。

這個懸崖名不算特別高,卻呈現倒三角的形狀,只有一個尖銳的角沒入海中,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因為和海平面呈銳角,所以攀爬難度特別大,即使獵井戶對自己的運動神經特別有自信,不知為何也有些猶豫。

真的要爬上去嗎?那上面真的有線索嗎?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閃光晃入了她的眼睛。獵井戶定睛一看,發現了一個之前沒有註意到的細節。

在佳愛琉的右手腕上,竟然綁著一根極細的魚線,因為太黑,差點沒能發現。

獵井戶試了一下魚線的韌度,發現強度非常大,即使承受一名成年男性的重量也完全沒問題。

那根魚線不是呈自然垂落的,而是牽引著向上,向著懸崖的頂端而去。

有點奇怪的是,如果佳愛琉在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手上已經綁著這根線的話,她的手腕無疑會在墜落的速度下被鋒利的魚線切斷,但是卻並沒有呈現這種狀態。

看來還是要上去一趟才行。

獵井戶做出了這個判斷,然後在簡單的熱身後,開始了攀爬。

大約半小時後,在快要接近頂端時,突然一陣強風吹來,正好將獵井戶手下握著的巖石吹裂開來,眼看著她就要被風卷走,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那根魚線,她下意識地一撈,稍一借力,然後一個縱身掠上了懸崖。

落地之後,她驚訝地發現,手中魚線的另外一端,竟然也系著人。

那是一個大約只有十歲的黑發小孩,因為剛才她的借力,被拖得半截身子都出了懸崖。

獵井戶嚇得立馬一提細線將他拖了回來。

“疼疼疼......”小孩發出撒嬌般的痛呼,獵井戶立馬松開了手中的魚線。

在把小孩扯回來的時候,她掃到懸崖邊有一雙擺放整齊的女士皮鞋,鞋上工工整整地擺放著寫著“遺書”兩個字的信封。

這是典型的跳崖自殺的遺留現場。

雖然有所猜測,但她還是覺得這個自殺場景有些過於經典了。甚至帶有某種儀式感。

獵井戶走上前去,拿起遺書打開看了看,上面只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字——「人間失格」。

失去了做人的資格。這就是佳愛琉自殺的理由嗎?

獵井戶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她轉頭看向現場另外一個活著的線索。

“你手腕上的細線,是一直系著的嗎?”

“是的呢,結實到我覺得有些苦惱的地步。試著用來上吊自殺,長度卻剛好夠不到那邊的樹。”

小孩自顧自地嘟囔著,喋喋不休地說著他剛剛嘗試的各種自殺方法。

獵井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把線一直綁在手上,是因為想要拉住佳愛琉嗎?”

小孩停止了抱怨,他那漂亮的鳶色眼眸呈現出一種飄忽不定的空虛感,他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是她在拉著我啊。”

獵井戶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黑發的孩子卻沒有繼續再解釋的意思。他看著她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不過既然你上來了,就沒關系了。這樣我就自由了。”

說完,著獵井戶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仰面向後倒去,直直地朝著海面墜落。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自行地行動起來。

獵井戶縱身跟著跳了下去。

自下方而來的氣流吹亂了兩人的頭發。因為後跳的原因,獵井戶始終夠不到向下墜落的孩子。

然後那根飄忽而靈動的魚線,仿佛被被風卷上來一般,又飄到了她的眼前。

獵井戶下意識地伸手一撈,然後用力一拉,離她只有一兩米遠的小孩被她拉到了懷裏,下一刻,兩人猛然墜入冰冷的海水中。

大概過了五六秒,最初沖擊帶來眩暈和疼痛感過去,名偵探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懷裏的孩子昏迷了過去,閉著眼睛沈睡的樣子意外地乖巧。

獵井戶擡頭望去,深沈的海中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只有冰冷的海水帶來的壓迫感和窒息感。

在適應了海水帶來的黑暗後,她最先看到的,依然是那根細細的魚線。

然後借著海平面投射下來的微光,她終於明白了孩子之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倒三角的山峰連接著礁石,礁石上躺著佳愛琉。

這是從海面上看到的景象。

然而那並不是礁石,而是一座沈入了海中的山峰的頂端。

當兩人沈入深海時,就好像反過來了一樣,是佳愛琉在“山頂”上用魚線拉著兩人。

謝謝你,佳愛琉醬。

名偵探獵井戶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原來這是個鏡面對稱的世界。

——

在這句話閃過腦海的時候,謎題的答案被解開了。

大倉被從操作倉中抽了出來。

耳邊響起了百貴那簡明而快速的解釋。

“沒有風卻有海浪,我們試著記錄了海浪的聲音節律,發現並沒有什麽規律,直到發現這是一個對稱世界,於是試著把海浪的聲音倒過來再依次穿插,發現是一個簡單的摩斯密碼,通過解讀密碼,再結合其他信息,我們鎖定了一個地址。”

大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在從操作倉上站起來的時候,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不是會求救嘛,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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