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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打倒壞婆婆和渣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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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一場大雪來的是如此突然和迅猛,只一夜時間,便挾裹了滿城,為這世間增添了些許肅殺之氣。

被白雪覆蓋的焦府此時更是猶如冬日裏的最後一根枯木,全無生氣,仿佛就等著一陣冽風吹來,便寂寂無聲地倒塌,一點痕跡也不留。

不光那房檐飛瓦上是一片一片皚皚的白,那庭中院裏是一段一段枯枝敗葉的黑,連正堂上都是一片死氣沈沈的灰黑。

隱隱地,還能聽到細小的啜泣聲,從角落裏斷斷續續地傳來。

瞿落皺著眉,走出屋子,她的目光逡巡了一番後,落在那廊下竊竊私語的兩個侍女身上,只見那兩個侍女臉上都一片灰敗之色,面頰上隱隱留有淚痕。

她站住凝神聽了一會兒。只聞得她們在說什麽“若老夫人死了,相公也回不來了,夫人將這丫頭都疏散了,你我二人該何去何從”之語,那語調一聲比一聲淒涼,眼看又要哭了起來。

她佯作無辜地對著空氣聳了聳肩,臉上卻是狡黠的笑,然後清咳一聲,轉彎走到那兩個侍女面前。

“好端端的哭什麽,這要讓外人看到了,還真以為老夫人已經仙逝了呢。”瞿落板著一張臉道。

那兩個侍女見是瞿落來了,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夫人,奴婢不敢了,奴婢們只是一時……一時……”兩人解釋著,卻找不到說辭,那臉更是嚇得發白,忙磕頭連聲謝罪。

“好了好了,起來吧,大雪天的跪在地上冷的慌。”瞿落忙見好就收,柔和了語氣。她頓了一下,接著道:“你們若真不想眼見這焦府落敗下去,就替我走一趟。”她說著,扶起那兩人來,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幫我去一趟大牢,將老夫人的情況告訴他。”

那兩人一怔,驚訝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瞿落,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夫人,這可如何使得?”

“別怕,你們只要將這個給看牢房的差役即可。”她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來塞到那侍女手中,道:“然後告訴相公老夫人已病危,焦府已經大亂就行了。”

那兩個侍女猶疑地看著瞿落,吞吞吐吐地道:“夫人,真的要這樣告訴相公嗎?”

瞿落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兩人見瞿落如此堅定,也不好再說什麽,良久,才像是豁出去一般,點了點頭,答了聲“是。”

瞿落這才揚眉一笑。

她讓這二人先給焦仲卿通風報信,打個預防針,好讓焦仲卿明白,現在他母子二人均已到了進退維谷的絕境,一個身陷牢獄之災,一個卻臥病在床,甚至到現在都還是昏昏沈沈的狀態——而焦府上下都以為這老夫人已經命不久矣了呢。

她倒想看看,在如此境地下,焦仲卿還如何指望他事事順從的那個媽,能救他於水火之中呢?

唔,若是能讓焦仲卿抱著焦母,二人抱頭痛哭一番,而自己卻可以站在一旁叉腰大笑,也是不錯的場景呢。

她好整以暇地搖了搖頭,嘲笑了一番自己過大的腦洞,轉身回了屋。

她要給縣太爺寫一封信。

焦仲卿前些日子在察的那件案子,她已經拜托阿渣查清楚了,並不是什麽大案子,只和官場上中飽私囊之類的齷蹉事兒有關,只不過因縣太爺認為焦仲卿既能以金絲綢緞賄賂於他,定與這事兒脫不了幹系,所以才將這案件交給焦仲卿來辦,以此來考察他。

誰知他果然沒能查辦清楚,這就更加堅定了縣太爺的想法,一怒之下將他關進了牢房。

現在阿渣已經將這案件的人證物證在何處、都有誰都一一告訴了她,她只要呈一封密信給縣太爺,言辭懇切一些,論據擺足一些,剩下的,只要縣太爺派人去一一對照找來,就自然水落石出。

那個時候,自己再替焦仲卿承認個錯誤,自是能夠將功補過,扭轉乾坤。

哼,到時候,就讓焦仲卿那廝看看,到底是誰才是這個家最有話語權的人,哼哼。

她兀自擺了個鬼臉,在案幾前坐下,提筆寫了起來。

正抓耳撓腮地想著措辭,卻見一丫頭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瞿落一擡頭,卻見是焦母身邊服侍的丫頭。

“夫、夫人,老夫人醒了!”那丫頭滿臉激動之色,話都說不完整了:“只、只不過,老夫人的神智還有些不清楚,夫人快去看看啊!”

“哦?”瞿落撂下手中的毛筆,按著桌子站起了身,“即是如此,你還楞著幹什麽,速速去請大夫來!”

那丫頭脆生生答了個“是”,又是慌裏慌張地跑了出去。

嘖嘖,這是又看到了人生的希望了麽,這麽興奮。瞿落腹誹道。

她從衣櫃裏取出一件披風披在肩上,走出房間朝焦母所在的正屋走去,嗯,她要去看看頭號敵人的情況怎麽樣了,這些天她可是一直祈禱著焦母快快醒來呢,不然她來焦母這麽多日子積攢下來的這一肚子怨氣,不就沒處發洩了麽。

她一面想著,一面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嗯,她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在向她招手了呢,這激動的小心情就要按耐不住了呢。

她走到正屋的門前,擡手敲了兩下,見無人應答,便推開了門。

一股刺鼻的難聞氣味撲面而來——大概是房間久不通風,再加上焦母久病的緣故,一種藥渣子混合著另外幾種難以辨別的氣息,暗暗地湧動在這昏暗的屋子裏。

房間裏很暗,只燃著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擱在焦母的床頭。

瞿落輕輕地走了過去。

此時的焦母顯然是剛剛醒來的樣子,正費勁地睜著那雙眼睛,想要看清楚來者是誰。

瞿落笑出了聲:“怎麽,這才幾天不見,母親就不認得孩兒了?”

焦母那幹澀的喉嚨裏傳出一陣含混不清的咕噥聲,似乎是想說什麽。

瞿落挑了挑眉,轉身從桌子上倒了杯茶來:“要喝點水麽?”她一手扶起焦母,一手把茶杯湊近焦母幹癟的唇。

待焦母喝過,她扶著焦母靠在床頭,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

焦母這才有些清醒,她極力趕走那不斷湧上來的疲倦感,直通通地盯著瞿落,嘶啞著聲音道:“是你?”

瞿落一笑:“當然是我,現在滿府上下的丫頭小廝們都跑光了,可不就剩我一個了麽?”

焦母的眼光驟然一緊,死死地盯著瞿落。

瞿落啞然失笑:“您老這麽看著我做什麽?難道您忘了,您那寶貝兒子已經被縣太爺抓進大牢裏了,您這些天又昏迷不醒,那些賊精的丫鬟婆子們,再不跑,難道還等著給您陪葬麽?”

“你說什麽!”焦母那本就被這場病折磨得發青的臉色此時更是鐵青,然而這語氣卻是一點兒沒改,還是那麽兇神惡煞的。

“哎喲喲,您這是做什麽,幹嘛動氣呀,您可是剛醒,這出診的大夫都還沒到呢,可別又氣暈了。”瞿落裝模作樣地大呼小叫了一番,然後又是笑盈盈地道:“再說了,您現在再氣,一來呢是沒那個精力,二來呢,您那寶貝兒子可不在這兒,這府裏別說現在是沒丫鬟,即便有——不好意思,也全聽我的了,沒人給您撐腰咯,您可悠著點兒吧!”

說著,她擡手撫上焦母的肩膀,甚是溫柔地給她捏肩揉背。

“你、你這賤人,竟敢如此公然違背孝道!”焦母那張烏青的臉楞是給氣白了,渾身不自覺地發著顫,可惜她尚在病中,一點力氣也無,只能任由瞿落的捏肩捶背:“我之前,竟然、竟然看錯你了,枉我信你是真心改過……”

要說瞿落的手勁兒那可是不輕不重,不疾不徐,正正好的,只可惜任她拿捏得有多麽好,這焦母心內只覺如烈火煎熬一般,恨不能狠狠甩開那雙手呢!

“嘖嘖,您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這可是在給您高級服[河蟹]務呢,任誰看了,不都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麽。”她湊近焦母的耳朵道:“連您兒子,都沒享受過我這待遇呢,您還不趁著這有生之年,多享受享受麽?”

她不待焦母有所反應,便自顧咯咯笑了起來:“哎呀,說起來,您那兒子不知,還有沒有享這清福的機會了呢。”

“我兒他……”焦母神色又是一緊,忙盯著瞿落。

“您兒子他呀,現在正等著縣太爺的處決呢。不過呢——”她說到這裏,故意拉長了音:“我手上倒是掌握了一些證據,可以救他不死呢。”

她停了下來,看著焦母的表情。

焦母那枯瘦的手狠狠地拉住了她的衣襟,把那上好的綢緞扯出一道道褶皺:“救我兒!”

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一般,帶著聲嘶力竭的語氣。

“可是這個嘛,可是很麻煩的喲,您也知道,這官場之事,我一介女流,即便掌握了證據,也有諸多不便之處的呀。我又憑什麽勞心費力地要救他呢?”瞿落歪著頭,一臉天真地問道。

“你怎能如此說話,難道你不是他的妻子麽?!”焦母那黯淡發黃的眼珠都快要瞪出來。

瞿落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話雖是這樣,可是蘭芝受委屈的時候,您那寶貝兒子可從來沒有為我說過半句話的哎。”她伸出手,扳著指頭道:“上一次,您說我做的飯不合胃口,讓我重做,您兒子就站在您那邊訓斥了我;上上次,您讓我織綢緞,嫌我織的慢,讓我連夜織出來,明明是您故意挑我的毛病嘛,您兒子卻像個悶葫蘆一樣,不但不勸著您點兒,卻是不分青紅皂白,責備我不孝順,您說這可笑不可笑?”她說著就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

焦母的臉色已是慘白。

“你居然記得如此清楚……”她緊抿著嘴唇,還想說些什麽,卻是說不出來了。

瞿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是當然的了,您既不用大冬天的織布到天亮,又不用一遍一遍地掃著庭院,更沒體會過每天忍受著莫名其妙的指責,甚至是不堪入耳的責罵的感覺,當然不會記得這些。”

“可我啊,記得可清著呢!”她把手指伸到焦母面前道:“您可仔細看看,這手背上紅紫的疤,是去年冬天您讓我掃庭院時落下的凍傷,到現在還沒好呢。”

“您說,我是該記還是不該記呢?”她說罷,深吸一口氣,朝焦母展顏一笑:“或者,您再說說看,我是該救您兒子呢,還是不該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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